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社稷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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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6章 社稷之功

  張亮說著,低頭看著血肉模糊的李氏和張慎幾,只是笑,笑得很是悽慘。

  陳正泰看著這個傢伙,打了一個冷顫,他曉得這張亮當初也是一個驍將,倒是生怕他突然暴起,傷了薛仁貴和蘇定方,便大叫一聲:「對付這樣的叛逆,大家不要客氣,一起上。」

  蘇定方三人各自對視一眼。

  顯然對於陳正泰這等不講武德的行為,頗有幾分牴觸。

  最後還是蘇定方輕描淡寫道:「還是我來吧。」

  說罷,他手中提刀,已信步上前。

  張亮穿著黃袍,朝蘇定方獰笑道:「你不過是無名之輩,也敢動俺?俺現在乃是天子,受命於天!」

  說著,舉起了鐵鐧,便朝蘇定方的腦袋砸去。

  這傢伙的氣力極大,而鐵鐧的份量也是極重,一鐧揮舞下來,宛有千斤之力。

  蘇定方卻曉得手中的鋼刀是不能和鐵鐧硬碰的,於是他猛地身子一錯,直接躲過。

  張亮似乎毫不費氣力,又橫著鐵鐧一掃,眼看著這鐵鐧便要攔腰砸中蘇定方。

  蘇定方身子卻已如迅猛的豹子一般,猛地貼近張亮,隨即將刀狠狠的在張亮的脖子上划過去,人卻繼續與張亮的身軀錯開。

  如此一來,那虎虎生威的鐵鐧,雖是差一點要砸中蘇定方的後腰,可只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張亮的身軀卻是一顫,而後,手中的鐵鐧落下。他拼命的捂著自己的脖子,方才還完好的脖子,先是留下一根血線,而後這血線不斷的撐大,裡頭的血肉翻出,鮮血便如瀑布一般噴濺出來。

  張亮口裡發出呃呃啊啊的聲音,拼命想要捂住自己的傷口,因為喉管被割開,所以他極力想要呼吸,胸膛拼命的起伏,可此時……面上卻已窒息一般,最後鼻子裡流出血來。

  眼看張亮的身子即將要倒下,已到了張亮身後的蘇定方,卻一把扯住了張亮的長髮,而後刀子自後橫著到了張亮的脖子上,這一次,又是猛地一割,這長刀入骨的聲音格外的刺耳,而後張亮終於身首異處。

  蘇定方取了首級,那無頭的身軀便無言倒下,蘇定方渾身血淋淋的,朝陳正泰道:「大兄,這頭顱,你提著?」

  「不……不必了。」陳正泰皺著眉頭搖搖頭:「你留著吧,我回去復命。」

  「噢。」蘇定方從容地拎著頭顱,點點頭。

  此時的陳正泰,終於意識到,自己永遠不可能像歷史上的蘇定方和薛仁貴一般,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將了。

  自己還是太仁慈了,所謂慈不掌兵,大抵就是如此吧。

  完成了李世民交代的任務,陳正泰心裡掛念著李世民的安危,於是再不敢耽誤,立馬轉身,匆匆趕回前堂去。

  此時,整個張家已經基本上的在新軍的控制之下了。

  幾個大夫已被請了來,此時正小心翼翼的照顧著李世民和程咬金。

  陳正泰出現的時候,卻發現李世民雖是重傷,不過這李二郎的身體實在是變態,居然這個時候,還勉強的撐著。

  他見陳正泰回來了,立馬朝陳正泰虛弱的道:「如何……」

  陳正泰道:「逆賊張亮,已經伏誅了。」

  李世民氣息不穩,兩個大夫已撕開了他的外衣,檢視著傷口,李世民則道:「伏誅了也好……你……你是如何知道張亮謀反的?」

  陳正泰忙道:「這……說來話長,懇請陛下先將養身體吧。」

  李世民卻是搖搖頭道:「朕……受創甚重,能不能熬過去,還是兩說的是,只是……越是在這個時候,朕越是要知道。」

  此事……非常的簡單。

  這一箭,直接刺進了李世民的胸口,幾乎貫穿到了李世民的後背,即便是李世民,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最後能不能熬過去,也只有天知道了。

