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此子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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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貸?」

  陳慶錯愕地直視著許鞏昌,隨後又把視線投向寧騰。

  後者嘴角勾起笑容,慢悠悠地說:「鞏昌,你行商莫非差了本錢?」

  「這種事怎麼不先與我說一聲。」

  「要多少錢,我支給你便是,何須勞煩雷侯。」

  陳慶心中冷笑一聲。

  沒有你在背後指使,借給許鞏昌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來皇家銀行貸款!

  而且深究起來,後面約莫還有蒙毅這老匹夫插手。

  春秋戰國時諸夏爭雄的白熱化,導致禮崩樂壞日益加劇。

  但崩畢竟是崩,壞畢竟是壞,跟徹底消失有著本質的區別。

  社會階級的壁壘極為森嚴。

  公卿士大夫為了維持高高在上的權威,凡事總講究個『禮法』『體面』。

  這也就造成了皇家銀行一直有進無出。

  名門望族去存錢可以,借錢絕不可能。

  哪怕確實手頭拮据,周轉不靈,總有物產可以拿去找親朋好友抵押、置換些錢財。

  借錢?

  那是破落戶幹的事情!

  傳出去簡直辱沒了家族的名聲!

  陳慶正是抓住了他們這種心理。

  你們只管存,存進來我就敢花。

  為了維持豪門的臉面,存入銀行的錢兩三年都不會動。

  我不拿出去錢生錢,放著它們發霉嗎?

  而普通的商賈和小門小戶,光是看見皇家銀行窮奢極欲的大樓,就打消了心底的妄念。

  太高端了,不是他們這種身份應該去的地方。

  若有一日能在裡面開設帳戶存一筆錢財,已是天大的榮幸。

  借錢?

  想都不敢想!

  皇家銀行就如同一隻吞金獸,吸收了無數存款,卻從沒放出去一筆。

  除了陳慶大手一揮,給內務府開閘泄洪一般放款,硬是沒有任何對外借貸業務。

  但總有人清楚其中的門道。

  也有無數人瞧他不順眼,明里暗裡給他添堵。

  眼下就冒出個過河的小卒子,冒天下之大不韙提出了貸款的請求。

  「內史大人待鞏昌恩重如山,小的怎敢再有索求。」

  「侯爺,不知皇家銀行的息錢幾何?」

  「若是合適的話,小人想借貸一筆。」

  許鞏昌態度真誠地作揖行禮。

  「大善!」

  「本侯正愁銀行本金積累太多,卻無人肯來借貸。」

  「繼續這般下去,豈非壞了太子殿下的本意?」

  陳慶爽快地說:「許大夫要借多少?」

  「息錢好說,以借貸人的信用、抵押物、貸款數額來衡量,多寡各有不同。」

  「看在寧內史的面子上,本侯給你個優惠價。」

  「歲息一成五如何?」

  寧騰和許鞏昌同時驚訝地看向他。

  一成五?

  這麼低!

  在後世哪家正規銀行開出15%的借款利息,怕是要被投訴到停業整改。

  但是在秦朝,律法規定的合法貸款利率是50%。

  民間的高利貸動輒翻倍起步,多者甚至達到了200%-300%。

  如果覺得這就離譜了,怕是沒見識過天下動盪時期的戰爭貸。

  諸夏征戰連綿不絕,打到後期彈盡糧絕,但不打又要亡國滅族。

  怎麼辦?

  諸侯便召集豪商巨賈,商量籌措錢糧之事。

  開出的息錢通常500%起步,上不封頂。

  打贏了一起瓜分戰果,打輸了一了百了。

  「許大夫要借多少?」

  「本侯信得過寧內史,抵押也不必了,給你開一百萬貫的額度如何?」


  陳慶笑眯眯地說。

  許鞏昌激動地心臟怦怦跳。

  天上掉下了一個巨大的餡餅,砸得他腦袋暈暈乎乎。

  一百萬貫!

  若是有如此雄厚的本錢,他一年至少能賺三五十萬貫!

  假如這筆資金能在自己手中滯留三五年,賺個百萬身家輕而易舉!

