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剛長大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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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上朝,講的總不過是些雷同的政務,國家太平,最大的事也不過就是哪處小國的君主要來朝貢,應該選些什麼作為回禮,長此以往,上朝無論是對於君還是對於臣來說,都只是一種禮節性的每日見面問候,反倒是散朝之後的小團體私聚,才成了每天的重頭戲。

  不過這倒也不涉及到什麼結黨營私的問題,一則段氏皇族的人丁實在是太過珍貴,總共也就一個兒子,生下來就是太子,即將來的天子,哪怕如今又多了一個公主,卻也只是嫁出去的女眷,所以壓根就沒什麼兄弟好爭的,其次要說有權臣當道之患,大鄭就更不會了,段洵的手段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打江山之時是個運籌帷幄的智勇君主,守江山時更是個大象無形的清明君主,在他眼皮子底下,哪裡還有權臣當道的分?

  這散朝之後的小團體聚會,說白了也就是幾個合得來的同僚一起品品茶喝喝酒,就連喝花酒都已經不時興了,這性質再說得透徹一點,大概也就和一起上學的同學下課後一起遛遛差不多。

  同時,也和同學們一樣,這些同僚們的小隊伍也是經常變換的,這其中就毫無規律可循的,或許可以上升到哲學高度去討論,是個非常高深的課題。

  就拿其中最典型的例子來講,太子子珏和樞密院院事宋舒慎,本來也有一段時間是經常私聚的,但最近不知怎麼的就開始不接觸了,這宋大人也真是夠傲嬌,太子殿下之前可是曾經把他從牢里救出來過一次的,他怎麼不僅不報恩,反而冷漠以對?並且今日,居然更是由太子殿下親自去找了宋舒慎說話。

  宋舒慎在回程的路上被叫住,聽出聲音是子珏,臉上原本跟別的官員打招呼道別的笑容瞬時淡了淡,隨即勾勒出一個愈發禮貌且疏遠的微笑,回頭。

  「原來是太子殿下,不知有何事吩咐下官?」

  子珏也是一臉謙虛而尊貴的太子模樣:「本宮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和宋大人說過話了,甚是想念之前的日子,倘若宋大人今日無事,本宮倒是想請大人喝杯茶,聊幾句。」

  宋舒慎眼底似乎閃過一陣思索的光芒,這小太子成長得倒是真快,哦不對,他可不是什麼太子,應該說,果然不愧是忠惠公的孫子,即便流的不是龍血,卻也絕非池中之物。

  溫和的笑容底下藏著的是不為人知的深思熟慮,最後到底還是點了頭,就姑且看看他究竟還想要做什麼吧。

  「下官……榮幸之至。」

  仍舊是昨天和易暮景去的同一家茶館,同一間包間,甚至連上的茶都是相同的,又是掌柜的親自上了一壺穀雨茶,宋舒慎一面喝一面不禁懷疑,是不是這家茶館是專營穀雨茶的?

  不過太子殿下畢竟鮮少出宮,這還是第一次喝到民間的穀雨茶,新鮮感遠超過了好壞,居然還挺喜歡喝的樣子。

  子珏喝了一杯,又為自己倒上一杯,然後一邊把玩著茶杯一邊隨意開口:

  「聽說宋大人家最近出了樁事,令妹與尚書左丞家公子的婚事壞了?不知是何隱情啊?」

  宋舒慎在心中冷笑,這不都是拜他太子殿下所賜嗎?昨天他專門去感謝易暮景之時,他可是順帶著就把黑手也說出來了。對於子珏,自己從來就沒有什麼好感,雖說一開始的確是自己一時衝動先去招惹他的,可誰知他遠比自己想像中富有陰險毒辣的天分,飛快地成長為一個笑容里都藏著刀劍鋒芒的人,有時就連自己都覺得恐怖,年紀輕輕,如此鋒芒畢露,日後肯定是會睚眥必報,而自己作為知曉他真實身份,有毀他前程威脅的人,自然是首當其衝他要對付的。

  只是本來他還估計著至少要等到他當權之後,但如今看來,太子殿下好像是已經開始躍躍欲試了,如同一隻剛長大的猛獸,忍不住想要試一試自己新長出的爪子和牙齒是否足夠鋒利。

  但是只有一點他還不太懂,太子要對付他就對付他,為何要去毀了溫靈曦的容貌?他明知溫靈曦也不是自己的親妹妹,不存在什麼親請之說,要說是遷怒也不至於,而且更往深層次去說,溫靈曦反倒還是他一母同胞的親生妹妹。

  還有上一次,自己被誣陷入獄,本來已是一個打垮自己的好機會,他卻反而救了自己一次,此間真相,他也無從得知,總之想來想去,越發覺得小太子已經是一個頗難以應付的對手。

  宋舒慎笑了笑,眼角眯起來,露出那種拿出精力即將好好對付的備戰表情。

  「難道殿下當真不知嗎?」他慢慢地說,「殿下曾騙過舍妹什麼,當真以為微臣不知嗎?」

  眼下看來,太子也是要和他攤牌的意思了,也好,大家把一切都放到明面上,該鬥智就鬥智,該鬥勇就鬥勇,何況眼觀局勢,易暮景應該也還是和自己站到一起共同對付太子的,他就不信,這小太子,莫非還當真有如此大的能耐?

  可是宋舒慎決定好了要宣戰,子珏倒是裝起傻來:

  「本宮騙了令妹?」臨界於少年與男人之間的地帶,子珏的外表實在是無可挑剔,疑惑的神情更加真實可信,半晌才像是想起了什麼,恍然,「啊,那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明碼標價,又何來欺騙一說?」

  宋舒慎心中一時竟也有瞬間的失神,他原本以為靈曦是被逼的,如今看來,這是和太子做了什麼交易?

  然表面還是不動聲色,微微輕笑:「殿下為君,舒慎為臣,微臣不敢與君理論,然一切皆與微臣家人無關,殿下若太過越界,便休怪微臣了。」

  雖然在子珏面前還能裝得很是信心滿滿,可自打開始猜想溫靈曦是否與子珏做了什麼交易之後,宋舒慎心中就實在是失去了明智,說完了這句話當場離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回去以後應不應該去找溫靈曦問一問。

  而就這麼發現自己被丟下的子珏,看著宋舒慎匆匆離去的背影,卻笑了出來。

  這是……打算要和自己過河拆橋了?好啊,再好不過了,他正想試試自己是否已經有對付這些不聽話的臣子的手段,他想試試,最好。哦還有,他的家人?呵,恐怕是被養得忘記自己身份了,那明明,是他的家人啊,家人嘛,當然是要為他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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