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神話和凡人(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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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啊,如果工作上碰到什麼困難了,或者遇到打不開的局面了,一個兩個的都想找宋家陳家幫他們解決,可一旦站穩腳跟後,又都恨不得立刻就劃清界限。🎀♠ ➅❾𝐒нỮ𝔁.匚๏𝐦 👌♨

  這些年,如果不是振生大伯,德忠姑父,現在又有你,有你們在,可能……唉……」

  「現在實行幹部異地任職,就是防止某個地方出現尾大不掉的狀況。

  宋家陳家現在的情況,無論換誰過來都只會是這個態度。」

  「李主任,你說宋家陳家現在的狀態,是不是就是那把夜壺?」

  李唐有些詫異的轉頭看向陳斌,這個比喻雖然聽上去讓人心裡不舒服,但事實還就真是這樣。

  他沒接著說什麼夜壺不夜壺的話題,而是沉默了片刻後說道:「陳斌,我跟你德忠姑父我們不止一次談過現在的形勢,也已經達成了共識,本來我是準備明年春節回去的時候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說說的,可從今天的情況看,也別明年春節了,還是下個月國慶節吧。

  這段時間你負責聯繫一下家裡的人,讓國慶節能回來的都回來,告訴他們家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我先提前告訴你,回去後你也琢磨琢磨,我的意見是,以後兩家的孩子,無論誰,如果想進行政事業單位工作,那麼全都去外地。

  誰如果有能力考到外省的單位工作,那是他的本事,能提供的幫助,我肯定會提供,留在咱們省的,就不要考慮回秦山了,通通去其他地市。

  說句空洞點的話,只要塌實肯干,只要心裡裝著的是事業,是想著為老百姓服務,能提供的幫助我肯定會提供。

  但是,如果再有胡來的,我不管他是誰,也別說什麼等組織紀律和國法的處置了,我先拍死他,省的他給家裡丟臉。」

  看著李唐嚴肅的面容,陳斌心頭就是一震,手中的煙都差點沒掉地上。

  「還有你,我的意思是你也別在秦山留了,年底前,我給你重新找個地方待吧。」

  「我也要調走?」

  「你今年五十了吧?」

  「呃……檔案和身份證上的年齡只有四十七。」

  「那不就結了,才四十七,你是做好打算在秦山養老了嗎?」

  陳斌的雙眼中瞬間就迸發出了一抹亮色,這話他聽明白了,忙不迭的點點頭:「聽你的,我堅決服從安排。」

  「行啦,回去吧,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好好考慮考慮,跟你其他兄弟也商量一下,記得通知家裡人,讓他們國慶節能回去的都回去,跟宋家那邊也說一聲。」

  「我知道了。」

  ……

  「主任,您今天做差了。」

  家屬院大門口,回來後陳寶珍並沒有回去,而是跟姚國慶二人在門口下車後,聊了起來。

  聽到姚國慶的話,陳寶珍沉默了片刻後,搖著頭苦笑了一番。

  她知道老姚為什麼會這樣說,無外乎就是因為她剛才那模稜兩可的態度。

  她也知道自己做差了,可態度已經擺在那裡了,現在即便想改也沒法改。

  她以為自己對李唐足夠了解了,認為他在這起案子上,不會做出什麼明顯的傾向性,最起碼不會當場做出。

  可沒想到,根本就不用人家做出什麼表態,莊主任、李代領導和隨後趕來的吳主任,就已經非常明確的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一想到剛才臨走前,李唐臉上那古井無波的表情,陳寶珍的心就忍不住的往下沉。

