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回:飛燕遊龍縹緲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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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間世洞外,此時已經是三日之後,古虛仍舊每日辰時至午時坐在洞口,吸收天地陽精,苦練四海六合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滾滾縹緲氣陽自七竅而出。雙目緊閉,借著洶湧而出氣陽修煉其六路三洛虛白掌,左手猛然一招三陽開泰打出,山間轟鳴作響,轟隆隆一聲爆裂聲四起,滾滾氣陽仿佛仙華,極是炎熱;右手猛然一吸,一團谷底清流被吸到手中,再打出一招「洛水東應」,一掌打穿山側石壁,但他掌法與齊垂雲想比,仍是螢火之於日月,打的缺口只有拇指大小,且如同狗啃,齊垂雲一陣凝眉,照他腦後狠狠拍了一巴掌,嗔道:「無恥之徒榆木腦袋!都三天還練不好三洛虛白掌,你怎麼可以這麼笨啊!」古虛失笑出聲,茫然道:「師傅,你說過要練好本派武功需得用四十年時光,有所小成;七十年時光有所建樹,百年辰光才得以自稱運氣如意,我這才三天……哎呀你就不要打我後腦勺了,你看看三天你打了幾百下,都發腫了。」

  齊垂雲冷笑道:「我看你是估計沐宿危那丫頭的緊,死活不肯好好修煉武功!你再敢分心,我可真一掌把她打死!」古虛嘆道:「師傅啊,你心腸其實很好,就是行事太孤僻,讓人預見不到。你好端端給她驅屍蟲就好,忽的給她腹部一下子,我可真怕你失手把她打死了。」

  齊垂雲嗯了一聲,雙手貼腹,淡淡道:「如果六雪陽阿手的功夫真那麼好對付,也就不算不得本派神功了。丫頭剩餘兩隻屍蟲卵,打的極為隱秘,且寄生在腦顱、脖頸經絡之上,人一旦有了反應,便會驚動其他兩隻屍蟲醒來,在腦顱中四處亂竄,只能奇襲,不能告知她本人。當日驅除屍蟲有多危險,你也是知道的。」

  古虛哦了一聲,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說道:「師傅大恩,無以為報,自當供師傅驅馳,對付陳師伯。」齊垂雲哼了一聲,自顧自走回洞中,並不答言。古虛爬起身來撓撓頭,心道:「師傅心腸其實好得很,只是性子清冷慣了,想必陳師伯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惡人,我和沐姐姐容不得她傷師傅,但我終究讀了多念佛經,也不能傷了陳師伯,這場百年恩怨,我能化解多少,便化解多少。」

  旋即他隨著齊垂雲回到洞中,沐宿危正平躺在一方石床上,眨巴著眼睛看著齊垂雲。齊垂雲臉上寒霜滿布,也不再多言,一手解開她身上衣衫,三指點住穴道,向上提氣,四唇貼合,香波滾滾。古虛心知她是在給沐宿危拔出最後一枚屍蟲卵,也便不做阻止,但女子之間親吻,當是看的他心頭異樣,唉了一聲轉過身去,不敢再看。

  齊垂雲猛地一鬆口,一枚蟲卵從沐宿危口中飛出,被三枚金針釘在牆上,快速融化成黑灰,古虛把金針取下,用白絹擦了乾淨,恭恭敬敬的還給齊垂雲,沐宿危長長出了口氣,柔聲笑道:「師傅每每親吻我一次,我都覺得全身舒暢,我真怕日子久了,我會愛上你這個女子。」

  齊垂雲知她說笑,冷笑道:「這是最後一枚蟲卵,你大可放心,以後再不會有這種羞於見人的事。」沐宿危被古虛扶著靠在石床頭,笑道:「我若是個男子,能得師傅青睞,便覺得是三世風水聚在我身上,一定一生一世心裡只有你一個人,哪裡捨得辜負於你。」齊垂雲臉色一紅,負手冷哼道:「巧言令色。」

