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最後得利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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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姰恪問柏溪殺過多少人,又為什麼殺人。

  柏溪聽到這個問題,是愣了愣的。

  她眨眨眼,隨後回答得很實在而平靜。

  「我十二歲,老家鬧饑荒,為了活下來,跟同鄉的小姐妹爭搶一個番薯根,失手把她推到石頭上,磕死了。」

  姰恪眼瞼顫了顫,喉結輕輕滾動。

  柏溪的表情越發沉靜。

  她與姰恪對視的眼睛,如古井般無波無瀾。

  「我嚇死了,但卻沒有被大人們責罵,我爹將我藏起來,那個小姐妹的親哥哥,甚至當天就開始聯絡其他人家,要用她血還沒流乾的屍體,跟別人換死孩子。」

  「你知道他們換來幹什麼?」

  姰恪嘴唇哆嗦了下,「易…子而食…?」

  柏溪點點頭,「那個時候,很多人的屍體,都被剁了燉湯,因為活著的人,不想餓死。」

  姰恪臉色扭曲,胸腹內一陣作嘔,險些扭頭吐出來。

  柏溪面無表情看著他:

  「我爹帶我逃出來,一路南下,乞討為生,那時候見過太多死人,死亡對我來說,並不恐怖。」

  「後來他得肺癆死了,我一個人為了活下去,飢一頓飽一頓,還做過很多偷雞摸狗的事。」

  「直到我被季總教挑中,帶回院子裡,我有了住處,有了新的名字和身份,還有了夥伴。」

  「後來出任務,偶爾也有需要殺人的時候,但我從不覺得心裡難安,我完成任務,可以繼續留在這個大家庭里,吃穿不愁,也不用再顛沛流離。」

  「四爺是個好主子,他不怎麼謀害人命的,殺的也都是作孽多端,要麼非死不可的人。」

  「再後來,我得到這個機會,走到人前,侍候夫人。」

  柏溪表情微微變化。

  「夫人性情好,很好伺候,她沒什麼壞心腸,待我推心置腹,還真誠誇讚我博學,虛心下問像我探討很多事,不拿我當下人。」

  「姰大夫,夫人很好,我真喜歡跟著她,也希望她越來越好。」

  「你若是明白,我的心意跟你一樣,那就聽我的勸。」

  「以後類似的事,還會發生,你早點接受現實,做出改變,比自愧自責寢食難安,都要好得多。」

  ……

  姰暖獨自在中廳里閒坐,約莫等了有兩刻多鐘。

  柏溪獨自回來了。

  她詫異問,「我哥哥呢?」

  柏溪,「勸走了,剛好胡姑娘過來,兩人一起走了。」

  姰暖:「……」

  柏溪看她一眼,略作遲疑,開口說道:

  「夫人放心,姰大夫會想開的,他只是需要些時間。」

  姰暖眼睫輕垂,微微頷首,又轉過頭,看向小平台上明媚刺目的光影。

  「我知道,他沒那麼脆弱,不過是需要點時間轉變心態。」

  而她也是無法怪四爺的。

  她選擇了這樣的丈夫,處於這樣的環境後,就要適應一些轉變。

  人最強大的能力,便是適應生存。

  ——

  當晚,江四爺自軍政府的大牢里出來,準備先去趟杜公館,便在半路被一輛車攔住。

  項沖回頭,「四爺,是韓老五。」

  江四爺眉目冷清,側臉看了看車窗外。

  對面的人已經自車上下來,徑直走到他的車外,拉開另一側後車門,坐了上來。

  韓五爺單手虎口托在鼻翼下,冷聲開口。

  「去我那兒喝杯茶,你回來,還沒來得及單獨敘敘。」

  江四爺面不改色,淡淡扯唇。

  「今日不方便,身上帶血,你那兒又有白事兒,很不吉利,改日爺再登門。」

  韓五爺扭過頭,這才嗅到車裡有淡淡血腥氣。

  他眉心緊皺,「幾個小嘍囉而已,犯得著你親自動手?」

  江四爺無可奈何輕挑眉梢,面上帶了兩分笑意。

  「那幾個小嘍囉嘴巴緊,爺的人手又太重,搞不好什麼都沒問出來,就鬧出人命。爺只能親自上手,用點子非常手段。」


  韓五爺眸底墨色森凝,「江老四,刀頭堂誠意於你交好,你就是這麼回饋我的?我二哥……」

  江四爺抬手制止他,「就知道你要說胡二爺,你可別被憤怒沖昏了頭,胡亂冤枉人。」

  「爺可沒有作案動機,犯不著因為點子私人恩怨,搞壞彼此間的交情,豈不是很得不償失?」

  「胡二爺那事,跟老子沒幹系。」

  韓五爺憤怒,斯文雋秀的臉龐也因此顯出幾分猙獰。

  「你敢說不是你?!」

  江四爺點點頭,很平淡告訴他。

  「不是爺。」

  韓五爺,「……」

  他死死盯著江四爺。

  好半晌,臉上猙獰漸漸撫平。

  而後低聲喃喃,似是問自己,也似是問江四爺。

  「昨晚我們吃過飯,當晚我二哥便出事,不是你,這雲寧還有誰,敢對刀頭堂的堂主下暗手……」

  江四爺眉心輕挑,抬起手朝他點了點,那根食指上的金曜石指戒,在車窗外照進的昏暗路燈下,也矜貴的晃眼。

  「你說得對,爺前腳跟你們吃過飯,後腳就出了這種事,你跑來這兒質問爺,恐怕如今整個刀頭堂都以為,這事是爺做的。」

  他偏過臉,薄唇冷勾,問韓五爺:

  「你自己想想,爺剛回雲寧,風頭正盛,跟你們鬧僵了,有什麼好處?」

  「你們都低了頭,該交的人也交了,凡事以和為貴,爺不該再追究,這點輕重三歲小孩兒都分得清。」

  「事情發生到今日這一步,最後得利的,是誰?」

  韓五爺靜靜聽著,面上神緒變幻莫測。

  江四爺不再說話,給他時間去想。

  好半晌,韓五爺隻字未言,拉開車門邊下車離開了。

  堵在前路的車,調頭開走。

  項沖也一言不發,驅動車子離開。

  洋車駛入杜公館,江四爺走進前廳,便見大帥夫人和季涼自樓上迎下來。

  大帥夫人,「聽說你父親又找你談話,刀頭堂那件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母親,別亂說。」

  江四爺淡笑,伸手扶她坐,「什麼就跟兒子有關係?沒有的事。」

  大帥夫人靜靜看了他兩眼,點點頭。

  又不放心的叮囑,「你跟那邊走動最勤,該要露面還是去走一走,免得那幫亡命徒,無端把帳算到你頭上。」

  江四爺,「不會,兒子有分寸。」

  大帥夫人就不再說什麼。

  季涼開口,「擺膳麼?」

  「擺,爺淨個手。」

  飯桌擺上,季涼又上樓扶了杜韻儀下來。

  她如今肚子大,再有一個月要生,也不像早前那樣,像個驚弓之鳥,縮在屋子裡不管亂動。

  她一坐下,就看了眼江四爺,又噙笑調侃他。

  「阿升怎麼顯老了?跑了趟新陽,滄桑了一些。」

  江四爺淡笑,「男人做正事,心累,自然都老得快。」

  杜韻儀笑,「哦~,你也會喊累?倒是,眨眼就做三個孩子的爹了,身上擔子重,自然知道累了。」

  「女人孩子才幾兩擔子?」江四爺笑得不以為然。

  看了眼她,又問季涼:

  「在哪兒生?請接生婆,還是去軍醫院?」

  季涼看了看杜韻儀,笑了聲說:

  「去軍醫院,有備無患。」

  主要是杜韻儀這胎養的艱難,前頭剛有蘇婉欣難產的例子,身邊人都怕杜韻儀生得不順利,乾脆到日子直接去到軍醫院,中醫和洋大夫都請到,以備不時之需。

  江四爺點點頭,沒再多問。

  杜韻儀又問起姰暖,「她養雙生子,比我還辛苦,你們可要謹慎小心些。」

  她如今也算經歷了一遭,看待女人生子這件事,深感不易,難免就要比別人更替姰暖緊張。

  江四爺嗯了聲,「知道,你顧好自己,暖暖自有人照料。」

  大帥夫人,「等阿蘊生完了,我自會照顧好暖暖,你忙你的。」

  江四爺牽唇笑了笑,「勞累母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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