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回京,欽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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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章 回京,欽審

  王奕閉口不言。

  尤敬武又問:「梁伯宏今夜瀉肚瀉的厲害,是你耍的手段嘛?」

  王奕還是咬緊牙關。

  尤敬武道:「你不說不要緊。今夜我也不會給你上刑。等將你押回京,送進北鎮撫司詔獄。你自然會供認不諱。」

  「別說什麼謀殺案、通倭案,就連小時候偷過誰家一根針,你都得忙不迭的說。」

  尤敬武轉頭吩咐手下:「將他跟三個同夥押起來。」

  闞一刀道:「尤爺,你應該再把驛站內的另外一夥兒人抓起來。」

  尤敬武疑惑:「另外一夥兒人?沒了啊。我算一夥兒,你們夫妻二人算一夥兒,王奕他們算一夥兒,毒黃雀五人算一夥兒,呂大虎也算一夥兒。」

  「該抓的,已經全都抓了。」

  闞一刀望向了縮在角落裡的驛丞。

  尤敬武狐疑的說:「他?」

  闞一刀笑道:「尤爺只發現賤內滿手老繭。沒發現驛丞大人的手上也有老繭嘛?

  「他左手手掌關節處有老繭。右手食指和中指也有老繭。長年用弓箭的人,左手掌關節持弓,右手食指和中指拉弦兒,故有老繭。」

  「且他的兩條腿羅圈的厲害。應該是長年騎射。一個驛丞,怎麼會長年騎射?」

  驛丞表情為之一變。全無之前視財如命的市井猥瑣相。眼神中似乎透出精光。

  他挺直了身板,將手伸進了袍袖之中。

  尤敬武還以為驛丞袍袖中藏有精巧手銃一類。他立馬舉起了蠍子弩。

  驛丞笑道:「尤爺,咱們是自家人。我掏的不是手銃,也不是飛刀暗器。是錦衣衛的腰牌。」

  尤敬武道:「那好,你慢慢掏出來。慢些!」

  驛丞從袖中緩緩拿出了一方腰牌。

  一名力士上前,接過腰牌呈給了尤敬武。

  只見腰牌上大書「錦衣衛北鎮撫司下,副千戶,牛得草。」

  尤敬武皺眉:「腰牌是真的。可是你曉不曉得,北鎮撫司歸我管!我怎麼不知北鎮撫司里有你這麼一號人?」

  「驛丞」牛得草笑道:「尤爺,闞前輩不愧是闖蕩江湖多年的人。眼睛就是尖。在下的確長年騎射。」

  「因為在下曾是南鎮撫司派到草原去的暗樁。在草原待了整整十八年。前些日子才結束潛伏,回到大明。常帥爺升我到北鎮撫司,當了副千戶。」

  「我回大明時,您剛好去南方押解罪官梁伯宏了。故您不知。」

  尤敬武道:「僅憑一塊腰牌和你幾句話,我還不能完全信你。」

  牛得草笑道:「剛才給您準備酒菜的驛站廚子是您的部下。孫梃,出來吧。」

  孫梃一直在廚房,沒有在大廳露過面。

  此人是尤敬武手下查檢千戶所的抄家好手。號稱抄家功夫不輸二十年前的常帥爺。

  孫梃笑道:「屬下見過尤爺。這位牛副千戶的確是剛剛履任北鎮撫司。」

  尤敬武驚訝:「看來義父還是不放心我。派了洞庭湖裡的老麻雀來北藏驛助我一臂之力。」

  牛得草很會說話:「尤爺此言差矣。常帥爺對您的能力是一百個放心的。他派我來,只是給您打打下手。若您百密一疏之類,我會出手替您補上漏洞。」

  尤敬武道:「北藏驛內的敵人已全部束手就擒。朋友也都亮明身份。咱們就靜待雨停吧。」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說來也怪,翌日早晨,秋雨戛然而止,雨過天晴。

  眾人押著一干人犯,出得北藏驛,直奔京城而去

  終於,尤敬武望見了京城的城牆。

  在正陽門前,尤敬武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義父常風。

  常風騎在高頭大馬上,身披斗篷,腰配繡春刀。指揮使錢寧、指揮左同知石文義如哼哈二將一般,騎馬分列他兩側。

  指揮左僉事張采沒有騎馬,而是站著給常風牽馬執鞭。

  數百名錦衣衛力士在三位大佬和一位巨佬身後雁別翅排開。

  常風真可謂是威風堂堂!極樂淨土.抱歉串台了。


  尤敬武翻身下馬,快步走向常風。

  不惑之年的常風亦在張采的攙扶下,下得馬來。

  尤敬武在常風面前跪倒:「義父,孩兒回來了!」

  常風一把抱住尤敬武:「我的兒啊,你可回來了!」

  尤敬武指了指身後被五花大綁的梁伯宏:「義父,您交待的差事孩兒已經辦妥。那人就是前任兩淮鹽運使,梁伯宏。」

  常風拍了拍尤敬武的肩膀:「我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都是精明強幹之人。我心甚慰。」

