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只是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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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眉已經描好,他細細端詳一陣,很是滿意,然後又扳著她的下巴轉到另一邊,開始畫另一邊,並繼續語氣不變地說道。

  「我的小滿,應當不會讓我成為這樣的人。」

  溫盈眼神驀然流轉,斷了藥才這麼些時日,這驚世容貌竟已經顯露了三分,讓他有時候都能看得愣神。

  「是啊,我不會。」溫盈笑了一聲,極輕地說道。

  因為她,也畢竟捨不得。

  因為已經看開接受,所以昨天晚上震愕時分忘記去問清楚的一些問題也就有了心思要問,溫盈眼底儘是一張笑著的容顏,她對上那雙一望無垠的眼睛,看著他極盡細緻地為自己描眉,慢慢問:

  「你是怎樣同皇后娘娘說的……」

  提起皇后,她此時心境便大不相同了,一時語氣微微變化,表情雖仍不動神色,仿佛自從接受了自己這樣的身份,也就應該不再像從前一樣肆意妄為,甚至原本即將流露出來的一絲真實情感,都被壓制著收了回去。

  然而在她控制不了的細節上,她的語氣,早就已經被這世上比她自己還要熟悉她的易暮景察覺透,那驀然柔軟又略微傷感起來的情緒,太過深刻。

  因那是她的親生母親而柔軟,又因親生母親離棄了自己而傷感,她再如何都統不過一個孩子,本該還在父母面前承歡膝下的,卻要一時之間接受這些變故,甚至還是自己當年參與其中的密事。

  眼看著溫盈收起了萬千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只溫暖無邪地笑,他就會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她,覺得這個世道都全部對不起她。她選擇了不去問當年的原因,是因為她聰明,是因為她善良。

  聰明得猜到了身為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的父母為什麼不要自己,是因為她的性別給予不了她尊貴的父母永世恆昌的尊貴,善良地選擇不去問,用最溫柔低調的方式極盡大度地原諒了無奈的父母,以及曾經參與其中的自己。

  她是這樣一個恰好的女子,一個被細心呵護長大,能在任何時候善良溫柔,同時也會在應該的時候告訴別人,她只是善良,不是愚蠢軟弱。

  也就更加堅定了日後,定要以全部生命與能力去保護她,成為她一世的擁躉。

  而她永遠只是一副渾然不知,隨遇而安的樣子,談起陌生的母親稍微有點激動的樣子,上一句還沒等得到答案,又連問道:

  「皇后娘娘她又說什麼了?她……她也願意認我了?」

  她說了一個也字,意思是,她已經願意接受這個母親,只是擔憂,母親仍舊會像當年一樣不認她。

  說到這裡,同時也就想起了自己當年被離棄,不由得皺了皺眉。

  易暮景見狀,一時心疼難耐,正是這樣隱忍委屈的表情,才愈發讓他覺得自己應該疼著她,除了自己,這世上還能有誰對她這麼好?剛描好了眉,握著筆便連忙安慰,音容皆為她極盡溫柔:

  「我將那金鎖給了皇后娘娘,她想起當年的事情就早已心軟了,有些事情做得時候咬一咬牙就做下了,可是往後的日子便是日日煎熬,皇后這十六年來正是如此,我又同她說了借龍鳳胎一說為計,她就欣然同意了,還問了我許多關於你的事情,說她這輩子終究是對不住你。」

  「她不必這樣說,我也不恨她,也不恨皇上,這些年我在溫家也過得很好,老祖宗永遠都是我的祖父,如今不過是我有了身生父母,這應該是一樁喜事,我喜歡把什麼事都看得積極些,哪怕在旁人看來是傻,這你是知道的。」

  「誰敢說你傻?」易暮景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此時自己還能這樣摸摸她,可等到冊封儀式正式一結束,她就當真成了一個公主,金枝玉葉,連自己都比不上。於是此時就更值得去好好珍惜。「就應該這樣,這才是我的小滿,好了,這是我同皇后說的事,你可想不想知道,皇后又同我說了什麼事?」

  難道還有其他的事?溫盈頓了頓,方想到確實如此,昨天是皇后娘娘先急急忙忙地召他入宮,因為的事情肯定不是有關於自己的身份,而是別的重大事項,而後才引出了他和皇后娘娘攤牌,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後話。

  所以,這前一樁事情,又是什麼呢?

  溫盈驀然好奇問:

  「什麼事?」

  易暮景的神色同樣變了變,幾分神秘,幾分憂慮,許久,才凝重道:

  「你相信……這世上有妖嗎?」

  溫盈先是不敢相信他還會問出這種問題來,不由鎖起眉頭,然後就不假思索地愣點點頭,誠實道:

  「我信啊。」

  他沒有說話,只慎重地看著她認真而微笑的表情,最終也只是點了點她的腦袋,失神笑了笑,卻仍舊沒有說話。

  過了好半日,才又突如其來地與她說道:

  「皇后已經和皇上商量著挑一日良辰,為你舉行冊封大典,你還是趁這幾日好好準備準備吧,千萬別在這上頭出錯了。」

  這下子溫盈臉上的笑意才徹底掛不住了,她竟忘了還有這碼事,畢竟天家可不是尋常的人家,一旦成為了天家的兒孫,就代表著成為了一國的君,是要讓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的,可非比一般。這一場即將到來的冊封大典,可算是讓自認一向積極的溫盈徹底地苦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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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挑日子,做準備都需要時間,然而一心想著那一日必定不能出錯,於是就連細稍末節都準備得萬分充分的溫盈只覺得眼看著日子就到了,可是儀式上的事情卻還是不甚滿意,可又能怎麼辦?只能愈發一遍遍地苦練,最後甚至讓她快要產生了不必認親的念頭。

  好在最後她還是在易暮景的苦勸下克服了這可怕的念頭,譬如什麼皇上皇后思女十六年,什麼就連他也一直盼望著這一日,諸多說頭蓋下來,溫盈畢竟承受不住壓力,只能堅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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