  雖說現在這個時候,自己還能挺著,可他知道,這只是因為……靠著自己強壯的體力在熬著罷了,時間一久,可就說不上了。

  所以李世民這個時候,已經讓人快馬去請太子和眾大臣了。

  無論將來如何,至少現在,在他還有意識的時候……要將該交代的事統統都交代好了。

  如若不然……一但有了什麼意外,勢必引發權力的真空。

  而這……是李世民絕不願意看到的。


  張亮的謀反,令李世民的觸動極大,他終於發現,自己過於的自信了。

  陳正泰只好道:「是從陳家的帳目里查到的。」

  李世民訝異道:「帳目……」

  陳正泰點頭道:「對,臣的秘書武珝,察覺到帳目有問題,有人在春耕的時候,大量的採買農具,這等大宗的購買,和往年有些不符……覺得這應該是有人在謀劃著名什麼。所以……她又查了其他的帳,所以順藤摸瓜,才查到了張家的頭上。」

  陳正泰見李世民一副疼痛難忍,卻依舊咬牙堅持的樣子,忍不住又勸道:「陛下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李世民卻是搖頭:「朕在聽呢,咳咳……你繼續說,繼續說下去,只憑著帳目,就可以查到……查到有人謀反嗎?這武珝……朕還是看輕了她,她一女子,竟有這樣的神智,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陳正泰只好又繼續道:「所以兒臣一直覺得,張家肯定有什麼問題,當然……卻沒有實證,只是今日,卻聽聞張亮居然請陛下去給他的母親祝壽,兒臣聽聞陛下擺駕到了張家莊子,又想到張亮有極大的冒犯可能,一時慌了,所以……所以就……」

  頓了頓,陳正泰隨即便道:「兒臣擅自調兵,已經是觸犯了禁忌,實在是罪無可赦,懇請陛下責罰。」

  李世民虛弱的點頭:「不錯,你這確實是罪無可赦,沒有得到朕的旨意,也沒有兵部的公文,就敢擅自讓新軍出營,這和謀反沒有什麼區別。」

  陳正泰道:「新軍上下,大多對此事並不知情,是兒臣擅做主張,與他人無關,陛下要嚴懲,就罰我一人好了。」

  李世民艱難的露出一個苦笑,似乎那大夫觸碰到了自己的傷口,令他發出了一聲痛苦的SHENYIN,而後勉強道:「可正因為……你敢冒著擅自調兵的危險,也要賭一賭這張家有沒有謀反,一心想著……想著要救駕,這一份忠心……你教朕如何處置呢?若非是你,那張亮只怕陰謀已經得逞,此時……只怕已經趁亂,先行殺入宮中去了。所以,你有……有大過,也有大功。你行事……行事莽撞,可……可也有一份赤膽忠心。朕方才思量了一下,倘朕是你,這樣做,絕非是你的上策……朕若是處置你,那麼……社稷垂危時,誰還敢救駕啊……」

  陳正泰嘆了口氣:「陛下若能寬恕兒臣,兒臣感激不盡。」

  李世民隨即道:「可是擅自調兵,不能開這個先河……不能開先河啊……既然如此……那麼……就罷黜你的爵位吧,撤了你的國公之位。除此之外……裁撤掉新軍,這……是對你的懲戒。」

  陳正泰萬萬想不到,懲罰居然如此的嚴重。

  可細細一想,他驟然明白了,其實這也是有道理的,今日可以以救駕的名義調兵,那麼明日呢?

  無論理由再如何正當……懲罰是絕對要有的。

  他媽的……早知道我還是選武珝的上策了,陳正泰心裡忍不住恨恨地想著。

  只是……雖是心裡罵,可若是重來,自己當真會選擇上策嗎?

