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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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被余柏蓮帶到大,葉青蓮知道對方的性格。也知道,如果自己再次拒絕,對方一定會叫幾個家丁進來按住自己,將藥物朝嘴裡硬灌。因此,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將加了藥的參湯一口口吞下。

  「這就對了麼?」余柏蓮立刻眉開眼笑,將湯碗交給侍女,隨即,親手攙扶住葉青蓮的後腰,「放心,只是讓你提不起力氣逃走而已。等過了這幾天,把藥一停,你立刻就會像原來一樣身輕如燕。」

  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葉青蓮乾脆閉上眼睛,準備一睡了之。而余柏蓮卻一隻手攬著她的後腰,一隻手拉著她的胳膊,將她硬拖到了一面半人高的純銀梳妝鏡前,笑著說道:「坐好,乖,師父幫你收拾一下。你可是要做公主的人,不能蓬首垢面。來人,打洗臉水和漱口水來。」

  「是!」有兩名侍女低聲答應,迅速取來的溫熱的洗臉水和一個瓷瓶。

  余柏蓮指揮著她們,先用瓷瓶里的鹽水,給葉青蓮漱了口,然後伺候著葉青蓮將臉和手洗乾淨,最後,則將葉青蓮安頓在正對著鏡子的椅子上,耐心地,替她梳理長發。

  她的動作很輕,眼睛裡也充滿了溫柔,一邊梳理,一邊低聲哼著兒歌,仿佛七八歲的女孩,在努力打扮一隻玩偶娃娃。

  然而,偏偏她的額頭上已經有了很多皺紋,鬢角處剛剛染過沒多久的頭髮,也重新透出了斑白。十根手指,則乾澀且黯淡,如同雞爪。與四周圍奢華艷麗的陳設相映襯,令人感覺說不出的詭異。

  「師父瘋了!」葉青蓮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緊跟著,心中便痛得宛若針扎。

  師父余柏蓮縱然剛剛餵她吃下了軟筋散,卻終究曾經把她從妓院那種火坑裡偷了出來,還將一身本事傾囊相授!

  她的娘親很早就已經亡故,面孔在她的記憶里也模糊不清。然而,余柏蓮年輕時的模樣,以及曾經對她的種種照顧,她卻歷歷在目。

  可以說,從某種程度上,她早已將余柏蓮當成了自己的母親。這輩子最不願意傷害,也最依戀信任的人,也是余柏蓮。

  而她,在昨夜之前,也堅信,師父余柏蓮不會真的傷害自己,哪怕發現彼此已經站在了不同的陣營,仍舊會給對方一個機會,讓對方從容脫身。

  「這是如今汴梁城內最流行的煙雲髻。但是,無論哪個姑娘,都不會如我家徒兒這般好看。」余柏蓮的動作極為利索,很快,就替葉青蓮把頭髮梳攏整齊。隨即,信手取出一盒子珠寶首飾,一件件朝著後者的頭上插去。

  那些珠寶首飾,無一不是珍品,價值逾萬。然而,葉青蓮卻根本沒心情去欣賞。一邊任由師父余柏蓮隨意擺弄,一邊在腦海里苦苦思考脫身的辦法。

  每天被灌上一碗加了軟筋散的參湯,她連正常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如何打得過院子裡的家丁和師父余柏蓮?

  若是打不過家丁和師父,她就沒有可能逃出隱廬,向韓青傳遞消息並求救。更不可能找到高明的大夫,來治好師父的瘋病!

  「來,張嘴,輕輕抿一下,這是汴梁城內最好的櫻桃紅,配我家青兒最合適!」正想得頭大如斗之際,耳畔,卻又傳來了師父余柏蓮的聲音。緊跟著,一片帶著薄荷清香的「口媒子」,就遞到了她的唇邊。

  葉青蓮嘆了口氣,乖乖按照其師父的命令行事。沒有能力反抗,也不敢反抗。

  發了瘋的師父,不可能再念師徒之情。自己如今在師父眼裡,就是一個玩偶。

  而以師父的脾氣,不喜歡的東西,一定會毀掉。自己這個玩偶,恐怕也是一樣。

  「對鏡子看看,哪裡不滿意。不滿意的話,師父幫你再畫。」余柏蓮將「口媒子」收起,抬手輕拍葉青蓮的肩膀。(註:口媒子,古代口紅。)

  葉青蓮無奈地抬起頭,向鏡子裡望去,只見一個臉上略帶愁容的病美人,也從鏡子裡抬頭向自己張望。

  而病美人身後,站的正是自己的師父。滿頭珠翠,穿金戴銀,雍容華貴。

  「不好,衣服顏色不好。姑娘家家,一身青色,多晦氣!」余柏蓮像欣賞藝術品般,欣賞了自家徒兒片刻,然後,笑著搖頭。

  不待葉青蓮表態同意與否,她已經扭頭向侍女們吩咐,「取我那套胭脂羅裙和躡霞靴來,給我家徒兒換上。快點!」

  侍女們答應著匆匆退下,很快,就在隔壁一處專門的房間裡,取來了一套大紅色羅裙和一雙橙紅色鹿皮靴子。

  余柏蓮指揮著侍女,給葉青蓮更衣。待後者重新收拾整齊,才將其拉回鏡子前,一邊上下打量,一邊要求後者也跟著自己一起欣賞。


  「這下,就好了,我家青兒,正應了那句詩,淡掃蛾眉傾汴梁。」一邊說,她一邊圍著葉青蓮轉圈兒,目光之中,充滿了狂熱。「等過幾天,你就穿著這一身兒出嫁。無論新郎是不是韓青,師父都會讓你的婚禮,天下第一風光。」

  「師父——」葉青蓮低低的喊了一聲,不是因為羞澀,也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打心底湧起的憐憫。

  她知道,師父把她自己保存多年的嫁衣,給自己穿上了。

  此時此刻,自己在師父眼裡,其實就是一個布偶。

  就像女娃手中的布偶一樣,無論怎麼打扮,實際上都不屬於布偶本身,寄託的,都是女娃娃自己的夢想。

  「別害羞。」絲毫察覺不出葉青蓮聲音里的憐憫,余柏蓮笑著抬起手,輕輕捏了一下對方鼻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哪有姑娘家孤獨終老的?」

  鼻子被捏得一酸,兩行清淚,立刻從葉青蓮眼睛裡淌了出來。余柏蓮看了,笑得愈發痴迷,「哭什麼,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你應該開心才對?哦,我明白了,他還不知道,你在這裡。不怕,師父教你寫信。對,寫信給他。我差點忘記了。」

  快步轉身,她親手取來紙筆,「寫信給他,讓他為你師公效忠。這樣,才能跟你比翼雙飛。我說,你寫。師父可是最在行了。你知道嗎?當初許紫菱給韓青的信,就是我說一句,她寫一句。最終把韓青迷得無法自拔!」

  「師父,紫菱她,紫菱她……」葉青蓮當然知道,許紫菱給韓青的很多信,是在師父指導下所寫。

  並且,也聽許紫菱私下裡說過,那些信,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讓韓青誤以為,她只是想跟他交流詩詞之道。

  然而,偏偏這個事實,她不敢告訴余柏蓮。唯恐自己說了出來,對方受打擊太重,腦海里徹底會失去最後一絲清明。

  「別怕羞,兵法有雲,欲擒故縱。你先……」余柏蓮接下來說什麼,葉青蓮已經完全聽不清了。

  她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向韓青求救了。

  笑了笑,她拿起筆,按照師父所口述的去寫,一個字都不改。也不耗費心思,做任何暗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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