  正當三人在洞中說笑之時,齊垂雲淨白如玉的小耳朵猛然一動,周身氣質大變,秀眉凜立,冷冷道:「不對勁!」古虛與沐宿危站起身來,忙道:「何事師傅?」齊垂雲邪笑三聲,冷哼道:「似乎是些不速之客呢。隨我來!」說罷其人在洞中化為一道白光,赫然消失在洞中,古虛、沐宿危連忙跟了出去,往洞口下山林間望去。

  林間本是一片白水秋風,多生怪柏,此時已是深秋近冬,冷風凜冽,卻又數道如同螞蟻般的黑影在林間閃爍而出,亦步亦趨往山間深處高處走來。古虛定睛一看,驚道:「哎呦,這不正是當日在古玉林前的幾派弟子嗎?他們怎的尋到這裡來了?」齊垂雲冷冷一怒,喝道:「古虛!替師傅把這些宵小一個不留,全都斬掉,省的他們毀我清淨。」古虛啊了一聲,咽了口唾沫道:「師傅,把他們趕走就好,何必要殺生呢?」

  齊垂雲眉眼一立,正欲破口大罵,忽的瞅著山下一道高挑瘦長的人影,倒是登時改了主意,凝眉心道:「這少年一身內功不弱於人,光是他腰間那杆龍由劍,我都已經多少年沒見過了,莫非是明玉派弟子?」她思索一陣,抱胸冷笑道:「好,古虛,你不肯殺人也就罷了,隨師父來,和這些不知死活的人過過招。」古虛哦了一聲,旋即和沐宿危跟齊垂雲身後,悄無聲息的從山道上走下。

  此番探訪人間世洞附近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日在古玉林前成眾的蜀中派、巨闕幫、蒼山派、嶺南山莊四派人馬。巧的是不知何時上官神斌帶著趙凝魄、石毓英以及上官家的幾位家將也來到此處,幾幫人馬結伴而行,匯聚在山谷中前行。石毓英眉頭緊皺,挽著趙凝魄的手臂往前走去,但與其他各派人馬保持深深距離感,顯是鄙夷。


  上官神斌在謝政君、旦增、米拉巴日、佛母、波野智、尉遲路、尉遲雲、唐玉楓和幾位家將圍簇下往前走去,身後更跟著眾多各派子弟。孫叔策用長刀撥開面前叢生荊棘,道:「呸,他娘的這什麼鬼地方,這地方能住人?尉遲兄,你門下弟子是不是瞧花了眼,看錯了人。」尉遲路回過神來,卻是臉上青一塊腫一塊,恭恭敬敬道:「孫三爺,咱們必不可能瞧錯,我門下弟子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個白衣女子將那兩個娃娃捉到山裡來,這山谷是一處絕境,沒有再往出走的路途。」

  曹仁清說道:「三弟,公子爺都沒說什麼,你發的甚麼牢騷,小心嘴巴上再挨上幾下。」孫叔策想起當日各派雲集荊楚之時,被上官神斌把嘴巴打的發腫,一陣惱怒,喝道:「呸!曹大哥,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種事怎麼能給外人講!你讓三爺面子往哪裡擱?」尉遲路拱手笑道:「唉,孫三爺,上官公子願意統率群雄,到山裡尋找那十惡不赦的四海八荒派人蹤跡,咱們便是一家人了。」孫叔策又呸了一聲,扛起虎頭鉤劍往前走去,正欲大罵一聲,忽的上官神斌在前探出一記拈花指功,輕輕打在他嘴角處,孫叔策再不敢多言,捂著嘴巴往前走。豈知上官神斌橫煉百家武學,且家家武學都修煉到位,根本無需回頭,仿佛腦後長眼,見孫叔策不再多言,冷睨一眼,繼續往前走去。曹仁清低聲道:「孫三弟,切勿多言了,公子爺是要收攬人心,為其所用,屆時往北宗奪取武林盟主之位,便是有了極廣泛的基礎,自然事半功倍。」

