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精神食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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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跑出大門,遠遠看到一個微躬著背的身影,撐著一把黑色的太陽傘,沿著路邊蹣跚而行。

  太陽很大,像火爐一樣炙烤著大地,時近中午,路邊再沒有別的行人。

  「是那個人嗎?」我和易輕塵對視一眼,離得遠,那人又被傘遮擋著,看不出是誰。

  「不確定。」易輕塵說道,「你在樹蔭下躲一躲,我過去看看。」

  他大步向那人追過去。

  「一起吧!」我不想等,也跟著他往那邊去。

  那人走的不快,我們很快就追上了他,易輕塵從後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這位先生……」他說道。

  撐傘的人一震,回過頭來。

  看清他的面容後,我和易輕塵當場石化。

  「爸!」易輕塵驚詫地叫道。

  我們倆想破頭也想不到,這人居然是易伯伯。

  「是你們兩個呀!」易伯伯神色慌張了一下,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們,來看個朋友。」易輕塵說道,「你呢,你大熱天的,司機也不帶,一個人來這裡幹什麼?」

  「我,也是看個朋友。」易伯伯含糊道。

  「你朋友……」易輕塵停頓了一下,問道,「是不是迦音她媽?」

  我又是一驚,瞪大眼睛看著易伯伯。

  易伯伯有那麼一瞬間的不自在,問易輕塵,「你怎麼知道?」

  他這麼問,可見易輕塵猜對了。

  「易伯伯,你,認識我媽?」我憋不住問道。

  「認識幾十年了。」

  我瞠目結舌。

  「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這老爺子,保密工作做的可真是好,我們相處了這麼久,要不是今天碰上,我還不知道他居然和我媽是舊識。

  「也沒什麼好說的。」易伯伯忽然露出一個難為情的笑,「我和你媽曾經是高中同學,我那時候很喜歡她,就這樣,有什麼好說的?」

  我還是不能接受他們認識的事實。

  「太熱了,你們在這等我,我去開車。」易輕塵不好意思聽父母的情史,返回大門口去開車。

  等車的空檔,我問易伯伯,「你怎麼知道我是你同學的女兒?」

  「你忘了,你第一次來我家做客,我問過你,你說你媽叫柴潔。」易伯伯說道。

  我回想了一下,確實有這麼回事,當時,他為了做香菜丸子切了手,後來我幫他做的,他本來對我冷眼冷語,吃了香菜丸子之後,對我的態度來了個180度大轉彎。

  易輕塵還調侃說我征服了他爸的胃。

  「想起來了?」易伯伯問道。

  我點了點頭,又很是不解,「所以,你是因為我做的香菜丸子而認出我是我媽的女兒?」

  「是啊,你做的那味道,深得你媽真傳呀!」易伯伯說道,回憶起舊時光,眼眶都紅了,「我第一次吃到香菜丸子,就是你媽親手做的。」

  「也沒什麼好講的。」易伯伯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時我們還上高中,她的生日是在暑假,所以總得不到同學的祝福和禮物,那年我惦念著她,就在她生日那天帶著禮物去她家,她很高興,親自給我做飯,其中就有香菜丸子,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香菜丸子。」

  「後來呢?」我追問道。

  「後來,吃完飯,她送我走,到路口的時候,她說了一句話,說我媽讓我告訴你,以後不要再來我家了,別人看到會說閒話的,而且,我也不喜歡你。」易伯伯抬頭看了一下天,自嘲一笑,「我一腔熱情就這麼被潑滅了,年輕時臉皮薄,受不了打擊,從此以後,再也沒去找過她。」

  他講得很籠統,一筆帶過,我覺得應該不止這些,肯定還有別的刻骨銘心的故事,只是他不願意說出來。

  「啊?就這樣啊?」我有點惋惜地嘆了一聲,心想你為什麼不堅持一下,厚著臉皮再追一追呢,說不定就成了,我媽也不用嫁給宋偉挨打受氣了。

  可是要真是這樣,就不會有我和易輕塵,更不會有妞妞了。

  所以說,世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該走什麼樣的路,該遇見什麼樣的人,都是命中注定,世間一切的因果糾纏,就在其中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我說道。

