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不過是彌留之際的幻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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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行大門平時少有人出入。

  陳慶被一老一小攔住,似乎發生了紛爭,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侯爺,出什麼事了?」

  大堂的管事瞧著苗頭不對,迅速從裡面出來,目光凌厲地掃視著祖孫二人。

  陳慶看到老婦人凍得面龐發紅,眼神畏怯

  又悽苦,小退了半步卻堅持不肯離去,忍不住心生憐憫。

  大冷的天,也不知道他們等了多久,才找機會來到自己面前。

  好歹要把話說清楚。

  「不關你的事。」

  陳慶擺了擺手,打發管事離開。

  「老人家,你女兒春娥……可是在內務府任事?」

  「亦或是在銀行里當值?」

  他耐著性子問道。

  老婦人興奮地說:「我家春娥在城裡的裁縫鋪子裡做工,長得特別水靈,這麼高,臉蛋圓圓的是個旺夫相,貴人您不記得她了嗎?」

  陳慶頓時語塞。

  我當年還是個庶民,在代郡開個銅鐵鋪,都看不上鄉下的村姑。

  而今權勢顯赫,投懷送抱的女人數不勝數,怎麼會跟你女兒有什麼牽扯?

  「此間或許是有什麼誤會。」

  「石頭,你也不用抱著我的腿了。」

  「本侯真的不是你爹!」

  陳慶用力掰開孩童的小手,把他推向老婦人。

  石頭的手背冰冰涼涼,仰著腦袋,烏黑的眼睛裡滿是茫然。

  老婦人急切地說:「春娥臨死之前說過,孩子他爹就在皇家銀行里做事。」

  「他每天都站在上面第三層,那些漂亮的窗戶前,透過寶石一樣的玻璃看著街上人來人往。」

  「老婆子打聽過,銀行的三樓只有您一人辦公。」

  「貴人,春娥又為您懷了一胎,可是……」

  「生孩子的時候難產,我女兒和孩子都沒保住。」

  「您不能如此薄情寡義呀!」

  說完,老婦人嚎啕大哭。

  銀行大廳里的侍女們探頭探腦,湊在一起小聲地竊竊私語。

  陳慶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個裁縫鋪里的女工,怎麼可能知道他在銀行三樓辦公?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老婦人這麼一哭,我跳進渭河裡也洗不清呀!

  「老人家您先別哭。」

  陳慶回頭看了一眼,低聲安慰。

  「令愛真的說過石頭他爹在銀行三層?」

  「您確定沒聽錯或者記錯?」

  老婦人抹著眼淚:「春娥咽氣的時候,我就守在身邊。」

  「一個字,一句話我都沒記錯!」

  「她至死還記得您啊!」

  「我知道您是名聲顯赫的大人物,春娥只是個鄉下丫頭。」

  「可她是為你而死啊!」

  「老婆子別無所求,您把石頭帶回去,哪怕當個家僕也行,好歹給他口飯吃。」

  她又把孩童往前推了推,可憐巴巴地請求道。

  「叔叔,這是怎麼了?」

  韓蓁聽到下面的人報信,匆匆趕到。

  「嫂嫂你來得正好。」

  陳慶如遇救星,三言兩語把情況講述了一遍。

  「嫂嫂,你這什麼眼神?」

  「真不是我!」

  陳慶急切地喊道。

  「叔叔勿慌。」

  「待我再細問一遍。」

  韓蓁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此時春娥已死,雙方無法對質,該如何證明陳慶的清白?

  「老人家,令愛是何時與侯爺相識的?」

  「可有什麼信物留下?」

  「我叔叔去年才到的咸陽,全城百姓皆有目睹。」

  「依石頭的出生年月推算,不可能是他。」


  女人到底是心細。

  陳慶對韓蓁的做法相當滿意,唯獨有一點……

  什麼叫全城百姓皆有目睹?

  我坐囚車進咸陽的那點破事兒你怎麼知道的?

  揭我老底是不是?

