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在岩手縣的新年:對峙(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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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條美姬聲音沙啞而美妙,只是簡單的輕哼,宛如世上最動人的旋律。

  空氣也跟著變化,變得婉轉起伏。

  渡邊徹看見,長滿刺的玫瑰,嬌艷地盛開。

  遠處山稜上,白色風車順時針慢悠悠旋轉。

  太陽俯瞰見澤村。

  它看著這座寂寥寧靜的村子,視線從牆壁爬上樓頂,從窗戶和門縫,朝屋子裡偷瞄。

  屋內,灑在走廊上的色彩逐漸暗沉,呈現淡淡的琥珀色。

  時間流轉,陽光變成晚霞。

  小蓮醒過來。

  「廁所廁所」

  她揉著眼睛出了客廳,轉角遇上了九條美姬。

  她抬起頭,見九條美姬皺著眉,手扶著牆壁一動不動。

  「怎麼了?肚子痛嗎?」小蓮用幼稚的童音問。

  九條美姬沒說話。

  小蓮沒徹底清醒地小腦袋歪著,疑惑地看著她。

  突然,她猛地睜圓眼睛,整個身體似乎都被嚇了一跳。

  「難道說,美人上廁所久了,也會腿麻嗎?!」她的世界觀和人生觀都被重塑了。

  「」九條美姬的確腿麻了,但不是因為上廁所。

  渡邊徹從廁所出來:「小蓮?睡醒了?」

  「嗯。」小蓮乖巧地沖他點點頭,然後又突然想起似的大聲告訴他,「阿徹,不得了呢,就算成為美人,上廁所也會腿麻!」

  「美人不上廁所。」渡邊徹面無表情地說。

  「真的嗎?!」小蓮嘴驚訝地大張著,隨後又失落起來,「看來,咱成不了美人了。」

  等小蓮去廁所之後,渡邊徹憋不住笑:

  「美姬,我的美姬,上廁所腿麻了?」

  九條美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不快點扶我進去!」

  「好好。」渡邊徹伸手攙她。

  九條美姬剛想動,大腿立馬傳來酥麻,她忍不住「嘶——」地一聲吸氣。

  「再等會兒。」她皺著的眉尖,盡顯嫵媚。

  渡邊徹再次忍不住笑起來。

  等九條美姬瞪過來,他連忙收起笑容,解釋說:

  「是你要在這裡的啊,跟我沒關係。」

  「把我腿抬那麼高,也是我要的?」九條美姬冷聲道。

  「我就是想看看美姬你的身體柔韌性。」

  「柔韌性?本小姐練瑜伽不是為了」

  「咱上好了。」

  九條美姬橫了渡邊徹一眼,合上嘴。

  「小蓮,我現在送你回去?」渡邊徹問。

  「嗯。」小蓮乖乖地點了下頭。

  渡邊徹對九條美姬說:「那我先送她回去了。」

  九條美姬沒說話,還在和發麻的雙腿做鬥爭。

  渡邊徹和小蓮走後,清野凜也醒了。

  她揉著有些發酸的肩膀,走出客廳,同樣遇上了這樣的九條美姬。

  「啊啦,」清野凜手撫嘴唇,輕笑著說,「這是上廁所久了,腿麻了嗎?」

  「跟你有關係嗎?」九條美姬冷聲道。

  清野凜不在意地笑了笑,拂去肩上的長髮,準備去二樓上廁所。

  路過九條美姬時,她突然用手指戳了下九條美姬的大腿。

  「嘶——」九條美姬表情痛苦,就像泡腳時,把腳放進滾燙的熱水裡一樣。

  「你幹什麼?!」她怒喝道。

  還沒有人敢這樣戲弄她,就算是渡邊徹,也只敢在床上這麼放肆。

  「這是你早上吃我番茄的懲罰。」清野凜站在九條美姬手夠不著的台階上,「我可是,很記仇呢,九條同學。」

  「你死定了。」九條美姬一字一頓地寒聲道。

  「我等著你。」清野凜轉身,邁步朝樓上走去。

  九條美姬一咬白淨整齊的牙齒,忍著大腿的酥麻,追了上去。

  因為已經麻了一段時間,再加上清野凜剛才的偷襲,此時的酥麻她居然忍下來了。


  聽到腳步聲,清野凜意識到不妙,但還沒反應過來,只是「啊!」了一聲,就被九條美姬擒住。

  九條美姬從清野凜後面,把她按在牆壁上,雙手吊著她的手腕,腿制住她的腿。

  這個姿勢,是九條美姬從渡邊徹那學來的,作為體驗者,她很清楚怎麼讓對方不能使勁。

  「我說過吧,你死定了。」九條美姬冷笑著說。

  「我聽說九條同學靠智慧領導九條家,結果遇上我,也只能靠蠻力嗎?」清野凜不在乎地回答。

  「你自己不也是嘛?說什麼誠實、絕不撒謊,結果乘人之危?」

  「九條同學,誠實的反義詞是虛偽,這種程度的基本知識,連渡邊同學都知道。還有,一個人誠實,不代表就是好人,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好人。」

