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過命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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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蘇心不在焉地與一位宗親長輩對坐飲茶,時不時生硬地笑著回應幾句,巴不得會面早點結束。🎉✌  👻💲

  奈何對方好似毫無察覺,聲情並茂地向他傳授安邦定國、為人處世的大道理。

  「先生,您怎麼來了!」

  扶蘇突然站起身,一臉喜色地朝著陳慶狂奔而來。

  宗親長輩被打斷了話頭,露出些許不滿之色。

  「微臣冒昧來訪,不小心打擾了殿下會客,罪過罪過。」

  陳慶微笑著衝著宗親作揖致歉。

  「雷侯來訪,定是有要事與殿下商談。」

  「既然如此,老朽暫且告退,改日再登門造訪。」

  雖然是扶蘇的長輩,但架不住陳慶深受寵信,不好輕易開罪。

  客套幾句後,對方知趣地離去。

  「先生可來的正是時候。」

  「本宮從早到晚不停地面客、面客,恭維話翻來覆去聽了無數,總算能稍得安閒了。」

  扶蘇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長舒了口氣。

  陳慶神情玩味:「殿下這話錯了吧?」

  「微臣也是客,同樣是來道賀的。」

  「恭喜殿下喜得麟兒,大秦江山後繼有人。千秋萬代、萬世永固。」

  扶蘇無奈地發笑,擺擺手說:「先生又在戲弄我。」

  「一家人何必講這些虛禮俗套。」

  「快過來坐。」

  「本宮從清早坐到現在,身子骨都僵了。」

  他散漫地坐回原位,親手斟了一杯熱茶。

  陳慶看得出來,這兩天接連不斷的應酬,確實把扶蘇累得夠嗆。

  往常他可很少以這般姿態示人。

  「殿下不問問我為何空手而來?」

  陳慶來到對面,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

  「先生昨日不是送了賀禮嗎?」

  「我還特意問過,為何您突然不辭而別。」

  扶蘇略顯惋惜。

  陳慶笑意盈然:「皇孫是我親侄兒,身為姑父,自當饋贈一份厚禮,昨日那不過是開胃小菜。」

  扶蘇打量著他空空的兩手,湊趣地問:「不知您的厚禮在何處?」

  「七百萬貫。」

  「三個月之內送至咸陽。」

  「殿下,微臣的禮物可還稱得上厚重?」

  陳慶賣足了關子,才說出了答案。

  扶蘇愣了片刻,驚呼道:「七百萬貫?先生不是在說笑?」

  「微臣怎會無故欺誑殿下。」

  「那……」

  「我把補給西征軍的軍械給賣了,六百萬貫。」

  「從軍中收回的青銅兵甲,本來打算熔煉鑄幣的,也挑了一千套成色不錯的,賣了八十萬貫。」

  「微臣自己再湊二十萬貫,整整好七百萬貫。」

  陳慶從容地回答道。

  扶蘇霎時間臉色大變,噌地站了起來:「先生,您賣了內務府的軍械?」

  「你先坐下,聽我慢慢道來。」

  陳慶鎮定自若,往下壓了壓手。

  扶蘇躊躇不定,滿腦子都想著怎麼替對方脫罪。

  「說來也巧,太子妃產子當日,燧發火槍恰好試製成功。」

  「或許我那侄兒天生與此物有緣。」

  陳慶不緊不慢地道明前因後果,連同他的規劃打算也和盤托出。

  「先生看來對燧發火槍相當有信心。」

  扶蘇沒再糾結於私售軍械的行為。

  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

  頂多想辦法把罪責攬一部分在自己身上,二人共擔就是了。

  「不是我有信心。」

  「火器剛面世的時候,列國的強兵悍卒輕視者無數。」

  「它的威名是一槍一彈,殺得血流成河、遍地伏屍,硬生生打出來的。」


  「反正微臣也未與月氏立下契據,咱們先造百十支燧發火槍,編練整訓一支新軍。」

  「孰強孰弱,一試便知。」

  陳慶嚴肅地說道。

  扶蘇聽得事情有轉機,立時興奮地喊:「先生既然沒有落下字據,那就還來得及。」

  「不妨招來月氏使節,勸其回心轉意,暫且擱置這樁交易。」

  陳慶瞪大了眼睛:「殿下是何意?」

  「你讓他們別買了?」

  「我不賣可以,那叫不可抗力因素。」

  「他不買萬萬不行,大秦兩萬西征軍不是擺設,本侯也不是隨意他們耍弄的。」

  「貨可以不要,錢一文都不能少。」

  扶蘇瞠目結舌,差點脫口而出:你這不是仗勢欺人嗎?

  「殿下,你應當明白。」

  「大秦明明可以直接強搶了月氏積攢的錢財,我還給他們刀劍甲冑。」

  「這是什麼十世善人的行徑?」

  「他們全族上下都得感恩戴德!」

  陳慶苦口婆心地說:「您可還記得,明年冶鐵司規模要擴大十倍不止,興建數十座高爐。」

  「如此大興土木,錢糧、物力、人力從哪兒來?」

  「蒙、王兩家乃大秦頂尖豪族,把他們搜刮乾淨了,拿得出多少錢?」

  「月氏之流,借著與大秦睦鄰友好的便利,兩百餘年來轉賣貨物,食利巨厚。」

  「我不過是拿回來一些,回饋本國的工業發展而已。」

  「殿下,國事為重!」

  扶蘇緩緩點頭,無話可說。

  從個人而論,陳慶的所作所為說一句奸詐狠毒絕不為過。

  但以秦國的利益考量,應當誇他一句國士無雙!

  「本宮會奏稟父皇,呈明其中利弊。」

  「此事乃你我共同商議,若父皇不允,罪責我會盡力攬下。」

  扶蘇倒是想說全是自己的主意,但始皇帝絕對不會信。

  行事之間的陳氏風格太明顯了,他哪有這般手段?

  「殿下,微臣還有一件要事與您商談。」

  陳慶眼眸中流露出滿意的神色。

  「兵者,國之重器,存亡之道,不可操於外人之手。」

  「微臣想由你親自操練新軍。」

  「殿下先別急著拒絕,你曾在北地出任監軍,於兵事並非一無所知。」

  「再者,火槍威力巨大,盾甲根本無法抵擋。」

  「一旦統兵者懷有異心……」

  他轉頭望向咸陽宮的方向:「衛戍軍也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

  扶蘇遲疑不決:「此事非同小可,父皇也未必完全放心……」

  「哈哈哈。」

  陳慶暢快地大笑:「微臣說句忤逆不敬的話。」

  「哪天你要是帶甲上殿,最高興的就是當今陛下。」

  「太子總算是出息了!」

  扶蘇臊紅了臉:「先生小聲些,別讓外人聽到。」

  陳慶微微頷首。

  始皇帝信任你,因為你是他的親兒子。

  我信任你,是因為咱們一路風風雨雨走來,彼此相交莫逆。

  哪天我要是死在始皇帝指揮的火槍兵手下,多少還覺得冤屈。

  死在你手上,是我識人不明,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這特麼就叫過命的交情吧?

  「殿下,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進宮面聖?」

  陳慶主動提議。

  「先生稍待,我去與菱華說一聲。」

  扶蘇起身後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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