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寧無一個是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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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住他,別讓他跳水逃了!」韓青的視線被跳水女子的身影吸引,本能地以為此人才是戰艦的指揮使,刀指水面上的漣漪,高聲命令。

  然而,下一個瞬間,他的眼睛就牢牢地盯上了連盔甲都沒穿整齊的皇甫恭,「你會說漢語?你是何人?」

  「將軍聖明,在下的確是船上的舌人。唐言是以前經商之時學的。剛才跳水那個是前鋒分艦隊都指揮使崔榮!」皇甫恭頓時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一邊跪倒磕頭,一邊順著韓青的話往下溜。

  「先把他舌頭割了!免得他以後再撒謊!」迅速意識到此人沒說實話,韓青不怒反笑,再度高聲吩咐。

  據馬慶雲、王俊等高麗俘虜供述,在高麗,只有官宦和商人之家,才有錢學得起漢語。

  眼前這個沒披鎧甲的傢伙,非但漢語說得非常流利,裡衣還是價格昂貴的絲綢。怎麼可能是一個尋常舌人?(註:舌人,即翻譯。)

  」是!」跟在韓青身邊的張帆和劉鴻兩個,大步上前,將皇甫恭的腦袋按在甲板上,提刀作勢欲往其嘴裡插。

  「饒命——」皇甫恭嚇得魂飛天外,立刻哭喊著改口,「我不是舌人,我不是舌人。我是這艘戰艦的指揮使皇甫齊。我自幼仰慕天朝文教,苦讀詩書……」

  「砍掉左手大拇指!」韓青沒耐心聽他繼續扯謊,皺著眉頭吩咐。

  這回,張帆可沒再虛張聲勢,答應一聲,手起刀落,就將皇甫恭的左手大拇指齊根切下。

  「啊——」後者嘴裡發出殺豬般慘叫,抱著手掌在甲板上亂滾。才滾了兩圈,便又被劉鴻一把扯住了頭髮,再度拖回了韓青面前。

  「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叫什麼名字?官居何職!指揮使對韓某沒用。想活命,官職必須是在都指揮使以上!」韓青低頭看了皇甫恭一眼,繼續沉聲發問。

  他剛才冒險跳幫作戰,就是因為發現了這艘高麗戰艦的形制,比附近其他高麗戰艦長出一大截,也高出了一大截。

  而分析前幾天在登州焚毀的那批高麗戰艦殘骸,他早就得出了結論。官職越顯赫的高麗將領,座艦就越龐大。

  果然,聽了他的活命條件,先前還自稱指揮使的皇甫恭,迅速改口,「將軍饒命!在下是皇甫恭,在下是高麗水師左翼分艦隊都指揮使皇甫恭。在下的父親是高麗尚書右僕射。高麗王是在下的表哥!在下的姑母就是當今高麗太后!」

  就在此時,幾個手腳麻利的大宋健兒,也用鉤子和繩索,將跳水自盡的高麗美姬給撈了上來。

  那美姬目睹皇甫恭的醜態,頓時心中愈發絕望。低下濕淋淋的頭,先朝著皇甫恭臉上狠狠啐了一口。隨即,又將腦袋狠狠撞向了張帆手中的刀鋒。

  「啊!」張帆反應迅速,驚呼著收刀。緊跟著,倒轉刀柄狠狠砸在了美姬的後腦處,將此女打暈了過去。

  「在下無意冒犯將軍虎威,只是軍令難違背。蔡仁願那廝是南唐餘孽,一心找大宋報仇。求將軍高抬貴手……」眼睜睜地看著跟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美姬倒下,皇甫恭卻毫無反應。快速抬手擦掉臉上的吐沫,繼續搖尾乞憐。

  「閉嘴!」韓青厭惡地看了皇甫恭一眼,沉聲吩咐,「你給你麾下的所有指揮使下令,讓他們放棄抵抗。想活命,就在船上掛起白色旗幟,然後把船停靠到岸邊去,帶著船上的人下來投降。否則,人和船一起燒掉,屍骨無存!」

  「將軍明鑑!」皇甫恭嘴裡,立刻又發出一聲悲嚎,「不是在下不想下令,是,是在下的命令,需要傳令兵吹響海螺,才能傳到下面的指揮使耳朵里。傳令兵剛才都被將軍麾下的勇士給殺了……」