  原是這些日子上官神斌聽聞,峨眉、天山、北少林四派雲集北宗,準備於一月之後推舉武林盟主,心知時辰已到,一欲往北宗去一趟。但他瞧著各派勢力強大,人數眾多,即使他單槍匹馬獨闖北宗,挑翻各路英豪,也未必能就此服眾,拿下武林盟主之位。恰好幾人途經楚山一帶,聽聞荊楚古玉林前各派雲集,商討攻入古玉林中之事,便帶著手下往古玉林去。哪知上官神斌在北方武林聲名顯赫,但巨闕幫、蒼山派、蜀中派、嶺南山莊等南方武林卻是極少聽聞他的名諱,加上上官神斌其人向來行跡飄忽,也便更對此人樣貌武功不得而知。四派欺負上官家人少,便一擁而上,卻是被上官神斌一人出手,盡數挑翻在地。

  上官神斌其人工於心計,並不出手傷人性命,一欲將幾派人馬為其所用,非但不曾怪罪諸人,反倒悉心相問,願助各派成事。亦連鈺北真人也對上官神斌一身武功、根骨清奇所青眼相待,見他能威伏群雄,便告訴諸人人間世洞所在,並指點上官神斌統帥群英,往神風谷中去尋齊垂雲的下落。

  實則這是一招借刀殺人的法子,輔極南宗、明玉派與陳北冥淵源頗深,當年曾在齊垂雲三毒六欲掌之下將陳北冥救出。只是後來陳北冥得知,輔極南宗之人之所以保護古玉林,全然是因為南宗將陳北冥錯認為明玉派人,所以百倍維護。陳北冥見狀便順水推舟,自稱明玉派一位雲遊祖師,學到四海八荒派神功絕學,因此遭到其派門人齊垂雲的追殺,並當眾施展一套明玉素書經中明玉十殺劍法,實則那武功是陳北冥用八荒功中天倪功強催而出,與明玉素書功卻是極為相似。加上八荒功修煉之後,可使人容顏永駐,增進壽命,又與明玉素書經武學特徵一般無二,因此鈺北真人對此深信不疑。陳北冥就此盤踞古玉林中,以至於到如今鈺北真人也不知明玉派的人早已從古玉林消失,他們保護的,反而是四海八荒派的落魄掌門人。

  陳北冥並未告知鈺北真人,明玉派人已經離去,唯恐泄露自己身份,敗露行藏,被齊垂雲尋到蹤跡,便就此在古玉林中以明玉派掌門自居,與鈺北真人交流,並告知齊垂雲斑斑惡行,一生殺人如麻,足有三千人被其錯殺,且都是齊垂雲門下子弟,鈺北真人嫉惡如仇,也便就此承諾陳北冥,會保護古玉林中明玉派遺孤。

  實則真正的當代明玉派掌門人,已經數十年前死在峨眉派掌門妙相師太的太羲神功之下,而這位明玉掌門人徒弟被幽豐宮人救起,帶回廣東一代,還因武藝絕倫,成為四大天王之一的增長天渡朔神君。

  也正是因為鈺北真人到現在都不知道,古玉林中的人是四海八荒派掌門,而不是明玉派掌門,依然遵照南宗舊禮,誓死守護古玉林。至於他這般做,有三個原因,一是得知齊垂雲已經尋到陳北冥在古玉林中,二是他曾親眼目睹過齊垂雲武功之高,三是他自己又無法離開古玉林,唯恐宵小竄入其中。恰好有驚才絕艷的上官神斌來此,鈺北真人與陳北冥都對這位江湖第一金童印象極好,青眼有加,何況陳北冥一開始是極想將一身武功傳授給上官神斌,由他做弟子,一同對付齊垂雲。

  鈺北真人便生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想法,想用上官家絕學北斗天河神功去對付齊垂雲,便承諾上官神斌對付完齊垂雲,得以入古玉林中繼承明玉派的絕世神功。上官神斌精通百家武學,加上石毓英以天音功偶爾指點迷津,三下五除二,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將蜀中派、巨闕幫、蒼山派等等各派英豪全數挑翻在地,更讓幾派引路,往山中尋找齊垂雲下落。四海八荒派這個名字已經於數十年前銷聲匿跡,江湖上對這派武學推崇備至,列為天下第一武學門派,其前代掌門楚南冥更是王綦、邱陽子二人之後的時代的武功天下第一人。


  他當日得見渡朔神君神威大發,明玉素書經的武功他更是心儀已久,如此一來,明玉派、四海八荒派的武功全能聚在他一身,何樂而不為。他也便順著鈺北真人的意思,率領古玉林前各派,半邀請半威逼著讓幾人帶路。

