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不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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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是舉杯,便知你渴了。

  不過是側身,便知你吃飽,要用紙巾。

  奇妙的親切感,細節里流露出的默契,眾目睽睽之下,只有兩人能察覺。他低頭不語,她偶爾看過去,目光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關心和在乎。他們幾個小輩,既不喝酒,也不聊天。

  吃飽了,便放下筷子,要了煮花生過來,剝著吃。

  輪椅男生靠過來。

  與林雙絳在一個盤子裡抓取。女孩吃花生,喜歡先在嘴裡嘬一下,才慢慢用舌頭蛻了殼出來,嚼了,眯著眼,很是享受。輪椅男生便在盤子裡螞蟻搬家,挪出一個洞來,方便她抓取泡在汁水裡的那一部分。

  萬可吃得快。

  不過一會兒,便抓了大把到自己盤子裡。

  男生乾脆舀了一勺到林雙絳碗中,女孩正想拒絕,他又挽起袖子費力地舀了湯汁進去泡著,手臂很壯,肌肉線條分明。

  心中莫名一動。

  「謝謝。」

  對方不置可否,偶爾吃一粒,便靜靜看著她又吃又舔,像貓一樣。

  香甜得不行。

  目光越發深沉。

  同行的嚮導喝多了,被罰幾杯,歪歪斜斜過來,拎了酒瓶放到桌上,嘴裡胡亂道:「你們幾個光吃飯有嘛意思嗎?來,喝兩杯,我們這本地的酒可是出名的了。」

  林雙絳呆住。

  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沒有反應。

  萬可沒笑一下,「我們沒成年,不喝酒。」

  胡青雲已經醉倒。老教授被幾人拉著,根本走不開,也不能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嚮導變了臉色,「你們做啥麼,出來吃飯哪有不喝酒的,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拼命在胃部集中的氧氣,終於分一點到腦子。

  「不喝就是看不起麼……那喝多少才算看得起?」

  簡直強盜邏輯。

  逼人喝酒,豈不是也看不起那被逼迫之人,覺得自己是上輩子拯救了人類嗎?討要來的尊重,有什麼好得意的。這嚮導一路上沉默寡言,看著也很老實,沒想到喝了酒卻變成另一個人。

  女孩接過酒杯。

  酒只斟了三分之一。

  取了酒瓶將剩下的倒滿,動作連貫,豪氣四溢,雖是個半大的女娃娃,卻帶著一種壓人的氣魄。酒水都流到手上,濕漉漉的,女孩眼神奇冷,看著對方,笑一下。

  將酒杯舉高。

  男人愣了愣,只能跟著倒滿。

  舉杯,滿口飲下。

  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這樣夠尊敬嗎?」

  萬可咬牙,看著林雙絳,人已經站起來。若這個老男人還要逼迫,她不介意上去給他兩巴掌。

  男人喝下。

  哈哈笑了兩聲,「爽快!」,又要倒。

  一連喝了兩杯,到第三杯,對方已經開始搖晃,看樣子是不行了。高純度的白酒,慢慢喝都容易上頭,更何況一口悶。林雙絳眼神清明,可是顫抖的手,卻暴露了她此刻的情況。

  腦子像煮沸的火鍋。

  又滾又齁。

  嗓子燒著般,拿打火機一引,就能到街頭表演活體噴火,沒準能賺個十塊八塊。可是那又怎樣,對上這種情況,露出半分怯弱都能讓對方狡黠一笑,哎呀,果然是逞能,一個小丫頭片子還這麼能較勁。

  他若狠。

  你必須更狠。

  人對弱者,很難生出保護之心,更多時候是欺壓和奴役。

  萬可常在外面玩,被人嗆酒還是第一次。看林雙絳一杯接一杯,跟喝水一樣,心疼不已,火冒三丈。正欲出手,輪椅哥發飆了,直接拿了喝飲料的大杯子,倒滿,舉高放到嚮導的面前。

  這一杯……幾乎把酒瓶都掏空了。

  頭依舊低著。

  坐在椅子上,一身黑衣,身形寬闊,無端生出一股王霸之氣,讓來敬酒的男人抖了抖。

  林雙絳喝完。

  男生亦一飲而盡,將酒杯翻過來,滴酒未漏,看著對方。

  男人無法。

  林雙絳一屁股坐回去,大咧咧岔開腿,一個勁扯衣領。

  好熱。

  雖有酒量。

  但是久不喝酒,只幾杯下肚便昏沉得厲害。

  眼睛周圍都是小星星在轉。

  萬可心疼,和老頭說了,便扶著林雙絳往住處去。輪椅男亦一聲不吭跟著,臨走前,將林雙絳喝酒用過的杯子擦拭乾淨,收到隨身攜帶的口袋中。幾人所坐的地方較為偏僻,動作起來越發肆無忌憚。

