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竭忠誠以事君兮,反離群而贅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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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5章 竭忠誠以事君兮,反離群而贅肬

  田豐返回家中以後,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縱然已經洗漱完畢,卻也久久難以入眠。

  他的妻子久未見到丈夫,本來還想與之魚水一番,可是看到了田豐如此模樣,當即忍不住問道:「君可是有何心事?」

  田豐並不隱瞞,對著自己的妻子說道:「吾自公予居住地返回以後,始終感覺心神不寧。」

  田豐妻子頗為賢惠,聞言當即勸道:「既如此,君何不返回再探沮公予?」

  田豐醒悟過來,起身道:「吾去去就回!」

  卻說田豐穿戴完畢以後,帶著兩個護衛,也不顧襄陽城如今正在宵禁,就急匆匆朝著沮授居住之地趕去。

  未曾想,田豐剛剛離開府邸沒走出多遠,就被巡邏的士卒給攔了下來。

  今夜由於周琦大宴群臣的緣故,為了避免此過程出現紕漏,城內的檢查明顯比以前嚴格了許多。

  「如今乃宵禁時間,汝卻為何在城中隨意走動?」

  田豐返回家裡之時,幾乎是卡著宵禁的最後時間,雖然沒在家裡耽誤多久,卻也正巧碰到了宵禁。

  「吾乃尚書令田豐,有要事前去處理,還望通融一二!」

  負責巡街的將校聞言,不由心中大驚,待查探了田豐的印綬以後,急忙行禮道:「職責所在,還請田尚書勿怪!」

  田豐自交州返回襄陽,楚王殿下親率文武百官出城二十里相迎,而後又罕見的大擺宴席,為其接風洗塵。

  先不論尚書令這個官職的含金量,僅僅是如此受楚王恩寵,都不是他這個區區巡街小校所能得罪的。

  不過周琦治軍極嚴,將士們福利待遇雖好,卻也要恪盡職守,因此哪怕面對田豐這種上官,卻也不敢壞了規矩,反而有些為難的說道:「道:「田尚書並沒有手持夜間出巡文書,按律不得在城中隨意走動。」」

  「若果有要事,不妨先等待稍許,且讓某向上請示,不知可否?」

  田豐心中焦急,卻也知道不能亂了法度,當即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道:「吾此行事關重大,不容耽誤。主公命令宵禁者,無非是擔心宴席過後城中防備鬆懈,有宵小之徒趁夜鬧事。」

  「閣下若是擔心,不妨一面派遣幾名士卒跟隨在下左右,一面前去向上官請示。」

  小校從其言,而後將部下一分為二,一半屬下繼續巡夜,他自己卻是親自帶著幾個人跟隨田豐直奔沮授的居住地而去。

  與此同時,也有一名士卒直奔典韋府邸,前去通稟此事。

  卻說田豐帶著小校等人抵達沮授居住之所,由於沮授謝絕了所有的僕役、婢女,因此只是獨居在小院之內。

  田豐在門外喊了許久都不見動靜,急令小校破門而入,隨後直接衝到了屋內。

  「公予!」

  「公予!」

  「何至於此!」

  「何至於此吶!」

  當田豐進入內室,看到了面北跪伏餘地的沮授,顧不得滿地的血污,直接三步並成兩步沖了上去,滿臉悲切的抱著沮授的身體。

  小校也被眼前一幕驚呆了,好在他乃軍中精銳,頗有臨機應變之才。

  驚駭過後,他急忙上前探了探沮授鼻息,不由轉驚為喜,而後對著田豐說道:「田尚書且莫悲傷,此人雖然鼻息微弱之際,卻仍未氣絕。為今之計,當先為其止血,而後送醫,或許還有救!」

  田豐這才猛然驚醒。

  小校說完以後,也不待田豐回復,直接拔出腰中佩劍,從床上割下了一塊乾淨的布條,包住了沮授左臂的傷口,隨後緊緊按壓住傷口所在位置。

  不多時,得到消息的周琦、典韋親自領兵前來,華佗、張仲景等神醫全都都聚集在了一起。

  若換做以前,失血如此多的沮授必死無疑。

  不過以楚國如今的醫學技術,已經能夠簡單的分辨血液能否兼容,在華佗的親自操手之下為沮授輸血,倒也勉強保住了對方的性命。

  只不過,沮授仍舊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

  病房外。

  周琦看著沮授寫下的那封血書,能夠從文字之間,強烈感受到沮授的不甘、憤怒與無奈。

  這是給袁紹留下的遺信,亦是沮授為自己的辯駁與自證,信里沒有那種指點江山的睿智,卻多了一份杜鵑啼血的清白自證。


  看完血書的內容以後,他舉著血書環顧已經得知消息聚集而來的文武眾臣,嘆道:「此等義士,袁本初卻不能用,否則天下早歸袁氏矣!」

  言畢,周琦起身,走到門口眺望北方許久,嘆道:「公予康復以後,若仍不願留於襄陽,且容其返回河北吧。」

  陸駿聞言,卻是上前小聲勸道:「彼之英雄,我之賊寇。正是因為沮公予忠貞不渝,智計過人,才不能放虎歸山,命其返回河北繼續為袁本初效命。」

  「主公若不願妄殺賢才,只需將其留在襄陽即可。」

  徐庶雖心有不忍,亦是勸道:「河北若失沮公予,則如大廈而失其根基。主公既志在天下,自不可有婦人之仁!」

  周琦抬頭凝視著徐庶,想起了歷史上對方「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事跡,不由嘆道:「孤取河北,只在早晚之間。然此等義士,天下罕見,孤不忍其身困於此,而心若死灰。」

