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世子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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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盈愣了片刻,那宮女早已受命取茶去了,她忙不迭放下手裡的茶盞,惶恐道:「臣妾不過隨口言語,不敢勞煩娘娘。」

  「哪有什麼勞煩的。」

  皇后撫著她的肩笑道,慢慢才明白了她的慌張,於是又安慰,「你是暮景的妻子,我寵著暮景,自然也寵你,何況我一見到你,就覺得親切非常,十分喜愛。平日裡我也閒悶,世子妃若是有空,不妨常來坐坐,與我說說話,可好?」

  「……臣妾,承蒙娘娘錯愛。」

  皇后娘娘盛情難卻,溫盈再不敢推辭,只能同她坐著,默默喝茶。

  她不知道皇后剛才口中所說的這一句常來坐坐,究竟是真的看她親切,邀她來坐坐,還是只是隨口一說,她摸不清皇后的心思,只是覺得光從表面上看,她似乎真的和藹可親,似乎很喜歡自己的樣子,但是,貴為國母之人,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就喜歡上一個普普通通的臣女,怎麼會把內心的喜愛輕易寫在臉上?

  她自認並不是什麼聰明人,也自認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優點在一眾臣女中脫穎而出,所以,即便她亦覺得挺喜歡皇后,也不敢有任何唐突表示。

  畢竟她並不是只代表自己,她代表了溫家,關係到溫家能否重回京城,也代表了易暮景,關係到兵權重得的易暮景,在朝廷中能不能繼續擁有從前的榮光與地位,縱然自己不能為他們多做一些什麼,至少,不能拖他們的後腿。

  溫家規模人口說大不大,但也是個士族的縮影,她於這樣的家庭中長大,從小懂得要謹小慎微,深諳多做多錯的道理,宮闈之中,更是如此。

  溫盈不敢多說話,但也不敢不說話,皇后娘娘在人前瞧著並不是個多話的人,可是今日和她接觸,卻似乎也並不是那麼沉默寡言,倒更像是……一位母親?

  譬如她看自己的眼神,那樣親切,她的手,那樣柔軟溫熱,甚至是自己在親生母親那裡都感受不到的溫暖感覺。

  讓她忍不住,想,如果皇后是自己的母親,該有多好?

  但又怎麼可能呢?

  溫盈低著頭,微笑,她幾乎可以想到皇后是以怎樣一副親近的神情同自己說話,她的語氣溫柔,母儀天下,溫盈不禁有私心,如果僅僅只是自己的母親,該有多好。

  「世子妃不必如此客氣,此處並沒有外人,你我之間,也可隨意些稱呼,我以後……叫你阿盈,可好?」

  「這……」

  溫盈頓時愕然,忍不住抬頭,同時就望見皇后看著自己的眼神。

  下半句話便僵在嘴邊,再也說不出來了。

  她知道皇后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可是也沒有想到,她是這樣美得驚心動魄。

  之前所見,還隔著長長距離,那美尚有距離作為阻隔屏障,美麗而不可多窺,如夢中畫中的女君,而此刻她就坐在自己的面前,這麼近的距離,她可以看清皇后眼裡的神光,分明是柔情,美麗中多了一份柔軟,便愈發動人心魄了。

  溫盈連忙低頭,於是便也不知,就在她低頭之後,皇后的神情慢慢浮現出不可名狀的變化,似溫柔,似喜愛,似……傷情。

  「任憑娘娘吩咐。」

  經此一番對視,此場談話幾乎都是皇后娘娘在向溫盈發問,問她從小如何長大,問她今年多大,問她易暮景待她好不好,問她來到京城之後適應否,總之,把一切能問的都問了,溫盈都一一答了,然後眼看著天色也就已經不早了。

  可是皇后還是沒有什麼結束的意向,還是一直守在邊上的宮女,小聲提醒道:

  「娘娘,時間不早了,該讓世子妃回府了。」

  「哦,不早了?」

  皇后猶如恍然回醒,有些抱歉地朝溫盈笑道:

  「當真不早了,瞧我,將你留了這麼久,該讓暮景等急了吧。」

  溫盈其實倒也沒有意識到時間已晚了,她與皇后相處,雖全程都沒說過幾句話,但總覺得氣氛舒適,讓人不知時間將逝。

  若不是宮女提醒,她也真的不會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不過時間也是真的不早了,皇后也已提出了放她走的話,她也的確心裡念起易暮景,於是也欣然告辭,起身,朝皇后拜了一拜。

  「今日多有叨擾皇后娘娘,臣妾……阿盈告辭。」

  皇后之邀,就此完成,溫盈一路仍念著皇后的美麗與親切,直至來到世子府,才驀然回神。


  她剛一走進府里,就有下人匆匆跑到她面前,下拜道:

  「恭迎世子妃回府。世子已經在廳中久等,只待世子妃回府用膳。」

  溫盈一愣,這樁事好像是自己做得不夠妥帖,既然如此遲才回來,就應該派個人傳個口信,讓他自己先用,可是當時去宮裡之前也沒有料到會那麼久,而在皇后面前更是不好吩咐,於是也沒有什麼辦法。

  只能加快腳步跟著來迎她的下人往廳里走,可不能再讓易暮景多等了。

  廳裡面,早已設下了一小席酒菜,而易暮景清雅閒靜地坐在那方,背後一幅潑墨大畫,寫的是雲間的山水,他隨意束著發,一身青衫,閒敲酒盞。

  明明已經很熟悉,可是恍然一瞧,卻常常有一種初見之感,他有時樸素無常,有時雅致清悠,有時繾綣纏綿,讓她總不能完完全全地看透他所有的樣子,但覺極富吸引而已。

  溫盈朝自己夫君走近,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意,而他抬頭,眼底亦是一片沉沉寵愛。

  下人們皆見狀無聲退下。

  他悠悠問她。

  「回來了?」

  溫盈坐下來,掃了一眼桌上,有四五道清淡小菜,以及一壺酒。

  可是,酒杯卻只有一隻,被他握在手中把玩。

  邢窯白盞,如冰似玉,遙勝霜雪,被他舉在手中,盛半杯酒,冽而清淨。

  她沒有喝過酒,不知道那是何滋味,可是看著他手裡的酒,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那一桌子的菜,其實都是她平時愛吃的,相比之下也失去了吸引力,統統比不上那半杯酒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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