第429章 受了什麼傷,就用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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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宮裡微弱的燭光下,傅晨薇陷入了一陣沉默。

  許久之後,她才開口:「徐嬤嬤,夜深了,你下去休息吧。」

  徐嬤嬤知道皇后並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不禁輕嘆口氣,放下床上的紗帳,躬身一禮,又點了一炷安神香,才退了出去。

  窗外下著小雨,雨聲淅淅瀝瀝讓人煩躁,空曠的寢殿裡瀰漫著悲傷沉悶的氣息,床頭燭火明滅不定,映照著皇后蒼白的臉龐,和乾裂的嘴唇。

  傅晨薇輕輕倚靠在床頭,娥眉輕蹙,額頭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眼淚無聲流下。

  她不應該哭的,她只想做一個好皇后,一個無心無情的好皇后。

  可當偷偷打掉和陛下的第二個孩子之後,她的心為什麼會這麼痛?比第一次還痛。

  忽然間,一縷風掠過耳畔,床頭燭火跳動了一下。

  「誰?」傅晨薇驚呼一聲,倉皇之間握住了床頭的一把匕首。

  抬眸間,只見榻前站著一個黑色身影,正提著桌上水壺,往杯子裡倒水。

  「喝點兒溫水。」

  商夏輕飄飄的聲音鑽入耳中,如炎夏的一股清流,讓傅晨薇鬆了手中的匕首。

  是院長!

  這是商院長的聲音,她絕不會聽錯。

  每每夜深人靜,都是這個深入靈魂的聲音在支撐著她,讓她哪怕心中猶豫,也在沿著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向走下去。

  這個聲音給她堅定,給她力量,讓她在太后姑母的威逼利誘下,可以不迷失自己的本心。

  「姐姐!」傅晨薇驚喜交加,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

  商夏一手端著剛倒的水,一手按住她肩膀,將她按了回去。

  商夏將水杯遞到傅晨薇手裡。

  傅晨薇端著,如同喝蜜一般,大口地將水喝了下去。

  「難不成我倒的水比徐嬤嬤倒的好喝?」商夏一邊打趣,一邊又給她倒了一杯。

  「那是。」傅晨薇喝下第二杯,齜牙一笑,臉上露出明媚的笑容來。

  商夏的神情卻嚴肅起來,她目光清冷打量著傅晨薇消瘦的臉龐,只見曾經朝氣蓬勃,永不服輸的少女,如今面上血色全無,蒼白如紙。

  連續打掉兩個孩子,讓她的身體受到了嚴重的損耗。

  「身體是做好一切事情的先決條件,沒有一個好的身體,你還怎麼做一代明後?」

  傅晨薇不由一愣,但在聽到商夏言語之間對自己的關心,心中又是一暖。

  她扯開唇角,輕輕搖頭:「姐姐,我沒事,我只是……暫時有點不舒服,很快就會好了。」

  商夏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打掉孩子對女人的傷害,比你想像的要更嚴重,不光是身體上,還有心理上的傷。」

  「姐姐,你都知道了?」

  傅晨薇的聲音微弱起來,裡面帶著些微嘆息。

  「知道什麼?」商夏輕言細語,卻一針見血,「知道你是為了陛下,才偷偷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傅晨薇:……

  她驀然抬頭,看著眼前這個一眼便讀懂她內心想法的女子,不禁淚流滿面。

  徐嬤嬤一直以為她是不喜歡陛下,所以才不想要和陛下的孩子。

  其實,恰恰相反。

  正因為喜歡陛下,她才不能生下和陛下的孩子,太后姑母一直盯著她的肚子,一旦她生下皇子,太后手中有了新的儲君人選,她不敢想像太后姑母會用怎樣惡毒的手段對付陛下。

  明的手段陛下自然不怕,可是那些陰毒的呢?

  「你以為沒有你肚子裡的孩子,你的太后姑母就不會做她想做的事情了?」

  商夏的聲音不算嚴厲,但很犀利,她目光清冷,神色平靜,語氣如冰,「你可知道,你的太后姑母已經物色好了下一個新君人選?

