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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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科帕洛娃打算掛斷電話時,索科夫卻出人意料地問了一句:「科帕洛娃,你們單位如今還在實行配給制嗎?」

  「沒有了,去年十月就取消了。」科帕洛娃回答說:「米沙,你問這個做什麼?」

  索科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那你家裡有儲存食物的習慣嗎?」

  「當然沒有。」這次科帕洛娃回答得很爽快:「你也知道,我是記者,雖說只是一個攝影記者,但卻和普通記者一樣,經常要到外地去出差,十天半個月都不回家一趟。就算儲存有食物,等我回家時,食物都已經壞掉了。」

  索科夫並不想當什麼聖母,去普濟世人。但面對即將到來的大饑荒,他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科帕洛娃遭受飢餓,而且對方似乎還和自己身體的原主人之間,有著什麼千絲萬縷的親密關係。因此他該提醒就提醒,至於對方能否聽得進去,就不是他應該關心的問題。

  「直接儲存食物,可能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索科夫說道:「就算是冬季,你買回來的麵包放在家裡,要不了幾天就發霉了。因此我覺得你也許應該買點麵粉回家,等到空閒的時候,自己烤麵包吃,反正你家裡有烤箱,做什麼都比較方便。」

  但令索科夫沒想到的是,科帕洛娃聽完他的這番話,居然興奮地說:「米沙,真是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家裡的烤箱。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我心裡真是太感動了。」

  索科夫直接傻眼了:這是怎麼回事,烤箱不是每個家庭的標配麼?我說到烤箱,你為什麼會如此激動,難道你與前身體的原主人之間,和烤箱有著什麼故事嗎?

  雖然心中滿是疑問,但索科夫卻不敢問。一旦說錯了什麼話,對方肯定會產生懷疑,就算自己以失憶為藉口來搪塞,恐怕對方也會是半信半疑。

  「米沙,」科帕洛娃忽然聲音無比溫柔地說:「等阿西婭醒了之後,你能抽空來我家一趟嗎?」可能是擔心索科夫拒絕,還特意強調說,「戰爭爆發之後,你一次都沒有來過我家,我還以為你把我都忘記了呢。」

  「怎麼會呢。」索科夫呵呵地乾笑兩聲,尷尬地說道:「我在戰爭期間,因為在敵人的轟炸中,受到了嚴重的震傷,失去了很多從前的記憶。雖然我記不清以前曾經和你發生過的事情,但我在史達林格勒與你見面時,就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覺得你應該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索科夫絞盡腦汁想出來的甜言蜜語,的確很管用,在討好科帕洛娃的同時,也不斷地暗示對方,自己因為受了震傷,失去了很多記憶,忘記和她的往事也是情理之中。提前打好了這樣的預防針,就算科帕洛娃將來發現了什麼疑點,自己也可以用這個理由搪塞她。

  結束和科帕洛娃的對話之後,索科夫重新躺在了床上,努力使自己閉上眼睛,想儘快進入夢鄉。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腦子裡像放電影時,不斷有各種畫面閃過,讓他的大腦皮層再度興奮起來。

  既然睡不著,索科夫索性起身下床,來到桌前,打開了檯燈,拿出紙筆,繼續寫《普通一兵》的最後部分。

  快天亮時,索科夫終於完成了小說的創作。

  當他在手稿的最後,寫上「全書完」之後,頓時感覺心裡空落落的,渾身提不起勁,仿佛全身的精神氣都被抽空了似的。

  電話鈴聲響起,索科夫伸手抓起話筒,打著哈欠說:「我是索科夫,您是哪位?」

  「米沙,是我。」聽筒里傳出了尼娜的聲音:「阿西婭,阿西婭……」

  聽到尼娜很是激動,索科夫的心裡不禁咯噔一下,暗說難道是阿西婭出事了,連忙小心翼翼地問:「阿西婭出什麼事情了?」

  「阿西婭醒了!」

  「阿西婭醒了?」

  「是的,她醒了。」尼娜說道:「我就是看她醒了,所以立即給你打電話,想在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你。」

