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要燒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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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手的項目出了岔子,許弋繁只能趕在年前過去,處理好已經是除夕當天,除了幾個骨幹,連保潔阿姨都離開。坐在連熱水都沒有的辦公室,男人解開衣服,享受片刻的寧靜,三個小時後回到家,可就沒這麼輕鬆。

  七大姑八大姨。

  都會揪著問怎麼還不結婚。

  他已經二十八歲。雖然覺得自己並不老,可是看到她,還是能感受到時光流逝。女孩比當年成熟了些,偶爾露出的鬱郁再無蹤影,連見到他,都可以那樣風輕雲淡。不過是個毛丫頭,卻總是有人在後面跟著。

  她已經長大。

  無需他保護。

  異國他鄉走一遭,如同百鍊鋼,越加堅韌。

  平靜的心再起波瀾,只因她的一聲「大哥」。如果不是強迫自己提起東西離開,或許會失態吧,她總是有辦法讓他的理智崩潰。

  許弋繁拿起衣服,忽然,脖子上的項煉斷開,方形墜字滾落在地上,轉了轉,銀色的光芒閃現。十一年,終於斷了。

  他鬆了一口氣。

  相見不如不見,如果不是這次再見,或許他一輩子也無法釋懷。

  伸手去撿,看著窗外惶惶的夜色。

  喉頭微動。

  窗戶打開的瞬間,冷風灌入,金色的眼眸驟然緊縮,伸出去的手及時把鏈子收回來,心有餘悸,終究是捨不得。手機響起,是唐麗。抿嘴,接起。

  「餵。」

  「小繁啊,你什麼時候回來?」

  「三個小時後。」

  「那媽媽把菜先熱著……兒子,不要怪我多嘴,男孩子就該主動一點,你爺爺還等著抱重孫呢……」

  「媽。」捏著不斷跳動的眉心,忍不住打斷母親,「不是說了等她……」

  「她不是回來了嗎?」唐麗脾氣也急,見兒子不配合,立馬開始打雷,「人家小姑娘臉皮薄,讓我問你,你這孩子,打算拖到什麼時候,轉眼三十了連婚期都不定。」

  一句話在腦子裡繞了又繞,晃晃悠悠收回手,鏈子卻滑過掌心,直直墜落。

  十七層!

  該死。

  急匆匆掛斷電話。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林雙絳站在椅子上,讓林雙鹿把春聯遞過來,「正不正?」女孩低頭問道。留了兩次級還在上高中的林雙鹿摸著下巴,搖頭。

  小陀螺站在遠處,「正的,林姐姐。」

  弄完以後,幾人便坐在大廳吃刨冰。這裡面空調熱得很,冬天吃刨冰真的是很奇葩但是非常值得嘗試的活動。

  兩碗下肚。

  小陀螺率先去了廁所,林雙鹿緊跟其後。

  甜食愛好者表示無所畏懼。

  然後出去被冷風一吹,就牙痛,緊接著頭也痛起來。真是受罪,咬牙拿圍巾包頭,丟下兩個弟弟跑去和老同學見面。

  張小傑真的在畢業之後,辦了個網吧。

  就在公園對面二樓。

  李晶在戒菸。

  這她是知道的。

  「喂!」

  大喊一聲,兩人轉過頭來,見是她,便讓人在旁邊開了一台機器,「玩什麼?」油膩膩的鍵盤、髒兮兮的屏幕,對面還有人在抽菸,簡直是二十世紀的大煙館。女孩在門口站了站,沒好氣道:「玩個屁,走啦,出去吃東西。」

  「今天年夜飯不夠你吃的,還吃。」

  李晶回道。

  張小傑咯咯笑起來。

  很少見到女孩吃癟,偶爾見一次,便幸災樂禍。翻個白眼,輕飄飄丟下一句「愛來不來」。兩人便關機跟出來。

  開玩笑。

  頂嘴是一回事,做事又是另一回事。

  林雙絳好歹算他的飯碗,怎麼也得給點面子。市中心的林氏小吃,門面換過幾回,就上面那個印著招財貓的牌子沒換,擦擦洗洗,磨損有點嚴重。

  叫了吃的。

  三人坐著,天冷得厲害,店裡又沒什麼客人。

  後廚便燒了爐火出來,讓他們烤手。女孩一邊呵氣,一邊和張小傑說話。網吧的生意還不錯,「但我爸總覺得不正經,還說哪天沒人玩遊戲了就該倒閉。」


  「行吧行吧,你看你的店雖然掙錢,但確實不長久。」

  比如女生,就算有玩遊戲的需求,大概率也不會進去。一是不乾淨,二是不安全。

  「女孩子玩什麼,玩洋娃娃差不多。」

  李晶挑眉。

  裡面的那些刀光劍影在他看來,根本不適合女生。

  林雙絳笑一下,撇開衛生筷,吃著炸豆皮。「哦,光是你們男的在裡面玩就有意思了?」小男孩總會長大,不對,只要稍微有點想法的,都會關注同齡異性。更何況是這麼一群精力旺盛的小傢伙。

  張小傑來了興趣。

  「那你說該怎麼辦?」

  「很簡單。你們搞個會員,充多少送多少,電腦配個屏幕大的也不要花幾個錢,反正現在的遊戲也不太講配置,屏幕大,看起來有檔次。」

  「充多少送多少?」

  那不得虧死。一個小時兩塊錢,場地、水電,人工基本都算進去,還有設備的折損,這些林雙絳都不幫自己考慮一下嗎?

