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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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棟別墅坐落於山間茂密之處。曾經有一條路可以直接到達,在主人安全受到威脅後,改了道,只有寥寥幾個人知道怎麼進去。阿姨、司機還有幾個保衛,便是他身邊所有的人。

  房子的主人帶了人回來。

  曾和他共患難。

  女大十八變,司機都快認不出面前的女孩了,個子高了一截,皮膚白了,輪廓比以前更加明晰,雖則犀利,但是卻不刻薄,給人通透之感。和靳寒少爺何其相似。男生渾然天成,她是後天雕琢。

  殊途同歸。

  司機笑眯眯引著他們進去。

  「少爺,東西都準備好了。」

  「嗯,擺上吧。」

  花園裡臘梅綠油油的,儼然一棵有點年頭的常見老樹。林雙絳一眼就認出來,指著跳兩下,說起那年太過妖冶的美景。

  笑著,點頭。

  和她一起在這裡吃飯,早在去年生日就動過心思。可惜她拒絕了,不過,一番曲折到底還是回來,兩個人一起。

  一臂見方的小木桌,淡黃色桌布。

  阿姨倒了茶,看兩人喝著,慢慢推了餐車過來。各種酥餅點心甜品,都是林雙絳以前吃得眼睛發光的,看了一眼男生,沒好氣道:「以前那麼餓,多吃一塊你都嫌棄我,現在怎麼想開了?」

  「以前看你可惡,現在看你可愛。」

  「……你有病,得治。」

  低低笑起來,眉眼間全是開心。斂住笑意,他拿起一塊蛋黃酥掰開遞過去。賭氣歸賭氣,她可不會和吃的過不去,拿起一半塞嘴裡,含混不清地說話。一點髮絲含在嘴邊,兩腮鼓脹,仿佛一隻食慾旺盛的松鼠。

  自己的茶杯空了,便搶對面的喝。

  也不介意,幫她把碎發撩到耳後,漫不經心道:「慢點,管夠。」

  以前對她,確實刻薄了點。

  不過是個彆扭的孩子,討幾塊他吃剩的糕點,為什麼不能溫柔一點呢?也許真的是年少不識情滋味,只是固執地占領自己的方塊天地,不允許外面的人來搶奪。現在才明白,她並不是來搶奪的。

  吃飽東西,走到林雙絳身旁,按住女孩的肩膀,低聲道:「我媽想見見你。」正在大吃特吃的女孩,差點窒息而亡。

  靳寒的母親?

  想見她?

  「為什麼?」

  她不認為自己是個重要到足以讓對方接見的人物,很疑惑,林雙絳轉頭看他。可是肩膀被靳寒狠狠摁住,無法動彈。

  這個時候,明白了。

  這是要趕鴨子硬上架,不死也得死。

  果不其然,前方走來一個氣質非凡,保養得體的女性,如果不是知道她是靳寒的母親,林雙絳想叫一聲姐姐。歲月幾乎沒在女人身上留下印記,一點皺紋也沒有。靠近了,女孩收斂動作,抬眼看去。

  這是上位者的威壓。

  千年老妖。

  貼切得很。

  對比起來,還是許弋繁的母親比較有煙火味。林雙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兩位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聯繫到一起。不對,她根本不相信女人是靳寒的生母。

  兩人之間毫無羈絆。

  看不到少年的臉,但能感受到他的緊張。

  女人坐下來陪她喝了一杯茶,問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然後就走了。林雙絳這才掰開身後人的手指。

  費解道:「你媽見我幹啥?」

  「許弋繁的事,我去求她,然後把你的事情說了。」

  語氣平淡,帶著一絲解脫,「還好她沒拒絕。」

  幾兄弟他是最小的,對女人的印象僅停留在七歲之前。沒有笑容,毫無起伏的聲音,既不歡快也不悲傷,仿佛遺失了所有人類的感情。

  放下手中的板栗糕,低聲道:「謝謝你。」

  「不客氣。」

  不過是做了一件不願意做的事情換來一個渴望的人,太划算,甚至還心懷感恩。

  兩人坐在一處,女孩背影纖細,胃口極好,連盤子裡的殘渣都不放過,而她最小的兒子,本以為性格最冷漠,對外界最不感興趣的兒子,體貼地送過食物,倒茶,擦嘴,時不時幫女孩撩頭髮。


  眼中的光彩是她從未見過的。

  迷戀和眷念糾纏在一起,強烈的感情幾乎占據了他所有的心神。

  「太太,那個小姑娘除了能吃一點,對寒少爺很好。當初如果沒有她……」

  擺擺手,女人坐在椅子上。

  神情難辨。

  綠油油的,太陽光一照,還能反射出彩虹。

  可給她氣的。

  掏出打火機就開始燒,螞蟥掙扎兩下,落下來,背上燒黑了,在地上扭來扭去,女孩腿上兩個血洞,不停往外流血,大致處理下獻寶似的從褲兜掏出一個蓮蓬,剝了蓮子,五顆,塞兩顆到靳寒手中。

