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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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4章 初殺

  不久之後,一群人在娘娘廟門口的廣場上集合。

  除了王大喇嘛派來的十名灰騎士,和幾個協助調查案件的審查官,神父們也來了不少。有十幾位羅斯神父都要去湊熱鬧,不過他們也不是拖後腿的被保護者,不需要專門抽人手看著——實際上,這些人都有豐富的「江湖經驗」,熟練地穿上鎧甲,拿上武器,就準備出發了。

  除此之外,負責訓練新兵的盧卡斯隊長也被緊急叫了過來,這會兒正在旁邊擦拭他的長劍。見到郭康走過來,他立刻大倒苦水,說這些新兵有多難纏,還好自己略施手段,暫且把他們都壓住了。

  郭康對此倒是不太意外。畢竟是家裡幫忙找的人才,以郭氏在軍中的威望,肯定也是有些本事的。這次能擺平那些來路五花八門的新兵,也不算意外。

  義父派來的一名軍法官也趕到了。他拿著藤杖,還帶著幾名衛兵和一名挎著書箱的書吏。至此,郭康等待的所有人就到齊了。

  不過,準備領路的米哈伊爾神父沒在這裡。之前一直和他一起的安德烈神父說,他要先出發去尋找夥伴們,好安排那邊的接應。郭康點點頭,讓大家整理行裝,準備出發。

  這裡的人並不多。領頭的騎士隊長就提議,應該再多喊一些人,或者把郭氏的家丁們也叫來。不過郭康覺得,與其再慢慢等,不如趕緊行動。反正他們再怎麼湊,也多不出多少人,不可能形成人數優勢。時機和準確性,比人數更為重要。

  說服了眾人之後,大家開始做最後的準備。郭康也把平時一直在搗鼓的幾支槍拿了出來,裝填火藥和彈丸。

  最興奮的人,反而是郭破奴。這次其實沒她什麼事,但她不知道高興個什麼,一路上都樂呵呵的,不斷給郭康介紹自己的經驗。還問他鎧甲穿著是不是習慣,武器是不是順手,連腰上皮帶的鬆緊,都得伸手拽拽,問他活動起來是不是礙事,刀劍掛的結不結實。

  郭康認為她應該先關心下自己,但郭破奴卻說她早就準備好了。她日常出門,都在外袍下面穿著母親給的鎖甲,掛著劍,一幅隨時準備和人對砍的樣子,所以根本不用擔心。

  灰騎士們認識郭破奴,不以為意。神父們對她的表現倒是有些驚訝,不過看她準備充分的樣子,估計也是老手,就沒說什麼。

  當然,她活蹦亂跳,不代表大家都有這個多餘精力。按照慣例,為了節約體力,他們登上幾輛教會的馬車。郭康挎著個箱子,被郭破奴拽了上去,跟著大家一起出發了。

  從娘娘廟駛出的馬車其實很顯眼,有心人估計都能注意到。當然,這種只畫著教會標誌的車,其實等於把其他信息都寫的很明白了。心裡有點數的地頭蛇,也不會跑出來阻攔的。

  馬車一路來到城區另一端,一片破敗的街區旁,停了下來。

  「我們到竹林坊了,準備下車吧。」有人提醒道。

  「這地方也沒什麼竹林啊。」一名新來的神父嘀咕道。

  「新城區規劃普遍都不行。」郭康解釋道:「要不然,我們也不用專門跑這裡了。」

  雖然看著比之前城市中心破舊多了,但這裡其實才是大都的「新城區」。在郭蓋那時,還是一片農田;後來郭砥重新整頓城市,把之前那些年胡亂建造的街區清理了一大批。然而,更多的人還在不斷湧入城市,他們很快在剩下的空地上聚集起來,沒多久就又形成了新的貧民窟。

  在郭砥的計劃中,這裡應該是一片竹林,一方面美化環境,一方面直接給城裡提供材料,以備使用。然而這地方規劃出來之後沒多久,就成了各色人等聚集的地方。後來管理逐漸廢弛,這些辛辛苦苦從東方引進的竹林,也被砍伐大半,成了簡陋棚屋的材料。

  「這地方好像也沒什麼竹子啊。」另一名羅斯神父評價道:「怪不得這幾天也沒聽米哈伊爾兄弟說過。」

  他們對於這種異鄉的植物很感興趣,一路上都在好奇。可惜,如果不是路邊稀稀拉拉的枯黃竹竿,還在證明有些竹子依然頑強存活著,估計大家都找不到這名字和這片地方有什麼聯繫。

