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意外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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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我的將令,速速調弩車過來。調蕭排、蒲奴里、楊阿里,帶著所有兵馬過來。今日不砍下姓韓的人頭,誓不罷休!」黃河北岸,大遼馬軍都指揮使耶律課里揮舞著鋼刀,氣急敗壞。,

  作為百戰宿將,他這輩子不是沒在戰場上吃過虧。然而,像今天這麼窩囊的虧,卻是第一次吃到。

  戰船上的宋軍,先用那種會炸裂的弩槍,害死了他麾下上百弟兄不算。接了百姓之後,竟然不肯立刻退去。反倒擺出五艘百料大艦,四艘哨船,在筧橋附近,大模大樣地橫作了一道「船牆」。

  奉命下馬步戰的遼國勇士還沒等衝上筧橋,迎頭就遭到了一通箭雨。「船牆」上的宋軍,居高臨下,把箭矢射得又准又急,轉眼間,就又將四十幾名遼國勇士給變成了屍體。

  其餘遼國勇士不肯白白送死,紛紛掉頭後退。才退出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外,「船牆」上,忽然又冒出了數名優伶,吹吹打打,又唱又跳。

  那唱詞用的是京東東路一帶的方言,耶律課里聽不太懂。然而,優伶們的打扮,他和他麾下的契丹勇士們,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其中一個相貌醜陋的中年男優,明顯穿的是大遼皇帝袍服,頭戴實里薛袞冠,身穿絡縫紅袍,腰配犀皮玉帶,腳踏絡繃靴。

  還有一名中年美婦,則戴紅帕,穿紅袍,穿著一雙尖尖的金色鹿皮靴子,腰掛玉佩。任何契丹人看了,都知道此女扮的乃是大遼皇后。

  那中年皇帝才一登場,就立刻慘叫著倒地身死。緊跟著,一個穿著南院漢臣打扮的英俊帥哥,將他的屍體拖到一旁,隨即,跟皇后對唱了兩句,橫抱起皇后,就上了龍床……

  劇情無比簡單,總計四句唱詞,五六個動作,卻將大遼民間謠傳多年的一樁公案,刻畫得似模似樣。

  即,大遼國天贊皇帝耶律賢,乃是皇后蕭綽及其情郎韓匡嗣聯手謀殺,當今皇帝耶律隆緒實際是韓匡嗣的種。

  雖然謠言荒誕不經,也禁不起任何推敲。然而,所有撤下來的遼國將士,剎那間,卻全都惱羞成怒,不待任何人指揮,就又大吼著撲向了船牆。

  這下,可是上了宋軍的當。

  「船牆」上的宋軍,再度居高臨下地開弓放箭,眨眼間,就讓筧橋上躺滿了屍體。

  沒有攜帶任何盾牌的遼國勇士,損失慘重,頭腦清醒之後,再一次亂鬨鬨地後退。

  而船牆上的宋軍,卻不肯見好就收。調集弩槍,朝著勇士們聚集處輪番攢射,將倉皇后退的遼國勇士們,給炸了個血肉橫飛!

  才一交手,就接連吃了兩次大虧,耶律課里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站在弩槍射程之外,接連下令調器械調人馬,發誓與姓韓的不共戴天。

  「蘇文,周新祖,南岸可有火光升起了?去高處,看清楚馬秋實那邊,究竟是在幹什麼?」大遼南面行人司副總管蕭摩柯,同樣被氣得七竅生煙,揮舞著手臂,不斷催促麾下的刺事人們,查看南岸的動靜。

  早在一刻鐘之前,他就聽到了來自南岸的號角聲,也看到了彌勒教的兵馬,從密林里鑽了出來,氣勢洶洶地殺向了水寨的後門。

  按道理,這會兒,彌勒教「義軍」應該已經攻入了韓青的老巢,開始縱火焚燒營地內的糧草輜重才對,怎麼遲遲沒有看到水寨方向騰起火光?

  「是,總管!」被點到名字的兩名刺事人都頭,齊聲答應,隨即,快步沖向附近的土丘。

  他們各自的心中,也很奇怪,為何彌勒教那邊遲遲沒有傳來捷報?

