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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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聲熟悉,麟兒花花都激動不已,她自然也辨別得出來。

  笑吟吟地回頭,眉如遠山:

  「你回來了?」

  莫三郎摸了一把麟兒的頭,打開門走進來。

  「回來了。」

  卻見今日溫盈好像與往日不同,笑中更有幾分喜意。

  然後在她引導下坐到桌邊,見到了桌上那碗一看就知是出自大家之手的百味羹。眼眸暗了一暗,卻只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說了一句:

  「手藝長進得這麼快?」

  「這不是我做的。」溫盈道,要是她真能一夜之間長進這麼快,那就好了。「我哥哥來了,這是他做的。」

  話剛說完,宋舒慎正端了一盤波菱菜從廚房走出來,與坐著的莫三郎剛一碰面,兩人連忙怔了怔,隨後一個站起來,一個快步走過來放下菜,互相鞠了一禮。

  都來不及溫盈介紹,兩個人早已經問候了起來。

  「兄長好。」

  「妹夫好。」

  倒是相當自覺,也省的自己費事了。

  只是她夫君,實際比哥哥還要年紀大些,他跟著自己稱呼兄長雖然不錯,可是總覺得有些怪異。

  溫盈笑著插話道:

  「好了,這裡也沒有外人,夫君和哥哥這樣規規矩矩地見面稱呼反倒顯得生分了,不如互相稱個名字,倒還叫人聽著舒服些。」

  於是那兩人就聽話地又再互相恭敬地介紹了一遍自己的姓名。

  「莫三郎。」

  「宋舒慎。」

  溫盈垂下了頭。

  男人的世界她不懂。

  還是端菜去罷。

  進進出出地端了好幾次才把菜端完,小小一張石桌已經快要擺不下,統共是一道百味羹,一道七寶素羹,一道茭白炒筍,一道波菱菜,一道東坡肉,一道炒蛤蜊,此外竟然還有一道用葫蘆和麵筋做的假河豚,和一道雕花蜜餞,拿各種水果雕成了精緻的芰荷、秋菊、菱花等各式各樣的花樣。

  就這樣還不夠,主食竟也有好幾種,蜜棗雞頭米粥,跟一盤羊肉饅頭,還有三鮮羊湯麵。

  溫盈看得眼花繚亂,同時也實在是有些害怕,莫三郎見識過哥哥的手藝,以後可否會嫌棄自己?

  宋舒慎終於停了忙前忙後,坐下來,對溫盈說:「我還燉了一小盅荸薺梨湯,是止渴降燥的,待會兒吃過飯過一個時辰,你可當成茶水喝。」

  溫盈笑了笑:

  「難為哥哥操心。」

  「你是我妹妹。」宋舒慎認真地說,「你打小就有喉痹之症,這病說重不重,卻十分折磨人,每每發病時任是陌生人瞧了也會於心不忍,做哥哥的又如何放心的下?多操些心,也是理所應當的。如今你不在家中了,哥哥也無法日日照顧你,一定要好生保養。」

  她小的時候,有一次頑皮,冬天時跑到了外邊去,一個人在大雪地里玩了半天,結果回來就生了一場大病,得了喉痹,吃東西喝水都喉嚨疼得不行,鼻子也塞得呼吸困難,就這麼生不如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好。

  大夫說這是慢性病,得了就是得了,一輩子也好不了的,只能靠細心保護,從此以後每當冬天一到就會被全家監視著裹成粽子,更不必說再踏出家門一步。

  就這麼保養著,便再也沒有復發過了,他不提,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原也是個有病的人。

  「我記著呢。」自己都快忘了,哥哥卻還清楚記得,溫盈難免感動,卻也注意到一直把自己夫君晾在一邊,倒和哥哥說起了從前的事,似乎不大好,於是趕快把話題拉回來,「好了,夫君,哥哥,怎麼還不動筷,做的一桌子好菜,非得放涼了,豈不是活活辜負了?你們不動,我可忍不住先吃了啊。」

  「……好。」

  這一餐飯溫盈吃得是心滿意足,要不是胃裡實在沒有容量了,鐵定能把盤底舔穿,吃完後竟然活生生坐在椅子上差點沒能站起來,努力地扶著桌沿站起來,就想著要借著洗碗好好消化一下,否則非得積食不可。

  宋舒慎剛想要幫她收拾,卻被溫盈一口拒絕:

  「這是女子的事情,哥哥快收手。」

  宋舒慎這才收回手。

  而溫盈賢惠地收拾碗筷,隨後進廚房洗碗,院子裡,就只剩下莫三郎和宋舒慎二人。


  眼看著溫盈踏進了廚房,宋舒慎才轉身超座上的莫三郎重重行了一大禮:

  「小人見過世子。」

  莫三郎不說話,只將手指輕輕扣在石桌沿上。

  一下,兩下。

  終於將宋舒慎耗得底氣全無。

  聲響乍停,方悠悠抬頭乜斜了他一眼。

  「你可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宋舒慎不小心望了那人一眼,即刻慌忙將頭低下。

  那才是他真正的眼神,還是那麼洞徹人心,那麼犀利寒涼,一看,就讓人心都涼了一大截。

  剛才在溫盈面前的溫柔無害,不過都是他的偽裝罷了。

  深吸一口氣,才回話道:

  「小人……不知。」

  「你倒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小滿的親生哥哥了。」

  那聲音明明不響,也不戾氣逼人,卻偏偏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力量,阿盈阿盈,倘若你遇到的是這樣一個他,可還會一口一個夫君地叫他?

  低頭,只看見他身上有一點灰,腳底兩邊也沾了一點黃泥,顯然是又去行了這些年逼不得已的那勾當,可儘管如此,也絲毫不掩威武冷峻之氣。在他面前,自己,也只能卑微地低下頭。

  「不敢……」宋舒慎垂眸,卻也試圖挑戰,「不知舒慎做錯了什麼,竟引得世子這般親自提點?」

  冷冷的一道哼聲,不屑而驕傲,直擊入心底最深的地方,就像是在一層層不留情面地撕扯著他的遮羞布。

  而他的話,更像是刀子一樣。

  「別忘了,當年我留下你,是為了什麼。」莫三郎站起來,愈發氣勢逼人,「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最好心裡有點數,」

  此話再明白不過了,他是在說,自己不過是個他手中的操縱物,榮也由他,敗也由他,如果一旦有了什麼僭越之心,他定會毫不留情地處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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