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晴天霹靂，一箭雙鵰
商夏微垂了垂眼睫，渾身氣息清冷淡漠，新皇咬著嘴唇，眸中的難過幾乎要滿溢出來。
商夏從來都知道，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最容易破碎的，尤其是和帝王之間談信任，是最可笑的事情。
但從新皇的眼裡，商夏依然看出了曾經的那份赤誠。
發個假誓對商夏來說，並不難。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如果毒誓真的有用，那被雷劈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了。
「陛下的擔心，我理解。」商夏緩和了語氣，輕聲開口，「陛下是怕宗雲蒙手中握著大權，謀逆造反，這是每個帝王都不能忍受的。」
宗寰驀然抬頭，漆黑的眸子撞進商夏眼中，並沒有看到責備，不滿，甚至是憤怒，生氣，而是一份理解。
一份他從未從另外一個人眼中看到過的理解。
所有人都以為他如今掌了大權，可以肆意生殺予奪，憑著自己喜好做事，只有姐姐才明白他有多少的苦衷和不得已。
身在這個位置上，有些問題不能不去想，不能不去做。
「姐姐，你真的能理解我嗎？」宗寰紅著眼睛問道。
商夏點頭：「我理解。」
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
身為帝國最高指揮官，她曾經連自己最親近的屬下都不能完全相信，她的死也是因為身邊親信之人造成的。
這一世，她更不會相信任何人，宗寰的擔心，她完全理解。
新皇拉著商夏走到書桌前，將桌案上摺子一推，全部推到了商夏面前。
「姐姐你來看看，你看看這裡有多少彈劾三哥的摺子，全都被朕給壓了下來，朕從未處置，就等著三哥回來之後，給朕一個解釋，朕只想要一個解釋，朕有錯嗎？」
「陛下沒錯，錯的是有心之人。」商夏輕飄飄一句話，不由得讓宗寰一愣。
宗寰眉頭輕蹙：「姐姐是說，有人故意陷害三哥？」
「那人的目的根本不是宗雲蒙，而是……陛下你。」
商夏的話如同晴天霹靂，驚得新皇當頭愣住。
「姐姐這話何意？」新皇目光微凝，神色疑惑。
姐姐的意思是說，彈劾三哥是背後有人指使，而且，他們的最終目的是對付他？
岑非讓人靜悄悄地換掉了兩盞已經涼掉的茶，又讓人把在御書房外探頭探腦的梁蘭趕了開去，這才恭恭敬敬地候到門口守著。
商夏說道：「宗雲蒙身上無官無職，又不列朝，充其量不過是宗王府一世子，況且，他平日裡行事低調，又不曾得罪過誰，他能礙著誰的路？
「竟然能讓這麼多文武大臣冒著得罪我的風險，不斷地寫奏摺來彈劾他？
「誰不知道陛下看重與信任我，卻還要冒著得罪我的風險彈劾宗雲蒙？他們這擺明了是不怕我啊！不怕我，也就意味著不怕陛下，否則，陛下叫宗雲蒙一聲三哥，叫我一聲姐姐，誰還敢來冒犯？」
商夏的聲音輕柔緩和，如同和煦的微風一點點吹過湖面，在新皇的心上掀起一層層漣漪。
「姐姐，朕越聽越糊塗了。」
新皇慢慢坐回到書桌前，眸中有了思量。
姐姐縱然想為三哥開脫不假，可這番話，也真是說到他心坎上去了。
商夏微嘆口氣，開口說道：「陛下年輕志氣，血氣方剛，可要論那些陰私詭計，還是太稚嫩了些。」
若是其他人這麼說新皇，他定然早就怒氣沖沖了，但商夏說他稚嫩，他便只是默默地聽著。
就連岑非也不禁感嘆，陛下對商夏姑娘的特別真像是刻入了骨子裡。
「還請姐姐指點迷津。」
新皇微微仰起腦袋，滿眼黑色的星光，隔著一張桌案就那麼巴巴地看著商夏，一如曾經請教商夏教他做事時那般。
商夏輕輕開口：「陛下以為，若是如了那些人所願，懲處了宗雲蒙，會發生何事？」
宗寰有些委屈地說：「姐姐必定會對朕不滿……」
