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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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皇宮,謝周生又一次去了周雲觀。

  他已經習慣在無事可做的時候,去周雲觀上一炷香,跟那裡的人說幾句話。

  做這些事情,可以讓他覺得自己是跟那個人在一起的。

  今日的周雲觀依舊熱鬧。

  不過是另一種熱鬧。

  一個穿著樸素的老漢跪在地上哭得悽慘無比。

  在他身邊同樣跪著個婦人,穿戴也十分樸素,頭上包著一塊布巾,神情卻是麻木的,並且看起來十分病弱。

  她身邊則依偎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眼裡全是恐懼。

  謝周生穿著官服十分惹眼,有相熟的香客連忙喚了他一聲說道:「謝大人你來得正好,這老漢著實可憐,你能不能幫幫他?」

  周圍的香客聽見,又連忙去喊那老漢:「大爺,觀主不是那麼好見的,正好謝大人來了,你不如求求他,或許他了解了你們家的事情,能幫你呢。」

  那老漢聽了,連忙調轉方向,沖謝周生磕了好幾個頭,帶著哭腔道:「大人,求大人救救小老兒的兒子吧!我們家全指望他一人,他要是沒了,我們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可要怎麼活啊!」

  其他是香客也一起看過來,眼中都有期待之色。

  謝周生彎身將老漢扶起來,溫和道:「是什麼事情,你說來我聽聽。」

  老漢忙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老漢的兒子被判了秋後問斬,他情急之下,聽人說周雲觀很靈驗,便求到了這裡。

  老漢那兒子名叫趙墨。

  才高八斗,作出來的詩詞驚艷絕倫。

  也算是京城裡的一個小小名人。

  半月前,他在妓院跟人口角後,於晚間將人殺死。

  府尹便將人抓入大牢,判了秋後問斬。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的事情。

  之所以這麼多的人幫老漢說話,一是因為趙墨此人有才。

  二是趙墨所殺之人是個地痞無賴,死了對大家來說反而是為民除害。

  三來這趙墨之所以殺那無賴,是因為這無賴侮辱自己髮妻,且揚言早晚有一日要殺了他妻子,他害怕自己真的給妻子招來禍端,這才先下了手。

  為民除害,愛護妻女,誰聽了都要贊一聲,圍觀的香客們自然也不希望趙墨被處死。

  謝周生看了眼神情麻木的婦人和驚恐畏懼的小女孩一眼,又看向老漢:「他是在妓院殺的那無賴嗎?」

  老漢講述的時候,說到這裡本來就有些閃爍,謝周生又明確地提出來,他便連忙解釋道:「是在妓院,但我兒絕不是那等下作的嫖客,他流連妓院,是為了寫出詩詞讓那些娼妓幫忙傳唱,如此他的詩詞才能廣為人知,他這也是為了養活妻女才不得已而為之的啊。」

  周圍的香客聽得連連點頭,才子們確實總喜歡在妓院的,他們作的詩詞也確實常由娼女們傳唱出來,才大家熟知。

  家中父親老邁,妻子病弱,女兒年幼,他為了養家餬口如此做也是無可厚非。

  謝周生卻並不認同,但他也沒再多說,只道:「我是刑部的人,不好置喙京兆尹,不過若是當真情有可原,可準備一塊白布,請鄉鄰在白布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輿情也是府尹判罰的一部分。」

  他出的法子好,頓時就有人道:「謝大人說的是,我們都不贊成趙墨死,府尹定也會聽的,老爺子,你快去準備吧,這個名字我第一個寫!」

  「我也寫!」

  「那也算我一個!」

  ……

  香客們紛紛支持。

  趙老漢臉上露出喜色,連連點頭,站起來帶著婦人和那小女孩走了。

  眾香客又議論一番,這才排隊上香。

  謝周生也照往常幫著分發香燭。

  那邊,趙老漢帶著兒媳婦和孫女去了布莊。

  小女孩緊緊依偎在婦人身邊,仰著小臉蛋小聲地問:「娘,爹爹還能回來嗎?」

  婦人的身體有些顫抖,面上卻沒表現出來,摸摸她的腦袋也小聲道:「昭昭放心,他回不來的。」

  趙老漢扯了白布,一轉頭見那母女倆站在一邊,臉上還沒什麼表情,戾氣瞬間就上來了。


  直想揍這沒心肝的婦人一頓。

  只是顧忌著現在是在外面,還有兒子的事情比較要緊,現在也沒功夫管教她,只罵道:「你的丈夫為了你出了天大的事情,你不管不問,反倒要我這麼一把年紀的老頭子來忙前忙後!

