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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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春-光爛漫的時節,和煦的春風吹在身上,帶著花的清香,令人醺然欲醉。

  薄薄的陽光從半空中斜灑下來,跳躍在一簇簇嫩綠之中,亮亮的,暖暖的,讓人見了愈發暖洋洋了起來。

  十一舒服的躺在軟塌上,一本書都蓋在臉上,這陽光暖得恰到好處,把她整個人都烘得輕飄飄了起來。

  還記得那日大火之後醒來,已經過去了近兩日。

  房頂傾塌突然,她一路顛簸被埋在了山下的雪堆之中,所幸身上被黑色的大氅包裹,以至於沒有把她凍死在山底。

  等她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回營地的時候,那裡已經人去樓空。

  二月的那場大雪是她記憶中最大卻也最冷清的一場,天地間真的只剩下了她一人。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最後她失去意識時,才被一雙冰冷的手從雪中扶起,自此便來到了鄴城。

  正思索間,一串細微的「噠噠」聲響起,最終停在了她的軟塌前。

  十一低下頭看清腳下的白團時頓時眉眼一彎,蹲下-身將白團抱起來,親昵的點了點它汗濕的小鼻子:「好你個小傢伙,說!是不是又偷吃廚房的魚了,身上一股子咸腥味。」

  這個白團正是當日第一個發現她的小狗,據說是一隻正宗的波斯狗,十一對此表示孤陋寡聞,她只聽過波斯貓。

  「你說說你,又不是貓,怎麼就那麼喜歡吃魚呢?」

  「本王就說這小傢伙哪去了,一個轉眼就不見了,原來是在這裡。」隨著一聲清朗的聲音響起,一個身穿白色金絲長袍,頭束玉冠的男人緩緩走來。

  此人正是當日在雪地中救了她的男子,高孝衍,當今的廣寧王。

  「王爺。」十一將白團放在地上對他笑著打了聲招呼。自被救回時她便恢復了女裝。此時正一身鵝黃色的裙裝,與四周的嫩綠相映得彰,不禁令人眼前一亮。

  「木姑娘今日怎麼有如此雅興肯拋棄藥材,出來放風了?」高孝衍聞言朝她揶揄的眨眨眼。

  說來也湊巧。那日會偶遇廣寧王,正是因為他得了一種怪病,府中的大夫都治不好,所以這才不得以準備前往深山尋那所謂的「世外高人」,卻不成想剛出了晉陽城外,便撿到了她。

  醒來之後十一聽了他此行的目的,便毛遂自薦的給他診斷了一翻,沒成想病就這麼被她治好了。

  於是有了這番「過命」的交情之後,她當即被他帶回了廣寧王府,雖對外宣稱她是這王府中的御用大夫,但其實大部分時間就是個米蟲。

  所幸廣寧王府中家大業大,養她個米蟲也不為過。

  高孝衍直接優雅的坐在了一旁的軟塌上,「是啊,自突厥一戰已經過了三個月,四弟此番算是又立了一次大功,聽說皇叔賞賜不斷,卻都被他給拒絕了。」

  「嘖,四弟為人就是太過正值了,那郾陽山水畫本王眼饞了好久,此番正想著去討過來,卻不成想直接雞飛蛋打。」

  聽著他抱怨的話,十一的腦中慢慢的浮現出那張冰冷的鬼面。半年的時間雖然見那人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但是他給她的感覺卻恍如昨日,令她退避不及。

  也是來到鄴城後她才後知後覺,原來他便是當今赫赫有名的蘭陵王,高長恭。文襄帝高澄的第四子,北齊的王族。

  同時也是擊退突厥的大將軍。

  關於高長恭這個人十一算不上精通,但也如雷貫耳。記得高中時有一部放映的熱播劇講的就是關於這人的故事。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是,別人都是因為丑所以才戴著面具,而這人卻是因為長得的太好看。

  回想那青面獠牙的鬼面,十一搖搖頭。通過了血的教訓她已經領悟,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對了,本王今日回來特地有一件好事與你說。」

  十一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是去池塘看魚?那是去翡翠樓看人?都不是?那是去看什麼?」

  看著高孝衍逐漸發亮的眸子,她的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個人又要作死了。

  看魚就看魚,非得看清魚的紋理。看人就看人,還非得猜出來他們在想什麼。明明是兄弟,性格卻南轅北轍的厲害。

  果然就見高孝衍眯了眯眸子:「還不是我那四弟凱旋歸來,皇叔那熱血勁兒尚未消退,於是命人與下月初十擺駕皇家獵場,所有的王孫大臣全都要出席。」

  「見你最近閒來無事,本王這次便捎帶上你出去見見世面。」


  正值初夏,皇家獵場中樹木遮雲蔽日,濃郁的草木清香撲面而來。可能是平時少見人煙的緣故,裡面的動物都不怎麼怕生,一路走來隨處可見松鼠,野兔亂轉,偶爾還能看見野雞,野鴨撲棱著翅膀在樹間撲騰。

  鎏金輝煌的馬車不急不慢的行走在甬道之中,所有人中估計屬他們到的最晚。

  高孝衍貴為廣寧王自然坐在馬車中,她又不會騎馬,所以很乾脆的被甩在了轎子後面。

  一路走馬觀花,等兩人到的時候四周已經坐滿了王公大臣,幾乎人人身邊都帶了兩三個侍女家眷。身在古代男女身份懸殊,女人們都坐在靠下方的位置。其中身份最高的正房面前設置著方桌,占得是最好的乘涼地。

  稍微差一點的妾氏,面前也有些瓜果零食。唯獨像她這種什麼也不是的,就只能在太陽下干站著。

  十一沒一會兒就出了一身的汗,突然聽見人群中傳來一陣唏噓,轉頭看去,原來是武成帝來了。距離隔得太遠,只能看清那一抹明黃,連輪廓都不是很清晰。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皇帝了,先前鄭莊公的例子更是讓她避而不急。

  三跪九叩之後,公公尖著嗓子喊了一聲「開始。」這才算完。

  說是打獵,其實也就是針對那些擅長騎馬射箭的將領們,哨聲一響人家都英姿颯爽的策馬狂奔了,餘下他們這麼一堆人頂著烈日大眼瞪小眼,苦苦等著那些人回來,然後數一數人家射了多少,再乾巴巴的誇獎賞賜一番就沒了。

  換句話說,他們這些人完全是過來當「撐場子」的。

  忍了一會兒,烈日似要把人烤焦,十一終於撐不住了,見四周沒人搭理她,悄咪咪的轉身準備找個納涼的地方緩一緩。

  這廂她剛擠出人群,一陣清晰的馬蹄聲便漸近。

  一個頎長挺拔的黑色身影跨馬而下,動作瀟灑自如,聲音清冷而低沉。

  「長恭來遲,請皇上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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