  「咳咳。」

  寧騰默不作聲地給對方打眼色。

  獵犬吃得太飽,就不會賣力去追逐獵物。

  手下一旦飛黃騰達,就不會再安心給他辦事。

  「小人借二十萬貫足矣。」

  「多謝侯爺厚愛,百萬貫實在太多了。」

  許鞏昌注意到寧騰的暗示,躬身回答。

  「二十萬貫,也太少了。」

  「不如本侯給你湊個整,五十萬貫如何?」

  「還不知許大夫要拿從事何等營生?」

  「本侯也好心裡有個底。」

  陳慶看出了他眼中的貪婪和野心。

  從許鞏昌腰間誇張的革帶來看,他絕不甘心給寧騰當一輩子白手套。

  對於名利權勢的渴求會時時鞭撻著他,發揮出所有潛能,達到人生的至高點。

  許鞏昌沒敢忤逆寧騰的意思,對於放貸的數額避而不談。

  「小人從內史大人處聽聞內務府正在研製一樣織布的機器,速度快人力十倍不止。」

  「若它真如渭河邊的水力磨坊般推廣開來,布匹產量必然大漲。」

  「城中的坊市、店鋪無論從本錢、大小來講,都不再適合驟然擴張的商貿往來。」

  「小人便想在城中新起一處布市,最好毗鄰銀行,專做大商戶的買賣。」

  「金錢往來可以通過銀行周轉,既省力又便捷。」

  「或許能沾了侯爺的光,賺取些財物也說不定。」

  許鞏昌謙虛地說道。

  寧騰讚許地點點頭。

  如果不是對方頭腦靈光,辦事得力,他也不會下大力氣培養,放出去讓其自立門戶。

  上回賣了銀行附近的地,他沒覺得怎樣,家族中人也未覺得怎樣。

  唯有許鞏昌嗚呼哀嚎,直言那塊地萬金不換,故主大人您虧慘了!

  寧騰被念叨得多了,也開始覺得後悔。

  如今許鞏昌主動請命,自然要找補回來一些。

  「好想法呀!」

  「許大夫經營商賈之事,實在是屈才了。」

  「你便是治一郡都算得上大材小用!」

  陳慶暗自感慨:大秦千萬人口,從機率上來講,總會出那麼幾個天賦異稟、驚才絕艷的人物。

  寧騰今天才知道織布機製成了,許鞏昌轉頭就想到了市場交易規模急速擴大,需要一處新的布市來滿足需求。

  這年頭的布可不光是製成衣物來穿的,它還具有一定的貨幣屬性。

  銅錢緊缺的時候,百姓是認可它當做錢來使用的!

  許鞏昌借著皇家銀行的地利之便,完全可以打擦邊球,掌握次一級的金融交易市場!

  別說百萬貫,數年時間追上寡婦清的身家都輕而易舉!

  「寧內史,非是本侯奪人所愛。」

  「實在是許大夫才幹超絕,能否將他調來內務府任事?」

  「許大夫,本侯至少封你個少府的官位,再給你討個左更的爵位!」

  陳慶大方地封官許願。

  一瞬間,許鞏昌的心臟停跳。

  夢想從未離他如此之近,觸手可及!

  可是寧騰的臉色讓他眨眼間就認清了現實:「承蒙侯爺錯愛,小人才能淺薄,豈敢竊據高位。」

  「雷侯說笑了。」

  「鞏昌早就自立門戶,凡事皆可自行做主,哪輪得到我插手?」

  寧騰笑呵呵地推諉。

  陳慶臉色複雜:「可惜、可嘆!」


  「此子必成大器,恨不能為我所用!」

  「許大夫,本侯再給你加五十萬貫,抵押物便是你的一身才幹,如何?」

  許鞏昌悸動非常。

  他沒想到自己與大名鼎鼎的雷侯初次見面,就會受到對方如此賞識。

  一身才幹值五十萬貫!

  許鞏昌腦海中立時冒出一句話:士為知己者死。

  寧騰勸道:「雷侯請三思。」

  「五十萬貫不是小數目,萬一鞏昌折了本……」

  陳慶脫口答道:「本侯自掏腰包給他補上。」

  「區區幾十萬貫錢財,難道本侯信不過他,還信不過寧內史嗎?」

  寧騰瞥了許鞏昌一眼,尷尬地笑了笑。

  人是他推舉的,約莫相當於擔保人。

  法理上雖然沒要求他償還貸款,但為了保全自家臉面,總不能任賴帳之事傳揚出去。

  「許大夫,一百萬貫。」

  「明日即可來取。」

  陳慶眼中充滿欣賞之色。

  多好的工具人呀!

  寧騰這個守財奴,近些年不知積攢了多少土地、物產。

  而且他又不像蒙、王等累世豪門,光是養活族人就花費不菲。

  搜颳得多,花費又少。

  說不定還真讓他扛到了紡織工坊獲利那一天。

  那自己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正需要許鞏昌這樣野心勃勃的人物,打入敵人內部。

  你花得少不要緊,別人會幫你花的。

  到時候不聲不響欠個幾百萬貫,我不去催逼,皇家也不會置之不理。

  你還想欠了始皇帝的錢不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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