  男生並未察覺。

  已經醉倒的胡青雲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回到房間。

  林雙絳甩了衣裳,只穿內衣,在房間裡溜達來溜達去,也不發瘋,只是傻笑。偶爾抱著沙發,一個勁磨蹭,嘴裡念叨什麼也聽不清。萬可拉她去洗臉,女孩不肯。

  乾脆坐在地上,哭起來。

  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嘴裡胡亂說些話,聽得人哭笑不得。

  一會兒說萬可對她圖謀不軌,她拿她當好朋友,她卻想睡她。

  萬可有些心虛。

  講到家中父母離婚,又忽然沉默起來,一言不發,只抓著地毯,數毛……

  身材嬌小。

  心中裝的事可真不少。

  勉強幫林雙絳洗了臉和腳,萬可累出一身臭汗。將人弄到床上睡著,女孩乾脆洗個澡,上去就抱著醉醺醺的林雙絳一頓磨蹭。看著瘦,摸起來肉還挺勁道,又彈又滑。

  像條煮熟的蝦子。

  只是……萬可懷疑自己看錯了——女孩的鎖骨下面、布滿傷痕的腰部,都有曖昧的紅痕,並不多,但是每一個顏色都很深。

  瞌睡陡然驚醒。

  這是什麼……常年混跡草叢的她怎麼會不知道,只是林雙絳這個死丫頭,哪有能耐搞事情?隨意摸了摸,有點腫,肯定是被蚊子咬的。機智如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季節哪來的蚊子,別說蚊子,能飛的都已經到南方去過冬。

  兩個女孩抱了睡在一處。

  身材高挑的萬可抱著瘦小的林雙絳,房間裡很暖和,兩人的睡衣都不嚴實,時不時蹭一蹭,便能觸到滑膩的肌膚。

  真是夢寐以求的場景。

  萬可嘴邊帶著得逞的笑,看來那個老男人也不完全一無是處嘛。

  只是好景不長。

  到了深夜,林雙絳起夜,發現萬可跟個八爪魚一樣纏著,嘴邊還有賤兮兮的笑容。揉揉頭髮,怪不得夢裡總是在和怪獸搏鬥,真是令人窒息啊。從廁所出來,便扶了萬可去隔壁的房間,頭疼欲裂,她只想好好睡一覺。

  黑暗的空間裡,早有人等在角落,看著她磨磨蹭蹭上床去。成套的睡衣,褲子過矮,褲腿搭在地上,又邋遢又可愛。偏衣服扣子開了幾個。

  萬可比她高,脾氣比她橫。

  可是她願意率先起來,站在她身前,擋住來人的刁難。

  他亦是男生,可是她在遇到危機之時,卻連個求助的眼神都沒有。

  是至情至性。

  還是涼薄至極?

  弄不懂,看不清。

  陳冬說她用情至深,怎麼也不肯放棄,就連生性狡詐的陳虎都說這個小丫頭是個能信任的。一向警惕靳寒和何應諾的唐小胖,也為林雙絳說情,說她連飯都不喜歡吃了,這是多麼大的犧牲,除了總是和幾個男的拉拉扯扯,糾纏不清,對他,當真是一往情深。

  讓人羨慕。

  讓人羨慕?

  女孩呼吸漸沉,側著身子,蓬蓬的長髮四散在枕頭。

  像是深海里的人魚。

  恣意、慵懶。

  身量未長,少年的英氣和少女的嬌氣集於一身,豪放起來,喝酒吃肉,寒來暑去,笑得沒心沒肺。憂鬱的時候,又沉默如石,不動身亦不動心。瘋狂起來……死又何懼。

  便是想讓她好好活下去。

  意識漸散,連疼痛也不再折磨,恍惚間看到她回來,又哭又笑,抱著他,像是抱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小小的手,輕輕撫著他的額頭。


  被這樣愛過。

  當真可以忘記嗎?

  男生推著輪椅,悄無聲息靠近。捋了一縷青絲在手心,一面摩挲,一面自言自語,「你的心倒是是怎麼長的,為何反覆無常、肆意妄為。」女孩停止臆語,翻身抱著他的手,緊緊纏住。

  低聲道:「不要離開我。」

  連衣帽下的面容一動。

  緊緊握住女孩的手,放在臉邊,輕輕靠上去。

  「是你要離開我……還血口噴人。但是你怎麼可以離開我?我不讓,也不許,你這輩子都沒法離開我,知道了嗎?林雙絳——」

  女孩睡得深沉。

  並無回答。

  低頭,俯身吻住近乎透明的嘴唇。

  若珍寶一般,小心翼翼。

  緊緊咬住,輾轉廝磨。品嘗美酒佳肴,亦或是牙根深癢,需要磨牙。嘖嘖的聲響、牙齒和肉的碰觸,細微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異常突兀,他的神經緊繃起來。

  呼吸漸急。

  趁女孩深睡,解了衣服,用手臂強撐著上床去,將小巧的身軀攬入懷中。

  下巴頂在她的頭頂。

  懷抱收緊。

  女孩呼吸之間,全是酒氣,似乎很滿意被抱住,本是背對著的,強行翻過來,抱住對方的身子,蹭了蹭,嘴邊帶著淡淡的笑。

  安逸的喟嘆。

  仿佛歸巢的鳥。

  「大哥——大哥抱抱,抱緊一點。不要鬆開,我好想你。」

  過一會兒,又哭起來。

  若不是眼睛閉著。

  黑衣男生幾乎以為她醒過來了。女孩抽泣道:「你都不想我的嗎?」

  被這樣的質問,弄得辛酸又心癢。

  不斷收緊懷抱。

  女孩依靠在他身上,被緊緊鉗制,只有這樣才不再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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