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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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山叫大雲山。

  確實如驛長所說,地勢高聳又險峻。

  一行人站在山腳下,仰望著眼前的大山,一時無言。

  他們雖不懼那群賊皮,但他們人數不多,對這裡的地形又不熟悉,若貿然進攻,對他們也是不利的。

  即將回京受封賞的檔口,若是為此在這裡損兵折將,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值當了。

  「將軍,此山確實險峻,咱們才來此地不到一個時辰,難免生疏,不如回去找人將地形圖畫出來,摸清楚之後再進攻也不遲啊。」

  「是啊是啊,不急在這一時的。」

  將士們被山風一吹,人瞬間就清醒了,心頭的熱血也被吹得涼下去,紛紛附和道。

  李遙的酒似乎還沒醒,臉頰緋紅,瞪著眼罵道:「你們慫什麼!不過一座小山里三五十人的賊皮,有驛長帶路,怕他個鳥!給老子干!」

  將士們被罵得抬不起頭,有幾個生性狂傲暴躁的,也跟著罵。

  不想此時進山的人只好偷偷去看李修,小聲道:「監軍,將軍喝醉了,此時酒勁上頭拉不住,你快幫忙勸勸啊。」

  李修上前一步,剛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李遙便冷笑著掃過來,嘲諷道:「監軍這是也慫了?呵,今日這匪本將剿定了,你們誰不想上去,便跟著你們的監軍回去,休要在這裡哼哼唧唧叫老子心煩!」

  他說完,握著佩劍便疾步進山去了。

  眾將士大驚,哪裡還能再行勸說,慌忙在後面跟上去。

  只是山中林密,又雲深霧罩的,只耽誤了這片刻的功夫,就已經不見李遙的蹤影了。

  眾將士嚇得面如土色,連忙高聲叫喊,卻只是驚起幾隻鳥雀,並沒有人回應。

  「怎麼辦!將軍飲了酒,本就不似平日裡睿智,這又是在險地,一個不慎,著了賊皮們的道,咱們可要怎麼向朝廷交代,又怎麼能對得起將軍!」

  「都怪我,明知道將軍酒量不佳,竟沒有攔著點,現在……可怎麼辦啊!」

  「………………」

  尋不到李遙,眾將士終於慌了,平時個個都是能以一敵三的精壯漢子,此時卻都沒了主心骨,跟眉頭的蒼蠅一樣急地亂轉。

  一個將士去看一直沉默不語的李修:「監軍,你快給大伙兒拿個主意啊。」

  李修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將軍既然決心剿匪,找到他們的老巢便是。」

  他拎過也已經嚇傻的驛長,讓他帶路:「快走吧,早將軍一步趕到,也能讓將軍少一些危險。」

  眾將士聽後,這才穩了心神,趕忙跟上,催著驛長快走。

  如此走了大半個時辰,忽聽前面隱隱有喊殺聲。

  眾人神色都是一緊,也不再要驛長帶路,一個個如出籠的猛虎,朝著發出喊殺聲的地方疾衝過去。

  李修的表情也變了,沖在最前面。

  待他們趕到近前,喊殺聲卻已經沒了。

  眼前是一座山寨。

  規模不大不小,外面還用泥草修了牆壁,只是正常高度,能看到裡面除了十幾座低矮的木房,還有幾座高高木樓。

  「血!」有一個將士眼力好,指著木樓喊道,「你們快看,那樓上有血流下來,肯定是將軍過來了!」

  「廢話!還不快進去看看!」

  眾人趕忙踹開山寨大門,魚貫衝進去。

  山風送來陣陣濃郁的血腥味。

  起初地上只是零星幾具屍體,走到後面,屍體就越來越多。

  地上已是血流成河,泥土被染成了暗紅色。

  好似修羅地獄一般。

  一個人背對著他們站在成片的屍體前。

  身上的白衣也被鮮血浸染成了紅色,手中長劍不見了,只握著一把已經卷刃的大刀,上面的血還在往下滴,並順下來許多細碎的肉沫。

  饒是眾人在戰場見慣了屍山血海,此時的場景也讓他們心中泛出一陣寒意,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將軍…………」

  有人輕喚了一聲。

  李遙動了動,慢慢轉過身。

  眾人瞬間瞪大了眼睛:「將軍!」


  紛紛圍上去看他。

  他的前身也全是暗紅色,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血還是那些土匪的。

  但他臉上的一道血痕卻是實實在在的。

  從他的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血忽淋拉,雙目也是赤紅的,看起來十分可怖,哪裡還有他先前的秀麗模樣。

  主將傷成這樣,眾將士又是懊惱又是憤怒。

  懊惱自己竟然這麼慢,前面還不聽主將調遣。

  如果他們能快一點,又或者是聽他的話,跟著他一起過來,又怎麼會讓他傷成這樣!

  憤怒的是這群賊皮,竟然將功臣傷成這樣,只是這麼死了,真是便宜了他們!

  只是當下也顧不得再說什麼,連忙背起李遙下山。

  李修卻放鬆了下來,還有閒心叫住兩個人,一起搜檢山寨,以防有漏網之魚。

  被留下的兩人憂心李遙,卻也知道不能就都這麼走了,只能認命留下,然後看著李修似乎沒什麼感覺一樣,心裡就有些不痛快了。

  他們是軍武之人,心裡不痛快就要說出來,也沒藏著掖著,直接用譴責的語氣問道:「將軍都傷成那樣了,你怎麼一點關心的模樣都沒有?」

  「我們知道你跟將軍之間有嫌隙,但是咱們都是生死兄弟,能有什麼過不去的!將軍傷成這樣,你還無動於衷,也莫怪讓人罵你內監沒心。」

  這兩人在軍中也是小將,說話一點不客氣。

  李修倒沒惱,只是閒閒地看他們一眼:「不是我跟將軍過不去,是將軍跟我過不去。至於無動於衷……」

  他搖了搖頭,卻是沒再說下去。

  他雖摸不准李遙的心思,但幾個月的相處,也知道李遙絕對不是如此衝動暴躁的性子。

  而且仔細想想,他在驛站跟將士和驛長閒談時,每每拋出來的話題,似乎也都是在往奇聞異事上引的。

  這才讓話題能自然地轉到剿匪上。

  而後又這麼急匆匆地過來剿匪。

  再然後傷成這樣而歸。

  結合來看,這恐怕是這位李將軍自己設計,故意如此的。

  他配合著他演戲已經足夠了,難道還要痛哭流涕不成?

  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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