  雙方交談片刻,老婦人也不禁疑惑起來。

  韓蓁突然靈光一閃:「叔叔,我知道是誰了!」

  「你們稍等,我這就把他叫來!」

  韓蓁撒腿就往大門裡跑去,顯然已經有了目標。

  陳慶暗自納罕。

  難道我手上真有人在外面拈花惹草,搞出這等醜事來,最後還牽累到我頭上?

  若真如此,可饒不了他!

  過了半刻鐘的功夫。

  韓蓁領著一名僕從打扮的年輕人折返回來。

  對方低著頭看不清樣貌,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身體微微發抖。

  「老人家,你說石頭他爹出身寒微對不對?」

  韓蓁胸有成竹地問。

  「對呀。」

  老婦人疑惑地打量著跟在她身後的年輕人,下意識點頭。

  「與令愛相好時,因居無定所,無以養活妻兒,故此不告而別對不對?」

  「對呀。」

  「而今他謀取高就,每日裡出入皇家銀行,站在玻璃窗前觀望街景,感嘆人生百態,是也不是?」

  「是呀!」

  一連串的問答之後,韓蓁回過頭去:「婁五,你還有何話可說?」

  「小人,小人……」

  婁五面色慘白,抖如篩糠。

  「請侯爺恕罪!」

  「並非小人負心忘義,而是愧對春娥多矣,無顏相認啊!」

  「岳母在上,小婿婁五給您磕頭了!」

  說完他轉向老婦人的方向,重重地叩頭在地。

  一下子,祖孫兩個全傻了。

  陳慶長長地鬆了口氣。

  MMP的!

  虛榮心害死人啊!

  出入皇家銀行的非富即貴,你也出入銀行,在春娥眼中可不也跟著貴起來了。

  站在窗邊欣賞京城風光,你天天擦窗戶,想不欣賞都難。

  好傢夥那會兒怎麼就沒多留下幾句話呀!

  這整得似是而非的,居然找到了我頭上!

  「老人家,石頭他爹找到了。」

  「這裡有些錢財,爾後你們好好帶大石頭。」

  陳慶從袖袋中里摸出幾塊碎金,還有一把銅錢。

  老婦人張了張嘴,神情中濃濃的失落令人不禁動容。

  她雙目黯淡,沒有一絲光彩,顯然處在崩潰的邊緣。

  「拿著吧。」

  韓蓁接過那些錢,塞到她的手裡。

  「多……多謝。」

  「老婆子不多留了,石頭,我們走。」

  她別過頭去,扯著孫子的胳膊逃也似地準備離開。

  「祖母,不找爹爹了嗎?」

  「我爹爹是不是他?」

  「您不是說要進城找我爹嗎?」

  石頭的問話老婦人一概沒有回答。

  陳慶明白對方的心思。

  女兒臨死前說,她的情郎是皇家銀行里的大人物。

  再一打聽,得知石頭的生父是名聲顯赫的雷侯。

  老婦人不動心就怪了。

  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被她下意識忽略。

  她只想讓孫子認下這個爹,爾後逆天改命,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可惜……

  「快追上去吧。」

  陳慶低頭瞥了一眼婁五,鄙夷地說:「身為人父,難道連孩子不管了嗎?」

  「小人這就去。」

  婁五迅速爬了起來,朝著祖孫倆追去。

  韓蓁搖了搖頭:「叔叔,此人明知岳母和兒子在門外盤桓多日,卻能狠下心腸置之不理。涼薄至此,不便留在身邊。」

  陳慶無所謂地說:「兩人本就沒成親,春娥也難產死了。他狠下心裝作不知情,待日後還能再找一門姻緣。把他尋個理由打發了吧,安排個別的活計,總得讓他養活孩兒。」

  兩人一道往銀行里走去,韓蓁抿嘴發笑:「我還當叔叔真做了那負心漢,苦主找上門來了呢。」

  「嫂嫂又拿我說笑。」

  陳慶回想整件事情,尤其是因為目光淺薄而被哄騙的春娥,禁不住嘆道:「不過是她彌留之際的幻覺罷了,與我有什麼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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