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杭州織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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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哎喲喂!」

  看著面前這面色不悅,臉黑臭的青年,余咨皋忽然知道這人是誰了,一哆嗦。

  余大人趕忙單膝跪地,行了個軍禮,然後尷尬的賠笑了起來:「卑職參見總憲大人!」

  欲哭無淚。

  余咨皋可算知道這位爺為什麼見了他,便是一頓臭罵加暴揍了,一下子認出了沈烈。

  他冷汗都下來了。

  廠衛指揮使呀!

  君權特許,監察百官,先斬後奏……

  怨不得余咨皋心中發苦,他面前站著的這位爺可是天子頭號心腹呀,當朝勇毅伯。

  這萬曆朝統共才封了幾個伯爵呀。

  他是從三品的水師提督,沈烈是廠衛指揮使,加東海都司正二品的都指揮使。

  這就大了三級!

  這是妥妥的頂頭上司,就昨天晚上這件事,要是被他一本參上去了,傳到了皇上耳朵里。

  只怕他余大人腦袋能不能保住還不一定吶。

  「卑職,卑職……慚愧。」

  余咨皋滿心的後怕,一個勁的賠笑。

  瞧著他這一臉的面紅耳赤,沈烈也不再多言,只是應了一聲:「嗯,去洗洗吧。」

  一句話便讓余咨皋如蒙大赦,紅著臉,跟著一個親兵走了後宅,去洗漱更衣去了。

  竟然連那花魁徐蓉兒也不敢要了。

  沉寂中。

  張簡修緩步走了過來,別有深意道:「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當如何處置?」

  沈烈臉一沉,瞧著這小女子一身的水靈細嫩,忍著心中厭惡道:「找一處隱秘的院子圈起來,別傷了她性命。」

  戚帥和他爹那點人情可靠不住,這集江南名士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女子既是人證,也是物證。

  手裡攥著這蘇杭花魁,便不怕余資皋生出了什麼異心了。

  一轉眼到了晚上。

  等余咨皋換好了衣裳,擦了點藥酒從後宅走了出來,夕陽下的小院裡卻已擺好了酒菜。

  那十來個鼻青臉腫的護兵也被帶了上來。

  無言的尷尬中。

  余咨皋只好假作不知,向著沈烈又抱了抱拳:「卑職慚愧,慚愧……多謝總憲大人手下留情。」

  沈烈微微一笑:「坐。」

  酒過三巡。

  瞧著余咨皋似鎮定了一些。

  沈烈才拿起蒲扇搖了搖,平靜問道:「俞大人如今春風得意,想必拿了人家不少好處吧?」

  余咨皋一時啞口無言。

  竟然無力反駁。

  沈烈也不計較,便又徐徐道:「如今這江南之地,強幹弱枝,守內虛外之勢,已到了不得不變的時候,余大人以為吶?」

  這又是一個余咨皋答不上來的問題,便只好張口結舌的愣著。

  頓了頓。

  沈烈便一邊給自己煽著風,一邊又徐徐道:「本憲倒有一策,尋一處風水寶地開穀物所如何?」

  話音落。

  余咨皋只稍一沉吟,便趕忙正色附和道:「甚好,此今日起,卑職願以總憲大人馬首是瞻!」

  沈烈等的就是這句話了,見拿捏住了此人,便揮手道:「走吧。」

  瞧著余咨皋恭恭敬敬的站起身,行了一禮,然後領著十來個護兵告辭離去。

  院門關上。

  刀十三一揮手。

  自然有幾個緹騎中的好手跟了上去,一路尾隨著這位余大人,要看看他到哪裡去。

  而這位名將之後,執掌大明兩省水師的提督大人,在沈烈和張簡修這樣的老油條面前,嫩的就像個不諳世事的雛兒。

  月下閒聊。

  沈烈可算明白了,為何後來這南明朝廷的百萬大軍在清廷兵鋒之下,竟不堪一擊。

  「何至於此?」

  沈烈不解,這位爺好歹也是名將之後呀,他爹沒教給他怎麼帶兵打仗倒也罷了,連心眼也沒傳下來麼。


  張簡修也跟著嘆氣:「許是驕縱,又或許是慈母多敗兒,這誰知道吶。」

  可不管怎麼說,如今這鐵板一塊的江南之地,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不出一個時辰,那幾個盯梢的緹騎回來了,走過來向著沈烈耳語了幾句。

  「大人,余咨皋進了杭州織造衙門?」

  沈烈點點頭,輕聲道:「嗯。」

  想了想。

  沈烈又輕聲問道:「管杭州織造的大太監是誰?」

  張簡修想了想,才道:「孫隆。」

  到此時。

  這龐大的江南利益集團的方方面面終於浮出了水面,在沈烈面前現出了原形。

  以魏國公為首的勛貴,當朝次輔王錫爵和門生為首的東林黨,再加上杭州製造衙門的管事大太監,再加上大大小小的世家。

  組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而大太監孫隆便是其中的一個關鍵人物,可千萬別小看了這個江南織造衙門。

  這個衙門本來叫江南織染局。

  有明一朝,內廷司禮監在南京、蘇州、杭州三處各置提督織造太監一人,專掌絲織品織造事宜,以供皇室消費。

  這個衙門可不止管宮中所用的綾羅綢緞,還管官員所用,朝廷賞賜臣子又或者賞賜番邦。

  都得從這三大織造府裡面出,因為需要押送貢品,所以這織造府可是有兵權的!

  這叫欽工。

  當然這都是明面上的職責。

  問題是皇帝給了這幾位太監,密折直奏君前之權,這是什麼意思吶,就是天子安插在江南的眼線。

  這時沈烈想到了《紅樓夢》,清朝也是沿襲了這一制度,曹雪芹家裡就是幹這個的。

  所以這密折直奏的權力可厲害了,織造太監可以通過密折,向皇帝直接稟報錢糧、吏治、營務、緝盜、平亂、薦舉、參劾、收成、糧價、士人活動以及民情風俗……

  想奏什麼奏什麼,想彈劾誰就彈劾誰,要是起了壞心想往某人身上潑一盆髒水,那也是輕而易舉的!

  可如今兩百年過去了,早已經不是那回事兒了。

  張簡修端起茶碗喝了口熱茶,便幽幽的嘆道:「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吶……都活不長。」

  沈烈心領神會。

  這再正常不過了,這幫江南官紳可是連皇上都敢暗算,弄死幾個太監又算得了什麼。

  「別人活不長,可這位杭州織造衙門提督太監孫隆,孫大人可是命長的很吶!」

  隨著張簡修娓娓道來,沉吟著道:「這位孫太監,可是從萬曆三年在這個位置上干到現在,到如今還活蹦亂跳吶!」

  已經是第九個年頭了。

  還沒死。

  所以這個孫隆為什麼命長呢,這道理可真是再簡單不過了,因為他已經和江南官紳是一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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