  按照道理,韓青帶領麾下士卒前來營救百姓之後,水寨應該非常空虛才對。

  數千彌勒教信徒突然出現在南岸,即便不能迅速殺入水寨,至少能讓宋軍因為腹背受敵而亂做一團。

  「嗚嗚,嗚嗚,嗚嗚嗚——」還沒二人衝到高處,黃河南岸,忽然又傳來了連綿的畫角聲。不帶絲毫緊張,隱隱約約,還透著一股子喜悅味道。

  「那是什麼?」幾個刺事人手搭涼棚,墊起腳尖向南岸眺望,緊跟著,嘴裡就發出大聲驚呼,「怎麼不打了?姓馬的到底在幹什麼?彌勒教,彌勒教的認旗呢,怎麼全都倒了!」

  「騎兵,南岸怎麼會有騎兵?」

  「宋軍在南岸藏了騎兵,彌勒教的人在逃命!」

  「打輸了,他們竟然打輸了!」

  ……

  驚呼聲,接連而起,每一個向南眺望的遼國刺事人,都拼命揉自己的眼睛。


  剛才奉蕭摩柯之命,與騎兵一道攻打渡口,追殺屠殺大宋百姓,他們全都沒顧得上仔細看南岸的情況。

  此刻忽然發現,短短不到半柱香時間裡,彌勒教已經被殺得潰不成軍,他們誰都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乃是事實。

  「不可能,不可能!」最無法接受現實的,是大遼南面行人司副總管蕭摩柯,只見此人,先向前沖了幾步,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衝進了弩槍的射程,趕緊又掉頭後退。

  隨即,此人再度掉頭沖向河岸,再度轉身折回,如是折騰了三次,才終於找到一匹剛剛安靜下來的戰馬,不由分說爬到了馬鞍子上,翹首南望。

  黃河南岸的戰局,已經非常清晰。失去鬥志的彌勒教徒們,亂鬨鬨地四散逃命,距離水寨越來越遠。

  而原本按照蕭摩柯的謀劃,此刻理應被一把大火燒成白地的宋軍水寨,卻安然無恙。數十名騎著戰馬的宋軍精銳,不斷結伴發起衝殺,將彌勒教徒們驅逐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天殺的韓賊,他竟然在水寨里,埋伏了一支騎兵!」蕭摩柯的身體晃了晃,眼前陣陣發黑。

  然而,他的心裡,卻是一片雪亮。

  狡猾的韓青,又一次算到了他的謀劃。將一支精銳騎兵,提前埋伏在了水寨之中。

  那「佛子」馬秋實麾下的彌勒教徒,數量雖然龐大,卻沒有任何作戰經驗,也缺乏對抗騎兵的訓練。

  忽然遭到一支精銳騎兵的迎頭痛擊,不崩潰,才怪!

  「總管,總管,馬秋實好像被捉了。屬下看到了他最喜歡穿的紅袍!」仿佛擔心蕭摩柯所受的打擊不夠沉重,刺事人都頭蘇文忽然衝到了他的馬前,啞著嗓子匯報。

  「哪裡?那個蠢材在哪裡?」蕭摩柯的身體又晃了晃,多虧的蘇文和周新祖二人的攙扶,才沒直接從馬背上掉下來。

  「那裡,那裡!」蘇文一手扶住蕭摩柯的大腿,另一支手指向南岸,唯恐蕭摩柯看不清楚。

  強行穩住心神,蕭摩柯深深吸氣。果然看到,有一個紅色人影,被押到了河岸邊,像傳說中的孤魂野鬼般,朝著北岸蹦蹦跳跳。

  「扶我下去!」咬著牙,咽下涌到喉嚨處的老血,蕭摩柯喃喃吩咐。「扶我去耶律課里那邊,今天,今天我要跟他一道,拿,拿姓韓的人頭,祭,祭奠戰死的弟兄!」

  連環計的第一,第二環全部失敗。第三環,蕭摩柯不敢相信,自己還能成功。

  所以,他要跟耶律課里一道,組織人馬向「船牆」發起最後一擊。用韓青的血,洗刷自己的恥辱。

  如果失敗,就用自己的血。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北岸也有號角聲從遠處傳來,宛若虎嘯龍吟。

