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逝世也得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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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散得晚,陳慶回家的時候就趕上了飯點。

  熱巴對他的出現略感意外,招呼了幾句就匆匆去準備飯食。

  撒了芝麻的白面烙餅、一碟油炸豆腐、洗得乾乾淨的小蔥和野蒜,再加上佐餐的豆醬和羹湯。

  後世常見的飲食,在這個年代卻是貴族的專屬。

  陳慶一上午東奔西走,又在朝堂時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他一手拿著小蔥,一手拿著烙餅大快朵頤。

  熱巴服侍在旁,時不時添茶倒水。

  看到陳慶狼吞虎咽的吃相,心裡充滿了幸福和喜悅。

  沒過多久,外面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嬴詩曼臉色黑如鍋底,像是一座隨時要爆發的火山,在管事的陪伴下匆匆走來。

  「回來啦。」

  「沒吃飯呢?」

  「坐下一起吃。」

  陳慶拿著小蔥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嬴詩曼深深地吸了口氣,揮手示意管事和熱巴退下。

  「陳慶,你還能吃得下飯?」

  她冷笑著走上前。

  「為什麼吃不下呀?」

  「吃嘛嘛香。」

  陳慶遞給對方一張烙餅:「剛出鍋的,還熱乎呢。」

  「你還笑得出來!」

  嬴詩曼憤怒地揮手,陳慶眼疾手快,把胳膊縮了回來。

  「為什麼笑不出來?」

  「白面可精貴著呢,黔首百姓想吃都吃不上。」

  「有話好說,別拿糧食撒氣。」

  嬴詩曼的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白。

  她拍著胸口調整呼吸,好不容易才把怒火壓了下去。

  「今天你幹了什麼?」

  「沒幹什麼呀。」

  陳慶一臉無辜。

  「你差點把自己的小命弄丟了!」

  「我,我……」

  嬴詩曼怒火攻心,眼前一陣陣發黑,險些暈厥過去。

  「夫人息怒。」

  「我叫郎中過來。」

  陳慶趕忙扶住她,不斷輕拍著她的後背。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每日裡披星戴月,傾心盡力地操持家業,賺來的錢不夠你花嗎?」

  「興建新宮父皇惦念了多久,你不清楚嗎?」

  「這筆錢你也敢動?!」

  嬴詩曼越說越氣,胸口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夫人先消消氣。」

  「聽我慢慢道來。」

  陳慶耐著性子好言相勸。

  「誰有空聽你慢慢道來?」

  「若不是母妃苦勸多時,父皇早就下令斬了你!」

  「我……回來根本就見不到你。」

  嬴詩曼嘴巴一癟,淚水潸然而下。

  「夫人你哭什麼。」

  「為夫這不是好好的嘛。」

  陳慶重重地嘆了口氣,不停地安撫對方。

  嬴詩曼擦拭著眼淚,好半天才哽咽著說:「我已經答應了母妃,變賣家產先把窟窿堵上。」

  「錢財事小,好歹求得父皇網開一面。」

  「你再不要讓我擔驚受怕了!」

  陳慶聽她哭得淒切哀婉,不禁心生愧疚。

  「夫人,你的心意我領了。」

  「就怕……這窟窿咱們堵不上。」

  嬴詩曼愕然地抬起頭:「一百萬貫,外加四十萬石糧,怎麼會堵不上?」

  「家裡還是有些積蓄的,實在不行就變賣些產業,總歸能補足的。」

  陳慶支支吾吾地說:「這筆錢只不過是採買木料所用。」

  「花都花出去了,總不能放著它腐朽糟爛掉吧?」


  「往後船材切割、組裝搭建、購置風帆繩索、桐油生漆,哪樣不要錢?」

  「光有商船還不夠,戰船需得配置火炮。那更是個吞金獸,幾百萬貫投下去也是毛毛雨。」

  嬴詩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還要造船?」

  陳慶無奈地攤開手:「開弓沒有回頭箭。」

  「木料買都買了,總不能浪費了吧?」

  嬴詩曼霎時間失聲痛哭:「你根本沒打算給我父皇修建新宮對不對?」

  「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

  「造那些破爛船有什麼用,難道比你的命都重要?」

  陳慶臉色嚴肅了幾分:「夫人,那不是什麼破爛船,那是大秦統御四海的手足。」

  「人無手無以成事,人無足無以遠行。」

  嬴詩曼拼命地搖頭:「我不要聽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只問你還想不想活!」

  陳慶固執地說:「為夫從未騙過你們,海外物產豐饒,遍地黃金。」

  「遠的不說,即使有大船在近海遨遊捕殺巨蛟,都能讓沿海百姓的飯食里有了葷腥。」

  「多餘的油料做成肥皂,可以讓百姓洗漱得乾淨得體,再不必灰頭土臉。」

  「還有為夫說的美洲你記得嗎?」

  「那裡有幾千萬頭野牛在山野間遊蕩。」

  「你知道那是什麼概念嗎?」

  「大秦有火器,可以輕而易舉捕殺這些蠻牛。」

  「全部運回來,上至公卿下至庶民,每個人可以分幾百斤肉乾,頓頓吃肉一年都吃不完!」

  「每個人還能分兩三張皮子,做成衣服足以使所有人不懼嚴寒,而且還能兩件換洗著穿。」

  「你皇兄的願望一下子就實現了!」

  「還有南洋的香料,大洋洲的袋鼠。」

  「南越國盛產的稻米。」

  「能用得著海船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陳慶一口氣說完後,才發現嬴詩曼完全沒聽進去,神色複雜地在盯著自己。

  「夫君,我還是問你那句話。」

  「你想不想活?」

  嬴詩曼直視著他的雙目,一字一句地問道。

  「這是為夫想不想活的問題嗎?」

  「是家、國、天下孰輕孰重。」

  陳慶顧左右而言他。

  「好,那我再問你,家與國你到底選哪個?」

  嬴詩曼露出幾分失望之色。

  「夫人吶。」

  「我改變了太多東西。」

  「而今天下運勢混沌,難以分明。」

  「常言道:善始善終。」

  「既然走到這一步了,難道還能半途而廢嗎?」

  陳慶拍著她的肩頭,不知道該怎麼用言語來表達心中的想法。

  「母妃能勸下第一次,未必能勸第二次。」

  「我能給你堵上這次的窟窿,只怕堵不了下回。」

  「夫君,倘若我救不了你該怎麼辦?」

  嬴詩曼垂下頭,臉上滿是悲哀之色。

  「先孝公甍逝,王族公卿立刻對商君群起而攻,將之車裂而死。

  「我一直都怕……」

  「一直都在怕。」

  她淚流滿面,悲愴至難以自抑。

  「那就試試嘛。」

  陳慶的回答堅決如鐵:「夫人你有沒有想過,商君雖然身隕,他的法治卻沿用至今。」

  「秦國以此富國強兵,一統天下。」

  「這說明什麼?」

  「商君的路是對的!」

  「他之所以受人攻訐陷害,是因為他是黑暗中的一縷光。」

  「既然是光,怎麼會不被黑暗打壓吞噬呢?」

  陳慶笑容溫和:「為夫跟你說過,大秦亡國之期不遠。」

  「想要力挽狂瀾,總是要受到傾斜之勢的壓迫。」

  「為夫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但頭鐵得很。」

  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逝世也得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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