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今時不同往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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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為剌帝守孝這七日,因為身體不適,幾乎都是長公主和顧玉在旁處理政務。

  此舉引得一些朝臣不滿,多次進入東宮,勸諫太子處理政務,勿要讓大權旁落。

  可是見到景棠的時候,一肚子的話又都吞咽進去,只因太子臉色蒼白,形銷骨立,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

  這是將死之相啊。

  太子的皇位來之不易,剛經歷過宮變的腥風血雨,卻要面臨生命垂危。

  那麼下一個繼位者,又將是誰呢?

  王賊已被擒獲,但九皇子依然下落不明。

  五皇子出家,皇覺寺附近已經被重兵把守,旁人不得探望,在一些官員看來,便是變相囚禁。

  端親王...嗐,不提也罷。

  而這個時候,長公主被太子推至人前,實在耐人尋味。

  一些老臣還記得,當年大公主入朝參政的風範,那一方幕簾背後,出過不少治國良策。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公主早已成為長公主,離開朝堂許久,還能重拾政務嗎?

  而景棠守孝放手的這段期間,一些年輕的官員恰好見到了長公主的雷厲風行。

  心思靈巧的,已經向長公主府遞了拜帖,送了禮物。

  而另一些人,還是沒能打消對長公主的偏見,暗中尋找九皇子的蹤跡。

  想要弄清楚九皇子在哪裡,最快的方法便是去問王賊。

  可惜王賊被關押在天牢,尋常人都探視不得。

  顧玉明白,九皇子一日下落不明,長公主將來的皇位就一日坐不穩。

  終於在太子登基前夕,顧玉帶著一盆花,一壺酒,孤身來到天牢。

  牢獄中,王憲並沒有旁人想像中的淒涼落魄,反而盤腿坐在角落,侍弄牆角長出來的苔蘚。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顧玉緩步走入,慢悠悠念出這句詩。

  王憲撫摸苔蘚的手停了,在心裡咂摸著這句詩,道:「清新可愛,好詩。」

  顧玉道:「不是我作的,是從書上看來的。」

  王憲收回手,看到顧玉手中珍貴的花盆,只一眼,便認了出來,道:「素冠荷鼎,一朵千金。」

  顧玉道:「王丞相好眼力,果真是愛花之人。」

  王憲道:「之前在宮門口還叫我王賊,現在倒喚我王丞相了。」

  顧玉道:「今時不同往日嘛。」

  偏要在這種地位落差中,用上曾經的尊稱,才最羞辱人。

  不過王憲面色無異,似乎早就料到這一幕了。

  王憲道:「你比我想像中還沉得住氣,直至今日,才來見我。」

  顧玉道:「王丞相也比我想像中還要沉得住氣,落到如此地步,還有心思照看牆角的苔蘚。」

  王憲輕笑一聲:「曾經賞遍天下名花,臨到頭了,才驚覺輕賤的苔蘚,竟如此可愛。」

  顧玉把手中的素冠荷鼎放在地上,道:「曾經的王丞相高高在上,自然看不見下面的人。」

  王憲哈哈大笑起來:「尊卑有別,從來如此。」

  顧玉也學他,盤腿坐在地上,隔著鐵柵欄,給他倒酒。

  誰也沒想到兩個不死不休的宿敵,再相見竟然這般平和。

  天牢的伙食的確不好,王憲也不跟顧玉客氣,端起酒杯,敬了一下顧玉。

  顧玉也把酒杯端了起來,就要隔著欄杆跟他碰一個。

  王憲道:「你不是還有傷在身嗎?紹無極的武功可不弱,還喝酒?」

  顧玉自顧自跟他碰了一個,把酒喝了,道:「我不喝,王丞相怎麼知道裡面有沒有毒?」

  王憲將杯中酒一口飲盡,道:「你還有話要問我,怎麼可能在酒里下毒。」

  顧玉過來的確不是跟王丞相以酒會友的,道:「您既然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不如早些坦白,也少吃些苦頭。」

  王憲道:「若你覺得,我吃些苦頭就能坦白,我現在也不能全頭全尾坐在這兒跟你喝酒了。」

  顧玉幽幽嘆口氣,不得不承認,王丞相真是打太極的高手。


  她不是沒有找過九皇子的下落,可各方勢力都出動了,幾乎把京都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人。

  至於京都之外,王丞相當時就是慌忙逃竄出京,根本沒時間帶九皇子走,就算是帶走了,世家軍中定然會有人注意到九皇子,可是審問過許多人,都說沒有。

  顧玉又喝了一杯酒,道:「王丞相,您別忘了,您的兒子還流落在外,而且他身邊的王啟...」

  王憲又笑了起來:「他身邊的王啟早已向你倒戈了,是也不是?」

  顧玉啞然失笑:「您什麼時候知道的?」

  王憲道:「王沛給你令牌之後,我本想把王啟打死了事,但是又摸不准你的道行,且留他一命。」

  顧玉道:「那你還放任他給我傳消息?」

  王憲道:「那些消息都無關緊要,就算王啟不傳給你,你也能從其他地方得知。」

  顧玉又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了起來。

  顧玉原本以為王啟已經遇害,聽王丞相的意思,似乎是王啟護著王沛,一直藏著行蹤,乃至現在。

  難怪顧玉多次詢問,他們都不露蹤跡。

  王憲道:「這點還是我向你學的。」

  顧玉奇怪地看向他。

  王憲道:「在獄中,丁孝吉那些泥腿子出身,竟能抗住重刑,抗住親人被威脅,也不簽字畫押。看來小人物在棋局上,的確能起到大作用。」

  顧玉心頭有些堵,道:「王沛和王啟能躲一時,卻不能躲一世。」

  王憲道:「的確不能,可就算你找到他們又能怎樣?他們也不知道九皇子的下落。而唯一知道真相的我,隨時可以一頭碰死在這間牢獄。九皇子一日找不到,新皇的龍椅就一日坐不穩。顧玉,你拿我沒法子的。」

  顧玉被他氣笑了,喝了一口酒,問道:「說罷,您想要什麼?」

  王憲卻牛頭不對馬嘴道:「流放邊關的周家,現在如何了?」

  顧玉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周家?」

  王憲道:「周寶林那個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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