  「姚主任,趙雲海是怎麼想起來要先跟李主任聯繫的?」

  「您不知道?」

  「呃……我應該知道什麼?」

  「趙局長是上一任省主管政法的熊明華熊主任的辦公室副主任,熊主任和李主任一直都私交甚密,據說,這二位經常兩盤涼菜一瓶白酒的聊半晌。

  趙局長看似在這起案子中沒有絲毫的偏向性,甚至之前調查的時候都沒有通知李主任,但他今天能讓楊副局長在行動前先過去跟李主任知會一聲。

  一方面是擔心行動過後遭遇的阻力太大,另一方面就是通過態度告訴李主任,他沒有任何指向,也不想被別人當槍使。

  他的這個態度其實才是李主任,包括其他幾位領導最想要的,不偏不倚,就事論事。


  剛才吳主任過來後的態度您也看到了,雖然聽上去好像對趙局長有些不滿,但能在人前說出來,也表示他其實壓根就沒往心裡放。」

  陳寶珍默默地點了點頭,是啊,那位吳主任確實沒把對他還保密這件事情往心裡放,如果真是心有芥蒂,根本就不可能連夜趕過來。

  更不可能一過來就建議把案子移交給陽市公安審理後續。

  嫌犯悉數落網,案子已經破了,這其中最大的功勞就是趙雲海的指揮得當,市局大隊參與進這個案子的幹警工作得力,誰也抹殺不了。

  最後審理階段移交出去,還能把大家的目光轉移走,讓趙雲海沒那麼大壓力,看得出來,吳主任還是非常欣賞他的。

  當然得欣賞了,這起案件就目前已知的案情來看,已經是秦山乃至秦省這些年來最大的一起案件了。

  在沒有人員傷亡,沒有大面積驚動老百姓的情況下迅速破案,趙雲海的指揮能力以及掌控能力可見一斑,再結合他的年齡,前途無量。

  不過,這些已經不是陳寶珍考慮的重點,她現在考慮的是以後怎麼面對李唐。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今天為什麼會擺出一副模稜兩可的態度來,難道是老糊塗了嗎?

  最讓她頭疼的還是藥廠合併的問題,本來已經說的差不多了,後續再說道說道應該就不會搬走一個廠子了。

  可現在……變數重新出現,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這個局面。

  當時為什麼就不能閉嘴不說話呢?

  「老姚,剛才的事情就不說了,我現在考慮的是藥廠的問題。」

  「藥廠怎麼了?」姚國慶聽的有些詫異。

  更詫異的是為什麼會跟他說這個,他可不是市府那邊的人,也不分管經濟或者工業之類的工作。

  陳寶珍此時其實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抒發一下苦悶而已。

  等他聽完後,心中更覺得這位主任剛才是不是被鬼上身了,要不然為啥會在李主任和吳主任當面反駁,要把這個案子就留在秦山審理。

  就你這態度,現在還想讓人家李主任繼續為你們地方政府考慮,開玩笑呢吧?

  ……

  開不開玩笑不知道,反正第二天秦藥集團所有高層全部趕到附一院召開現場會。

  當場,附一院藥物化驗室的科室領導,以及負有管理責任的分管副院長和院長全部被一擼到底,並接受組織調查。

  在化驗室里工作的其他工作人員,也需要配合公安機關的調查。

  另外,一廠行政辦主任宋勤亮,他也是孫偉升和宋玉蘭的介紹人。

  同時也是宋家跟孫偉升關係最好的人之一,被暫停職務,一併接受調查。

  快刀斬亂麻,這邊的事務處理完畢後,才中午十一點鐘,秦藥集團高層一行就乘車離開了秦山。

  這期間,除了擔任市協商會副主任的宋德壽過來,李唐見了一下後,其他想過來的地方領導他一概沒理。

  往省城開的秦藥專用中巴車上,一眾高層個個面色緊繃。

  孫偉升這起案件,對公司的影響也大也不大,就是情況比較惡劣。

  只要將來查明再沒公司內部其他人參與或者提供什麼便利,那就完全是他的個人行為,該殺該剮自有法律處置。

  讓他們生氣的是管理上的漏洞,化驗室的各種儀器設備,竟然能被化驗員隨意用作私人事務,當領導的還不聞不問,同事們也都見怪不怪,可見化驗室每年購買耗材的花費中,水分究竟有多大。

  那麼其他科室呢?各個分廠呢?有沒有這種情況存在?肯定有,這是毋庸置疑的。

  可以想見,等他們回去後,一場全面的大檢查是避免不了了。

  「董事長……」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高速路上,安靜了近半個小時的中巴車上,終於有人說話了。

  說話的人是跟李唐坐並排在另一側的總經理柳小強。

  「嗯?」一直望著車窗外出神的李唐聽到後,轉過頭來。

  「昨天中午商量的事情……」

  「就按照商量的來。」

  「好」

  柳小強點了下頭,然後「啪啪」的拍了下手,轉過頭看向後邊,見其他人都看向他後說道:「現在距離到公司還有半個小時,咱們就在車上開一個簡短的會。」


  一邊說著,他已經把自己坐的座椅調整的轉向了後邊。

  幾位副總、總工、集團工會辦主任、監察室主任一聽,都打起了精神。

  正在開車的司機連忙將駕駛、副駕駛位的隔音玻璃升了起來。

  受李唐的影響,秦藥高層都不喜歡開會,除了組織那邊定時召開的委員會,和每個季度必開的民主生活會,以及年底的年終總結暨下一年度工作安排之外,剩下的就是每個月一次的總經理辦公會。

  其餘的會議,能省則省,像那種一開兩三天的會,在秦藥根本看不到。

  ……

  李唐沒有理會秦山地方領導,開完現場會後直接坐車離去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省里。

  幾位領導聽到後笑笑不語,他們都得到了昨晚陳寶珍當面反駁的消息。

  陳寶珍的那個舉動,有想把宋陳兩家徹底拉下馬的嫌疑,因為案件如果繼續留在秦山,後續的審理工作勢必會有一些看這兩家不順眼的人參與進去,萬一誰給裡邊夾帶一些私貨呢?

