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逞能過嘴癮,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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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大帥不以為然,冷笑一聲,歪在靠椅中搓了搓手。

  「那宋鳴悟人呢?人在哪兒?不都跑去江左,投奔貴系軍了嗎?」

  「斬草不除根,這不是放虎歸山?」

  江豐眼帘輕眨,「新陽軍都被四弟吞了,宋鳴悟就算跑到貴系軍那裡,他也已經不再是什麼新陽軍少帥。」

  「今非昔比,此人不足為懼。」

  他頓了頓,又提醒江大帥:

  「父親別忘了,督造軍艦的事進展十分順利,我們與貴系軍一役在所難免。」

  「或許,宋鳴悟跑到貴系軍那邊去,這事也在四弟的意料之內。」

  「我相信,四弟做每一步,都是有他的原因的。」

  他沒一句話都在向著江四爺。

  江大帥冷怒的臉色稍稍緩和,老眸暗晦不明端詳了大兒子兩眼,淡聲問。

  「你來,是有什麼事?」

  江豐一怔,似是這才想起來什麼,面色一瞬凝重。

  「父親,我來告訴您,剛收到的消息,蘇參領他…病逝了。」

  「什麼?!」

  江大帥驚坐而起,似是感到萬分突然。

  江豐嘆了口氣,溫聲安慰他。

  「父親還請節哀,兒子知道您跟蘇參領幾十年的手足情誼,但人終歸有個生老病死,蘇參領又已經病了許久,加之三弟和三弟媳……」

  「那事終歸瞞不住,他得知那悲劇,一時大受打擊,就…」

  江大帥猛地一拍桌子,怒聲大吼。

  「誰將那件事告訴他的!老子不是下令瞞著嗎?!誰這麼活膩了?!」

  到底是幾十年的情分,蘇龔都已經病的半死不活。

  江大帥是想讓這個老知交平平和和壽終正寢的。

  所以一出事,下了死命令,不許任何人把江戟和蘇娉婷的事傳到他耳朵里。

  到底還是沒防住。

  他簡直氣得要死,怒火中燒,一把就掀翻了桌上高摞的文件。

  張副官低眉垂眼,默默往角落裡挪了兩步。

  江豐倒還算淡定,溫聲解釋。

  「我聽說,是周家人去探望了蘇參領,他們離開沒多久,蘇參領就……」

  周家人。

  蘇龔的妻舅家。

  江大帥怒意稍滯,緊繃的麵皮抽了抽。

  他眼底情緒暗晦,扭頭冷掃張副官。

  張副官身形一僵,立時站直了說道:

  「屬下這就去備車。」話落,提腳快步離開了書房。

  去往軍醫院的途中,江大帥坐在車上一言不發,清冽日光自車窗外恍惚浮掠,一瞬又一瞬自他側臉上掃過,卻都印不亮他滄沉幽深的眸底。

  他最清楚蘇龔跟他早逝的夫人是何等恩愛有加,以至於周氏死了二十多年,蘇龔都沒再娶納過任何女人,到死都只有蘇娉婷一個女兒。

  倘若是別人,江大帥一定會懲處泄憤。

  但是周家,江大帥的確不好動。

  當年戰亂奔波,江系軍攻下一處小鎮,暫歇整頓。

  鎮上的鄉紳為了巴結討好,以求江系軍不要在城裡燒殺搶掠,禍害百姓,就將許多貌美女子送到營地來,給軍官們解饞。

  蘇龔在那時結識他的妻子周氏。

  周氏是個美人,原本是獻給江大帥的,但江大帥那時正跟大帥夫人破鏡重圓,心思都系在大帥夫人身上,所以隨手將人給了蘇龔。

  沒成想,倒成全了蘇龔的姻緣。

  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人們生死不定饑荒不接,好兄弟能娶到合心意的媳婦兒,簡直是萬分不容易的事。