  尤敬武感覺心裡暖洋洋的:義父這是把我當親兒子一般看待了。

  常風又指了指其餘幾人:「他們呢?都是藏於北藏驛的刺客?」

  尤敬武點頭:「正是。」

  常風轉頭吩咐錢寧:「放出話去。就說有數路來歷不明的刺客在北藏驛刺殺梁伯宏。被我神勇無敵的錦衣衛左僉事兼北鎮撫使尤敬武就地正法。」

  常風這麼做,是為了麻痹謝遷。讓謝遷以為他沒有拿住他指使歹人刺殺罪官、包庇貪官的人證活口。

  為了達到保密的目的。今日連正陽門衛戍的團營士兵,都換成了張永張公公的親信。

  常風又道:「把一干人犯塞進馬車,咱們進京!」

  眾人回到了京城。常風沒有急著提審毒黃雀、王奕兩路刺客。而是進了宮,面見正德帝復命。

  乾清宮大殿內。

  常風稟奏:「皇上,罪官梁伯宏已被押送進京。臣恭請欽審。」

  正德帝道:「哦?押回來了?劉瑾,擺駕錦衣衛。」

  常風驚訝:「您要到錦衣衛欽審梁伯宏?錦衣衛血腥氣重,恐會衝撞了萬金之軀。」

  正德帝笑道:「姨父怎麼忘了。朕亦是錦衣衛中人啊錦堂老人!」

  「朕正要見識下錦衣衛的大記性恢復術呢!」

  十五歲的少年天子對任何事物都有著無限的好奇心。

  他早就聽說錦衣衛大記性恢復術不是人揍的。他早就想親眼看看,大記性恢復術到底有多麼不似人道。

  在起駕之前,正德帝專門換上了一身飛魚服。既然要玩COSPLAY,一身專業服裝自然要備妥。

  半個時辰後,錦衣衛北鎮撫司問案房。

  正德帝像一個走進了玩具鋪子的孩童般,打量著牆上掛著的每一種刑具,仔細詢問常風的用途。

  常風每一次回答,都會引來正德帝的驚呼:「啊?這麼不是人啊!」

  常風尷尬的陪笑:「文官們總說錦衣衛是個充滿血腥氣的屠宰場。臣是最大號的屠夫.其實有幾分道理。」

  正德帝指了指其中一柄樣式古怪的刀:「這柄刀呢?」

  常風語塞:「這個.皇上還是別問了吧?子曰非禮勿聽。這件刑具的用途,臣實在沒臉說。」

  正德帝笑道:「朕都忘了,朕的常屠夫也是讀聖賢書出身,有舉人功名。怪不得滿嘴子曰詩云。你就跟朕說說吧。朕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刀。這刀恐怕捅人都捅不死。」

  常風附到正德帝耳邊:「此物是用來」

  常風以為正德帝得知了這刀子的用途會嚇一大跳。

  萬萬沒想到,正德帝竟一拍手:「噫!好!今日就將這歹毒的酷刑用在梁伯宏身上。」

  常風問:「皇上,臣這就去押梁伯宏?」

  正德帝道:「快押來,朕都快等不及了。」

  不多時,梁伯宏被押入了問案房。這廝的腹瀉還沒止住,屁股上焦黃一片。

  梁伯宏見面前站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身著飛魚服。常風、劉瑾在他身邊垂手而立,畢恭畢敬。

  他立馬反應過來:這是當今天子!我三年前放外任時,他還只是十二歲的小太子.

  常風一聲暴喝:「大膽罪員,見到皇上還不行禮?」

  梁伯宏跪倒叩首:「罪臣梁伯宏,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德帝根本沒搭理他,而是轉頭對常風說:「常卿,你不是說錦衣衛問案一律先上刑後問話嘛?快上刑啊,朕等不及大開眼界了。那病怪刀,你趕緊讓下面的人用啊!」

  常風哭笑不得:「皇上,那怪刀若用了,梁伯宏會流血不止,失血過多暈厥。案子就沒法審了啊。」


  正德帝點點頭:「啊,原來如此。那就最後再用。」

  常風命令行刑百戶:「先給罪員釘腳板,撒粗鹽。」

  大記性恢復術還是老一套。雖老套卻好用。

  剛上了三樣刑,梁伯宏便扛不住了:「皇上,您要問罪臣什麼事,罪臣一定照實回答。」

  正德帝道:「朕聽說,你將兩淮鹽引的七成,私下分給了六十多名高官?」

  梁伯宏答:「回皇上,是。」

  正德帝大怒:「兩淮鹽運使乃是朝廷要職。朕把如此要職授予你,你竟拿來牟利?說,你一任三年賺了多少銀子?」

  「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這個兩淮鹽司可比知府油水大多了。應該撈了大幾十萬兩銀子吧?」

  (注「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說法最早出現在宋朝,並在明朝的話本中多有出現。「清」並非「清朝」之「清」,而為「清廉」之「清」。2018年老書中我寫了這句話,好傢夥,幾百評論說我把清朝的話寫進了明朝小說,是硬傷。故註明。)