  男生哭笑不得。

  去摸她的腿,女孩翹著沾滿淤泥的腳丫,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

  下一秒,靳寒壓住她的手,親了上去。

  在額頭落下淺淺一吻。

  臉有些紅,很快挪開,忍不住去看她的臉。淡淡的,什麼表情都沒有,依舊是天真無邪的模樣。

  或者說假裝什麼都不懂。

  「林雙絳……你欠了我知道嗎?」

  「知道呀。」

  「吻我。」

  少年雙手杵在身後,看著一望無垠的藍天,漫不經心道。

  沉寂了一秒,女孩手腳並用爬過來,捧著他的臉,親下去。柔軟飽滿的嘴唇,長長的睫毛,明明很不爽,可是又被她低頭親吻的樣子所蠱惑,攬住腰,靳寒湊上去品嘗虛假的盛宴。

  動情地說道。

  她聽了,摟住他的肩膀,輕輕依偎。

  多美好的畫面,只是少女的表情曖昧不清,像是雲霧裡的花,分不清真假。

  林雙絳回來一個星期,只見過孫芳兩次,一次是接機,一次是她感冒了說要去看病。連開了幾家分店,孫芳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日子,曾慧的背叛讓她無法相信任何一個看起來可靠的人。

  也拒絕和員工進行過多溝通。

  只能事無巨細地親自去看,去管。

  在一個陽光溫暖的午後,約了夏子豪幾個出來吃東西。唐小胖依舊胖,個子高了,走起路來挺著個肚子,又圓又滾。張小傑迷上了網路遊戲,到林氏小吃的時候,臉上全是油。

  印堂發黑。

  嘴裡說的淨是遊戲角色和技能,還說要去省城打比賽。唐寬嗤之以鼻,吃了一盤羊肉餃子。讓他不要異想天開。兩人差點吵起來。

  「啞巴了,說話呀。」

  捏了碗裡的豆面撒過去。

  男孩拿手擋兩下,抬起頭來,悶道:「左雨輟學了。」

  喝兩口啤酒,使勁拍桌子。

  唐寬嚷嚷道:「你家的店做事也太慢了,我的拌麵呢?」張小傑默默開了啤酒,放在夏子豪旁邊,男生推回去,沒好氣道:「老子不喝酒,老子明天還要去上補習班。」

  哼。

  夏子豪不屑。

  自從上了高中,唐寬的脾氣和他的體積一樣越來越大。只有面對林雙絳的時候會規矩一點,在夏子豪看來,就是看人下菜。仗著家裡有幾個臭錢。

  吃完東西。

  看著坐在門口乘涼的小胖,問道:「吃炮仗了?還是肝火旺?」

  捏捏肚上的肥肉,抬頭看她,「我就是覺得沒意思,你看他們倆那慫樣,一個沉迷遊戲,一個為女人整天擺臭臉,有意思嗎?」

  「沒意思。」

  由衷道。

  女孩坐下去,看著車流,嘴裡含著根棒棒糖。

  「所以你去找有意思的事做,要不活著幹嘛?」

  「……」

  「你看你胖成這樣,總該用這些脂肪做點事情。」

  「看不起胖子啊?」

  「看不起,儲藏這麼多脂肪,總該有用處,對吧?」也對,也不對,從她嘴裡說出來,怪怪的。

  死丫頭入了什麼邪教?

  又坐一會兒,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曾經多麼要好的朋友,還沒到成年呢,就要分道揚鑣,林雙絳有些可惜。他們以前玩得可浪了。


  從靳寒那邊帶回來一個奶油蛋糕,找不到肖默,乾脆回了趟龍泉鎮,安置房已經拆除,收破爛的捆了一沓又一沓的紙板堆積在一處,林雙絳找了一圈也沒個能問信的人,聯繫孫芳,問肖默家的情況。

  「你這個同學,不要來往了,大雙。」孫芳說,「她借住的那家親戚離婚了。」

  林雙絳提著蛋糕。

  站在原地,直到手被勒麻。

  上個月肖默的生日,沒回來,想著送她一個蛋糕。女孩每年都會給她寄節日賀卡,字跡清秀,工工整整寫她的名字,林雙絳。有時候會收到兩張一模一樣的,間隔時間很長,應該是怕路上丟了吧。

  幾毛錢一張的明信片,寄到寄不到,全看運氣。

  終於問到消息,肖默暑假在補習班打工,幫著批改作業和維持紀律。和以前一樣瘦,更黑了,兩頰微微下陷,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阿雙?」

  不敢確定是她。

  猛地站起來,凳子發出巨大的摩擦聲,刺耳,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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