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又不是要你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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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姰暖的花圃花了三日時間才修葺好。

  花匠說,還有不到兩個月,雲寧的冬日就要來了,這個時候不適宜播種花籽。

  於是,江四爺讓人從別處移了一大片盛開的薔薇過來。

  「先湊合養兩個月,明年開春兒要是賞煩了,就全換成玫瑰。」

  老株的薔薇藤,花葉茂盛攀援上牆頭,紅的粉的或單生或擁簇在頂梢上,濃艷俏皮,十分美麗。

  《本草經》里,因其草蔓柔糜,又稱之為『牆藤』,還有許多藥用功效。

  姰暖很喜歡這片薔薇花,每天要下樓澆水。

  至於明年會不會再換成玫瑰,明年再說。

  這幾日江四爺一直沒回江公館,多數時間都待在小公館裡。

  他立在書房窗前抽菸,透過推開的窗子,看著院子裡在花圃前走來走去的姰暖,眼梢始終浮著絲笑。

  給她找些事情做,她就瞧著鮮活許多。

  只是不知道這份新鮮感能撐幾日。

  『叩叩』

  「進。」

  項沖推門進來,看著立在窗邊的人稟話。

  「四爺,三爺到雲寧了。」

  江四爺收回視線,偏頭掃了他一眼,眉眼間的情緒很快變得清漠無邊。

  「知道了,你去看看姰恪,讓他準備一下,跟爺去趟江公館。」

  項沖一愣,「姰大夫也去?」

  江四爺捻滅菸蒂,視線微眯,重新落在窗外。

  項沖見狀也沒再多問,躬了躬身便大步離開,去找姰恪。

  姰恪聽到這話,卻是瞬間精神振奮,手腳利落地收拾起藥箱來。

  自打他到了雲寧,那在洪城時整日不離身的藥箱,擱在屋裡都快落灰了,這會兒總算又背上了。

  項沖看他興沖沖的,遲疑了兩秒,還是覺得該叮囑他兩句。

  「今日江三爺回來,他跟四爺一樣是領了兵的,心性兇狠,功勳上還要壓四爺一頭,私底下跟四爺是對敵,不是個善茬。」

  「這趟他是被大帥叫回來問事兒的,很可能會起爭執,四爺帶你去,一定有用途,你謹慎些,別太招眼,尤其別惹江三爺注意。」

  姰恪將話聽進去,咧嘴笑了兩聲,輕拍項沖手臂。

  「我心裡有數,你放心。」

  江四爺既然帶他,那不是看病就是看傷。

  別管是什麼用途,只要他有用就成。

  項沖發動了車子,姰暖聽見身後的動靜,拎著長頸花壺回過身,瞧見姰恪背著藥箱跟在江四爺身邊。

  她怔了怔,放下手裡澆水花壺,一手扶著腰走過去,林媽忙伸手扶她。

  「夫人慢點兒。」

  江四爺立在車邊等姰暖走近,眉眼噙笑垂目看著她,溫聲安撫。

  「別擔心,只是帶你哥哥去給人看個傷,很快就回來。」

  姰暖微微頷首,月眸流轉看向他身旁的姰恪。

  姰恪淺笑示意,當先坐上了副駕駛,還從車窗探頭叮囑她。

  「你別在外面站太久,還是要多歇歇。」

  林媽覺得這位年輕的夫人,真是有福氣之人。

  不止懷著金貴的長孫,身邊還有兩個如此疼寵她的男人。

  江四爺抬手在姰暖面頰輕撫了一把,「走了,你進屋去。」

  姰暖立在台階前,目送洋車駛出了公館院門。

  她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才在林媽的催促下進了屋。

  幾個男人一走,整座公館都仿佛很冷清。

  前廳的落地鍾,指向十點四十。

  快臨近中午,大概他們午膳也不會回來了。

  此時的洋車上,江四爺長腿輕搭,手肘杵在車窗上,撐著額的五指骨節修長,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