「對，宗雲蒙本身是為了天幽國才以身犯險，率兵支援檀越國的，自己在戰場上浴血奮戰，傷痕累累，回頭卻要蒙冤被陛下懲罰，以後可還會為陛下效力？萬千將士看在眼裡又會不會寒心？而喜歡宗雲蒙，又一直為陛下出謀劃策的我，會不會傷心？又會不會和陛下離心？」
「姐姐，不要！」新皇抓緊了五指，神情十足的嚴肅，「我不要！」
「陛下現在明白了嗎？推動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就是這麼想的，他們不過是想一箭雙鵰，除掉陛下的左膀右臂罷了。」
新皇：！！
商夏眸中泛著冷色，拿捏著新皇最能接受的語言尺度，緩緩開口：「陛下若是沒有了左膀右臂，還能走得遠嗎？陛下若是沒有了左膀右臂，還能大展宏圖，還能保衛天幽國，滅了南黎國，一統九州天下嗎？」
新皇聽到商夏的話，「嚯」的一聲站了起來，他滿目震驚，心頭大震，渾身熱血沸騰。
原來姐姐心中的抱負，竟然如此遠大，是他膚淺了……
他眼裡只有眼下的皇權，只有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的地方，姐姐卻早已將九州天下裝進了眼裡。
不等他開口，商夏又道：「陛下如果還想做這些事情，身邊就少不了良才猛將，少不了智囊謀士，陛下的容人之心，就該如廣袤的大海一般，才可容納百川。」
宗寰渾身像火燃燒起來，好似有什麼喚醒了他心中沉睡的猛獸。
「宗雲蒙之才，可輔佐陛下成就萬古事業，但那些眼皮子淺的人，卻看不到這一點……譬如，那些身居高閣，每日裡只想著自己那點利益的妖魔鬼怪……」
「姐姐，朕便是那個眼皮子淺的人。」新皇咬了咬嘴唇，低垂著頭，有些慚愧地說道。
商夏輕輕搖頭：「陛下只是年輕罷了，真正眼皮子淺的人，是那些背後算計，想把陛下從這個高位上拉下來，想讓宗雲蒙和我與陛下生出嫌隙的人。」
「姐姐是說太……」
「噓！」商夏豎起手指放在唇邊，指了指棲凰宮所在的方向，「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新皇點點頭，放低了聲音：「原來姐姐人在南黎國，卻什麼都知道，老太后在你走後就開始聯絡舊臣，最近頻頻動作。」
「陛下也不會坐以待斃，不是麼？」
「是，姐姐懂我。」新皇抬眸看著商夏，溫柔笑道。
「那陛下對宗雲蒙所行之事，可還有任何疑慮？」
新皇神色嚴肅起來，想了想，對商夏搖搖頭：「沒有。」
商夏從他眼裡看到了閃躲，陛下並沒有完全說實話，他對宗雲蒙還是心存芥蒂。
帝王畢竟是帝王，如果完全對人交心，商夏才要懷疑他毫無心機，難成大事。
「陛下身為帝王，防人之心不可無，陛下若是懷疑宗雲蒙的忠心，大可以親自考驗一下，但陛下切記，不可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聽信小人之言，胡亂猜測。」
「是，朕知道了。」新皇微微一笑，眉梢愁雲卻未散去。
他又何嘗不願意相信三哥？
他不曾忘記，當初他羽翼未豐，大勢未起之時，是三哥在背後默默地保護他。
他不曾忘記，當初晉王手下朝他放暗箭，是三哥為他擋箭中毒，差點失去了一隻手。
他也不曾忘記，逼迫太后交出國璽那一日，是三哥率兵冒死殺入宮中，只為了救他。
這一年來，天幽國經濟逐漸恢復，商業往來平順，也是三哥在背地裡默默付出。
但，三哥手握私權也是事實。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無論再怎麼說，那兩萬兵馬說有就有，便是三哥對他有所隱瞞，三哥以後會不會動不動就拿出五萬兵馬，十萬兵馬？
目前，三哥手上到底還有多少勢力？當初父皇又給了他怎樣的權利？
他以為，三哥該給他一個交代。