  四大蕃僧將山間荊棘撥開,上官神斌負手而出,往寒山上看了看,俊臉肅穆,一陣凝眉,低聲道:「諸位,你們確定沒有帶錯了路?此地真的是四海八荒派掌門棲息之地?」謝政君看著上官神斌冷冷不語,抱劍立在一側,四大蕃僧也便不再言語,尉遲雲走上前來,臉上滿是被上官神斌一套天山快劍刺出的血印,拱手道:「按鈺北真人所說,當日帶走那兩個娃娃的人,確是齊垂雲。她的四海神遊身法獨特,鈺北真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上官神斌哦了一聲,一把玉扇在手裡拍了拍,繼續向前走去。

  趙凝魄聽得奇怪,問道:「毓英,你見識淵博,給師姐說說,六海神遊功和四海神遊功有甚麼區別?明明一字之差,何來獨特之處?」石毓英想了想,說道:「師姐,四海八荒派這個門派太過古老了,江湖上對這門武學知之甚少,即使是我和表哥家的武學典籍庫,也不曾對這派武學有多少了解。但我這幾日想了想,該是這麼個意思,所謂六海,當是指燕京六條重要水系,可能四海八荒派祖師是燕京人士,思念故土,所以以家鄉水係為名創下這等輕功;至於四海,當是指南、北、西、東四片大海汪洋,也可以是指九夷,八狄,七戎,六蠻。我猜測六海神遊功是一種小範圍內攻守步法,而四海神遊功則是大範圍奔襲輕功,四海雖然聽著比六海要少,但其實磅礴,遠勝六海。總之這四海神遊遠比六海磅礴廣大就對了,這也是我猜測的,不知對是不對。」

  上官神斌微微側目,不定聲色的把石毓英所言默記於心,心道:「毓英雖是個女子,但卻是天賦異稟,博覽眾長,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若要成大業,毓英是絕對的助力,絕不能讓她離開。我也該好好想想如何對她,才能讓她死心塌地的跟著我。」他想到如今趙凝魄、石毓英能安然相處,並不添亂添堵,心中也便暫時安定,長眉一展,繼續往前走去。

  眾人往前走了少許,唐玉楓忽的將拐杖一摔在地,坐在石上罵道:「這鬼地方荒無人煙,連個畜生都見不到!哪裡來的人!你們怕是都被那牛鼻子老道哄騙,才做這種蠢事了罷!」上官神斌停下腳步,握著長扇的雙手負過背去,冷冷道:「唐公子,你若是受不得這種苦,大可回到你成都城裡作威作福,沒人攔著你。」唐玉楓一陣打量,忽的冷笑出聲,冷冷道:「只怕有的人表面上仁義有為,實則背地裡打著自己的算盤!那齊垂雲已是百年前的人物了,若是她真活著,那武功也不知道高到那裡去了!豈是我們能對付的了的!有的人比老子還貪心,只怕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啊,被那老道士借刀殺人,白白丟了性命。」

  上官神斌聽著刺耳,回頭笑道:「唐公子,不放把你的牢騷在這裡都發完了,免得咱們到時候和高人動起手來,還要聽唐公子在一旁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擾亂我們心神,使得分心。」唐玉楓舉指怒道:「上官神斌,你在北方武林如何,老子管不著!但你在南方一帶,最好還是夾起尾巴做人!說話客氣點的好。」

  旋即他想到了甚麼,一陣冷笑,把玩手中玉扇,冷冷道:「哎呀,咱們雖然不知道已經百廢待興的北方武林現在究竟如何了,不過據說北方武林第一人是個叫燕齊眉的,號稱神龍見首不見尾,此人一身武功叫做伏龍功。上官公子號稱三龍公子,一個人稱擒龍,一個人稱三龍,這其中意味可真是令人發笑。」