  「太后或許找不到最好的傀儡,卻不代表她找不到合適的傀儡,宗王室有的是軟弱無能,受她擺布的子孫,不一定非得是你的兒子。」

  「可是,這個孩子一旦生下來,便一定會成為太后手中的傀儡,我不願意讓我的孩子成為傀儡,也不願孩子出生後……」就面臨著失去父親的危險。

  這句話傅晨薇沒說出來,因為那樣顯得她很在意陛下。


  「那你就強大起來,保護你的孩子。」商夏淡淡道。

  實際上,這個孩子或許會是個公主,或許有了這個孩子,會離傅晨薇想要的生活更近一步。

  可現在孩子已經沒了,說什麼都晚了。

  「我……」傅晨薇欲言又止,臉上神情看著有些為難。

  「不想對自己的親姑母下手?」

  「不是。」傅晨薇搖了搖頭。

  商夏看著她發紅的雙眸,好似看進了她的內心:「我以為你早就應該想好了,人生所走每一步,都是要做出取捨的,你不主動做出選擇,就會有人逼你做出選擇,到時候,你的處境會更艱難。」

  「姐姐,我其實……是怕如果生了個皇子,太后姑母就會放肆地對付陛下了。」

  傅晨薇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商夏平靜的表情顯示,她對此事毫不意外。

  傅晨薇不禁垂下頭,她以為她永遠不會愛陛下,可她還是一步步地陷入了。

  「所以,你愛上陛下了?」一陣沉默之後,商夏輕聲開口。

  「我……」傅晨薇的答案全寫在了臉上。

  商夏看了傅晨薇一眼,只輕輕說了一句:「陛下會是個好陛下。」

  「卻不是個相伴一生的人。」傅晨薇接過商夏的話,苦笑一聲。

  道理她都明白,可是有些路,走著走著,就迷失了。

  「倒也未必,就看怎麼相伴了。」商夏平靜又冷酷地說,「這世上有很多搭夥過日子的人,他們也能相伴一生,許多看起來完美的眷侶,也並非盡善盡美,最重要的是,別讓自己受到傷害。」

  傅晨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院長的思維總是如此開闊,總能給人不一樣的回答。

  傅晨薇垂了垂眸,再看向商夏之時,眸中帶了幾分試探:「姐姐,其實陛下也有自己愛的人。」

  「你好好養身體。」商夏看了眼窗外漸漸變小的雨,「我該走了。」

  傅晨薇輕笑一聲:「看來,姐姐早就知道,陛下愛的人是你。」

  商夏回過眸來,看著倔強接過話題的傅晨薇,清清冷冷的語氣如同凍結的冰霜。

  「陛下是做大事的人,他知道什麼該拿起,什麼該放下,這天底下除了情情愛愛,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傅晨薇,陛下封我為皇姐的意思,你應該明白。」

  傅晨薇當然明白,陛下這是忍痛對商夏放手。

  可這半分也不會減少陛下對商夏的愛,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陛下有多愛商夏了。

  陛下在夜深人靜,都會叫商夏的名字。

  傅晨薇苦澀一笑,開口說道:「晨薇只是有些羨慕姐姐,姐姐有攝政王知心相愛,也能大展拳腳,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說的想做的事情是指什麼?是上戰場浴血奮戰的殺敵,還是開軍學院為天幽國練兵?亦或是幫助陛下對付你的太后姑母?或者此時此刻,在這裡寬慰你?」

  當商夏語氣平靜的問出這些話,傅晨薇頓時就有些無地自容。

  「傅晨薇,有什麼樣的能力,就做什麼樣的事情,不要只看到別人身上的光輝,而看不到別人背後流過的血。你也在軍學院待過一段時日,你該明白鐵血戰士是怎麼練出來的,而我商夏,也不是天生拳頭就比別人硬。」

  「姐姐,對不起。」傅晨薇滿臉通紅地垂下頭。

  是啊,沒有人天生就那麼強大,只不過百鍊成鋼。

  商夏神情冷漠地說:「沒必要跟我說對不起,每個人要走的路不同罷了,只是有些人能堅持初心一路走下去,有些人被路上的風景迷住了眼,轉變了想法。」

  傅晨薇若是能一直不愛上陛下,她的路好走,可在後宮之中,愛就是毒藥。

  她以後的路,只能看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傅晨薇強忍著眼淚,咬著嘴唇說道:「姐姐,你說的沒錯,是我太愚蠢,我不該愛上了陛下,我終究還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逃不過命運。」

  傅晨薇帶著哭腔,「可我還是想請教姐姐一個問題,當陛下在我的床上,叫著別的女人的名字,我該怎麼做?」

  商夏覺得她是真的該走了。

  她今日進入皇后宮,或許就是個錯誤。

  她面無表情地站起身:「要麼你在心裡叫別人的名字,要麼,讓他學著叫你的名字。」

  傅晨薇微微一愣,張了張嘴唇:「果然是姐姐才能說出來的話。」

  「受了什麼傷,就得用什麼藥治,如果是受了愛情的傷,只有一種治法,要麼讓自己愛的人愛上你,要麼你就別愛,不愛就會不痛了。」

  商夏扔下這句話,徑直出了皇后寢宮。

  傅晨薇撐著虛弱的身子追了出去,在商夏背後大喊:「如果讓你不愛宗雲蒙,你做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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