忽然，門口傳來一聲動靜，一個小太監在岑非耳邊說了句什麼，岑非快步前來稟報：「陛下，蒙世子來了。」
商夏從來都知道，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最容易破碎的，尤其是和帝王之間談信任，是最可笑的事情。
但從新皇的眼裡，商夏依然看出了曾經的那份赤誠。
發個假誓對商夏來說，並不難。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如果毒誓真的有用，那被雷劈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了。
「陛下的擔心，我理解。」商夏緩和了語氣，輕聲開口，「陛下是怕宗雲蒙手中握著大權，謀逆造反，這是每個帝王都不能忍受的。」
宗寰驀然抬頭，漆黑的眸子撞進商夏眼中，並沒有看到責備，不滿，甚至是憤怒，生氣，而是一份理解。
一份他從未從另外一個人眼中看到過的理解。
所有人都以為他如今掌了大權，可以肆意生殺予奪，憑著自己喜好做事，只有姐姐才明白他有多少的苦衷和不得已。
身在這個位置上，有些問題不能不去想，不能不去做。
「姐姐，你真的能理解我嗎？」宗寰紅著眼睛問道。
商夏點頭：「我理解。」
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
身為帝國最高指揮官，她曾經連自己最親近的屬下都不能完全相信，她的死也是因為身邊親信之人造成的。
這一世，她更不會相信任何人，宗寰的擔心，她完全理解。
新皇拉著商夏走到書桌前，將桌案上摺子一推，全部推到了商夏面前。
「姐姐你來看看，你看看這裡有多少彈劾三哥的摺子，全都被朕給壓了下來，朕從未處置，就等著三哥回來之後，給朕一個解釋，朕只想要一個解釋，朕有錯嗎？」
「陛下沒錯，錯的是有心之人。」商夏輕飄飄一句話，不由得讓宗寰一愣。
宗寰眉頭輕蹙：「姐姐是說，有人故意陷害三哥？」
「那人的目的根本不是宗雲蒙，而是……陛下你。」
商夏的話如同晴天霹靂，驚得新皇當頭愣住。
「姐姐這話何意？」新皇目光微凝，神色疑惑。
姐姐的意思是說，彈劾三哥是背後有人指使，而且，他們的最終目的是對付他？
岑非讓人靜悄悄地換掉了兩盞已經涼掉的茶，又讓人把在御書房外探頭探腦的梁蘭趕了開去，這才恭恭敬敬地候到門口守著。
商夏說道：「宗雲蒙身上無官無職，又不列朝，充其量不過是宗王府一世子，況且，他平日裡行事低調，又不曾得罪過誰，他能礙著誰的路？
「竟然能讓這麼多文武大臣冒著得罪我的風險，不斷地寫奏摺來彈劾他？
「誰不知道陛下看重與信任我，卻還要冒著得罪我的風險彈劾宗雲蒙？他們這擺明了是不怕我啊！不怕我，也就意味著不怕陛下，否則，陛下叫宗雲蒙一聲三哥，叫我一聲姐姐，誰還敢來冒犯？」
商夏的聲音輕柔緩和，如同和煦的微風一點點吹過湖面，在新皇的心上掀起一層層漣漪。
「姐姐，朕越聽越糊塗了。」
新皇慢慢坐回到書桌前，眸中有了思量。
姐姐縱然想為三哥開脫不假，可這番話，也真是說到他心坎上去了。
商夏微嘆口氣，開口說道：「陛下年輕志氣，血氣方剛，可要論那些陰私詭計，還是太稚嫩了些。」
若是其他人這麼說新皇，他定然早就怒氣沖沖了，但商夏說他稚嫩，他便只是默默地聽著。
就連岑非也不禁感嘆，陛下對商夏姑娘的特別真像是刻入了骨子裡。
「還請姐姐指點迷津。」
新皇微微仰起腦袋，滿眼黑色的星光，隔著一張桌案就那麼巴巴地看著商夏，一如曾經請教商夏教他做事時那般。
商夏輕輕開口：「陛下以為，若是如了那些人所願，懲處了宗雲蒙，會發生何事？」
宗寰有些委屈地說：「姐姐必定會對朕不滿……」
「對，宗雲蒙本身是為了天幽國才以身犯險，率兵支援檀越國的，自己在戰場上浴血奮戰，傷痕累累，回頭卻要蒙冤被陛下懲罰，以後可還會為陛下效力？萬千將士看在眼裡又會不會寒心？而喜歡宗雲蒙，又一直為陛下出謀劃策的我，會不會傷心？又會不會和陛下離心？」