  劉灃撫恤上前,一陣凝眉,說道:「唐公子,我家公子爺願意統領你等上山尋那人蹤跡,算是自耗辰光,你可不要不識抬舉。大戰在即,你若是再口出狂言,就別怪我等不客氣了。」唐玉楓長扇一展,冷道:「你這奴才還不配與我說話。」轉而又看向臉色冰冷的上官神斌,冷笑道:「上官公子,你覺得你學到明玉派的武功,就能勝得過燕齊眉了嗎?只怕這世上人盡皆知,三龍公子怕是一直要被擒龍燕齊眉壓上一頭了……」

  他話還沒說完,忽的一記鐵掌已然將其拍翻在地,出手的正是鐵掌橫波曹仁清,此人向來生性陰鬱,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他如此動怒,顯是這唐玉楓說了最不該說的話,這一巴掌使其止言,實則是在救他性命。曹仁清一把將其衣襟揪住,從地上舉至高空,冷笑喝道:「不堪一擊的草包,也敢對我家公子爺這般不敬,不怕告訴你,我家公子不是三龍公子,而是四龍公子!龍由劍、小龍淬金刀、龍紋玉骨扇、青龍鱗已然都被我家公子得到,這世上也沒有什麼東西,是我家公子爺得不到的,比如說,打碎你這個草包腦袋!」

  說罷他舉起一記鐵掌,極是侮辱的在唐玉楓臉上又是一巴掌。唐玉楓惱怒至極,忽然從袖中飛出三包毒粉,卻都被曹仁清先一步躲了過去,反倒是將其身後的蜀中派弟子毒死不少,唐玉楓使毒雖是不精,但勝在心狠手辣,幾包毒粉均是奇毒無比,幾名弟子被毒粉襲中,當即慘叫連連,刺刺拉拉的燒灼聲響起,將三人燒成黑灰,屍體散發著陣陣黑煙惡臭。石毓英一驚,躲在趙凝魄身後嬌喘連連,直欲作嘔。曹仁清怒笑道:「功夫差勁,倒是使這種陰毒手段,令人不齒!」曹仁清當即將其一只右手骨隔著袖子握住,直欲握斷,唐玉楓大叫出聲,臉色紅如豬肝。


  上官神斌在一側冷笑不語,冷睨一眼,卻是不做阻攔。劉灃見狀如此,便對曹仁清心思瞭然於胸,走上前去,唉了一聲,將他握在唐玉楓胸口的大手卸下,嘆道:「曹大哥,唐公子到底是公子爺貴客,豈有如此待人之理?」旋即他對唐玉楓說道:「唐公子,咱們面對的是一個已經銷聲匿跡百年的武學大派,齊垂雲更是武功奇高,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如此內耗消去,卻是不妥啊。」曹仁清冷哼一聲,將其衣襟鬆開,扔到石上,唐玉楓咽了口唾沫,暴怒難當的將拐杖撿起,尉遲路見狀不妙,吩咐門人將唐玉楓架起,不得讓他再觸怒上官神斌。

  眾人得見上官神斌本人非但武功了得,且手下家將也是武功絕頂,堪稱一流高手,紛紛倒吸冷氣。上官神斌瞧著時候到了,拱手走出,親自向唐玉楓賠不是,笑道:「唐公子,咱們都是江湖中人,這種唇槍舌戰已是見怪不怪,只當是打打鬧鬧,可別真傷了和氣。」旋即他背身而立,對曹仁清笑道:「曹大哥,還不快向唐公子賠禮。」

  曹仁清點點頭,走上前去,笑道:「咱們只當是向唐公子討教幾手武功,唐公子見諒。」上官神斌手舞扇柄,在曹仁清臉上兩道重擊,手背中也是錯骨手一握,直打的曹仁清筋骨欲裂,冷道:「唐公子,曹大哥打了你兩個耳括子,險些握斷的你手,我算是給你討回了公道,以後切別再起爭執了。」

  尉遲路在一側撫須冷笑,心道:「上官神斌這個人,非但武功絕倫,且心思頗深,善於收買人心,端是個雄主之才。他這幾個手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他自己站出來唱白臉兒,算是高明。」