  「我馬上過去。」

  索科夫先把手稿放好,然後穿好衣服,就衝出了房間。

  當他駕車來到了大院門口時,門口執勤的哨兵看到索科夫出現,還好奇地問:「將軍同志,您這麼早就出門啊。」

  「是的,我要出去辦點事情。」

  「將軍同志,」哨兵客氣地問:「我能問問您,您是在市區活動,還是到郊外呢?」

  索科夫想了想,阿西婭住院的醫院,雖然地處城市的邊緣,但還是應該屬於市區,便回答說:「就在市區範圍內活動。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將軍同志,聽說自己郊外不太平,特別是天亮之前,更容易出事。」哨兵對索科夫說道:「如果您要去郊外的話,我需要向上級匯報,派出人手與您同行,以確保您的安全。」

  「不用了,」索科夫婉言謝絕了對方的好意:「我就在市區內活動,安全應該沒有問題。」

  離開大院之後,索科夫一邊開車一邊望向窗外的街道。街上空蕩蕩的,別說是車,連人影都看不到,仿佛城裡的人都消失了似的。

  到達一個十字路口,索科夫被從正面駛來的一輛民警巡邏車攔住了。

  下車的是一名小民警和一名警長,兩人來到車前,抬手敬禮後禮貌地說道:「請出示您的證件!」

  索科夫掏出自己的證件遞過去,隨口問道:「警長同志,你們把我的車攔下,是出什麼問題了嗎?」

  「什麼問題都沒有,將軍同志。」警長看完索科夫的證件,客氣地說道:「我們是在附近巡邏的,一晚上都沒有看到什麼車輛進過,恰巧遇到了您的車,所以過來查看一下。」

  對方是在履行職責,索科夫自然不會和對方一般見識,他收回證件之後,又駕車駛向了醫院。

  來到醫院的住院部,進門時又被一名胖胖的女護士攔住了。女護士客氣地說:「對不起,將軍同志,現在還不是探視時間,您過幾個小時再來吧。」

  「護士同志,」索科夫耐著性子向對方解釋說:「我妻子昨天出了車禍,在手術室里搶救了十幾個小時,才勉強脫離危險,不過卻一直沒有甦醒過來。剛剛我接到電話,說她已經醒了,所以我才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聽完索科夫的這番話,護士也很是為難。她非常同情索科夫,但醫院的規章制度,卻不是她這個普通護士想違反就能違反的,因此她只能硬著心腸說:「將軍同志,我非常同情您的心情,不過規定就是規定,誰也不能違背,請您過幾個小時再來,千萬不要為難我。」

  見這位女護士不肯通融,索科夫的心情不免有些煩躁:「護士同志,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清楚。」護士搖著頭說:「我只知道您是一位將軍,但具體是誰,我卻不知道。」護士心裡很清楚,別看將軍的級別高,但自己就算得罪了他,也不會帶來什麼不良的後果,畢竟對方又不負責管轄自己。但如果違反了醫院的規定,就有受處分的可能,孰重孰輕,她心裡還是有桿秤的。

  索科夫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自然不會被一名護士攔住,他打算採取先禮後兵的辦法,先好好和對方協商,如果不行,再硬闖也不遲:「護士同志,我和你們的院長很熟悉,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和他進行核實。」

  「你我們院長很熟悉?」護士有點遲疑。

  「沒錯,」索科夫看到護士態度的變化,意識到把院長抬出來還是挺管用的:「我的妻子身邊,除了有四位院長親自安排的護士,分成幾班,2小時不間斷地照顧她外;我妻子的母親也在病房裡,這是院長特許的,就是她打電話通知我,說我的妻子醒了。」

  「將軍同志。」聽索科夫這麼說,護士不得不引起必要的重視,免得不小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您的妻子在哪個病房。」

  聽到索科夫說了阿西婭所在的病房之後,護士客氣地說:「將軍同志,您稍等一下,我打電話問問值班的醫生。」

  索科夫朝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請便。」既然能採用文的方式解決,就沒有必要硬闖了,若是真的鬧起來,就算有院長出面解決,恐怕也會有很多麻煩。而且阿西婭還住在醫院裡,萬一真的得罪了這護士,她私下使點什麼壞,那可是防不勝防。