  所以,郭康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回答他們。畢竟這地方雖然叫「新城竹林坊」,但既沒有坊區規劃,也沒有大片竹林,破得也不像個新城區。名字起得跟「神聖羅馬帝國」一樣,臉皮薄點的人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好在大家都沒怎麼在意,因為米哈伊爾神父已經迎了上來。

  他旁邊跟著個瘦高的年輕人,穿著破破爛爛的麻袋似的衣服,同樣沒有鞋子。見到眾人過來,米哈伊爾神父便介紹說,這是他新收的學生亞歷山大,這次就由他帶領大家去找人。


  亞歷山大略有些膽怯地給眾人打招呼。郭康伸手和他握手,他匆忙在衣服擦了擦,低頭握了下他的手指。

  其實他雖然衣著破舊,但臉上和手上洗得很乾淨,衣服上也沒有污漬,只是褲腿那裡有些泥點。胸前掛的銅製十字架,也擦得亮亮的,能看出已經在儘量維持整潔了,只是見到這些「大人物」,難免會自卑、惶恐。

  不過這種心態,也不是郭康一句話就能扭轉過來的,今後有得是讓他開眼界的地方。所以,他只是鼓勵了對方一句,就去詢問米哈伊爾神父了。

  在他倆旁邊,還有個更顯眼的存在——一頭熊趴在地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這也是你的夥伴?」郭康笑著問。

  「它叫米莎。」米哈伊爾神父拍了拍熊的腦袋,也笑著說:「它確實是可靠的夥伴。有它在,我還從來沒和安德烈一樣,被遊手好閒的人糾纏過呢。」

  郭康看了看這熊的體型,覺得挺有道理。

  之前,他只見過老伊萬養的尼基塔,對比一下,感覺米莎比它還大一圈。就是不知道米莎是不是也熱愛演講……

  眾人——還有熊相互認識之後,亞歷山大便帶著大家,沿著一條小巷,走了進去。

  「我們今天來的正是時候。」路上,米哈伊爾神父對郭康說:「昨天我和薩沙去走訪信徒,發現謝爾蓋的手下又去弗拉基米爾家裡搶人。看在米莎的面子上,他們才稍微收斂一些,但今天肯定會帶更多的人回來。如果我們快一點,大概能抓個正著。」

  「搶人?」郭康一下沒反應過來。

  「東西早搶光了,就剩人還值錢了。」米哈伊爾神父說:「如果哪個人身上,已經搶不出他們滿意的價錢,他們就會把這個人賣掉。弗拉基米爾的兒子和女兒已經被他們搶走幾天了,所以現在就盯上他們夫妻倆了。」

  「我小時候,爺爺經常嚇唬我,說有土匪從草原上來,要抓我們當奴隸,所以不准亂跑。」一名年輕些的神父感慨道:「沒想到,現在土匪都跑城裡來了……」

  「哪裡是土匪,人家都是教友了。」安德烈神父也學會了陰陽怪氣。

  「他說是就是了?」騎士隊長有些不高興。

  「還真是這樣。」米哈伊爾神父說:「教會的規定是禁止販賣教友為奴,但實際執行起來,大家都知道。能管得住的時候,他們會僱傭異教徒幫忙轉賣;管不住的時候,乾脆演都不演,甚至反過來論證——他們會說,因為自己是教友,所以肯定不會牽扯這種事情,以此強行給自己開脫。」

  眾人一時沉默。

  雖然這話根本沒什麼邏輯,但沒有邏輯,反而說明背後肯定是有邏輯的。大家一看這裡的情況,就能猜出是怎麼回事了。

  眾人沉默著前行。一路上,這支衣甲鮮明的小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郭康索性讓人打起旗幟,聚攏起更多的圍觀者。

  弗拉基米爾的棚子離這邊並不遠,亞歷山大很快帶大家趕到了地方。只是,那邊也有一群人在一邊嘀咕,一邊圍觀。

  米哈伊爾神父走過去,眾人看起來都認得他,紛紛讓路。他用土話詢問了幾句,又嘆了口氣。

  「我們直接去謝爾蓋的倉庫吧。」他搖頭說:「人已經被綁走了。」

  騎士們面面相覷,盧卡斯隊長和旁邊幾個衛兵也唏噓了起來。軍法官依然板著臉不動聲色。郭破奴還跟在郭康旁邊,聞言聳聳肩,苦笑了下,又拍了拍郭康。

  「怎麼?」郭康回頭問。

  「到地方,如果有人糾纏,不要廢話,直接殺了那個帶頭的。」郭破奴用漢語低聲吩咐道:「你要親自動手。」

  「啊?」郭康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但隊伍已經開始轉向,郭破奴也退開兩步,去找盧卡斯吩咐什麼了,他也就沒去細問。

