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知情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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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老爺看見自己夫人早已盛著淚水的一雙眼睛,頓時心驚膽戰。

  婦人之仁,他們既然已經隱忍至今,又怎能功虧一簣,這是父親的遺願,他們自然也要繼續做下去的。怎能因為今日見了一面,就全部忍不住了呢?

  眼睜睜地看著溫夫人釀著淚水好不容易給太子端上了茶,溫老爺一顆提著的心才稍許有些鬆氣,但又不敢完全放鬆,又瞧著她送茶到自己身邊,連忙在暗中不動聲色地按住了她的手。

  溫夫人的眼神還留在她不該直視的人身上,猛然驚恐地看向溫老爺。就看到自己的夫君正用一種告誡的眼神狠狠地瞪著他,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驚恐化作了幽怨,他也是親生父親,怎麼就能如此隱忍?自己的確只是個婦人,但是……血濃於水,他就當真不在意?當真能把這扣人心弦,直擊人心的親情都隱匿起來?

  冷心冷性的男子啊。

  但是,她又能如何呢?若是鬧將起來,這些人還不是只會把自己當做瘋婦?因此牽累溫家,她不是更加沒有了和親子相見的機會?

  也罷。至少現在,她已經見到他了,十六年來的牽掛,至少也已經有了一點慰藉。

  眼見夫人眼中似火的光已經逐漸平息了下去,溫大人方慢慢放開了她的手,同時也不敢放鬆警惕,直勾勾看著溫夫人向他們告退,穩穩噹噹地走出了廳,才稍微松下了一口氣。

  廳中只剩下四人,太子率先開口:

  「子珏久仰溫太傅大名,可惜太傅已逝,如今一見溫大人和宋公子,果有名家風範,令人神清氣爽。」

  溫大人連忙於座上拱手道謝:

  「殿下謬讚,罪臣一家承蒙皇恩浩蕩,方有今日,皇上又特封臣為諫議大夫,許犬子入樞密院,這是天家的氣度,下官定全心全意為皇家做事,不敢懈怠。」

  太子莞爾一笑,眼神落到溫大人後面的宋舒慎身上。

  「宋公子雖非溫太傅血脈,卻神態高雅,不知此事者只會當宋公子是溫太傅的嫡親孫子。」

  宋舒慎笑而回道:

  「幸有太傅天性悲憫,才免臣早夭於冰天雪地之中,十餘年養育,臣早已將溫家視作本家,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今逢皇上大赦,臣又蒙天恩,心中感激涕零,願為溫家、為天家馬革裹屍。」

  太子笑意淺了淺,這些謝天謝地表忠心的話他聽得太多了,毫無新意,只是卻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在講著話的時候,神情卻並非誠惶誠恐,而是清朗優雅的,仿佛只是在講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毫無官場俗氣。

  若非城府至深,便是天性如斯。太子黯了黯眼神,轉眸又道:

  「這些話本宮聽得煩了,宋公子尚年輕,與本宮差不得幾何,何不聊聊其他?聽聞公子擅長詩賦,本宮亦喜詩賦,只是父皇不喜,認為於治國無用,便也不敢多在上頭花功夫,今日難得一見,本宮倒也十分想聽一聽宋公子對詩賦的見解。」

  太子聽後微怔,他本只是想要先探一探這位溫家養子的見識深淺的,沒想到,竟然能得到一計治國良方。此乃意料之外的收穫,而這看似平常實則錦繡萬千的宋舒慎,本身或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治國之才。

  太子笑而不語,確有耳濡目染的幾分帝王深沉,而後飲了一口杯中茶,卻又忍不住想起剛才,那為自己端茶的溫夫人,為什麼眼底似有說不出口的情緒,看著他的眼神太過熾烈,讓他渾身都不舒服。

  這一想起來,溫夫人似含淚似幽怨的樣子就像印在了他心裡,怎麼都忘不掉,一時心煩意亂起來,想要換個透氣的地方走走。

  「聽聞王兄府上花園極好,可否讓本宮見識見識?」

  易暮景起身:「自然。臣陪殿下走走。」

  太子擺了擺手,順勢招來身後的貼身宮人:

  「不勞煩王兄,本宮隨便逛逛。逛完了也就直接回宮了。」

  「那便請殿下恕臣招待不周之罪。」易暮景不再多勸,見小太子轉身已走,同溫老爺和宋舒慎一同恭送,「殿下慢走。」

  眼見著那明黃的衣角拂過了門檻,溫大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易暮景走上前,毫無波瀾地開口:

  「岳父大人做得很好。」

  溫大人猛然看見易暮景已站在了自己眼前說話,不免一驚,而後眼中的驚訝散去,只留一片寂漠。

  而宋舒慎站在一旁垂著眼,絲毫看不清其中情緒。

  他們都是當年這樁事的知情者,既知了情,就都是同犯,誰也不能行差錯將一步,否則,必受雷霆萬鈞的報應。

  太子回到了東宮,匆匆入門,幾個隨行的宮人步步緊跟。

  太子今日這是怎麼了?自打和世子告了別說要去走走,先是一臉出神的樣子,然後逛完花園出來,就又是另一番神情,這一會兒滿懷心事一會兒暗中忍笑的,究竟是怎麼了?

  對了,他們守在園子外面的時候,好像聽到裡面有什麼動靜,太子似乎在和什么女子說話,莫非正是那女子的緣故?

  可主子的心思他們怎敢亂揣測,眼瞅著太子一臉想笑不能笑的表情進了房,也只能靜靜守在外邊。

  至少太子是笑了的,想來太子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深宮裡長大,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有的是希望,有的是嫉妒,打小就沒有肆意妄為的機會,久而久之也就真的不再有喜怒哀樂了,可今日,卻因去了一趟世子府,因遇上了某個不知名的人,而有此表情,乃是福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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