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姑爺儀表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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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後,陸衡之收到謝廷玉的信,他跟孟青黛已經定下了親事,年底成婚。

  太子妃則定了孟家的另外一位庶女。

  一切都在意料之內。

  陸衡之垂眸,將信在蠟燭上燒了。

  灰燼落在地上。

  他推開窗戶,聽見呂鵬天討厭的聲音:「妹妹這你就不知道了,向來經商都是以利益為重的,並非商人重利,而是你不想賺錢,怎麼可能成為一個好商人呢?當然,只要經營妥當,適當散一些錢給底下的人也是可以的,但千萬要適度……」

  三月天春光格外明媚。

  光線落在院外蘇青珞身上,襯得她整個人嬌媚極了。

  呂鵬天坐在小圓桌旁,正拿著本帳冊給蘇青珞細細講解。

  陸衡之蹙眉,這呂鵬天當真討厭的緊,仗著在救災一事上立了功,又救了他,蘇青珞又真有些把他當兄長的模樣,三天兩頭便過來礙眼。

  他不輕不重地敲了敲窗沿。

  蘇青珞頭也未抬:「等等,我還有個問題要請教兄長。」

  陸衡之微微眯了眼睛。

  又是妹妹又是兄長的,當他是死的嗎?

  他抬步走了出去。

  蘇青珞正認真看手上呂家的經商記要,陸衡之到了她身後都未發覺,直接一隻手掌擱在她肩上才反應過來,回頭看陸衡之:「你幹嘛打擾我?」

  坐在她對面的呂鵬天笑容溫和。

  陸衡之淡聲:「今日就到這兒,收拾東西,明日一早我們啟程去金陵了。」

  說完還掃了呂鵬天一眼。

  蘇青珞應了聲,看著手上的經商記要,有些戀戀不捨。

  這裡頭記著呂家是如何發家的,遇到各種大事又是如何應對的,實在很是好看。

  只是這冊子只有一份,呂鵬天寶貝的要命,只肯他在時借她看看,離開時要帶走,捨不得留下借她。

  君子不奪人所好,她也只能將冊子還回去。

  察覺到陸衡之摟她肩膀的手似是緊了緊,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呂鵬天在這裡,她也不好發作,只得暫且忍下。

  呂鵬天收回那本筆記,含笑道:「妹妹要回金陵?」

  蘇青珞點頭:「對。」

  呂鵬天看了陸衡之一樣:「我看妹妹你對這本經商紀要很感興趣,正好我也許久沒回去看看了,不知可否借你的船一道回去一趟?等到了金陵還能再給你講講筆記里發生的事。」

  陸衡之剛要拒絕,便聽蘇青珞興奮道:「好啊。」

  她抬眼,亮晶晶的眸子看著陸衡之,「那咱們租條大點的船。」

  呂鵬天挑戰似的看陸衡之一眼。

  陸衡之淡聲:「不用,呂老闆那麼節儉,叫他睡甲板就行,睡床我怕折煞了他。」

  呂鵬天:「……」

  聽聽,這是什麼話,絕對是嫉妒自己能給妹妹講經商故事!

  *

  話雖這麼說,陸衡之還是命人租了條大船。

  臨行前,杭德佑又戴著歪歪扭扭的冠帽,一身常服,手裡拎著個籃子跑過來。

  「陸大人!」他氣喘吁吁地停在陸衡之面前,臉上的笑容比第一次見他們時多了幾分真誠,「幸好來得及。」

  他將手裡的籃子遞給宋聞,感激道:「賤內親手醃製的咸雞蛋,不成敬意,還望大人笑納。」

  陸衡之掃他一眼。

  杭德佑立刻道:「這純屬下官私人送點東西給大人,絕不是送禮,絕不是。」

  陸衡之淡聲:「那便謝謝杭大人了。」

  杭德佑立刻笑道:「不敢,是我要謝首輔大人才是。真沒想到陛下竟特意下了道聖旨嘉獎為臣,多謝大人在聖上面前替下官美言。」

  那聖旨一宣讀,杭德佑這麼多年被王良翰壓著的脊背都直了,一面覺得無比光宗耀祖,一面又覺得幸好自己站在了陸衡之這頭,否則恐怕他也要跟著一起被押送進京了。

  所以今日前來相送,倒很是真心。

  陸衡之平聲:「這是杭大人應得的。」


  暗地查的帳目,有不少是杭德佑私下提供的,雖然他威逼利誘皆有之,好在大的原則上他提供了不少助力。

  杭德佑朝陸衡之一拜:「多謝大人,下官恭送大人。」

  目送陸衡之一行人上船後,杭德佑方摸了摸鬍子,悠閒自得地往回走。

  江邊百姓們看了忍不住議論。

  「杭大人的尾巴簡直要翹到天上去了吧?」

  「算了算了,被我們罵了這些年,好不容易聖上下旨嘉獎他,就叫他神氣兩天吧。」

  「就是,看在他這幾個月安置災民做的還不錯的份上,先少罵他幾日吧。」

  「也是託了首輔大人和夫人的福,不然哪能有聖旨嘉獎?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首輔夫人是真的很美啊……」