「姐姐，不要！」新皇抓緊了五指，神情十足的嚴肅，「我不要！」
「陛下現在明白了嗎？推動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就是這麼想的，他們不過是想一箭雙鵰，除掉陛下的左膀右臂罷了。」
新皇：！！
商夏眸中泛著冷色，拿捏著新皇最能接受的語言尺度，緩緩開口：「陛下若是沒有了左膀右臂，還能走得遠嗎？陛下若是沒有了左膀右臂，還能大展宏圖，還能保衛天幽國，滅了南黎國，一統九州天下嗎？」
新皇聽到商夏的話，「嚯」的一聲站了起來，他滿目震驚，心頭大震，渾身熱血沸騰。
原來姐姐心中的抱負，竟然如此遠大，是他膚淺了……
他眼裡只有眼下的皇權，只有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的地方，姐姐卻早已將九州天下裝進了眼裡。
不等他開口，商夏又道：「陛下如果還想做這些事情，身邊就少不了良才猛將，少不了智囊謀士，陛下的容人之心，就該如廣袤的大海一般，才可容納百川。」
宗寰渾身像火燃燒起來，好似有什麼喚醒了他心中沉睡的猛獸。
「宗雲蒙之才，可輔佐陛下成就萬古事業，但那些眼皮子淺的人，卻看不到這一點……譬如，那些身居高閣，每日裡只想著自己那點利益的妖魔鬼怪……」
「姐姐，朕便是那個眼皮子淺的人。」新皇咬了咬嘴唇，低垂著頭，有些慚愧地說道。
商夏輕輕搖頭：「陛下只是年輕罷了，真正眼皮子淺的人，是那些背後算計，想把陛下從這個高位上拉下來，想讓宗雲蒙和我與陛下生出嫌隙的人。」
「姐姐是說太……」
「噓！」商夏豎起手指放在唇邊，指了指棲凰宮所在的方向，「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新皇點點頭，放低了聲音：「原來姐姐人在南黎國，卻什麼都知道，老太后在你走後就開始聯絡舊臣，最近頻頻動作。」
「陛下也不會坐以待斃，不是麼？」
「是，姐姐懂我。」新皇抬眸看著商夏，溫柔笑道。
「那陛下對宗雲蒙所行之事，可還有任何疑慮？」
新皇神色嚴肅起來，想了想，對商夏搖搖頭：「沒有。」
商夏從他眼裡看到了閃躲，陛下並沒有完全說實話，他對宗雲蒙還是心存芥蒂。
帝王畢竟是帝王，如果完全對人交心，商夏才要懷疑他毫無心機，難成大事。
「陛下身為帝王，防人之心不可無，陛下若是懷疑宗雲蒙的忠心，大可以親自考驗一下，但陛下切記，不可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聽信小人之言，胡亂猜測。」
「是，朕知道了。」新皇微微一笑，眉梢愁雲卻未散去。
他又何嘗不願意相信三哥？
他不曾忘記，當初他羽翼未豐，大勢未起之時，是三哥在背後默默地保護他。
他不曾忘記，當初晉王手下朝他放暗箭，是三哥為他擋箭中毒，差點失去了一隻手。
他也不曾忘記，逼迫太后交出國璽那一日，是三哥率兵冒死殺入宮中，只為了救他。
這一年來，天幽國經濟逐漸恢復，商業往來平順，也是三哥在背地裡默默付出。
但，三哥手握私權也是事實。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無論再怎麼說，那兩萬兵馬說有就有，便是三哥對他有所隱瞞，三哥以後會不會動不動就拿出五萬兵馬，十萬兵馬？
目前，三哥手上到底還有多少勢力？當初父皇又給了他怎樣的權利？
他以為，三哥該給他一個交代。
忽然，門口傳來一聲動靜，一個小太監在岑非耳邊說了句什麼，岑非快步前來稟報：「陛下，蒙世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