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片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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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夥計畢竟也把夥計的工作做得有些年歲了,哪裡會是拎不清的人,各種各樣的狀況也不知見過幾許,見狀連忙機靈地轉了轉腦子,飛快地又加了碼,在邊上旁敲側擊道:

  「這一瓶眉壽酒啊,可是我家掌柜的託了在京城裡好大的關係才買到的,本意也不是要賣,而是要做我們酒樓的鎮店之寶,在全汴城可是獨一無二的……對了對了,那街口的張員外,早就盯著這酒了,只是他近些年身體不大好,得了富貴病,家中妻兒又管得嚴,不讓他喝酒,這才……」

  「夥計別說了,這就我們要了。」

  溫盈及時伸手制止了口若懸河的夥計,看他這架勢,要是自己不喊停,恐怕能滔滔不絕地說到今天晚上,那他們可得浪費多少時間,可不是得趕緊喊停?

  「是是是,我這就給您裝起來。」小夥計說得快,停得倒是更快,口中的話戛然而止,然後就從架子上萬分小心地拿起這全汴城只有一瓶的無比金貴的眉壽酒,捧入懷中,轉身便便去包裝。

  一想到他這動靜變化之快,溫盈就不由得在後面輕輕笑了一聲。

  而同時只離他們幾步遠的夥計抱著酒嘟囔著也又開口了:

  「這對夫妻,感情真好,嘿。改日我攢夠了錢娶媳婦,也要討個這樣的老婆,乖乖巧巧的,聽話懂事,還長得漂亮。好。真好!」

  大約是當做他們還沒跟上來,所以講得這般旁若無人。

  又哪裡知道他口中的這兩位主角就走在他後邊,聽得清清楚楚。

  聽著聽著,溫盈就低下了頭。

  再然後,就莫名感覺到了從自己身邊的男人身上漸漸散發出來的陰沉之氣。

  連忙伸手握住他,可千萬別……嚇著別人了啊。

  莫三郎身上的陰冷之氣終於隨著溫盈的主動伸手而逐漸消散,隻眼底一抹冷冽還始終唯有褪盡。

  小小豎子,也敢覬覦他的小滿?

  豈知小滿之貴,遠非爾等可視。

  從酒樓出來,溫盈就一直覺得莫三郎心情不好,那夥計本來還想問自己有無姐妹的,結果一回頭看到他的這張臉,話說了半句都立即凍在了嘴邊,硬是又咽了回去。

  為了避免他這張陰惻惻的臉再嚇著路上的老弱婦孺,自己的手始終不敢放開莫三郎的手。

  其實她之前也從來沒有見過莫三郎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也明知應該是很嚇人的,偏偏自己心裡卻不怎麼害怕,反倒覺得……挺有趣的?

  記得她膽子一向不大,就連有時見到外祖父生氣也會嚇得心驚膽戰不敢吱聲,可是和莫三郎才相處了幾天,竟然就已經絲毫不怕他,這種心態一出來,就連溫盈自己也覺得奇怪,她甚至還會覺得,當莫三郎生氣的時候,要比任何時候都讓自己覺得熟悉和親近。

  為了幫莫三郎調整心情,溫盈帶著他來到了一家綢布店,打算挑兩匹好點的棉布,如今已到九月,也該是妻子為丈夫縫製寒衣的時候了。

  順便也安撫安撫他的一片醋心。

  綢布店裡的老闆娘打扮入時,絳紫的大袖衫,月白的裙,均用的上品菱花羅,下擺上都繡了繁複的緣飾,絲羅輕薄柔美,走起路來勾出高挑婀娜的身材,愈發顯得曼妙多姿。

  妝容也精美,笑靨如花地款款朝他們走過來,溫盈只覺面前飄過一陣香風,就聽到老闆娘聲音脆麗,語氣嬌柔地開口:

  「夫人看看,我家的布都是上好的。」眼尾挑了挑,瞥一眼溫盈身邊站著的莫三郎,因笑道,「是要給你家夫君做衣裳?這位相公的模樣真真是好,正夫人左手前的這匹玄青棉,給做一件袍子,向來定是最好看不過的。」

  這位老闆娘倒也真是個極其會做生意又會說話的,見自己正站在深色布料前,就一下看穿了她的目的。

  溫盈只看到一雙繡了重重疊疊的山茶花的袖口,取出一匹玄青色的棉布在她面前攤開。

  「夫人您瞧瞧,這質地,這光澤,您再摸一摸,這手感,這柔滑……」

  感情這年頭不會說話的都不能做生意了。

  溫盈放下老闆娘放到自己手裡的棉布,笑道:「行了,那就麻煩老闆娘替我剪幾尺了。」

  「哎,好。夫人可真是爽快。」老闆娘眼睛一亮,興沖沖地轉了身,卻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來問,「夫人再看看,可還要什麼別的?」

  溫盈便在這不大不小的一間店裡又環視了一圈,像是挑不出什麼來了,卻收回眼神時在那角落裡瞧見了一抹松柏綠,不由提腳往那邊走去。


  只見這是一匹顏色沉穩,雅致澹遠的布料,不由想起之前莫三郎穿青衣的樣子,忍不住嘴角一勾:

  「老闆娘,這匹也幫我剪一些。」

  「好咧。」

  老闆娘蓮步輕移走過來,眉飛眼笑,抱起兩匹布就往後面裁剪去了。

  店裡只剩下他們兩人,溫盈還沉醉在老闆娘的美貌之中。這時,莫三郎忽然走到溫盈身邊,默默提醒被美色蠱惑的她,道:

  「這兩匹布瞧著可不會便宜。」

  溫盈沉默,僵了好半晌,這才恍然大悟,目露愕然之光。

  要是莫三郎不提醒,她還真的永遠也不會反應過來剛才那老闆娘夸自己爽快,這句話里究竟是什麼意思。

  自己可是連價格都還沒問就要了兩匹好布,豈不是天下最爽快的主婦?

  意識到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溫盈連忙做小做伏道:

  「我……我下次一定會記得先問價錢。」

  「我並不是怪你的意思。」見她畏縮的這幅樣子,莫三郎竟然覺得錯的好像是自己,忙不迭安慰,「只是你還小,沒經歷過什麼,更沒什麼社會經驗,我怕你吃虧。」

  既然她還小、單純,自然就意味著容易吃虧,自己是可以時時刻刻護著她,可是……最近,他真的開始越來越害怕事情會有變,所以他也希望,在未知的變數到達之前,自己要教會她獨當一面的能力,以後,方才擔負得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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