  「咳,老了,有時候抹不下臉。」易伯伯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本來打算多陪你媽說會兒話的,後來一看你們兩個來了,就趕緊走了,怕撞上了尷尬。」

  「這有什麼好尷尬的,誰年輕時還沒個暗戀的人?」我笑著說道。

  易伯伯呵呵乾笑,使勁撓頭。

  「我其實就是來告訴你媽一聲,告訴她你嫁給我兒子了,讓她放心,我會幫她照顧好你的,雖然我沒能娶到她,但我兒子娶了你,也算了了我一個心愿,我很開心,想讓她也開心開心。」

  我鼻子一酸,差點落淚。

  「下次,下次我們一起來看她,到時候你再告訴她。」

  也許就是因著這份傾慕,他才對我轉變了態度,從最初的極力反對變成現在的掏心掏肺,連帶著對妞妞都百般寵愛。

  忘了是誰說過,每一份感情都會以不同的形式得以圓滿,也許,我們現在的狀態,也算是一種圓滿。

  看過尚岩之後,我心裡多少平靜了些,不再去想那些總在我夢裡繞來繞去的東西,安心在家學做闊太太。

  易輕塵一直在家陪著我,如果有不得已要出門的事,他就會把我帶上,真正做到形影不離。

  陳蔓還惦記著她的老闆夢,三天兩頭打電話催易輕塵。

  易輕塵便抽空把這事給落實了。

  拿到合同的那一天,陳蔓興奮不已,把簽了我們兩個名字的合同拍了照片發到朋友圈,昭告天下,說她馬上就要當老闆了。

  也不怪她這麼興奮,雖然她一直很有錢,但她真的一天生意都沒做過,別說是生意,她從畢業就嫁給了李騰達,至今連一天班都沒有上過。

  相比之下,我就沒那麼興奮了,因為我太明白做生意的苦了,別看表面上風風光光的,誰都叫你一聲老闆,實際上到底有多苦有多累,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明白。

  我把這些講給陳蔓聽,她根本就不屑一顧,說我危言聳聽,然後豪情萬千地說要請客吃飯慶祝。

  當天晚上就在御庭擺了一桌,叫上南柯羅浩齊樂楊浩宇蘇茵,還有我和易輕塵,熱熱鬧鬧地開席了。

  第一杯酒下肚,南柯長嘆一聲,感慨道,「感覺我們幾個好像有八輩子沒一起聚了。」

  「誰說的,五一不還聚嗎?」陳蔓快嘴快舌地說道。

  「行了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南柯快夾了一塊肉塞他嘴裡。

  這個時候,誰去跟她計較。

  羅浩為了圓場,忙張羅著敬酒,大家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把這事拋開了。

  喝了一陣子,蘇茵出去接電話,過了一會兒,我去洗手間時,發現她正靠在最裡面的牆上抽菸。

  「怎麼了這是?」我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她。

  「沒事,就是不太習慣很多人的場合。」她熟練地彈著菸灰,紅唇半啟,吐出煙霧,看起來很寂寥的樣子。

  我心裡微微觸動了一下。

  「給我也來一支。」我向她伸出手。

  她一愣,繼而懶懶地笑起來,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遞給我,幫我點上。

  「沒想到你還會這個。」她說道。

  「什麼會不會的,不就是排解寂寞嗎?」我笑了一下,說,「以前是我誤會了你,對不起了。」

  「可別說這樣的話,你現在可是總裁夫人,我一個小員工可當不起。」她一本正經地調侃。

  「一年合同到期後,你還續約嗎?」我問她。

  「你想讓我續還是不想讓我續?」她反問我。

  「當然想,我還沒跟你學東西呢!」我說道。

  「這些有什麼好學的,我倒覺得你應該學學怎麼照顧輕塵,他每天那麼辛苦,你要試著去關心他,而不是坦然享受他的照顧。」

  我被她說得一愣,細想想也確實如此,最近我被他照顧的太好,自我生存的能力都開始退化了,更別提照顧人了。

  「謝謝你提醒我,我會注意的。」我說道,「你是不是也該找個人照顧你了?」

  「我呀?」她慵懶一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除了他,這世上再沒人能入我的眼。」


  「……」我不是易輕塵,做不到和她談笑風聲,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話,憋了半天,磕磕絆絆地說道,「要不然,讓他連你一起照顧著?」