  你這婦人當真就沒長心肝嗎!」

  婦人沉默了下,上前拿過白布,柔順道:「公爹莫要動怒,兒媳知錯。」

  趙老漢咬牙切齒地罵道:「知道錯了,還不趕緊回去!墨兒在牢里不知道過得什麼日子,現在有了法子,你還在磨蹭什麼!」

  婦人牽著昭昭,低眉順眼的快步走出布莊。

  趙老漢在後面罵罵咧咧:「你個蠢婦往哪裡走!周雲觀是在那個方向嗎!那麼些個人都在等著幫墨兒,你偏要來作怪,要不是現在沒功夫,看我怎麼收拾你!」

  昭昭被他狠厲的語氣嚇到,死死抓著婦人的袖子,將臉埋在她腰上。

  小小的身子在瑟瑟發抖。

  婦人抱緊她,聲音也有些抖:「我只是想回家拿筆墨,這裡沒有賣的,再去別的地方買也是需要花費時間的。」

  趙老漢又道:「那還不快走!」

  婦人應了一聲,低頭往前走,腳步卻放慢了,任由趙老漢走在自己前頭。

  趙家過的不算差。

  兩進的院子,但並沒有僕人。

  趙老漢記掛這自己兒子,回來後便直奔書房。

  婦人哄了昭昭回房間,自己拿著白布跟在趙老漢身後。

  趙老漢拿了筆墨剛要轉身,脖子忽然一緊。

  他手中的筆墨打翻在地。

  墨水流了一地。

  趙老漢下意識地伸手去扯勒在自己脖子上的東西,大張嘴想喊。

  可勒在他脖子上的東西卻越收越緊。

  他哪裡叫喊得出什麼。

  直覺的脖子上的骨頭都要斷了,眼前陣陣發黑,直到再也沒了力氣。

  勒著的人已經沒了聲息,但婦人還沒有鬆手。

  她死死絞著白布,過了足足半個時辰。

  外面傳來xx喊娘的聲音,她才如夢初醒,鬆開手。

  趙老漢無聲息的臉朝下趴在地上的墨汁里。

  婦人往後退了幾步,脫力的坐在地上。

  聽著外面昭昭喊娘的聲音越來越近,她忙道:「別過來,回房間去。」

  昭昭是很聽她話的,聞言乖乖應聲,回自己房間了。

  婦人定了定神,收拾好自己,出門將書房上了鎖,自去廚房燒火做飯。

  做好後才叫女兒出來。

  昭昭怯怯地往她身後看看:「娘親,爺爺呢?」

  婦人道:「別管他,先過來吃飯。」

  昭昭不敢:「桌子是爹爹和爺爺吃飯的地方,昭昭不能坐。」

  婦人眼眶發紅:「小丫聽話過來坐,他們再也回不來了,昭昭想在哪裡吃飯就在哪裡吃飯。」

  「真的嗎,娘親,爺爺和爹爹真的回不來了嗎?」昭昭衝到婦人面前,高興地問道。

  婦人點著頭,眼淚卻奪眶而出,最後再也忍不住抱住女兒放聲哭了出來。

  昭昭見娘親哭,自己也跟著哭。

  母女倆哭了好一會兒,婦人才壓抑住情緒,給女兒擦擦臉上的淚水:「快吃飯,吃得飽飽的,今天好好睡一覺,咱們明天就走,娘帶你過好日子去。」

  昭昭用力地點點頭,乖乖坐到桌邊大口地吃著飯,還時不時地看著自己娘親傻笑。

  婦人見女兒這樣,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母女倆好好地吃了飯,昭昭回房間睡下。

  婦人這才開始收拾東西。

  她也沒拿衣服,只挨個在房間翻找財物。

  遇到上鎖的,便拿了石頭將鎖砸開,最後搜出二百兩左右的財物,碎銀子銀票貼身藏好,剩餘首飾名貴的硯台等物則用布巾包起來當成個包袱。

  收拾完之後,她就抱著包袱,守著女兒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將女兒喊醒,帶著她出了門。


  她特意走到另外一條街,確保這裡的人不認得她之後,這才找了個牙行,坐在外面等牙行開門。

  待牙行開門後,走進去賃了輛馬車,說是回娘家。

  沒有人起疑。

  婦人帶著女兒上了馬車,順利地出了城門。

  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婦人雖是心情激動,卻另有一半是提心弔膽的。

  因此,也沒多話。

  昭昭很乖,也很聰明。

  婦人雖然沒有跟她說過來龍去脈,但她機敏地察覺到了什麼,一路上也沒多說什麼,偶爾說起,也會順著娘親的話,問什麼時候才能到外祖家呢。

  馬車在臨近京城的安城停下,婦人卻並沒有在安城安家。

  而是又賃了一輛馬車,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如此輾轉五次,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她這才安穩下來。

  暫時住在客棧,打算次日花錢找人將戶籍的事情落下來,再買賃座宅子。

  從此,她們母女就能安穩過日子了。

  婦人心裡想著事情,沒注意前面有人,差點撞上去,那人旁邊的人伸手擋了下:「小心點。」

  婦人這才回神,連忙往後退兩步,見前面站著兩個女子。

  她們都著玄色衣裙,剛才說話的面貌平平無奇,但膚色煞白,加上臉上也沒什麼表情,身體又單薄得厲害,像個紙片人,看起來有些瘮人。

  另外一人帶著玄色帷帽,將身形都遮掩了大半,看不清樣貌。

  也著實有些怪異。

  婦人心中警惕,道了聲抱歉,錯身要走。

  那戴帷幕的女子卻忽然開口道。

  「葉清溪,你可要同我做個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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