  圍觀弗拉基米爾窩棚的人,也紛紛跟了上來。

  他們倒是沒有去趁機偷搶無人看守的棚屋——安德烈神父告訴大家,這其實就是因為裡頭的東西,早就被謝爾蓋的手下搶完了,連個破布片都沒剩下。

  如果米哈伊爾神父請來的救兵,能把弗拉基米爾救回來,大家還要繼續當鄰居;如果救不回來,就會有其他人搬進去,取代弗拉基米爾一家,繼續努力苟活,給謝爾蓋幫派繳納微薄的保護費——或者哪天也被他們賣掉,然後繼續這個絕望的循環。

  縱使隊伍里,大多都是見過場面的老兵和巡遊教士,也難免感慨起來,讓氣氛都有些低落。


  這裡除了一條橫貫坊區的大道,就沒有規劃出來的「路」。他們能走的,只是一條因為人來人往,在窩棚和雜物之間擠出來的小道。而且,因為踩得人太多,小道的路面已經成了爛泥。

  這裡也沒有可靠的排水設施,所以雖然是個平地,但總能看到到處都有的腐臭積水。各種垃圾也都隨意堆積著,讓環境顯得更加骯髒。盧卡斯抱怨說,這讓他感覺回到了科隆。

  現在還是冬天,就已經有一股臭味了,不知道天熱起來,得成什麼樣子。不過唯一的好處,大概是這邊街上沒什麼糞尿。據米哈伊爾神父說,這是因為當地的水源和排泄物,都被謝爾蓋幫派控制了。

  住戶們只能去僅有的兩個水源打水,在固定的幾處地方如廁,否則就會被幫眾毆打、劫掠——因為紫帳汗國引進堆肥技術之後,可以利用人糞尿了,所以幫派也要靠這個賺錢。因此,新搬來的斯拉夫人,沒少因此挨揍。

  而幾年前,又有新消息,說現在技術又進步了,糞尿還能用來制硝。這東西是軍事用品,利潤更大更穩定,因此幫派變本加厲,四處派嘍囉巡查,發現有糞尿在地上,就要把周圍的居民都揍一頓。

  一些嘍囉乾脆憑空生事,污衊居民故意把屎都拉在外面,公然不給幫派大哥面子,藉此勒索更多錢財。到現在,已經發展到所有人每天必須去給大哥拉屎,拉不出來就是對幫派不忠誠,就要挨揍的離譜地步了。所以,這裡的人都苦不堪言,說不知道哪個缺德的,不好好打仗,非要玩屎。

  可惜,堆硝這件事還就是郭康在推動的,所以他也沒好意思開口打斷……

  謝爾蓋幫派的倉庫也不遠,就在靠近大路邊的一處房子裡。這裡是街區少有的正經房屋,門口還有幾個人在搬運東西。二樓的窗戶,上了鐵欄杆,能看到有人正從裡面往外看。很明顯,這倉庫里也不止是普通貨物。

  郭康讓眾人停在倉庫門口的空地上,和米哈伊爾神父一起走上前,高聲問道:「你們頭領在哪裡!」

  一個看起來是小頭目的人,從門後探出頭,看見米哈伊爾神父,立刻露出憤怒的神情。

  「伱這老東西,還不甘心是吧,這又找了什麼人?」他喝問道。

  「你別管他,領頭的是我。」郭康沉聲說:「你們頭領謝爾蓋和兩個手下,參軍之後還在從事綁架和非法販奴,我們要進行調查。」

  然而,小頭目看起來完全不信。

  「我管你們是什麼人,我看你們就是來找事的吧!」他迅速掃了眼郭康帶來的隊伍,然後朝旁邊喊道:「伊萬·伊萬諾維奇,把兄弟們都叫來!我倒要看看,這老頭子多大的膽子,敢和我們作對了!」