  「孤意已絕,爾等休要再勸!」

  言畢,周琦有些悵然的離去了。

  目送周琦離開,周異轉頭看向捋須不語的賈詡,問道:「沮公予之能,世人皆知。主公今欲放虎歸山,文和為何不出言勸諫?」

  陸駿亦是說道:「雖說主公頗有主見,決定之事往往很難更改。然文和深得主公器重,若願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未必不能說服主公改變心意。」

  賈詡看向陸駿,略顯恭謙的說道:「陸少府此言可是折煞了賈某,主公英明神武,心智堅定,就連宗正、軍師與少府都不能改其心意,況賈某乎?」

  待眾人都散去以後,徐庶卻是追上了賈詡,問道:「文和不勸諫主公,是否另有隱情?」

  賈詡看著徐庶,臉上卻是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徐庶此人,論軍略在楚國的眾謀士之間,可謂是獨占鰲頭,只是在對於人心的把握方面,卻是要差上一些。

  當然,這也是賈詡在藏拙的情況下。

  賈詡出身將門世家,自幼熟讀兵書,自忖若是自己能夠領軍,絕不會比徐庶遜色。

  甚至於,賈詡在軍略方面的才能,或許不會比司馬懿差。

  只是賈詡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擅長洞察人心已經非常容忍遭人猜忌了,若再展露出軍略方面的天賦,恐怕離死不遠了,這才處處藏拙。

  看著賈詡那燦爛的笑容,徐庶總感覺後背有些發寒,當即扯了扯嘴角,問道:「執金吾為何發笑?」

  賈詡輕捋鬍鬚,道:「沮公予就算能夠返回河北,又有何用?就連你我都知其才華橫溢,袁本初及其麾下又豈會不知?」

  「且袁本初此人看似招賢納士,有孟嘗之風,實則氣量狹小。若其看到沮公予的那封血書,非但不會懊悔自責,反而會惱羞成怒,於心中怨恨沮公予壞其名聲。」

  「若沮公予返回河北,非但不會受到重用,反而有可能性命不保。」

  「此等忠貞之士,若死於袁本初之手,其必失天下之心,如此主公未來伐趙,將會輕而易舉。」

  徐庶聞言大驚,而後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難道主公本就有此算計?」

  賈詡卻是搖了搖頭,道:「主公未必想到了這點,應該只是純粹惜才,不願繼續強留沮公予於此罷了。」

  徐庶聞言,這才悄然鬆了口氣。

  若果真是周琦自己的算計,那麼對於徐庶的衝擊將會無比巨大,萬幸的是,這只是周琦的無心之舉。

  卻說周琦返回府邸,想起了那封血書裡面的內容,久久難以入眠。

  忠、孝、義、智、信。

  這些美德可謂是刻在了華夏之人的骨子裡,縱然周琦做不到這些,卻也不妨礙他從心底敬重能夠做到這些之人。

  沮授對於袁紹的忠誠毋庸置疑,雖然有些愚忠,卻也得到了周琦的喜愛與敬重。

  就好像歷史上的老曹,明知放關羽離開以後會給自己留下一個強敵,卻仍舊力排眾議的放虎歸山。

  此間除了出於對關羽的喜愛以外,也未嘗不是在以此告知麾下眾將,自己喜歡的就是這種忠義無雙之人,哪怕處於不同陣營,關羽也能得到自己的敬重。

  所謂上行下效,曹軍眾將得知了曹操的喜好以後,自然會下意識想要學習關羽的忠。

  此時的周琦倒沒有想那麼多,只是純粹的敬重沮授為人而已。

  他輾轉反側許久,終究還是感覺有些意難平,隨後起身拿起了沮授的那封血書,在其背面寫下了「竭忠誠以事君兮,反離群而贅肬」這句話,並且在上面蓋上了自己的私人印章。

  他召來麾下心腹,命其將此血書裝好,星夜兼程送往鄴城。

  直到血書被送走,周琦仍舊沒有回房休息,而是獨自站在花園裡眺望星空,許久以後才喃喃自語:「因為我的出現,本初兄已經多活了好幾年,也算報了本初兄昔日恩情。」

  「今天下紛亂已久,是時候該結束了。」

  「兄去後,若孤擒得兄之家眷,必然厚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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