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委屈你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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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廳堂里,低低的抱怨和咒罵聲量越來越大。

  陶淳卻充耳不聞,慢條斯理地品著茶水,心情異常地快活。

  罵吧,罵吧,反正罵的又不是我。

  陳慶不是喜歡獨攬大權,什麼都插上一手嗎?

  人我給你帶來了,你自己看著辦。

  陶淳眼中閃爍著得意的神色,側頭去打量渾身羊膻味的匈奴使節。

  其中有一人身材矮壯敦實,樣貌凶蠻粗魯。

  他是頭曼部的使節阿克朵,也是冒頓的親叔叔!

  人家為了表示恭順臣服送來了質子,結果還沒走到咸陽就被陳慶一刀鍘了!

  這回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收場。

  「本侯來遲,讓陶尚書久候了。」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後,陳慶從容地現身。

  環視一圈後,頷首道:「各位是匈奴諸部使節?」

  「本侯怠慢了。」

  他大喇喇地進了廳堂,在主位上掀開官袍坐好。

  李左車親自添茶奉水,侍立在旁。

  陶淳心中一驚,微笑著站了起來。

  「雷侯受皇家器重,公務繁忙,豈是我等閒散官職可比。」

  「本官等多久都是應該的。」

  陳慶心不在焉地掏著耳朵,把不歡迎寫在了臉上。

  「哦,還未向雷侯介紹。」

  「這位是頭曼部派來的使節——阿克朵。」

  矮壯凶蠻的匈奴人站了起來,把手放在胸前微微欠身,嘰里呱啦說了一大通。

  陳慶的眼神中充滿不耐煩,阿克朵眼神中的恨意自然不加掩飾。

  「陶尚書,他說的什麼?」

  陶淳愣了下,你這是讓我當譯官?

  陳慶理直氣壯地盯著他,不是你還能是誰?

  「雷侯……」

  陶淳心裡窩火,怫然不悅。

  阿克朵見狀,衝著他又是一通嘰里呱啦,似乎在表達不滿。

  陳慶始終面無表情,老神在在地斜瞥著二人,輕蔑之意暴露無遺。

  阿克朵冷哼一聲:「雷侯閣下,這便是大秦的待客之道嗎?」

  陳慶驚訝地坐直了身體:「咦?」

  「原來你會說人話啊!」

  阿克朵愣了一瞬間,懷疑自己聽錯了,隨後勃然大怒。

  「使節息怒。」

  「雷侯並非此意。」

  陶淳連忙攔在對方身前打圓場。

  阿克朵怒喝道:「你若不知他的語義,為何急忙來勸我?」

  「分明你二人都是這般想的!」

  陶淳啞口無言,羞慚地把頭偏向一邊。

  「雷侯,我等心懷崇奉之意而來,想不到卻被你惡語相向。」

  「你是欺我匈奴諸部無人嗎?」

  陳慶嗤笑一聲站了起來:「答案你自己不是清楚了嘛!」

  阿克朵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鬚髮皆張眼神極為凶厲:「頭曼部有控弦十萬,爾安敢如此!」

  陳慶目光平靜地看著他:「頭曼單于莫非是年老糊塗,才派了你這麼個不靈光的蠢貨出使。」

  「你問本侯安敢如此,那我就索性直白地告訴你。」

  「就憑大秦北軍正面作戰,半個時辰就能把頭曼部的十萬控弦殺個乾乾淨淨,夠了嗎?」

  「若是你還不死心的話,大可呼朋喚友,再叫些人手來幫忙。」

  他的視線在其餘五位使節身上一一掃過,人人懼駭,不敢與之對視。

  「最多再添個幾刻鐘嘛!」

  阿克朵兩眼瞪得如牛鈴,怒氣如火山爆發般,保持著前沖的姿勢。

  陳慶絲毫不為所動,眼中的譏嘲與輕視不曾減輕半點。

  「哼。」

  阿克朵鼻孔出氣重重地哼了一聲,色厲內荏地轉過頭去。


  「坐。」

  陳慶簡短地吩咐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重新坐好。

  諸部使者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地暗忖:這位雷侯可比禮部的官員棘手多了,不是好惹的人物。

  陶淳又好氣又好笑。

  世人都說惡人還需惡人磨,真是一點都不錯。

  六位使節時常來禮部催促,又是要覲見陛下,又是要入朝參拜。

  咸陽宮未回話,他哪敢答應?

  每日裡推諉敷衍,自然讓六使頗為不滿,時不時就要咆哮公堂,撒潑鬧事。

  可是到了陳慶這裡,他們一下就老實了。

  被人當面辱罵也唾面自乾,完全沒脾氣。

  阿克朵如坐針氈,心中憋屈至極,把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忽然身邊有個臉型瘦長的使節打了個眼色,用口型說出幾個字眼。

  他頓時醍醐灌頂,一臉喜意的站了起來。

  「雷侯,陶尚書。」

  「東胡部不知從哪裡得來一批精銳兵甲,仗之為非作歹,肆意侵奪匈奴草場,殺害匈奴子民。」

  「諸部皆受害不淺,死傷者不在少數。」

  「在商談正事前,我等想先向長生天祈禱。」

  「願草原早日平息戰亂,逝者往生天國。」

  他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做了個參拜行禮的動作。

  五部使者感同身受,先後起身。

  陶淳知道東胡部的武器是哪裡來的,自然心生愧疚,下意識想站起來。

  結果他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有人無動於衷,還露出譏嘲的笑容,不是陳慶是誰!

  對方察覺到他的目光,立刻投來嚴厲的眼神。

  你敢站,我就敢參你屈附外邦,有失國體!

  陶淳心頭咯噔一下,好像中了定身術一樣保持著彎腰的姿勢。

  廳堂中所有人的視線都朝著陳慶匯聚而來。

  他始終氣定神閒,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陶淳不動聲色地重新落座,一張臉比苦瓜還要難看。

  阿克朵雙目如火,心中瘋狂地吶喊:你這個罪魁禍首難道就沒有一點愧意嗎?

  殺害我侄兒冒頓的是你,挑撥草原紛爭致使生靈塗炭的還是你!

  你為何能這樣心安理得!

  「草原上的紛亂本侯也略知一二。」

  「天下興亡,百姓皆苦。」

  「願世間不再有戰禍,諸族和睦相處。」

  陳慶站起來,遙遙衝著咸陽宮的方向作揖行禮。

  陶淳不敢馬虎,立馬起身來恭敬地行禮。

  六部使節猶猶豫豫,先看了阿克朵一眼,然後不情不願地學著秦國官員的動作,向始皇帝示以敬意。

  「頭曼部使者。」

  「你的雙臂是生鏽了嗎?」

  「亦或者對大秦皇帝陛下有不敬之意?」

  陳慶目不斜視,冷冷地提醒。

  阿克朵氣急攻心,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身邊的同伴不停地眼神示意:忍一忍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如今是匈奴諸部有求於大秦,你的性子收斂些。

  阿克朵的神色變幻不停,最後重重地嘆息了一聲,飛快地朝著咸陽宮遙遙一拜,然後鬱悶地坐下。

  陳慶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只覺得好笑。

  讓你行禮,你覺得委屈。

  不知道哪天大秦的兵馬殺到了頭曼部的領地,你的族人跪地求饒的時候會不會也這般硬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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