  果真是出國,不食人間煙火。

  剛才還興致盎然的張小傑,立馬轉移陣地,開了啤酒招呼李晶喝。

  「沖多少,送多少,你不會把每小時的價格翻倍嗎?」

  「設備更新,總要有個緩衝期,你忽然漲價大家都沒嘗試過,哪能接受,搞個充值活動,一下子就收了不少錢,人總是往高處走的,享受過大屏幕還願意將就小屏幕嗎?」

  「咦——」

  男生驚叫。

  這回連李晶也來了興趣。

  換設備,同時設立禁菸區,可以把裝修搞得時髦些,窗明几淨,女的也願意來。最後說道,「也別叫什麼無敵網吧,土不土。」

  「那你說叫什麼?」

  「至尊網咖。」

  「臥槽臥槽臥槽,怎麼給你說的這麼有逼格?」如果不是知道林雙絳的底細,這傢伙根本沒做過網吧,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外面來的間諜。一直想不通的東西,給她一說就明白了。其實她也是從後面的經營模式借鑑來的。

  不管是什麼品牌,往高大上做,再貴都有人埋單。

  就怕抓不住消費者的痛點。

  而且,要搶先機。這是她幾年求學生涯最直觀的感受,一個項目出來,行動能力最強的要麼死在前線,要麼就一路高歌。

  張小傑說得蠢蠢欲動。

  砸吧半天嘴。

  遲疑道:「可是我沒有這麼多錢啊!」

  林雙絳和李晶異口同聲。兩人面面相覷,半晌,都笑了起來,張小傑也跟著傻樂。三人又探討一番,才各自散去。本來年夜飯孫芳叫了李晶來吃,但是對方放不下那群兄弟,有幾個是從境外跟著過來的,忠心耿耿,在這邊也沒親人,與其和林雙絳家湊數,不如單獨過。小陀螺也由著哥哥,反正他吃完飯,也能過去。

  炮仗聲此起彼伏。

  從這邊到那邊。

  今年也是在酒樓和員工一起吃。

  孫芳一改往年的頹色,紅光滿面向大家拜年,紅包發過幾輪,女孩便拿著炮仗和兩個弟弟溜出來,大人吃飯還要喝酒敘舊展望未來,他們就不參合了,待會兒好地方讓人搶占,只能到水溝邊上去放。

  小陀螺最是開心。

  落地響甩了一把又一把,林雙鹿則拿著空罐子,打算弄點高難度的爆破。

  女孩懶懶蹲在地上,看著仙女棒燃燒。

  銀色的花火中,隱隱能看到過去。

  日子過得真快啊,剛重生那會兒,吃不飽穿不暖,只盼望快些長大掙錢改善生活。現在一切都好了,又開始懷念過去。

  扔了兩個水炸彈。

  林雙鹿走過來,站在她身邊,默默道:「你說爸現在在哪過年?」

  「……不知道。」

  反正回來是不可能了。

  別說林友良,林常青和劉桂芬都賣了老家的房子,躲到別處去住。就像孫芳說的,如果沒有那麼多人的幫助,他們一家也沒法在這住下去。

  當初出國,就是為了能找條後路。

  知道姐姐不願意提起父親,識相沒有再說,只講些學校里的事,抱怨功課太重。


  女孩笑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不經過試煉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千帆駛過,也終於明白苦瓜的滋味,並非只有一種,苦也回甘。嗯。男孩低低應一聲。

  小陀螺驚叫一聲。

  兩人看去。

  黑色重機飛速駛來,在他們面前急急停住。

  取下頭盔,陌生而熟悉的臉出現,她笑起來,晃了晃手中的仙女棒,喊道:「大哥,來放炮仗啊。」

  小陀螺怔了怔,看向林雙鹿。

  兩人俱是無語。

  這傢伙他們叫叔叔都夠了,一起放炮仗是什麼鬼?

  然而,許弋繁真的走過來,蹲下,接過女孩手裡的仙女棒,然後朝他要打火機。男孩覺得今夜很迷幻,嗯,很迷。

  讓小陀螺掐掐自己。

  「他……要跟我們放炮仗?」

  李閃無奈地點頭。現在和他們一起放炮仗,說不定明天就成了姐夫。

  拿過打火機,一口氣點燃三根,銀花四射,他看著林雙絳,面無表情道:「想玩炮仗,還是想讓我給你燒香?」

  看著那三根仙女棒,真有點燒香的意思。

  女孩咽了口水。

  「燒香就算了。」

  她還想再活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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