  蘇茵哈哈大笑。

  「我還沒那麼飢不擇食。」她說道,「被別人享用過的大餐,再美味也是剩的。」

  「我還沒享用呢!」我紅著臉說道。

  蘇茵頓時瞪大了眼,說了個髒字來表達她的震撼,「靠!」

  「不會吧,你們都這麼死去活來了,還沒有那啥?」她震驚道,「那你們之間靠什麼支撐的?」

  「精神食糧吧!」我抿抿嘴。

  「精神食糧頂個屁用,男人不吃肉是要憋壞的。」蘇茵很粗魯地說道。

  「……」我無語地看著她,「你這麼優雅的人,怎麼說出這麼粗魯的話?」

  「話糙理不糙。」蘇茵說道,「別說我沒警告你,長期飢餓的男人會打野食的。」

  吃過飯,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南柯嚷嚷著要去唱歌,陳蔓積極響應,我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雖然滴酒未沾,但坐久了就有點累,不是很想去,陳蔓死活不准,說我做為合伙人,必須要給她面子。

  沒辦法,我只好從命,一群人浩浩蕩蕩轉戰KTV。

  南柯親自打電話訂的房間,南少的面子大,人家經理在門口親自迎接,畢恭畢敬地把我們帶進房間。

  南柯大方,酒水飲料茶點全要最好的,工作人員像伺候財神爺似的伺候著。

  南柯自己先來了個鬼哭狼嚎的開場,然後逼著所有人都要點歌。

  齊樂和楊浩宇點了首情歌對唱,唱得情意綿綿,一下子點燃了南柯的激情,又變了卦,要求在場的都要來情歌對唱。

  我和易輕塵算一對,他和陳蔓算一對,最後剩下羅浩和蘇茵,也硬是被他湊成了對,逼著人家兩個唱《明明白白我的心》

  蘇茵一開始不願意唱,後來不想跟他個酒鬼一般見識,只得和羅浩唱了一回,兩個人唱的都很好,南柯又起鬨說他們是金童玉女。

  「去你大爺的,你見過三十多歲的金童嗎?」羅浩拿麥克風砸他,頗有點惱羞成怒的感覺。

  別說,經南柯這麼一鬧,我再看他們兩個,竟也意外地覺得很般配。

  當然,再般配也不能亂配,蘇茵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易輕塵她都不屑爭,何況羅浩。

  輪到我和易輕塵,我以為他不會願意唱,沒想到他還挺配合,選了一首《有一點動心》和我一起唱。

  我從來沒聽過他唱歌,今天是第一次,他一開口,頓時就把我迷住了。

  他的聲音本來就好聽,低沉有磁性,加上唱的時候投入了感情,深情款款的,讓人心跳加速。

  我一開始挺緊張的,後來在他的感染下也放開了,雖然聲音有點顫,好歹沒跑調,一曲終了,大家都給面子的鼓掌。

  南柯和陳蔓壓軸,唱了一首歡快的《明天我要嫁給你了》唱完之後,南柯當眾宣布,今年一定要把陳蔓娶回家,給她最最風光的婚禮,還邀請齊樂和楊浩宇跟他一起辦集體婚禮。

  齊樂和楊浩宇欣然答應了,兩對人立刻就地商量起來。

  我想起我的婚禮,心下黯然。

  「不如我們跟南柯他們一起再辦一回婚禮?」易輕塵悄悄問我。

  「不用了,結婚又不是去菜市場買菜,一天跑三趟。」我說道,「只要你對我好,形式都不重要。」

  「又說傻話,我當然會對你好,我費勁巴拉地把你娶回家,不就是為了對你好嗎?」易輕塵說道。

  「所以,這就夠了,有你在,我就滿足了。」我輕輕靠進他懷裡。

  「我不滿足。」易輕塵的手從暗處握住我的腰,用力緊了緊,小聲說道,「我們現在就回家。」

  「回家幹嘛?」我愣了一下。

  「還能幹嘛,當然是干……你!」他在我耳邊哈著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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