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所謂的虎罪箱竟然是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294章 所謂的虎罪箱竟然是

  錦衣衛有先上酷刑後問話的習慣。酷刑通常血腥無比。

  這回在西苑豹房之中審訊燕曉齊,常風命行刑百戶老閻王使的刑,卻是相對溫柔不少的「隔山打牛」。

  隔山打牛是不見皮肉傷的大刑。

  將一摞厚厚的紙放墊在人的胸口上,以大錘狠狠捶打之,沒有外傷,只有內傷。

  雖皮肉無礙,但若墊得紙少了,會讓人五臟俱碎,口吐血霧。

  老閻王問常風:「帥爺,墊多少層紙?」

  常風答:「墊個三張五張意思意思就得了。」

  燕曉齊也是用刑的行家,他一聽這話,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常風道:「也是。三五張紙,用不了二十錘燕郎中就要吐血而死。他死不死的不要緊,別吐一地血髒了皇上的好地方。墊三十張吧。」

  正德帝在一旁道:「別啊。朕不怕髒了豹房。你們儘管施展神通就成。」

  常風拱手:「是。不過臣還是墊三十張吧。」

  轉頭常風對燕曉齊說:「燕郎中,這可是你不招供在先的。我敬佩你是個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好漢子。」

  「不過敬佩歸敬佩。皇上吩咐的差事我得照辦,我親手伺候你受刑。」

  燕曉齊在心裡問候了常風的祖宗八代:從頭到尾你都給老子帶著三花牛籠套。你給老子招供的機會了嘛?

  常風親手拿起三十張紙,放在了燕曉齊的胸口。

  老閻王掄起一柄鐵錘,砸向那迭紙。只聽得「咚、咚、咚」一陣悶響。燕曉齊疼得青筋暴起,兩眼通紅。

  正德帝在一旁饒有興致的拍著手喊:「嘿,好看,好看。」

  打了大約二十錘,燕曉齊已經口吐白沫。

  常風給正德帝解釋:「皇上請看,燕郎中倒沫子啦!再來二十錘,燕郎中就不是倒沫子,而是口吐鮮血了!」

  正德帝道:「那趕緊再打二十錘啊!讓朕見識見識。」

  常風卻道:「皇上,錦衣衛的酷刑很多。不如多換幾種,博您一樂?」

  正德帝連連點頭:「好,好,換刑換刑。」

  常風對著燕曉齊豎起了大拇指:「燕郎中不愧是蒸不爛、錘不垮,響噹噹的一顆銅豌豆。在下佩服。」

  「隔山打牛了二十錘,你現在應該痛苦不堪吧?無礙無礙,接下來要給你上的刑,亦是不流血的。」

  「我考考你,錦衣衛也好,刑部也好,順天府也罷。最喜歡用的不流血酷刑是什麼?提醒你一下,這酷刑是太祖爺所創。」

  「啊,怎麼不說話啊。那我就不賣關子了,是貼加官!我伺候您加官進爵!」

  燕曉齊嘴裡「嗚嗚嗚」,心裡問候了常風的母親。

  常屠夫,我艸你娘!問老子的話,你倒是給老子開口說話的機會啊!

  正德帝好奇的問常風:「姨父,何謂貼加官?」

  常風耐心的給正德帝好一通解釋。

  貼加官是一種操作簡單,效果殘酷的刑罰。實乃居家必備、嚴刑拷問、出門旅行的必備佳品。

  行刑者會將桑皮紙放在犯人的臉上。桑皮紙有三個特性,一吸水,二不易破損,三不透氣。

  行刑者會將水灑在紙張上。緊接著蓋第二張,灑第二遍水。犯人會感受到窒息。

  貼加官目的不是讓案犯窒息而亡,而是為了讓犯人體會遊走在生死邊緣的痛苦。慢慢將其心理防線一點點擊碎。

  有詩讚曰「一貼加你九品官,五貼閻王共言歡」。

  此刑乃是太祖所創。

  大明初立,短短十幾年時間,文官貪賄成性,欺上瞞下,敷衍塞責。太祖聖旨出京就變味兒。

  民間有戲謔之言「好聖旨,好聖旨,出了應天擦屁股紙。好政令,號政令,出了應天忘乾淨」。

  歷朝歷代的文官,都是這麼糊弄皇帝的。可惜,這回他們糊弄的皇帝是開局一個破碗奪得江山,心系窮苦百姓的大狠人朱元璋。

  於是洪武八年,太祖爺找了個由頭——簿冊空印,將天下文官殺了整整一茬兒。

  後世史家有個共識,空印案乃是冤案。然而罪名是冤的,被殺的文官們可一點都不冤。


  太祖爺表示:朕是個講道理的皇帝。殺你們之前,你們得認罪,承認欺君罔上,該殺。

  不認罪?那就上刑嘍!