  梁伯宏氣息微弱的說:「回皇上。臣一任三年,只拿了不該拿的銀子五千兩而已。」

  「兩淮鹽運使的確有不少機會撈銀子。可那些銀子,根本輪不到鹽司自己手裡。全被京中高官、地方封疆瓜分了。」

  「罪臣這個鹽司官,說白了就是狗咬尿泡空歡喜。」

  常風插話:「梁伯宏,別在皇上面前裝可憐。我曉得你的心思。把兩淮鹽務的銀子分給高官、封疆。等三年任滿後,他們會保你高升!」

  「你是在拿朝廷的銀子,送自己的人情。」

  梁伯宏道:「常帥爺所言極是。可反過來說,我若不幫他們撈銀子。他們會想出一萬個辦法置我於死地。」

  「鹽運使在江南還算個官兒。到了京城,不過是大人物們腳下的一隻小螞蟻罷了。」

  「皇上,罪臣也是被逼無奈!」

  正德帝絲毫沒有憐憫梁伯宏。他問:「民間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別脫了褲子放屁!說,都有哪些官員涉案?每人各分了多少銀子?」

  不得不說,梁伯宏的記憶力超強。

  他供出了六名部堂大臣、二十多名司官、兩個巡撫、三個布政使、兩個按察使,二十多個知府的詳細姓名,官職。

  不僅如此,一任三年三十六個月。每個月他給了每名官員多少鹽引,都記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一本活帳冊。

  常風給正德帝講述種種酷刑時,正德帝沒有丁點寒意。

  此刻梁伯宏的供述,卻讓正德帝汗毛倒豎。

  正德帝怒道:「這麼一大批文官都在盜取鹽務銀,這是明晃晃的挖大明王朝牆角啊!啊呀!長此以往可還得了!」

  梁伯宏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沒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了。

  他道:「回稟皇上。民間有句話評價朝廷文官,至為允當。」

  正德帝問:「哦?什麼話?」

  梁伯宏答:「大明的文官,見一個殺一個,冤枉。隔一個殺一個,漏網。」

  「罪臣供述的那六十多人,僅是專門吃鹽務的文官。京城、地方文官,還有專門吃走私的、吃絲綢的、吃茶葉的、吃銅礦的、吃軍需的、吃漕運的.」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一百個文官里,有三五個清官可能都算多的。」

  正德帝凝視著梁伯宏,一言不發。

  他心中叫苦:先皇啊先皇,您老留給朕的,是怎樣一群文官,是怎樣一群幫朕統治大明的「幫手」?

  怪不得劉瑾曾跟朕說過。您老這輩子雖開創了盛世、有大賢君之名,但也縱容文官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

  朕若再不對文官下手。恐怕用不了二百年,大明就被這幫烏龜王八蛋玩亡國了!

  剛才梁伯宏招供時,常風一直在一旁充作錄供百戶,記錄供詞。

  他吹乾了墨跡,將一沓供詞、名單交給正德帝:「皇上,梁伯宏的口供已錄完。是否讓他簽字畫押?」

  正德帝沒有接話。而是感慨:「常卿,朕的姨父。朕周圍真的是群蠹環伺啊!」

  常風適時拍了正德帝的龍屁:「澄清吏治,非皇上這般大有為君主不可。」


  正德帝道:「罷了。讓他簽字畫押吧。」

  梁伯宏簽字畫押後,常風道:「皇上,既然是欽審,您總要給梁伯宏定出罪名、懲罰.再徵詢內閣的意見。」

  可憐的少年天子,懲治一個貪官還要去徵求劉、李、謝三位輔政的意見。

  正德帝冷笑一聲:「既然梁伯宏供認不諱,如此坦白。朕便不殺他。用那柄怪刀給梁伯宏上刑吧。上完刑後,將梁伯宏送入浣衣局,當個內使,永遠不得升遷!」

  「既然他手不乾淨,朕就讓他此生與水為伴。好好搓洗搓洗他那雙髒手。」

  內使,聽著名字裡帶個「使」字,好像是個官兒。其實是內宦小卡拉米中的小卡拉米。

  大明內宦分為九等。一等太監;二等少監;三等監丞;四等大使、司正;五等副使、司副;六等奉御、典簿;七等長隨;八等火者,九等內使。

  梁伯宏大喊:「皇上饒命!」

  正德帝卻道:「朕已經饒了你的命了啊。還不謝恩?」

  梁伯宏先是叩頭:「罪臣謝皇上隆恩。」

  片刻後他又開始痛哭流涕:「皇上饒了罪臣吧。罪臣不想變成中人。」

  正德帝沒有搭理梁伯宏,而是催促常風:「快叫行刑百戶用怪刀給他上刑。朕迫不及待觀賞了!」

  常風問:「皇上,你只定了梁伯宏的懲罰,卻未定他的罪名啊。」

  正德帝冷笑一聲:「呵,罪名由內閣的三位先生定!朕倒要看看,他們給梁伯宏定罪名時,自己臉不臉紅。」

  常風拱手:「臣遵旨。來啊,給梁伯宏上宮刑!」

  行刑百戶拿起了那柄怪刀。片刻之後,錦衣衛問案房中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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