  幾分鐘之後,護士對索科夫說道:「將軍同志,我已經核實過了,您說的都是真的。現在,您可以去病房,探視您的妻子了。」

  索科夫向護士道謝之後,穿過大廳,沿著樓梯上了樓。

  來到阿西婭的病房。剛進門,值班的護士就驚喜地對索科夫說:「將軍同志,恭喜您,您的妻子已經醒過來了。」

  索科夫向護士道謝之後,快步地來到床邊,俯身看著躺在床上的阿西婭。

  阿西婭可能是感受到索科夫的到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的確就是索科夫時,她用虛弱的聲音說道:「米沙,你來了!」

  「嗯,阿西婭,我來了。」索科夫在床邊蹲下,抓住了阿西婭的一隻手,柔聲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我很難受,感覺渾身都在疼……」

  聽阿西婭這麼說,索科夫立即扭頭望向了屋內的護士,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護士見到索科夫望向自己,連忙解釋說:「將軍同志,我們已經給她服用了止疼藥和打了嗎啡,恐怕還要再等一會兒,藥物才能發揮藥效。」

  索科夫得知護士已經做了相應的處理,微微點點頭之後,又接著問了一句:「對了,我的岳母去什麼地方了?」

  「她給您打過電話之後,又特意進來叮囑我們,說她要給家人打電話。」護士抬手看了看時間,隨後說道:「她走了有差不多五分鐘,應該快回來了!」

  索科夫點點頭,又繼續和阿西婭說道:「阿西婭,再堅持一下,等藥物發生藥效時,你就不會感覺到疼痛了。」

  阿西婭先是「嗯」了一聲,隨後帶著哭腔對索科夫說:「米沙,對不起!」

  「阿西婭,為啥要說對不起?」

  「孩子,我們的孩子沒有了。都怪我沒有用,連孩子也保不住,米沙,對不起。」阿西婭說著話,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索科夫連忙伸手去幫她擦眼淚,但卻越擦越多。孩子沒有了,對阿西婭來說,將是一個難以彌補的創傷,不知要多久才能痊癒。

  「傻姑娘,」失去了孩子,索科夫的心裡雖然也痛心,但當著阿西婭的面,他卻沒有表露出來,反而安慰對方說:「我們還年輕,這個孩子沒有了,我們將來還能有孩子呢。」

  「米沙,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在你前往遠東時,史達林同志曾親自給我打過電話,詢問胎兒的情況。甚至還主動向我提出,等孩子出生之後,他會讓雅科夫當孩子的教父。」

  聽到阿西婭所說的內容之後,索科夫不禁驚呆了,若是雅科夫真的成為了自己孩子的教父,就意味著自己這個孩子未來的道路將是異常平坦的。他苦笑著說道:「這是真的嗎?雅沙這傢伙也真是的,和他關係那麼好,但他卻從來沒有給我提過此事。」

  「米沙,難道你忘記了,根據習俗,在孩子出生前,是不能告訴別人,說誰是孩子的教父,否則會給雙方帶來不幸。」

  阿西婭的話又讓索科夫一愣,俄羅斯還有這樣的習俗嗎,自己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呢?但轉念一想,在每年九月開學時,學生去學校報到時,手裡都會拿一束菊花,作為送給老師的禮物。而在華夏,菊花是祭奠亡者的。自己的見識太少,很多俄羅斯的習俗不了解,也是在情理之中。

  「阿西婭,放心吧,雅沙這個教父是跑不了的。」索科夫輕輕地拍著阿西婭的手臂,柔聲說道:「等將來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還是會讓他當教父的。」

  索科夫的安慰,讓阿西婭止住了淚水:「米沙,我聽說我在手術室內急救時,你甚至還懇求院長,從其它醫院調集了最好的醫生來給我做手術。若不是有他們的幫助,恐怕我早就不在人世了。米沙,謝謝你,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傻姑娘,你在說什麼胡話呢。要知道,我們是夫妻,這一切的事情,都是我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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