  牆角邊的一個嘍囉,聞言立刻站起身。

  「你們要抗拒軍法?!」軍法官立刻大聲喝到:「窩藏軍中犯人,不分軍民,與之同罪;結夥抗拒軍法,罪加一等。你們最好想好後果!」

  說實話,他的話比郭康威懾力強多了,嘍囉們一瞬間猶豫起來,連剛才那個準備喊人的,都一個趔趄停了下來。小頭目聞言,咬了咬牙,答道:「好,那我去請大哥。」

  說罷,他轉身就要離開。

  「別讓他走!」郭破奴立刻小聲對郭康說:「該你了,快,幹掉他!」

  郭康其實也不知道現在怎麼辦好,見她有主意,就下意識地聽了她的吩咐,拔出劍,踏前兩部,追了上去。

  「哎?你幹嘛?」小頭目這才有些害怕,連忙壯著膽子喝到。

  「你是覺得我們人少,想喊你們幫派的嘍囉圍攻我們吧!」郭康其實也沒有殺人的決心,就停了下來,舉著劍嚇唬他。

  「你把這裡的平民都抓走了,還裝無辜?趕緊把樓上的人放了,讓我們檢查。你們也都不准走,我們會帶著你們,一起去找你們首領的。」

  「什麼?」小頭目聽了他的話,反而又有了膽子:「那都是欠我們債的人,憑什麼要放?」

  「其他人回頭再說,有一家是神父親自作保的,我們必須把事情問清楚。」郭康解釋道:「你們是不是剛把一家四口人抓走?他們是沒什麼債不債的問題吧。」

  「『獨眼龍』弗拉基米爾?」小頭目想起了這人:「那是上頭的大人物看中了他兒子,他不知好歹。弟兄幾個教訓下他而已。」

  「我給你說,別的就算了,這人的事你少給我管。」他漸漸恢復了膽氣,反而斥責起郭康等人來。

  「你們幾個窮修士,」他指了指米哈伊爾神父等人:「帶了幾個大兵,就覺得自己了不起是吧,你知道這次是誰在要人麼?我勸你們少管閒事,否則你那破旗子也沒用。」


  郭康本來沒什麼脾氣,被他說得反而有點火。只是他一時大意,沒注意到對方趁著說話機會,已經稍微退後了些。還沒來得及開口反駁,小頭目向後一跳,退出了劍尖能及的範圍。

  「我本以為你們也是什麼人物,沒想到連這事都不知道。既然被這老頭子哄來送死,就別怪弟兄們不客氣了。大家一起上啊!」

  他拔出腰間短劍,做出投擲的姿勢,腳下已經轉了半圈,準備趁機逃走。

  然而,就在這麼片刻間,郭破奴已經抽出一根細長鐵刺,甩了出去。小頭目剛把手舉到耳邊,就被刺中胳膊,吃痛大叫一聲,劍也掉了下來。

  郭康原本還沒準備動手,見他突然拔出武器,自己也嚇了一跳,本能地上前就砍。小頭目還沒緩過來,就被他連砍了兩劍,連連慘叫。

  郭康確實是第一次這種場景,他越叫,自己越心慌。又見他倒在地上,卻還在動,擔心他又要搞什麼對自己不利的花招,想都沒想,趕緊繼續。

  他連義父教的招式都給急忘了,只是下意識地連刺帶砍。好在那人動手的時候,怕出意外的米哈伊爾神父等人已經趕了上來,見小頭目已經給砍得死透了,趕緊提醒他,可以停下了。

  其他嘍囉也試圖抵抗,只是完蛋的更快。郭康看向四周,正瞧見一名神父甩出鏈錘,鐵索轉過對方試圖格擋的刀,把嘍囉的下巴砸碎了一塊。

  「留活口!留個活口!」軍法官趕緊提醒過於激動的神父們。

  郭破奴也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下喘粗氣的郭康。

  「早給你說動手,你還跟這傢伙辯經呢。」她揶揄了句,掏出塊布:「趕緊把臉擦擦。」

  郭康接過,擦了幾下,才發現臉上還有血,吃了一驚。仔細感受了下,發現沒哪兒痛的,才反應過來,這是小頭目濺出來的血。

  「把劍也擦擦!」郭破奴再次提醒道。

  郭康趕緊又去擦劍,然後收了回去。

  「哎,就這還怕我來呢。」郭破奴撇撇嘴:「好了,恢復過來沒有?接下來才是你的正事呢。」

  放棄那個坑人字數限制之後,分章也舒服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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