  其實陳正泰自己也說不清。

  此時,他看著重傷的李世民,一時說不出話來。

  卻在這時候,卻見外頭有宦官匆匆進來道:「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李世民屏退左右:「你們且先下去,朕有話要和太子說。」

  於是除了兩個醫者之外,其餘人統統告退。

  一會兒工夫,一臉焦急之色的李承乾,已是氣喘吁吁的進來了。

  見了受傷的李世民,他不禁一時百感交集,連忙拜下道:「兒臣見過父皇,父皇……您……」

  「不許哭,不要說話,現在……現在聽朕說……」李世民已越來越氣若遊絲了,口裡努力地道:「朕……朕現在,也不知能不能熬過去,就算是能熬過去,只怕沒有一年半載,也難恢復。現在……現在朕有話要交代給你。我大唐,得天下不過數十年,現在基業未穩,所以……此時,你既為太子,理應監國,可是……這天下這麼多驍將和智士,你年紀還輕,如何做到駕馭群臣呢?朕……不放心哪。」

  李承乾只是淚眼婆娑的道:「兒臣一定……一定……」

  「不要說這些自滿的話。」李世民苦笑著道:「連朕都陰溝里翻了船,何況是你呢,你及得上朕的萬一嗎?」

  這話說的……

  李承乾一時有點懵,若換做是從前,他肯定想要好好的說道說道了,只是今日,看著身受重傷的李世民,卻只有哽咽。


  李世民則是接著道:「現在……朕先送一個大禮。陳正泰與你相交莫逆,他與你……既是君臣,又是朋友與兄弟,此人……朕觀之,他是個有大義的人,他擅自調動兵馬,已觸犯了禁忌,朕已奪了他的爵位……裁撤了新軍。你雖還不是新君,可未來卻還是要穩住朝廷,要借重的,定是陳正泰這樣的人,所以……你監國之後,下的第一道詔令,便是以救駕的名義,敕封陳正泰為郡王,而後犒賞這些解散的新軍將士,將新軍提為禁衛。如此,你便算是給了他們恩德了。他們都是忠義之士,自是對你死心塌地的。」

  敕封為郡王……

  這幾乎是破天荒的事。

  可李承乾立即就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了,陳正泰有大過,可也有天大的功勞,如若不然,這大唐的社稷,天知道會是什麼樣子,懲罰他擅自調兵是一回事,給他賞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承乾立馬道:「兒臣知道了。」

  李世民便又道:「除此之外,房玄齡、杜如晦,還有你的舅舅長孫無忌,此三人,可以與陳正泰一道輔政,房玄齡這個人……性子溫和,是統帥百官的最好人選。而長孫無忌,乃是你的娘舅,他長孫家,與你是一體的。可是……長孫無忌不宜成為百官的首領,他是個擔當不足,且有自己小心思的人,大體上,他是忠心的,可私心重了一些,依舊讓他做吏部尚書吧,加一個太傅便是。再有如程咬金、李靖之輩……李靖當初,在玄武門之變時,態度有所猶豫,他並不效忠於朕,不過……此人還是有大用,他在軍中有威望,行事也不偏不倚,要讓他坐鎮在長安,至於張公瑾、程咬金、房、秦瓊之輩,他們出身遠不如那些世族子弟,可對朕,將來對你,也定會忠心耿耿。這個時候,應該統統外放,外放到各處重鎮,令他們任都督和將軍,鎮守一方,要嚴防有不臣之心的人。」

  李世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卻依舊強逼著自己說完:「侯君集這個人……心思太重了,朕在的時候,或許能制住,可是若朕不在了,他雖是你平日裡最親近的,他的女兒,也嫁給了你為妃,可一旦朕沒了,他定會驕橫,不會將別人放在眼裡的,這樣的人……你必要小心為上,此衝鋒之才,卻不可完全信任,找個由頭,要治一治他的罪,先疏遠他,令他時刻保持著驚恐,等到用人之際,再將這關在籠子裡的老虎放出來。」

  李承乾聽到這裡,已是淚水漣漣:「兒臣都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李世民突然覺得自己眼眶也濕潤了,反而忘卻了疼痛:「朕平日或對你有苛刻的地方,可朕是父親,同時也是天子哪,作為父親,理應疼愛自己的兒子。可九五之尊,怎麼只有對子女的愛呢?快……去將大臣們都召進來吧,朕……朕也有話和他們說。」

  李承乾行了大禮,忙是站起,退到了一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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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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