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情字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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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昏暗,眼看一場秋雨將至,空氣窒悶而黏稠,刀割一般的凌厲在這沉悶濃稠的空氣里一寸寸迸發,猶如切膚的針芒。

  公孫子都靛藍色的外袍上沾滿了鮮紅的血跡,那雙玩世不恭的眸,斂去放蕩與不羈,桃花眼中竟是濃得揪心的溫柔。

  「十一,沒事了。」

  他的身子踉蹌了一下,抬手似要去碰她的臉,可卻在看見那一手的鮮紅時,有些侷促的虛空握住,轉而無力垂下。

  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身子便轟然倒下。

  十一的腦子「嗡」的一聲,本能的伸出手接住他的身體,卻因為男子那強壯的體魄一起被壓在了下面。

  「公孫子都!公孫子都你怎麼樣了?公孫子都,你別嚇我啊!」

  十一推了推身上的男子,入手卻是一陣腥粘,血色似乎直接染進了她的眸子裡,迸發出更加燒灼的顏色,她的鼻子一酸,眼淚落下,開口的聲音帶著尖銳的嘶啞。

  「公孫子都,你醒醒!誰讓你救我的!誰讓你救我的!」

  「子都!子都!公孫閼!」

  身上的人微微顫了顫,十一一愣,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在地上,以往欠扁的聲音此時在她耳中卻猶如天籟。

  「咳…別晃了,再晃我就真的死了。」

  「嗚嗚…壞蛋……你嚇死我了…禍害遺千年……太好了……」

  心中的壓抑在這一刻終於決堤,她雙手死死的抱住他,不顧地上的泥濘,不顧身旁的屍體,不顧這濃厚的血腥味,哭的撕心裂肺。

  他就這麼任由她抱著,肩上的血跡染紅了半邊衣袖,他卻渾然未覺。

  四周的喧囂好似都不存在,只余懷中那女子小獸般的無助哽咽,一圈一圈繞過耳廓直抵心口。在那裡,一枚看不見的種子落地生根,抽出嫩芽,最後開出了一朵醉人的芬芳。

  紛紛雪落人飄墜,同生死,共玉碎。

  前塵後世君莫問,柔腸百結如醉。情絲未斷,塵緣難了,縈繞千千歲。

  公孫子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終是緩緩的笑了出來。

  冰涼的夜色散落,月光如弓,穿梭在雲層中。

  是不是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大腦都會變得遲鈍?

  當她嘶啞著嗓子帶公孫子都去找大夫的時候,對方如此問道。

  「你不就是大夫麼?帶我去你家。」

  將毛巾在溫水中浸濕,擰乾,十一動作麻利的用剪刀撕開公孫子都的衣裳,傷口傷在了肩胛骨上,萬幸的是沒有傷到骨頭,只是皮開肉綻看起來十分揪心。

  古代的醫療工具有限,索性傷口雖深卻不大,她小心翼翼的將四周的血跡擦乾,有些猶豫,含了一口花椒鹽水,噴在了傷口處,將搗碎的草藥敷上去,緊繃的身子放鬆些許,可下一秒卻又糾結起來,這紗布該怎麼纏?

  嘆了口氣,卻正對上了一雙幽深細碎的桃花眼,裡面乾淨清明,顯然已經醒了很久。

  「醒了?」她身體一僵,反射性的探手摸他的額頭:「還有哪裡覺得不舒服麼?」

  「有。」

  「哪裡?」沒有發燒,傷口也被清理好了,難道說他還受了內傷?想到這,十一飛快的抓住他的胳膊,準備探脈之際手腕卻被一個大掌輕輕握住。

  剛剛睡醒公孫子都的聲音嗡聲嗡氣,帶著鼻音有點兒像小孩子撒嬌:「心疼。」

  心疼?心怎麼會疼?十一狐疑的看著他。

  果然下一秒那雙寂靜了沒多久的桃花眸中泛起慵懶戲謔的笑意,「是啊,我都捨身為你擋劍了,可十一你卻連一層紗布都不願為我纏,我的心能不痛麼?」

  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如此輕易的便被看穿,她乾脆破罐子破摔,「剛才我看你睡著了,怕自作主張等你醒來後又要借題發揮,既然你現在醒了,就趕緊爬起來讓我給你包紮。」

  「可是我的傷口疼。」某人的可憐兮兮。

  「……那你下手輕點。」別公報私仇。

  「我是那樣的人麼?」

  「唔……」一聲悶哼。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某人得意。

  眼前的女子換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裙,從回來起便略顯蒼白的臉色,此時恢復了些許紅潤,大概是先前哭的狠了,眼眶紅彤彤的像只小兔子,聽到他故意的悶哼,唇角輕抿,得意的瞟了他一眼,手下的動作卻更加輕柔,冰涼的手指寒玉般划過他赤果的背脊,激起一陣顫慄,感覺到她的雙手繞著紗布穿過他的腋下,香軟的吐息噴灑在他的頸肩,公孫子都眼神暗了暗,緩緩屏住了呼吸。


  等到最後一層纏繞好後,兩個人同時微不可見的鬆了一口氣。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打破了略顯尷尬的兩人。

  小九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走進來,「公孫大人。」先打了聲招呼這才看向十一:「藥好了。」

  感激的看了一眼小九,接過藥碗摸了摸他的腦袋,「辛苦你了,快回去睡吧。」

  小九漆黑的大眼看了看床上的公孫子都,又看了看十一,點頭:「外面下雨了,你們也早些休息吧。」

  不等她解釋,人便走出了房間,還體貼的為兩人關好了門。

  十一無聲的爾康手,小九你小小年紀,腦子裡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果然,再回頭就對上了公孫子都那雙慵懶的眸子:「小九說的對,我們早些休息吧。」末了還衝她眨了眨眼。

  她無語的白了他一眼,將藥碗塞在他的手上:「喝了。」

  公孫子都戲謔的接過,仰頭一飲而盡,眉頭難得皺在了一起:「怎麼這麼苦!」

  「良好苦口利於病。」端了杯清水給他漱口,「你怎麼跟子淵似的吃藥還怕苦。」

  「子淵是誰?」沒有忽略她眼中細碎的溫柔,他下意識的開口詢問,卻見她彎到一半的唇角僵住,垂下睫毛斂了情緒:「一個很重要的人,但是我卻再也見不到他了。」

  一襲青衫,風清朗月般的男子。

  「哎,看來本公子的魅力還是不夠啊,跟我在一起,小十一你竟然還想著別人。」公孫子都誇張的捧心躺回床上,見到那原本低沉的人兒翻了個白眼,這才微微勾唇。

  懶得再跟他廢話,十一起身便走:「你休息吧,我去找……啊!」

  下一秒她手腕一緊,天旋地轉間,人已經被公孫子都拽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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