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斬少將軍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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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兩天,陳慶在家裡玩泥巴的時候,韓信行色匆匆地趕來。

  「叔叔,我去開墳重新驗過屍首了。」

  「死者遍體鱗傷,致命的是胸口肋骨折斷,刺破了臟器。」

  「他的喉嚨深處沒有泥水留下的痕跡,全是乾結發黑的血塊。」

  陳慶捏了一撮白色的泥粉投入杯中,看到它靜靜地懸浮在水面上,不由露出滿意的神色。

  「內史府那邊怎麼斷的案?」

  「查出真兇了沒有?」

  韓信支支吾吾地說:「仵作驗出來的死因是自溺身亡,故此沒有兇嫌。」

  陳慶笑嘆道:「果然不出所料,好一個沒有兇嫌。」

  「捕快去竺雅夫人府上查訪過沒有?」

  韓信點了點頭:「查過,不過逗留片刻很快就出來了,府上管事親自把他們送到門口的。」

  陳慶絲毫不覺得意外:「咸陽城的官吏不好當,世家大族哪個都得罪不起。」

  「人情世故總要講的嘛!」

  「再說城裡哪天不死人,更何況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外鄉人。」

  韓信聽了這些話心裡很不好受。

  因為他也是咸陽的外來戶,早年同樣經受過許多欺凌。

  「死者父母呢?」

  「外傷很容易看出來的吧?」

  「他們就這麼認下了?」

  陳慶又接著問道。

  韓信不忿地說:「不認又能如何?」

  「莫說是內史府,即使是小小的縣衙,對百姓來說也是天!」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捕頭虛言恫嚇幾句,又假作好心給了點燒埋錢,案子就此了結,夫婦二人還要感激涕零呢!」

  陳慶莞爾一笑:「權利的小小任性嘛,尋常事而已。」

  「不過,叔叔早年可比他們任性多了。」

  「所以此事還得著落在我身上。」

  韓信挺起胸膛:「叔叔,您要怎麼管?」

  陳慶抬頭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最近渭河冰消,寒冬已經過去。」

  「待春雷綻放時,你來府上尋我。」

  韓信不知道其中有什麼關竅,思索片刻後點頭應下。

  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月。

  某日天空陰沉,狂風呼嘯。

  枯枝落葉和塵土沙礫被席捲著形成遮天蔽日的幔帳,籠罩了整個大地。

  街巷中行人稀疏,連商鋪都早早緊閉門窗,守著一盞油燈靜靜等待雨水的降臨。

  在如此糟糕的天氣里,英布、韓信從侯府中先後出來,各自跨上坐騎飛快離去。

  李左車緊隨其後,卻站在馬車邊遲遲不肯挪動腳步。

  「家主,小不忍則亂大謀。」

  「此時輕舉妄動,無異於打草驚蛇。」

  「萬一被黑冰台發現什麼蛛絲馬跡,我等的辛苦籌劃全成了無用功!」

  雖然說事不過三,但身為門客,受了主家的供養,他就要履行自己的職責。

  「李兄的心意我明白,道理也我都懂。」

  「但是……」

  陳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陳某就是一個意氣用事的無用之輩。」

  「論工造技藝,秦墨比我強出十萬八千里。」

  「論行軍打仗,信兒和英布哪個我都拍馬莫及。」

  「論智謀計策,在李兄面前我也得甘拜下風。」

  「就算憑藉著一些小手段博得了皇家的青睞,風光沒幾天還不是被打回原形?」

  他搖了搖頭:「我常跟你念叨: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現在我想明白了,我不是成大事的人。」

  「機會擺在面前,我也不中用。」

  「哈哈哈!」

  李左車唏噓嘆氣:「家主不必自謙。」

  「君子藏器於身,伺時而動。」


  「您已經有了利器,只欠時機而已。」

  陳慶輕咳了一聲:「李兄,自三皇五帝始,大軍出征前總要斬點什麼來祭旗,既是鼓舞士氣,也為了堅定心志。」

  「我等豈可廢棄古禮?」

  「再者,新藥剛配置出來,總得找個機會試驗下它的效用。」

  「風險是有的,但此事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最不濟,你就當又被我拖累了一回。」

  「多謝李兄成全!」

  李左車不停地搖頭嘆氣,擺了擺手說:「太子殿下有約,家主快去宜春宮赴宴吧。」

  「些許小事,在下一定辦得妥當。」

  陳慶笑意盈然地看著他登上了馬車,駐足凝視許久才回到府中。

  嬴詩曼等人盛裝打扮,一見到他就埋怨:「剛才還在這裡,眨眼功夫就找不到人了。」

  「我還以為連皇兄都請不動你呢。」

  王芷茵揶揄道:「怎麼不在書房捏泥巴了?難道是憋悶久了想出門散心?」

  相里菱替他轉圜:「捏泥巴也沒什麼不好,安安穩穩比什麼都強。」

  嬴詩曼頗為認可地點頭:「我最近偶然間思及——若是夫君呆傻了,天真如孩童,整日就知道嬉戲玩樂,心頭一下輕快了許多。」

  陳慶大笑道:「你們怎麼一個個都不盼我點好?」

  「男兒至死仍少年,我童心未泯玩個泥巴又怎麼啦?」

  「馬上就下雨了,咱們快去宜春宮,否則小心淋個落湯雞。」

  因為是家宴,彼此又親近,扶蘇和王菱華招待得十分殷勤。

  絲竹舞樂中,眾人歡聲笑語不斷,觥籌交錯舉杯共飲。

  轟隆!

  一道熾白的電光劃破漆黑的夜空,隨即暴雨瓢潑而下。

  宮中的婢女來回奔走,關閉窗戶、散開帳幔遮蔽雨幕。

  「先生在想什麼?」

  扶蘇端著酒杯來到陳慶身邊,發現對方入神地盯著窗外的夜色,不由循著他的目光望去。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雖然它來得晚了點,不過總能消解幾分百姓疾苦。」

  「殿下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

  陳慶的臉色轉瞬間就恢復了平靜,微笑著轉頭問道。

  「知我者,唯先生也。」

  扶蘇在旁邊落座,娓娓道來自己的苦惱。

  始皇帝廢宰相之位,以六部治理天下的時候就留下了後患。

  朝中的御史大夫一多半都被安置到了禮部,這些人自恃清高,尚空談恥實務,總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互相爭吵。

  他們每天看起來都忙忙碌碌,為了江山社稷操碎了心。

  但你要是問他具體幹了什麼,頓時瞪大了眼睛答不上來。

  可以說,如今的禮部就是個大號垃圾桶,專門收容朝堂中資歷深厚的閒人。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

  扶蘇需要的是了解大秦周邊情形,能制定出適宜邦交對策的人才,可不是一群飯桶。

  陶淳為首的禮部顯然無法滿足他的需求,而且相差甚遠。

  「先生莫非有了良策?」

  「您一直在笑。」

  扶蘇發現陳慶時不時就走神,好奇地問了一句。

  「哦,良策倒是沒有。」

  「不過微臣與陶尚書早有嫌隙,故此暗中幸災樂禍。」

  陳慶爽快地承認了自己不道德的行為:「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陶尚書顯然只完成了前者,他連大秦的疆域都沒出過,哪能幹好邦交事宜。」

  「殿下欲另尋良材……」

  他分神想道:不知道炸響的春雷中,哪一道是屬於我的。

  此時少將軍該上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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