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兄弟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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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都頭——」

  「都頭中箭了!」

  「快救都頭……」

  其餘遼兵,嚇得肝膽俱裂,亂鬨鬨地尖叫著,去搶耶律鐵奴的屍體。

  此時遼國軍中,還保持著剛立國之時的野蠻規矩。都頭戰死,如果其餘兵卒將其屍體丟給了敵軍,即便逃回了老家,也會被抓出來當眾處以極刑。

  所以,見到都頭耶律鐵奴被人射穿了喉嚨,眾遼國騎兵第一想到的不是穩住陣腳,以防對手趁機發起反攻。而是上前去搶他的屍體。

  此舉,可是犯了兵家的大忌。

  韓青原本就是個百人敵,又連番領軍血戰,經驗積累得極為豐富。看到遼國騎兵自亂陣腳,豈能不把握機會?

  當即,長嘯一聲,策馬掄刀前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砍三名遼兵落馬。

  其餘遼國騎兵又氣又急,不得不分出力量迎戰。韓青揮刀磕飛一把匆忙砍向自己的兵器,緊跟著一刀抹斷對方脖頸。

  兩名騎兵一左一右,向他發起包抄。被他揮刀搶先砍翻了一個,隨即快速身體後仰,身體緊貼馬鞍,將另外一人砍過來的兵器輕鬆避過。

  還沒等他從馬背上重新坐直身體,金曉辰等鎮戎軍老兵,已經解決了上一批對手,怒吼著沖至。三下兩下,就將另一名遼國騎兵和其餘正衝過來試圖圍攻他的遼國騎兵,給清理了乾乾淨淨。

  楊旭也帶領家丁,徒步殺至。隔著三十步遠,從容尋找目標,開弓放箭。

  因為開弓太頻繁,他的手臂已經有些乏力,射出來的羽箭做不到百發百中。然而,三箭當中,仍舊有兩箭射中了遼兵胯下的戰馬。

  受傷的戰馬立刻悲鳴著尥起了蹶子,將背上的遼兵甩落於地。金曉辰等鎮戎軍老兵快速衝過去,一刀一個,結果了落馬者性命。

  遼國騎兵的人數優勢迅速不復存在,放棄搶奪耶律鐵奴的屍體,策馬逃命。

  然而,通往糜家集北側出口的道路,卻被楊旭帶著家丁堵得結結實實,他們唯一的選擇就剩下了南側。

  糜家集南側,正對著便是糜家渡。先前為了捉拿劉三蝦及其同夥,這群遼國兵卒將渡口處的小船盡數趕得遠遠。此刻想要逃命,只剩下跳下水游到對岸這一條路。

  小清河雖然帶著了一個小字,在另一個時空的歷史上,卻曾經成為黃河的主河道,水面怎麼可能窄得了?

  而一眾遼國騎兵弓馬嫻熟,卻根本不通水性。逃到了渡口之後,面對滾滾河水,一個個欲哭無淚。

  「下馬投降,饒爾等不死!」金曉辰帶著鎮戎軍老兵和楊氏家丁追到河畔,朝著最後的七名遼國殘兵高聲命令。

  那七名殘兵自打南下以來,殺人搶劫,無惡不作。自然認為宋人會像他們同樣殘害俘虜。互相看了看,尖叫一聲,策馬回撲,想要拼個同歸於盡!

  金曉辰等鎮戎軍老兵,已經不是第一次跟遼軍交手,知道後者的脾氣秉性,早就提前做好了防備。

  見遼軍選擇了頑抗到底,大夥立刻結陣而戰。八個人,在遠比街道寬闊的河灘上,頂著七名遼國殘兵廝殺,轉眼間,就又將其中四名遼國騎兵砍下了馬背。

  最後三名遼兵徹底失去了戰鬥意志,再度撥轉坐騎,沿著河岸逃命。楊旭麾下的家丁從背後追過去,開弓放箭,將他們逐個射殺在馬鞍上。

  韓青沒受過專門的結陣廝殺訓練,所以理智地放棄了去給殘敵最後一擊。拉著戰馬韁繩看了幾眼,確認金曉辰等人不會吃虧,便轉頭走向了已經累得抬不起胳膊的楊旭。

  當初在永興軍路,韓青遭到官府和紅蓮教的雙重追緝。楊旭奉命捉他歸案,找到他之後,卻只是逼著他發誓自己沒做過通緝令上的那些惡行,便收隊而去。

  此舉雖然看起來像是在由著性子胡鬧,實際卻賭上了楊旭自己的前程。

  萬一韓青的案子被做成鐵案,哪怕楊旭有他祖父楊嗣包庇,頂多也是不被追責,想要再加官進爵,這輩子基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此事,韓青雖然從沒向楊旭道過謝,卻把這份人情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今天,在腥風血雨中,再度與好朋友重逢,試問韓青如何能夠不激動?剎那間,千言萬語一塊湧上嘴巴,卻不知道該從哪一句開始。

  「別指望我向你道謝,也別指望我自稱下官!我是武將,你是文官,咱倆不是一個衙門口兒。」此時此刻,楊旭心中也非常激動,然而,他卻強作瀟灑,擺了擺手中角弓,大聲警告。


  「誰敢做你楊季明上司?」韓青被逗得啞然失笑,剎那間,思路和話語就都順暢宛若河水,「我還怕你將來捅了窟窿,讓我替你去填補呢!至於道謝,即便今天沒有你,我也得跟這群遼國禽獸不死不休。如此算下來,咱倆剛才到底是誰幫誰,真的很難說。」