  江大帥和大帥夫人,甚至親自給他們主婚。

  周氏跟大帥夫人的關係很好,後來還做了手帕交,說很多不能跟男人說的私房話。

  江大帥因此受益。

  他是粗心人,在男女情事上總是欠缺點兒意思,多虧了周氏和蘇龔從旁提點。

  他聽勸,也試著做,的確討了夫人歡心。


  後來夫人日漸跟他敞開心扉,不再小心翼翼,不再刻意迎合,他能感覺得出來,那時候夫人對他是生出些依賴與感情的。

  他真是很喜歡夫人,從娶到那個如花似玉的嬌美可人那天起,就很喜歡。

  後來這許多年,他一直跟夫人感情甚篤,甚至空晾了三房姨太太。

  但萬萬想不到,老了老了,兩人又因為一點子小事而生疏。

  離家大半個月了無音訊,這是一輩子都沒有過的事。

  她那麼嫻雅大方的人,原來鬧再大的脾氣,都是兩三天就過,提都不再提的。

  這次,他不過是有心想要保留那點血脈,到底是他江家的兒孫。

  她怎麼會因為這點子小事就上綱上線。

  他真想不通……

  「大帥,軍醫院到了。」

  張副官小心提醒,打斷了江大帥的思緒。

  江大帥瞥了眼車窗外,看到軍醫院門口裡里外外,已經停了不下七八輛車。

  張副官,「大概軍中很多人聽到這個噩耗,都來送蘇參領一程,大家都已經提前到了。」

  江大帥眉頭緊擰,頓時越發心浮氣躁。

  都是些表面功夫,人活著的時候,不見他們怎麼探望。

  人死了,來裝模作樣的維繫最後一點臉面。

  他煩的不想應付,乾脆擺了下手。

  「調頭,去城東。」

  張副官愣住,「城,城東?」

  江大帥冷冷剮了他一眼。

  張副官頓時醍醐灌頂,連忙調轉車頭。

  後面江豐的車上,他的副官不禁納悶兒回頭。

  「大爺,大帥的車到了軍醫院外,突然又調頭走了,…我們,還進去嗎?」

  江豐面無波瀾,「進。」

  怎麼不進?

  他當然要去送蘇龔最後一程。

  江左之戰,要不是這老傢伙的功勞,江戟那蠢東西早死在他手裡了,哪還拖拉到現在,用得著讓江升給解決。

  不止是蘇龔,還有江戟留下的那個沒用的孽種。

  是時候該著手,讓他們父子團聚了。

  ——

  時值傍晚,江大帥的車停在江四爺的城東宅子外的街口。

  他在車上坐了許久,才猶猶豫豫著推開車門。

  站定腳步,扯了扯身上軍裝褂子,江大帥挺胸抬頭,朝宅子正門走去。

  張副官跟在他身後,見宅門外站崗的親兵轉身要進去傳話,連忙快走幾步將人攔住。

  「不用通傳,大帥又不是外人!」

  兩個親兵對視一眼,老老實實站著沒動。

  「是,大帥,張副官,請。」

  江大帥就這麼帶著張副官,負著手光明正大的進了院門。

  走到三進跨門裡,他收回四下打量的視線,鼻腔里哼笑了一聲,轉頭跟張副官說。

  「兔崽子,比老子還會享受,這宅子修葺下來,得花了不少錢吧?」

  張副官賠著笑,也不敢多嘴。

  江大帥自顧自不悅的嘀咕,「一準兒是貪污受賄,從他媽金礦上掏了不少好處。」

  「真是財大氣粗了,連他娘都跟著腰杆兒硬起來,還跟老子鬧冷子不回家,娘倆沒一個省油的燈……」

  張副官額頭開始冒汗。

  想著勸勸大帥,既然都低下頭親自來了,能不能就別逞能,再過那檔子嘴癮了?

  有意思嗎?

  江大帥還在咕咕噥噥,「也他媽不想想,這點子家當,還不都是從老子兜里掏走的?」

  「一個個都翅膀硬了……」

  「父親!」兀然冒出來的一道輕柔語聲。

  江大帥嚇得舌頭一打結兒,後面的話全咽了回去。

  他看著快步迎出來的姰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抬頭揚頜立在了院子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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