  其他巨闕幫門人已是對溜須拍馬一套再熟悉不過,見幫主尉遲路發話,趕忙一同附和道:「不錯!上官公子武功天下無雙,待人接物也是忍讓有佳,有王者仁風,咱們願意跟上官公子,供公子驅馳!」其他各派也都一同喊著,劉灃唉了一聲,拱手道:「唉,我家公子年紀輕輕,怕是難擔此大任,承蒙諸位厚愛,咱們公子替鈺北真人解了燃眉之急,便要北宗去,與天下英雄共謀大業了。」

  謝政君卻笑道:「非也,我、唐玉楓、上官公子,皆是同齡之人,但卻與公子之武功、人才、氣量、胸襟、謀略,均是差了一大截,我嶺南山莊願作為後盾!待上官公子往北宗之時,必然傾力相助,助公子登上大位!」尉遲雲見輿論風向如此,心知機會來了,不容有失,也忙道:「不錯!蒼山派雖是名前冠上幽豐,但都是被逼,面服心不服!上官公子!若是咱們助你登上武林盟主寶座!還請公子就此剷除幽豐宮魔頭!蒼山派願為公子驅馳!」其他幾派也一併吆喝起來,蜀中派門人見狀也紛紛大喝起來,唐玉楓眼色猙獰的看了一眼,便嚇得蜀中派人不敢再多言。

  上官神斌見木已成舟,便幽幽走到場中,拱手朗笑道:「在下無才無德,能得天下諸位英雄好漢青睞,若是再推辭,怕是無理。」眾人見上官神斌不再推辭,也便群群拜服在地,朗聲道:「我等願推舉上官公子登頂武林至尊!」上官神斌本是極為隱忍內秀之人,但重返武林盟主之位是其三代人溯源,如今見已然將西南一帶武林人收復己用,不由得心中難以抑制澎湃之情,眼神熾熱。石毓英、趙凝魄見上官神斌威伏群雄,似是打下根基,都不由得喜笑顏開。

  忽的從遠端傳來一聲冷笑:「你的確無才無德,年紀輕輕城府太深,縱然有一身好武功做根基,也怕是難用到正途上,陳北冥和我師傅都是瞎了眼,聽了武林謠傳,竟然生過收你做徒弟的想法。」林間冷笑聲磅如四海驚濤,竟是如回音般在山谷中遊蕩不休,四周之人大吃一驚,紛紛起身圍在上官神斌周圍,驚道:「這山里似是真的有人!光是這一聲音功,可見此人修為不俗啊。」

  石毓英感受到這音功極是熟悉,猛然一驚,對上官神斌傳音道:「表哥,是天音功!」上官神斌不動神色的向她點點頭,旋即拱手朗聲道:「在下上官神斌!斗膽冒犯齊垂雲老前輩!素問老前輩武功蓋世,是德高望重之人,既然來了!何以躲在暗中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這可不是大宗師所為!」

  那聲音冷冷笑道:「就憑你們這些阿貓阿狗,也相見我師傅本尊真容,也是不自量力,弄出了天大的笑話。再說了,我一直騎在你們頭上,你們都沒發現嗎?!」眾人冷冷一驚,回頭一看,有女一身白衣,面蒙輕紗,慵懶嬌媚的躺在一根細滑無比的樹幹上,輕輕打了個瞌睡,若雪壓紅梅,搖曳生姿,端是惑人心神。只有一雙媚眼裸露在外,已是令人能幻想出紗巾下的國色天香之容。白衫女唉了一聲,冷笑道:「神風穀人間世洞從不歡迎籍籍無名之輩,你們是自盡還是我動手。」

  眾人瞧著那白衫女姿容不過十五六左右的模樣,確是和他們心目中垂暮沉沉的老者形象大相逕庭,只是那女子身材豐腴,氣質孤冷而柔媚,令人心神大亂,均是暗中吞了一口口水,燥熱難當。