  莊主任和吳主任就是考慮到了一點,所以才想讓把案件轉移到外地去,市局局長趙雲海也是這個想法。

  按理說她跟李唐私交不錯,也稱的上是秦藥出去的幹部,為什麼會提出反對意見,著實是讓人錯愕不已。

  「伯生同志,這次我可能惹禍了。」

  「寶珍主任此話怎講?」

  「秦藥集團原本打算將三廠五廠合二為一,然後將剩下那個廠的幹部編制搬遷到秦南哪個市去,本來昨晚上說的都好好的,李主任在態度上也已經鬆動了。

  可後來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的反對意見應該是讓李主任誤會了,我估計,兩個廠合併,然後搬走另一個,勢在必行。」

  這番話讓趙伯生的心直接就變得哇涼哇涼。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陳寶珍,真想問問她,你昨晚是不是吃錯藥了。

  想到了就要問,這口鍋他可不想背。

  「寶珍主任,我昨晚回去後半宿都沒想明白,你為什麼會反對領導們提出來的意見,非常明顯,那個異地審理的意見還是比較中肯的。」

  「說實話,我就是覺得秦山的政治生態有些不健康,應該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的調查一下,那幾個主犯的背後,還有沒有什麼其他貓膩、背景,如果案子轉到外地去審理,那我們就徹底插不上手了。」

  「寶珍主任,你也姓陳,雖然跟秦山的陳家沒任何關係,但都說一筆寫不出兩個陳字,你這是……不說什麼陳不陳的了,就說李主任,你之前在市府的時候,人家沒少給你提供幫助吧,你這是逮住機會想弄死誰啊還是怎麼著?」

  「我……伯生同志,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提反對意見,只是想讓徹底調查清楚事實真相而已。」

  看著有些激動的陳寶珍,趙伯生搖頭笑了笑:「呵呵,寶珍主任,農夫與蛇的寓言故事你應該聽過的啊,說句不好聽的,我們這些外來者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拿那兩家當夜壺,但唯獨你不能。」

  說完這句後,他也不管已經開始變臉色的陳寶珍,一拍沙發扶手就站了起來:「行啦,我先過去了。」

  ……

  這次,無論是接手案件的陽市公安局,還是去秦山對相關人員進行調查的省監委,行動都非常迅速,僅僅用了半個月,就已經將相關事件全部徹查清楚。

  同時,根據已經被抓的人員供述,秦省公安將線索通報給其他幾個有關聯的省份,也打掉了好幾個組織。

  事實查清楚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最終的事實證明,宋家和陳家的子弟都還是經得起調查的,大家都遵紀守法。

  最終也只有宋勤軍一人因受到孫偉升的牽連,被降職,原本已享受副司局級待遇的他,被降為處級,調去了市總工會擔任副主任,對於已經五十出頭的他來說,算是到頭了。

  不過,這對於宋勤軍來說,又何嘗不是最好的結局。

  通過這次的事件,宋陳兩家的人倒是對李唐更認可了,原本大家對他敬重,只是因為他的級別,因為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女婿,不是一個姓。

  現在不同了,大家都不傻,看到了他對家人的維護,別的不說,一知道出事,他能直接過來坐鎮,並直接跟省里溝通,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現在有多少人碰到事情都是各掃自家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