  太祖爺受儺舞中「跳加官」的啟發,創造性的發明了「貼加官」。

  常風吐沫星子橫飛,將貼加官的由來一五一十的講給了正德帝。

  正德帝聽得津津有味兒。

  常風道:「皇上,那臣用刑?」

  正德帝搓了搓手:「噫,好!朕迫不及待大開眼界了!」

  常風吩咐老閻王:「給燕郎中緊緊三花牛籠套,別礙著貼加官。」

  老閻王用力將三花牛籠套後的杵扣一緊。燕曉齊只能發出「阿巴,阿巴」的聲音。

  常風朝著燕曉齊拱手:「燕郎中真是鐵骨錚錚好兒郎!在下佩服!貼加官這種酷刑在前,你都咬緊了牙關。」

  「這樣吧,給別人貼加官我用的都是水。為表對你的尊重,這回我用酒。」

  「前幾日,南洋人貢上來幾十罈子西洋酒,叫什麼朗姆的。這酒有勁,遇火即燃。」

  「皇上待我恩重如山,賜了我一壇。我特地帶來了豹房,招待燕郎中你。」

  燕曉齊兩眼圓瞪,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

  正德帝嫌常風話多:「姨父啊,朕這等著開眼界呢。你能不能少說幾句,趕緊上刑?」

  正德帝哪裡知道,「言」亦是審訊時摧毀案犯心理防線的重要工具。巧妙的言語跟求死不能的酷刑在審訊時更配哦。

  常風道:「是,皇上。」

  隨後他開始給燕曉齊臉上貼桑皮紙。

  貼了第一層,常風將一舀子朗姆酒潑在了桑皮紙上。

  緊接著是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

  用後世的話說,燕曉齊感受到了瀕死狀態。他仿佛看到了牛頭馬面和孟婆。

  五貼閻王共言歡。常風沒有貼第五層。他可不想弄死燕曉齊,斷了虎罪箱的線索。

  過了片刻,常風將桑皮紙給燕曉齊揭了下來。燕曉齊回歸陽間。

  正德帝抱怨:「隔山打牛也好,貼加官也罷,都不及『去惱刀』來得有趣。」

  燕曉齊一聽這話,差點屎尿齊出!

  「去惱刀」是錦衣衛刑具的一種。是一柄形狀古怪的小刀。以「去除男人的一樁大煩惱」而得名。

  去惱刀是此刀文雅的稱謂。粗俗的稱謂是「斷子絕孫刀」。

  常風不知第幾次朝著燕曉齊伸出了大拇指:「燕郎中,鐵漢子真男兒也!四層加官貼下去,竟依舊守口如瓶。」

  「皇上下旨了。我只好動『去惱刀』,伺候你去勢。」

  「來啊,扒褲子。去惱刀伺候!」

  老閻王從刑具箱中拿出了去惱刀,從頭上揪了根頭髮,放在刀鋒上一吹。

  這小破刀竟吹毛即斷。

  常風笑道:「痛只是一時。少一樁男人的大煩惱,卻能讓你受益一世。燕郎中,你忍一忍。」

  說完老閻王就要上刑。

  燕曉齊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就在此時,巴沙開始跟常風唱雙簧。

  巴沙道:「帥爺,不對啊!」

  常風問:「啊?哪裡不對?」

  巴沙道:「燕郎中嘴上束著三花牛籠套呢。就算他想說也說不出來啊!」

  常風一拍腦瓜:「啊呀!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

  正德帝在一旁捧腹大笑:「姨父,有你這麼審案的嘛?刑沒少上,卻束著案犯的嘴。案犯不能說話還招什麼供啊?」

  其實,一切都是常風刻意為之。目的是擊碎燕曉齊的心理防線。

  常風笑道:「是臣糊塗了。」

  他並未急於鬆開燕曉齊嘴上的三花牛籠套。

  常風道:「燕郎中。我知道在你心中與廠衛有深仇大恨。你以為你的兄長乃是廠衛所殺。其實不然。」

  「告訴你吧。你兄長替劉、謝二位閣老經辦秘密差事多年。是被他們滅口了!」

  常風這是睜著眼說瞎話,連劉瑾都承認燕曉柳「暴病而亡」是谷大用下的手。


  常風又道:「你或許認為,透露給我虎罪箱的事是不忠於劉、謝。大錯特錯了。身為飽讀詩書的文人,忠於皇上才是最大的忠。」

  「不是我想知道虎罪箱的下落。而是皇上想知道。」

  這些話是在給燕曉齊一個台階下。

  常風再道:「只要你說了,就能繼續當你的刑部郎中。若不說,不好意思,我只能遵從聖旨,給你去勢。」

  絮絮叨叨完,常風這才給燕曉齊解開了三花牛籠套。

  燕曉齊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下官做事,瞞著誰也不能瞞著皇上。下官剛才就想說,可常帥爺一直束著下官的嘴啊!」