  一名蜀中派弟子扛刀而出,一陣打量,冷笑怒罵:「小丫頭!裝神弄鬼的把戲可不是你該玩的!識相地告訴我等這山裡的齊垂雲在哪裡!不然有你受的。」白衫女冷冷瞟了一眼,小指輕輕彈出一記小石子,滾滾毒焰快捷無倫,正正點在那人額上。眾人見那人身體僵在原地不再動彈,背對而立,再一看他雙足之間滴落陣陣血花,尉遲雲往前一看,當即啊了一聲,嚇得渾身發抖,眾人生奇,圍來一看,也是看得一陣瞠目結舌。方才那大言不慚之人,卻是被一粒小石子打穿了腦顱,眼珠子被陣陣毒焰燒斷經絡,脫框而出,掉落在地,鮮血橫流,只是那女子出手太快,電光火石間一粒石子穿腦而過,那人身體的反應都趕不上石子之疾速,在原地站了許久,忽的癱倒在地。四周一陣譁然,尉遲路見狀不妙,忙喝道:「大家不要亂!不過是彈指神通罷了!」白衫女一陣冷笑,鄙夷道:「彈指神通這等連小娃娃都會的把戲,我是不會拿來對付你們的,免得丟了我師傅的顏面。只怕六雪陽阿手的名字,爾等江湖底層人士,聽都沒聽過。」

  尉遲路一陣凝眉,總覺著女子姿容似曾相識,旋即他走上前去,問道:「修為如此之高,當時齊垂雲前輩徒弟無疑了,方才說我等事籍籍無名之輩,那麼敢問什麼樣名聲的人,可以走入神風谷?」白衫女把玩著細膩皓腕,淡淡道:「我師傅說過,凌飛派掌門燕齊眉、北雲州上官神斌、麒麟教教主李北殷,這三人算的上當世青年才俊。他們走入神風谷,我師傅還可以考慮一下是轟走他們還是捉弄一番。」

  尉遲路失笑出聲,又問道:「那何等名聲之人走入神風谷,能得你師傅她老人家平等對待?」白衫女冷笑道:「北少林方丈、天山派掌門、峨眉派掌門、北宗真人、幽豐宮宮主,以禮相待。」眾人一陣鬨笑,均道這女子大言不慚,尉遲路饒有興趣的問道:「那敢問何人能得齊垂雲老前輩大禮相待?」白衫女冷冷道:「九襄道典創始人王綦,太玄派祖師無極子、後續掌門邱陽子,北宗龍門派祖師沈山崇,大禮相迎。」

  眾人越聽越是笑得歡,聽聞這女子一連列出歷代武林第一人的名字,紛紛怒罵道:「你師傅那老妖怪可真把自己當做了神仙!」「難免的!人老了腦袋不靈光,如孩童一般幻想不斷,怕是把自己想像成了菩薩罷!」「小丫頭!別裝神弄鬼!教你師傅脫光了衣服在地上滾上三下!咱們就饒你們不死!」

  白衫女冷眼一瞧,銜起手中三道小石子,當即連發三指,均是六雪陽阿手點穴傷人的套路,其中兩個叫喚的最凶之人,當即被兩道毒焰石子打穿了腦顱,身體化為血水,另一道石子卻被上官神斌長扇一揮擋了下來,豈知那石子上劇毒無比,一道長扇竟是被腐蝕出陣陣毒焰,引得三位家將紛紛驚道:「公子爺!石子裹有劇毒!」

  上官神斌舉手止言,運起內功將扇子一甩,石子落地,走上前去,拱手道:「姑娘,在下正是北雲州中京城上官神斌,還請姑娘通傳一聲。今日我等造訪此地,均是奉輔極南宗道長鈺北真人所託,緝拿其人。若是老前輩還顧念自己是個江湖中人,武林宗師,且自行走出,咱們真功夫低下見真章。」

  白衫女冷冷笑道:「你們連本姑娘的六雪陽阿手都支撐不住,還想見我師傅,當真是痴人說夢。若是你們真有本事,便先過了我這關再說罷!」說罷那白衫女在枝丫上端坐了身子,銜起十道樹葉,猛然打出,十道熾烈毒焰黑光明滅,快捷無倫,當即竄入巨闕幫、蒼山派十人脖頸之間,毒功快速腐蝕著十人脖頸,頃刻便慘叫連連,到地而死,屍骨無存。唐玉楓到底是蜀中派弟子,用毒多年,當即看的目欲絕眥,顫聲道:「這毒不簡單,不簡單吶!」

  上官神斌負手踏足而起,冷冷喝道:「姑娘手段太過殘忍!實非正道所為!上官不才,領教姑娘高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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