  他眼帘閉闔,整個人看似散漫,說話的音腔卻分外冷凝。

  「坐實江戟和蘇娉婷的苟且,不止能掃清爺娶暖暖為妻一事上的障礙,還能激怒大帥,削掉江戟一層皮。」


  「他掌的瀾北軍營,駐守淮省西線隸屬瀾省的四座城,與爺的南線三城連成一線,往西上游的漕運全被他握住了。」

  「換句話說,北地往我淮南駐軍撥送的軍火和糧草,都得從江戟的手裡過一遍。」

  「先前他正在戰中,私吞了我軍不少糧,親兄弟明算帳,吃進去的吐不出來了,我要他賠點兒別的總不過分。」

  姰恪沒出聲。

  車裡就三個人,軍中的事兒項沖都清楚,江四爺這些話,是說給他聽的。

  江四爺睜開眼,眼瞼懶垂,視線清清淡淡落在姰恪身上。

  「他跟蘇娉婷的事兒,拿不出證據,他指定不認,但大帥已經起了疑心,很容易能挑起他們之間的矛盾。」

  「我要你對江戟下手,讓他儘可能時間長的留在雲寧,你只需要替我做成這件事。」

  姰恪抱著藥箱,遲疑回頭。

  「你讓我…害人?」

  他自幼習醫,只醫病救人,便是使壞也最多只是讓人上嘔下瀉而已,從沒做過更過分的。

  就是不知道江四爺讓他對人下暗手,得是多重的手?

  江四爺睨著他唇角淺勾,「一點小手段,又不是要你殺人。」

  姰恪看著他一臉雲淡風輕,喉間不自覺咽了咽。

  「我…我試試。」

  江四爺笑了笑,視線落在車窗外,聲線清懶散漫。

  「給你引薦我母親,你要能做事,她會對你另眼相待,大帥也會,對暖暖沒有壞處。」

  姰恪眉心蹙了蹙,嗯了一聲。

  項沖眼尾輕側,見姰恪眼底滿是糾結和複雜,也開口勸慰了一句。

  「不用緊張,要使不出些手段伎倆,你如何在這裡相助夫人?夫人是個綿軟溫順的人,有些事,總得有人替她去做。」

  姰恪撇開臉看向窗外,沒說什麼。

  車子很快駛入江公館,三人一下車,就隱約聽到了樓上傳下來的一陣怒嚷,但說的什麼,卻是沒聽清。

  江四爺抬頭掃了一眼樓上,似笑非笑勾起唇,拾階而上時,歪頭叮囑項沖。

  「你先送他去宋叔那兒,晚點兒有人來找時,再領他過來。」

  項沖點頭應是,扯了把姰恪,帶著人往主樓另一側走去。

  姰恪一邊兒跟著項沖離開,一邊兒回頭又看了一眼,江四爺身影已經進了前廳。

  老管事司叔先從樓上迎出來,「四爺回來了。」

  江四爺似是心情不錯,笑嗯了一聲,腳步不停往樓上走。

  「老三到了麼?」

  司叔表情複雜,語氣斟酌,「在大帥書房談話,大帥有令,不讓人去打擾。」

  江四爺恍若未聞,徑直就上了二樓,拐過廊彎兒去了書房的方向。

  司叔站在樓梯上,昂著頭看他背影消失,嘆了口氣一臉無奈。

  也是,四爺聽過誰的話?

  書房門口,二姨太正攥著手緊張地踱來踱去,聽到裡頭的怒喝斥罵聲,就嚇得一個哆嗦。

  不經意瞧見從走廊那頭走過來的人,她微白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有些咬牙切齒。

  「四少爺!」

  江四爺全當沒瞧見她,單手插兜立在門前,直接曲指叩門。

  二姨太嚇得瞠目,緊接著就聽書房裡一聲怒吼。

  「誰!」

  江四爺推門就進去了,反手帶上門。

  他眉梢眼尾噙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父親,我也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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