  煙花三月,江上風依舊獵獵生冷,卻不再刺骨。

  蘇青珞立在船頭,靠在陸衡之懷裡,心裡有種近鄉情怯之感。

  七年了,許多事情好似都模糊起來,有時候她連父母的樣子都記不清晰。

  仇廣持劍立在帆下,宋聞、長青和長貴站在船艙口搓著手,一臉見怪不怪的模樣,唯有呂鵬天,邊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大衣邊道:「真是搞不懂,這江上的冷風有什麼可吹的?成了親都這樣嗎?」

  宋聞給他一個見識淺薄的眼神:「我們大人寒冬臘月都要抱著夫人在江上吹風,何況是三月呢,你是不是嫉妒我們大人跟夫人關係親密。」

  呂鵬天冷笑一聲,懶得理他,轉身要進船艙,紫鳶恰好出來送湯婆子給蘇青珞,兩人不經意間撞個滿懷。

  紫鳶退了一步,差點摔在地上。

  呂鵬天下意識伸手扶住她:「沒事吧?」

  紫鳶第一次離男子這麼近,臉色不覺一紅:「沒、我沒事,多謝呂老闆。」

  呂鵬天倒是沒什麼反應。

  宋聞立刻沖了過來將二人分開,他抓住呂鵬天的手將他往後一推,焦急道:「做什麼同誰拉拉扯扯的?唐突了我們夫人的大丫鬟你擔待得起嗎?」

  呂鵬天尖叫一聲,甩開他的手:「你碰我做什麼?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真是髒了我的手!」

  他轉身氣沖沖地進了船艙,吩咐道:「何伯,備水,我要洗手!」

  至於麼?

  宋聞切了聲,轉頭看向紫鳶,不知為什麼心裡突然生出幾分不好意思來:「你沒事吧?有沒有被嚇到?」

  紫鳶:「被你嚇到了。」

  宋聞:「……」

  「不小心撞了下罷了,你喊什麼?」

  宋聞哦一聲,看她一眼:「那你以後離他遠一些,他這個人挺討厭的,喜歡認別人當妹妹。」

  紫鳶:「?」

  這頭的動靜自然也傳到蘇青珞耳邊。

  她想回頭,卻被陸衡之緊緊摟在懷裡:「別管,最近你一直忙著學經商的事,都多久沒好好陪我了?」

  蘇青珞給他說得啞口無言,料想那頭也沒什麼事,便乖覺地依偎在他懷裡。

  *

  船行到碼頭,舊日留守蘇家的談管家早得了信兒,帶著一眾僕人來接。

  蘇青珞遠遠地看著,很快認出了談管家。

  他自小便是跟著父親一起長大的,比父親還年長六歲。

  父親去世時他哭得悲痛萬分,卻還要勉力撐著約束下人,替父親打點後事,替她清點行囊和嫁妝。

  送她去京城的前一晚,一向不怎麼同她說話的談管家敲開她的房門,將手裡厚厚一沓兌好的二十兩一張的碎銀票交到她手上,說是這些年老爺待他不薄,給了他幾間鋪子,他也小有積蓄,這是他的一點心意。

  她當時並不知道談管家是怕她去了陸家被苛待才會如此,並不肯收。

  但談管家十分堅持,道:「姑娘銀子雖不少,但不像這碎銀用起來方便。老爺待我不薄,姑娘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若是不給姑娘些銀錢老奴實在不放心。姑娘放心,這點銀子老奴賺得回來,再不濟等姑娘嫁人掌了嫁妝後再還給老奴便是。」

  她便沒再推辭。

  這些錢足足有兩萬兩,的確在她上京後人情往來上幫了不少忙。


  離家時他還分明還很年輕,如今頭髮已經半白,雖然盡力想挺直身軀,但腰卻是微微有些彎了。

  蘇青珞眼睛不覺一紅,眼淚直直滾落下來。

  談管家看見她眼睛也是一紅。

  想起她離家時還梳著兩條辮子,如今卻已經嫁做人婦,面容上還有幾分夫人的影子,一時不覺感慨,躬身跪了下來:「小姐——」

  「談叔快請起。」

  男女授受不親,蘇青珞虛扶他一把,看了眼他左右站著的熟悉的僕人,哽咽道:「大家都起來罷。」

  談管家帶著眾人起身,這時才看向她身旁陸衡之,頓時驚為天人:「這位便是姑爺吧?姑爺真是儀表堂堂,氣度不凡,小的見過姑爺。」

  陸衡之扶住他,制止他行禮:「不必如此客氣。」

  不知為何,談管家總覺得他有些眼熟,一時也想不起來,又看見他身後的呂鵬天,便拱了拱手:「呂老闆,好久不見,可娶妻了?個子還是這么小,還真像是老爺說的你不會再長個頭了。」

  呂鵬天:「……」

  這該死的談管家,到底會不會聊天?

  陸衡之只覺渾身舒暢,對宋聞道:「談管家這麼多年看顧有功,賞。」

  宋聞跟自家大人一樣渾身舒暢,第一次掏銀子如此的心甘情願而爽快,將一張五十兩銀票拍到談管家手裡。

  呂鵬天:「……?」

  那可是五十兩啊!能買多少斤豬肉?炒多少盤筍?

  陸衡之怎地如此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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