  正德帝竟一臉失落的表情:「沒意思。朕還想再看一次去惱刀手起刀落的壯觀景象呢。」

  「得了,姨父,你在這兒問話。朕先去做宣大沙盤了。」

  常風拱手:「臣恭送皇上。」

  正德帝走後,常風問一旁的錢寧:「咱們大明有句古話,什麼來著。」

  錢寧這人有些大舌頭:「西西舞者魏駿傑。」

  常風點頭:「對。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來燕郎中果然是位俊傑。說吧,那六個裝有八虎罪證的木箱藏在何處?」

  燕曉齊一臉驚訝的神色:「常帥爺說.六個木箱?」

  常風點頭:「是啊。虎罪箱不是一共有六個嘛?」

  燕曉齊苦笑一聲:「怎麼可能!我用了大半年時間,動用了兩千名督捕司密探、耳目,搜集了除張永外的七虎八百三十件不法情事。每一件都有數千言的罪狀、證詞。」

  「另外還有兩百三十五名活著的證人.六個大木箱怎麼可能裝得下?」

  常風陷入沉思。

  片刻後他一拍腦瓜:「錢寧、巴沙。咱們想岔了。咱們先入為主,說什麼虎罪箱,就理所當然將其想成了裝著罪證的箱子。」

  「有可能所謂的虎罪箱並不是箱子,而是六處地方!存著汗牛充棟的罪證和住著大批人證的地方。」

  錢寧道:「原來如此!帥爺高見!」

  常風追問燕曉齊:「虎罪被劉、謝藏在了何處?」

  燕曉齊答:「我不曉得。所有罪狀、證詞、人證我都移交給了一個人。」

  常風問:「誰?」

  燕曉齊答:「謝遷家的四公子,謝亘。」

  謝亘,謝遷第四子,職左軍都督府經歷。人稱「謝四公子」。

  之前他曾指使殺手「毒黃雀」,在北藏驛刺殺鹽案關鍵人證梁伯宏。

  毒黃雀現在還關在詔獄之中呢。常風留著一母四公五隻毒黃雀不殺,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懲治謝亘。

  常風拍了拍燕曉齊的肩膀:「這就對了嘛!都說我是八虎的人,你是劉、謝的人。其實錯了。咱們都是皇上的人!」

  「普天下的文武官員,皆皇上的臣子。」

  「皇上是父,臣下是子。要這麼算,咱哥倆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啊!」

  「既然你對我說了實話。那沒說的,今後廠衛會護著你。好兄弟!」

  燕曉齊已經在酷刑的威脅下背叛了劉、謝。沒了老靠山,今後常風就是他的新靠山。

  他連忙道:「啊,大哥!」

  常風道:「二弟。」

  二人不約而同發出一陣笑聲:「哈哈哈!」

  可惜是深秋。不然二人定要找個桃花盛開的桃園,效仿劉關張斬雞頭、燒黃紙、喝血酒.

  既然已經當了叛徒,燕曉齊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常帥爺,劉、謝謀劃十月初十,對八位公公發難。企圖一舉扳倒八位公公,獨霸朝堂。」

  常風道:「十月初十?」

  燕曉齊點點頭:「對!他們還密謀在扳倒八虎後,以八虎黨羽的罪名除掉你!再讓司禮監秉筆王岳掌廠衛。這樣一來,朝堂便是他們的了。」

  常風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他們唯獨漏算了一點,這天下姓朱,不姓『文』。」

  燕曉齊附和:「對對對。他們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利慾薰心,他們罪該萬死!」

  常風道:「罷了。來啊,給燕郎中鬆綁。」

  巴沙給燕曉齊解開了身上的鐵索。

  常風道:「你先回督捕司去。該辦差就辦差,該跟劉謝密會就密會。他們有任何風吹草動,你立即告知我。」

  燕曉齊拱手:「是,大哥。」

  常風突然話鋒一轉:「你可不要首鼠兩端。別忘了,你已如實供出了謝四公子,已經背叛了劉謝。」

  「現在你只有一座靠山,那便是宮裡。」

  燕曉齊道:「大哥放心,這我自然知曉。」

  常風笑道:「送我忠義無雙的二弟出宮!」

  (本章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