  九條美姬冷笑一聲:「嘴倒是很厲害。」

  「因為我不推崇武力,那是野蠻人才做的事情。」

  「野蠻人?我今天就讓你知道野蠻人的厲害!」

  九條美姬把手伸進清野凜的衣服里,手指像羽毛似的,輕輕拂過她側腹光滑優美的曲線,給她撓痒痒。

  「啊!」

  除了這一開始的驚叫,清野凜柔軟晶瑩的嘴唇緊抿。

  她不求饒,不發出聲音,但是,眼眶控制不住地湧出淚花,身體下意識掙扎。

  「認輸嗎?嗯?」手從衣服下擺伸進去,保持這樣的姿勢,九條美姬的手也有點酸了。

  清野凜緩了口氣,聲音冰冷:「幼稚。」

  「我最喜歡倔強的人了。」九條美姬愉悅地笑起來,只是笑聲里全是惡意。

  「除了撓痒痒,你還能對我做什麼?」清野凜不屑道。

  「喔?」九條美姬語氣帶著調侃的佩服,「那這樣呢?」

  清野凜臉色一變。

  在她背部肌膚與內衣帶子之間,有手指勾了進去,而這根手指,正把內衣帶子當彈弓往後拉。

  她緊閉著眼,忍受即將到來的、內衣彈在皮膚上的疼痛。

  就在這時。

  「你們,在幹什麼?」

  門口,夕陽的逆光中,拎著大包小包的渡邊媽媽,驚訝地看著走廊上的這一幕:

  九條美姬把清野凜按在牆壁上,左手抓住她雙手手腕,右手伸進她衣服里。

  清野凜氣喘吁吁,滿臉通紅,衣服凌亂,能看見雪白纖細的腰肢。

  三人對視。

  此時的渡邊家,只有客廳爐子裡,柴火燃燒的聲音。

  「啪!」九條美姬鬆手,內衣彈在清野凜身上。

  作為女性,在場的人都知道什麼情況。

  「鬧著玩。」九條美姬收回手,雙手抱著手臂,淡然地解釋了一句。

  「可以說是鬧著玩,也是一場體力上的欺凌。」清野凜整理自己的衣服。

  「這樣啊,」渡邊媽媽明白了似地點點頭,其實什麼也沒明白,「我去做飯,很快就好。」

  清野凜打算幫忙,朝廚房走了幾步,結果又轉身上樓。

  被九條美姬一鬧,都快忘了上廁所。

  這件事,渡邊徹是從自己老媽那裡聽來的。

  他送小蓮回去,回到家,被老媽叫去廚房幫忙,然後她把這件事偷偷告訴他。

  聽完這件事,他驚訝地「啊?!」時,清野凜正好走進廚房,來幫忙端菜。

  老媽給了他一個『小點聲』的眼神,笑著把『醬油烤筍』遞給清野凜。

  清野凜要走時,看著她的背影,渡邊徹猶豫著開口:

  「清野。」

  「什麼事?」

  「你們,沒事吧?」

  「我會贏回來的。」清野凜沒回頭。

  她走後,渡邊徹對自己老媽聳聳肩,示意沒事了。

  飯燒好,渡邊父親也回來了,五人按照昨天的位置坐好。

  「我開動了。」

  吃飯的時候,渡邊徹注意到,清野凜的餐碟和碗筷換成了新的。


  『那為什麼不給我也買一套新的?』渡邊徹喝蘿蔔炸豆腐做的味噌湯,想著這個問題。

  「美姬,晚上睡得還習慣嗎?」渡邊老媽問。

  「其他還好,就是不習慣身邊有一個人。」九條美姬吃著豬肉涼菜里的豬肉。

  「謊言。」清野凜在吃新鮮的烤竹筍。

  九條美姬把咬了半口的豬肉放在碗裡,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

  「除了徹,我不習慣身邊有人。」

  「能睡在我這樣的美人身邊,你還有什麼不滿?」清野凜喝了一口味增湯,露出享受美味的表情。

  「自戀沒關係,但你也要分清對象,在我面前,也敢說這種話?」九條美姬把豬肉一口吃下。

  她今天也浪費了很多體力,不管是上午、下午,還是黃昏。

  這場面,在渡邊徹看來再正常不過,他充耳不聞地埋頭吃飯——這是多次勸架經驗後,最適合他的做法。

  但在渡邊父母看來,這兩人完全是在吵架。

  渡邊媽媽又想到黃昏時看到那一幕,不免有些擔心。

  她打斷兩人,問九條美姬:

  「美姬,你和小徹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啊?」

  九條美姬沒回答,而是問渡邊徹:「什麼時候?」

  「五月。」渡邊徹回答。

  「具體。」九條美姬繼續問。

  「五月二十九日。」渡邊徹繼續回答

  「再具體。」

  「五月二十九日,十一點零五分,我告白;十二點十一分,你同意告白。」

  九條美姬給渡邊徹夾了一片豬肉。

  渡邊母親看著這一幕,笑著說:

  「美姬,我們家沒錢,在東京買不起房子,委屈你了。」

  「我喜歡的是徹,跟你們窮不窮有什麼關係?」

  渡邊母親不知道說什麼。

  一直沉默的渡邊父親,贊同地點了下頭,說:「只要互相喜歡,什麼困難都可以克服。」

  「我們沒什麼困難。」九條美姬說,「反倒是你們,萬一生活上有什麼困難,遇到麻煩,可以找渡邊徹,讓他告訴我。畢竟,我和渡徹結婚,你們也是我的父母。」

  渡邊父親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餐桌上一時間陷入微妙的安靜。

  清野凜端著碗,輕聲吹味增湯的聲音,那股安逸感,聽得非常清楚。

  「對了,今天早上送信的時候,本間大叔讓我去拿柿餅。」這個時候,只有渡邊徹站出來了。

  「拿一點回來吧,讓美姬和小凜嘗嘗。」渡邊媽媽說。

  「帶點納豆去,本間那傢伙也喜歡吃。」渡邊父親補充道。

  「好。」渡邊徹點頭。

  「渡邊同學,」清野凜開口說,「我聽枝阿姨說,你很久之前就開始送報紙、送信了?」

  「也沒多久吧,大概初一的時候。」渡邊徹回答。

  清野凜點點頭,讚賞道:「你果然比一般人出色,雖然喜歡」

  考慮到渡邊父母在,她輕咳一聲,把『撒謊和腿』略過。

  「謝謝。」

  渡邊徹不是在謝她的誇獎,他比一般人出色那是基本,沒什麼好說的。

  他謝的是清野凜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記得當初為了文化祭,去高尾山取景,她可是當著玉藻好美的面,說出『和玉藻同學比起來,我和你的關係更好,讓你幫我拿包,我心裡比較過意的去。』這種話。

  清野凜來岩手縣,渡邊徹還擔心她在自己父母前面也這麼誠實,把他在學校里的事情全說出來了。

  這麼想,清野凜也改變了一點點,不像以前那麼不近人情。

  『感謝我吧。』清野凜投來這樣的眼神。

  『您就是神!我對你充滿無限感激之情!』渡邊徹回應。

  等等,清野凜怎麼會知道他在想什麼?

  難道說能力進化,她真的要成神了?

  「天沒亮就起床,吹冷風送信,掙的錢還不夠回去的車費。」九條美姬不屑地冷笑一聲。


  渡邊徹回過神,聽她繼續說道:

  「我很欣賞徹的志氣和吃苦能力,但這種事以前就算了,我不允許你再做這麼辛苦的工作。」

  「這不是辛苦不辛苦的問題。」清野凜聲音平靜。

  「嗯?」九條美姬的語氣里,充滿了『關你什麼事』的壓迫感。

  渡邊徹看了眼自己父母,他們的表情顯得精彩,很難形容。

  這就是東京的修羅場,在岩手縣的見澤村可見不到。

  「九條同學,你的錢是你的錢,你可以把錢給渡邊同學,但你不因此阻止他靠自己掙錢。」

  「自己有錢,卻讓自己的男朋友、未來的丈夫,做這種辛苦的工作,像話嗎?」

  「他可以不做,安心地用你的錢,但那是他自己的事,你只能給他選項,但不能強迫他選擇。」

  「我偏要呢?」

  「那不是愛,只是占有欲而已。」清野凜冷聲道。

  「不管你的愛是什麼,我的愛就是這樣。」九條美姬毫不在乎地說,「我會給他很多錢,讓他養成和我一樣的消費觀念,放棄送報紙這種低效率的工作,變得永遠離不開我。」

  「這樣做,渡邊同學就不再自己,你只會讓他變成廢物。」

  「清野同學,」渡邊徹忍不住插了一句,「廢物還不至於吧。」

  清野凜給了他一個眼神,意思是:閉嘴。

  「廢物?」九條美姬嗤笑一聲,「你以為雙簧管是誰讓他學的?還有,我什麼時候阻止過他努力學習了?甚至他超過本小姐,我也沒說他。」

  「在你允許的範圍內,就像一頭從小被逼著長肉的豬,他不自由。」清野凜反駁道。

  「清野同學,」渡邊徹又忍不住了,「您的比喻能不能換一個?」

  清野凜再次給了他一個眼神,意思是:我故意說這麼沉重,你居然一點也不反思?

  「那你的意思,是這頭豬冒出圍欄也沒關係?甚至跑進別人家的圍欄,被別人吃了?」九條美姬冷笑著說。

  「不是,你們兩個」

  「怎樣?!」冷著臉的兩人,同時看向他。

  好可怕。

  那麼,開始選擇:

  無私的、利他的、溫柔的愛;

  強烈的、獨占的、依賴的愛;

  兩者都忠誠的情況下,選擇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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