  「及時投降都沒殺!」韓青皺了皺眉,迅速打斷。隨即,就給出了解決方案,「張帆、劉鴻,押著他去俘虜裡頭找傳令兵,如果找不到,就把他的手臂和大腿都切了,做成人棍,綁到咱們那邊桅杆上去,讓其他戰艦的高麗將領看看,不投降的下場!」

  「饒命!我投降了,我投降了啊!」皇甫恭再次嚇得魂飛魄散,哭喊著癱倒在甲板上。

  張帆和劉鴻兩個,卻對他的辯解聲充耳不聞。先拱起手,向韓青回答了一聲「是」。隨即,一左一右,像架死狗一般將皇甫恭架了起來,帶著他去俘虜里搜尋活著的傳令兵。

  正應了那句俗話,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皇甫恭是個軟骨頭,他座艦上,也沒幾個寧死不屈的勇士。

  先前韓青帶著張帆等人跳幫作戰,從高麗戰艦的船首向船尾推進。沿途對主動放下武器投降者,基本都沒有傷害。


  此刻,張帆和劉鴻架著皇甫恭去俘虜中搜尋,很快,就找到了七八個高麗傳令兵。

  先前在慌亂之中,被扔到血泊里的海螺號,也都被重新撿了起來,塞回了其中三名傳令兵之手。

  皇甫恭害怕被切成人棍,不用張帆和劉鴻逼迫,就趕緊把韓青剛才交代給自己的命令,重複給了傳令兵。

  見主將如此,傳令兵們即便心裡不情願,也只能認命地舉起海螺號,奮力吹響。

  拜蔡仁願以前的努力訓練所賜,傳令兵能夠利用海螺號,將命令的意思表達出六成以上。

  而周圍海面正在倉皇逃命的各位高麗指揮使,通過當下的形勢和身後緊追不捨的縱火船,又果斷補全了其餘四成。

  一艘走投無路的高麗戰艦迅速降下船帆,扯起了白旗。

  緊跟著,就又是一艘。

  隨即,是第四艘,第五艘,第六艘……

  「再找一艘大船過來,把皇甫將軍和傳令兵押上去。帶著他們繼續傳令。直到海面上看不到高麗戰艦!」發現皇甫恭的命令好像很快就見了效果,韓青想了想,又快速做出了調整。

  為了確保韓青的安全,登萊水師都頭張守忠原本就指揮著一艘七十料的戰艦,在附近警戒。

  張帆接到韓青的命令,對著海面吹響了畫角,很快就把張守忠的座艦給喊了過來。隨即,又在兩艘戰艦之間搭上了跳板。

  劉鴻帶領幾名登萊水師的老兵,押著皇甫恭和高麗傳令兵,迅速轉移到了張守忠那邊。緊跟著,海螺聲就再度響起,「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張守忠指揮戰艦,快速在膠灣內穿梭,將皇甫恭的命令,儘可能傳到更多高麗將士的耳朵。

  原本就已經在做困獸之鬥的高麗將士,聽到了海螺聲,又隱約看到皇甫恭穿著裡衣,站在大宋戰艦的甲板上,立刻喪失了繼續掙扎的勇氣。

  一艘戰艦接一艘戰艦,降下剛剛升到一半兒船帆,打著白旗,緩緩靠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海岸。

  而韓青花費重金徵募來漁夫和少部分登萊水師兒郎們,則滿臉惋惜地操縱著漁船了舢板,緊緊跟在高麗戰艦之後。就等著高戰艦突然反悔,他們才好將漁船和舢板點燃了撞過去,再立奇功。

  「提刑,這個女子怎麼辦?」被俘虜的高麗戰艦上,張帆忽然俯下身,用刀尖指著早已醒來,卻仍舊努力裝作昏迷的高麗美姬,低聲詢問。

  「給她一條舢板,放她走吧。難得是個有骨氣的。」韓青低頭看了一眼,回應聲里,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感慨。

  「她,她好像身手不俗!」張帆猶豫了一下,低聲提醒。不是因為捨不得高麗女子的美色,而是擔心放虎歸山。

  「連堂堂都指揮使,都像只喪家犬一般。她身為女子,再有本事,又能怎麼樣?」韓青笑了笑,嘆息著搖頭。

  他上輩子記得有句古話,士大夫無恥,是謂國恥。

  皇甫恭身為高麗太后的嫡親侄兒,在高麗,當然是如假包換的士大夫!危難關頭,其表現,卻不如一名營妓!高麗這個國家,怎麼可能興盛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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