  「當然是我在幫你!」楊旭立刻眉開眼笑,大言不慚地走上前,拉住韓青的坐騎韁繩,「若不是可憐你快被遼國人砍了,我才懶得出手。」

  韓青不客氣地飛身下馬,隨即向竇蓉招手,喊她一起來拜見楊兄。

  那竇蓉當初曾經親眼看到,楊旭如何仗義放過了自家夫君,立刻跳下了坐騎,徒步上前,斂衽行禮,「世兄在上,弟媳這廂有禮了!」

  「別,別,弟妹別客氣。我跟他開玩笑呢,開玩笑呢!」楊旭立刻一改先前囂張模樣,擺著手跳開數步,然後長揖相還,「愚兄也有禮了。弟妹,他都做了五品提刑官了,你怎麼還要親自給他當侍衛?這也太辛苦了吧!」

  「世兄說笑了,是我嫌家中憋悶,非要跟著他一起出來走走。」竇蓉被問得臉色微紅,趕緊柔聲解釋。

  「走走也好,走走也好,反正你們夫妻倆,都有武藝在身,走到哪裡都不用擔心。」楊旭純粹是沒話找話,笑呵呵地補充。隨即,又快速將目光轉向韓青,「你這河東東路的提刑官,怎麼跑河北來了?當心被言官逮住,彈劾你擅離職守,私入敵境!」

  「這裡距離真定還有七八百里路,算哪門子敵境?」韓青笑了笑,低聲反問。隨即,又快速解釋道:「契丹東路軍打到河東東路門口,沒過得了黃河,熬不住寂寞,數日之前自己撤回大名府了。我這個控鶴署判官擔心他們還有後招,便帶著人過河來刺探一下軍情。」

  「哦,這就說得通了!」楊旭根本不在乎韓青過河來幹什麼,只在乎韓青會不會被人揪到小辮子,「我都忘記了,你居然掌管著控鶴署這麼一個空架子。耶律隆興在黃河岸邊吃了大虧的消息,我已經知道了。沒想到,你的火藥竟然還可以這麼用,「轟隆」一下,幾十員悍將全部報銷!」

  「沒有幾十,那是以訛傳訛。當場炸死的應該不到五個,剩下兩到三個,應該是遼國郎中無能,自己給治死的。」韓青笑了笑,謙虛地擺手。

  「反正,他們全都是因為你而死!」楊旭大笑,滿臉與有榮焉,「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後來發現,耶律隆興真的自己滾回了大名府,才敢派人星夜潛回真定,向我祖父報喜!」

  「那你怎麼不在真定幫你祖父守城?卻跑到了糜家渡這邊來?」聽楊旭的意思,他最近好像一直不在真定,韓青心裡頭覺得納悶,忍不住低聲詢問。

  「真定與河間,都被遼軍切斷了與汴梁的聯繫,我祖父帳下的定邊軍和楊延昭所部鎮遼軍,都成了孤師!」楊旭對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嘆了口氣,低聲解釋,「以前我祖父派遣死士混在逃難百姓隊伍中,偶爾還能向朝廷送一份奏摺,或者向官家做一些請示。但是,最近一個多月,連續幾波死士都有去無回,而城中米糧只剩兩個月之用。所以,我就主動向祖父請纓,自己帶領二十名親兵,趁夜闖過了遼軍的封鎖,趕回汴梁求援。」

  「只剩下兩個月的軍糧,這麼少?」韓青被嚇了一跳,追問的話脫口而出。

  據他所了解,真定乃是大宋設在河北對抗遼軍南下的中樞之一,米糧不能說堆積如山,至少也能供大軍一整年所需。

  而現在,楊旭居然說米糧不夠大軍再吃兩個月,未免與他了解到的情況,出入太過懸殊!

  「定邊軍原來只有三萬兵馬,真定城內的軍糧當然足夠。而戰事爆發之後,真定以北的城池,迅速陷落,守城的將士凡是不願投降受辱者,就全都退到了真定。再加上逃難來的百姓,我祖父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餓死。縱使每天只施捨兩頓米粥,驟然要多供應二十餘萬張嘴巴,唉——」楊旭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好生沉重,「另外,對你京東東路來說,戰事的確才剛剛還是沒幾天,真定那邊,我祖父可是從今年剛開春時起,守城守到了立秋!」

  孤城,潰兵,無數逃難而來的百姓嗷嗷待哺,在如此艱難情況下,鎮、定、高陽關三路後陣鈐轄楊嗣能力保城池數月不被遼國皇帝耶律隆緒攻破,已經創造了奇蹟!他老人家不是神仙,又怎麼可能做到既讓軍民齊心協力守城,又不給大夥吃飯?

  更何況,楊嗣恐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守了這麼久,朝廷仍舊遲遲派不來任何援兵解圍?

  剎那間,韓青心中一片雪亮。正準備說幾句讓人寬心的話,來安慰好朋友。卻聽楊旭嘆了口氣,繼續補充,「遼狗在真定通往汴梁的道路上重重設卡,我沒辦法,只能繞路向東走。本打算繞到禹城去,找你借船走水路我去汴梁。誰料,今日又被遼兵給堵在了糜家渡!」

  「那就跟我一起去禹城,我手下有三十幾條快船,即便是逆風逆水,十天之內也能把你送到汴梁!」韓青急朋友所急,立刻低聲承諾。

  「那我就等著佳俊送我了!」楊旭笑著拱了下手,臉上寫滿了與其年齡不相稱的疲憊,「但現在關鍵是,咱們如何平安離開。糜家渡距離德州只有十多里遠,萬一被咱們救下的商販和百姓當中,有人將渡口發生的事情報告給駐紮在德州城內的遼軍。在半個時辰之內,大隊遼國兵馬就能殺過來。佳俊,你頭腦比我聰明,趕緊想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否則,萬一大股遼軍殺到,你我哪怕使出全身本事,也擋不住別人一次結陣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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