  最終,最難受的可能就是秦山市了,秦藥這次多家老廠因為城區規劃問題需要搬遷,而搬遷就肯定要上新設備,要擴建。

  各地市的領導後腰處都長眼睛了,見天的打聽消息,想第一時間知道秦藥的計劃,如果對在自己轄區的廠子不利,別說廠長著急,就是他們也要幫忙想辦法。

  九月二十六號,新計劃終於被流傳了出來。

  幾家歡喜一家愁。

  這次搬遷擴建,除了延市的八廠和漢市的九廠外,其他幾家廠子都得動。

  省城的四廠也不用動地方,但要擴建,超級加倍那種。

  陽市的六廠連搬遷帶擴建,到時候新建成之後,會跟一廠二廠一個規模。

  寶市的七廠也不用搬遷,本就夠偏遠的,在偏就該進山了,這次也要擴建更新設備,完成之後也跟一廠同樣的規模。

  秦山的一廠二廠廠區需要搬遷,但是,此次搬遷只更新設備,不牽扯擴建。

  五廠搬遷加更新設備,也不擴建。

  至於三廠需要搬遷,但搬遷後將變成一廠的前端處理車間,而三廠空出來的幹部編制,整體搬到秦南商市,在那裡新建三廠。

  這就是流傳出來的計劃,同時也是最終定案,因為它能流傳出去,就是因為秦藥將它送到省府備案去了。

  ……

  九月十三日,星期三

  應即將離開秦省的姚良忠的邀請,李唐跟他兩個人,分別帶著自己身邊的安保,登上了城牆,站在永寧門城頭,眺望著南邊。

  今天的天氣不錯,天空瓦藍瓦藍的,極目望去,巍峨的秦嶺都能看到那麼一點影子。

  低頭看向腳底下踩的青磚,姚良忠笑著說道:「修繕城牆的時候,我還過來幫忙背過磚,一晃眼十幾年過去了。」

  「那時候我們公司還在秦山呢,人是沒來幫忙過,但我們出了不少錢。」

  李唐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地上的磚,每一個磚上燒制的時候都留有年份和村名。

  上一世的時候,省城修城牆也好,後來清理護城河的淤泥也好,他都到現場參加過義務勞動,當時很多在其他單位上班的人,休息的時候會自發過來幫忙,大家都希望家鄉變的更美好。

  「這些年辛苦你了!」

  「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所有人都在努力,大家一方面為了自己的小家能過上更加幸福的生活,一方面為了國家的建設增磚添瓦,跟當年那些響應政府號召,幫忙燒磚的村子一樣。」

  李唐伸出右手食指在其中一塊磚上點了兩下,然後拍拍手站起來。

  「走吧李唐同志,咱倆沿著城牆往東邊走走。」

  姚良忠跟李玉昆的工作交接已經徹底結束,歡送會也開過了,明天他就要離開這裡,奔赴新的工作崗位。

  臨走前還邀請李唐一起登上城牆轉轉,也是因為心中的那片不舍吧。

  「這次走的有些匆忙,這段時間總是感到有些遺憾,很多工作和心中的想法還沒落實,尤其是去年一次閒聊中你提到的文化加旅遊,將文化融入到旅遊景點中的想法,我一直都記著呢,還說抽時間跟你好好聊聊,現在看來,這項工作只能是交給玉昆同志了。

  交接工作的時候我跟他說過這個,他還記到了本子上,說回頭找你談,希望有一天你說的那個文化和旅遊相結合的點子能落到實處,到時候我一定要來看看。」

  「哈哈,放心吧良忠同志,他忘了我也忘不了,肯定會讓你看到,之前是閒聊,等明年開會,我會正式提出來的。」

  「你說的那個雖然我沒太懂,但卻不能由我親自推進,心中總是感到有些遺憾。」

  「遺憾嗎?人這一生啊,處處都充滿了遺憾,不管是生活中還是工作中,我們腳底下踩的這片土地,想想當年的盛世長安,從古至今又留下了多少遺憾。

  我忘了是從哪本書還是報紙上看到的,問,遺憾是什麼?答曰,是初見少年拉滿弓,不懼歲月不懼風,可終是東風吹醒英雄夢,生活磨平少年心。

  蘇軾寫的那首詩里不是都說了麼,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李商隱說,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還有詩仙李白,瀟灑肆意,空有大鵬之志,卻淪為階下囚,最終瞭然一生。

  遺憾的事情多了,古人們的遺憾化成了一首首絕句,但你……」

  李唐伸手指了下姚良忠,又指指自己:「但你我最起碼還活著,我們依然還在繼續為自己的理想奮鬥,對於咱們這些人來說,已經過去的就是歷史,歷史是警言,是鞭策,但歸根結底還是要多往前看。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些年你乾的不孬,別人對你是什麼評價我不清楚,當時上邊來人找我談話的時候,我就是這麼說的。

  良忠同志,我們的工作不是等待未來,而是創造未來,你我共勉。」

  看著李唐伸出來的右手,姚良忠笑呵呵的握了上去。

  倆人的理念很相近,私交一直不錯,這也是他臨走前能邀請李唐陪他看看城牆的原因。

  享受著秋日暖陽,二人邊走邊交談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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