  得知耶律課里吃了大虧,契丹東路軍主帥耶律隆興,擔心他在情急之下,做出糊塗選擇,帶領著嫡系,親自趕到了最前線。

  耶律課里麾下的騎兵和蕭摩柯麾下的刺事人們,士氣立刻受到了鼓舞,罵罵咧咧地,重新開始集結。只待主帥一聲令下,就充當先鋒,去跟船牆上的宋軍拼個你死我活。

  然而,韓青卻沒給他們拼命的機會。

  發現契丹東路軍主力,也蜂擁殺向了碼頭。韓青果斷命人拉起船錨,放下了船槳。

  戰艦在船帆和船槳的雙重推動下,緩慢且穩定的離開了筧橋。沒等耶律隆興調整好部署,戰艦就跟北岸渡口,拉開了三丈遠的距離。

  三丈遠的距離,足以讓契丹將士望河興嘆。

  而韓青,卻仍舊不滿足,又把自己偷偷準備的戲班子,拉出來給耶律隆興演了一折「韓匡嗣竊後殺君」,才從容帶領艦隊返回了水寨。

  至於遼國東路軍中,有幾人看了折子戲後,會相信韓匡嗣真的和蕭太后兩個,謀殺了大遼前任皇帝,韓青卻沒功夫去管了。

  反正,大遼內部,肯定不會是鐵板一塊。暗中對皇帝心懷不滿的人,最缺的就是造反的藉口。

  而現在,藉口卻從天而降,就看他們有沒有膽子利用!

  半個時辰之後,韓青的旗艦,在水寨內的碼頭上靠岸。早有武又帶著一干鎮戎軍老兵,滿臉欽佩地等在了一旁。不待他出言詢問,就高聲匯報,「提刑果然料事如神,那契丹狗賊竟安排了一夥彌勒教的瘋子,趁機劫營。我等按照您的吩咐,給了他們一記迎頭悶棍,當場生擒了他們的頭目,將其餘教眾也給殺了落荒而逃!」


  「是你們打得漂亮,讓韓某沒有絲毫的後顧之憂!」韓青笑了笑,謙和地擺手,「我在船上,聽到彌勒教的號角聲了。但是,我知道他們絕非武都轄的對手!」

  「提刑,提刑,功勞是您的,末將,末將只是依照您的計策行事。可,可不敢搶功。」兩軍陣前面無懼色的武又,這會兒卻紅了臉。一邊後退,一邊連連擺手。

  「進中軍帳里說,我要功勞沒用。再大的功勞,我也不可能今年就升到轉運使,更不可能奉命經略一方!」韓青伸手拉住武又的胳膊,笑著補充。

  隨即,又快速向四周看了看,低聲問道,「其他人都回來了麼,弟兄們傷亡如何?百姓呢,死傷多麼?」

  「張帆和李遇兩個,已經帶著第一批百姓上岸了。此刻應該正在安頓百姓,以免他們不小心衝撞了軍營。」武又早就習慣了韓青坦率,想了想,認真地回應,「其餘人,還在河面上甄別百姓,以防仍有契丹細作混在百姓當中。」

  「弟兄們傷亡應該不大,據張帆說,就是在契丹細作暴起奪船之時,因為沒來得及跳河,被細作害死了幾個。其餘跳進黃河裡的,很快就被咱們自己的船給救了回來。」

  想了想,他又低聲補充,」百姓應該有一些傷亡,也主要是被契丹細作在搶船時,給害死的。至於落水而死的百姓,應該不是很多。提刑不必為此過於勞心,如果咱們不派船去接,這些百姓,恐怕得被契丹人給殺個精光!」

  「嗯——」韓青沉吟著,輕輕點頭。

  儘管他知道,武又說的乃是事實。以契丹人的殘暴,今天如果自己不派船過河,恐怕被趕到渡口處的所有百姓,都要死於一場屠殺。

  然而,想到有許多百姓,因為自己的計策,落水而死。他心中仍舊感覺沉甸甸的,甚至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提刑不必如此,沒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這點,弟兄們知道,獲救的百姓肯定也知道!」武又清晰地感覺到了韓青的心情變化,想了想,沉聲安慰,「換了別的高官,恐怕根本沒膽子派船過去救人。即便敢派,最後結果恐怕也是人沒救回來,船又給丟了!」

  「不能這麼說,如果換了丁樞直,也許能想出更周全的辦法!」知道武又是出於一番好心,韓青咧了下嘴,嘆息著搖頭。「不提這事了,等把俘虜甄別完畢,將手上有血債的刺事人,直接拉去沉船處斬首,祭奠百姓們的在天之靈!」

  「提刑放心,這事就交給屬下!」武又想都不想,便肅立拱手。

  話音落下,他忽然又展顏而笑,「提刑不說,我差點兒忘了。袁坤,袁坤派哨船專程送回了一個俘虜。說是遼國南面司的僉事,叫什麼馬諸,馬珠勒格。那廝被灌了一肚子黃河水,沒等審問,自己就招了。說有要緊情報,希望能換他自己的性命。袁坤怕耽誤事,特地安排人提前將他押送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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