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196:背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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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6章 196:背棄者

  卡洛蒙貨車停在西區廉租公寓前。

  這裡遠離丹妮街,地段偏僻,沒有基本的巡邏管理和公共保障設施,甚至連電梯井都是空空蕩蕩的。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約翰停好車,等溫娜抽完最後一口煙。

  她似乎重新拾起了驕傲和勇氣。

  「微醺比基尼的活我是沒戲了,先找偷渡者的熟人問問有沒有適合的工作,嗯哼,我跟你提過,有幾個中間人,專門給新來伊甸城的人介紹活路。」

  「我會跟黑金幫的朋友打招呼,嘿,溫娜,聽著,人是我殺掉的,如果有人尋仇,往我身上攬就成。」

  「謝謝你,約翰。」

  溫娜笑著回應,離開副駕,摘掉了領帶結,消失在遍布螢光塗鴉和污穢物的水泥台階上。

  她沒有向約翰索取更多的幫助。

  查維茲餐廳確實可以把收銀台改成水吧,格里最近在聯繫價格合適的酒廠和走私犯。

  約翰沒有主動提這件事。

  他時日無多,沒必要給人希望。

  【聯繫人-吉萊阿德[語音通話]】

  約翰開著貨車回到丹妮街附近,嘗試著聯繫吉萊阿德看看能不能把事情給擺平。

  電話沒有接通,轉到了語音信箱。

  「嗯哼,真是奇怪。」

  他再次來到了熟悉的博拉戈俱樂部,穿過寬敞的大台階和光怪陸離的全息投影。

  商場裡的人流量少了很多。

  約翰乘坐著自動扶梯,豎起散發著腥臭味的兜帽將臉頰隱藏在陰影中。

  到處都能看見荷槍實彈的黑金幫混混。

  他們的隊伍變得更龐大,裝備精良,肉眼掃過去能看見更多戰鬥義體。

  黑金幫內部的膚色並不是單一的。

  骨碴就是個很好的例子,而隨著戰爭變得激烈,新鮮血液的篩選機制變得寬鬆,很多西區的街頭小子都得到了進入幫派發展的機會。

  【商鋪-微醺比基尼】

  商場高層轉角最醒目的位置還懸掛著熟悉的招牌。

  它門口站著好幾名肌肉虬結的黑金幫保鏢,光是看見他們干到拉絲的脖頸,就讓人覺得他們血管里流的都是違禁藥物和冷卻液。

  約翰掃過他們的裝備。

  黑色西裝和鐳射墨鏡,搭配重型格鬥臂膊,腰裡還別著戎鋸公司生產的動能霰彈槍。

  酒吧裡面的氛圍大變樣了。

  裡面傳來的音樂相當刺耳,鐳射燈全開,略帶寒意的煙霧順著門板縫隙往外淌,隔著老遠都能聞到工業香薰和迷之藥物的味道。

  約翰失去了進去探索的欲望。

  他轉身走向正對面的【繃帶拳擊館】。

  黑幫拳賽是西區最火爆的商業賽事,甚至在全城的街頭巷尾也能看見搏鬥賭局。

  美洲洞悉世界新聞廣播電台(ALW)已經買下了多項賽事的轉播權,想要運營成國際節目,包下了好幾條浮空車航線在伊甸城頭頂循環播放。

  拳擊館的生意比以前更好。

  「約翰!?」

  吉諾抱著整框的毛巾路過門口,看見約翰走進來笑著打了個招呼。

  她身穿白色背心,紮起頭髮,露出脖子附近的網絡接入倉和鎖骨附近的紋身,應該是在給哥哥馬卡歐打雜,偶爾給拳擊初學者做指導。

  「我想找吉萊阿德的,沒接我電話,就順便來拳擊館看看有沒有熟人。」

  約翰忙將毛巾倒進烘乾機,轉過來卻發現吉諾的表情很奇怪。

  「怎麼?你知道他在哪兒?」

  「吉萊阿德最近過得很糟糕,嗯……我帶你去吧。」

  【博拉戈俱樂部-地下拳賽晉級區】

  觀眾怒吼的聲音幾乎要將房頂掀翻。

  約翰跟著吉諾直達地下賽場,用合作拳擊館的身份穿過內部通道,就看見了熟悉的鐵絲籠。

  觀眾不斷往下丟東西。


  黑金幫安保們拿著一根根電擊槍衝上隔離網。

  通風系統呼嘯著捲起煙霧,無數鐳射燈緊貼著牆壁,點亮了一部分螢光塗鴉和金色裝飾。

  「真該死,他們都瘋了嗎?」

  約翰不止一次來過這裡。

  「這場賭注賠率很高吧?觀眾發瘋到這種程度的……」

  他仔細聞了聞,發現氛圍煙霧裡好像摻雜著奇怪的東西。

  現場保安佩戴著呼吸面罩,似乎佐證了他的猜測,濾毒玻璃管裡帶燈,吼起來都自帶變聲器。

  以上種種都是進一步商業化的體現。

  吉諾遞過小型呼吸機。

  約翰將東西扣在嘴邊猛吸了幾口,感覺舌根微微發麻,致幻藥物帶來的副作用瞬間消退。

  吉諾示意約翰看向拳擊台。

  帶電鐵絲網換成了視野更清晰的雷射網。

  這玩意就是大號的電熱管。

  拳手要是不小心靠上去,脫皮帶血的,比電擊看起來更加帶勁,頗受嗜血觀眾的喜愛。

  吉萊阿德此時就站在擂台上。正按著一個拳手暴打。

  他比約翰上次見到的時候更加強壯,赤裸著上身,背部肌肉覆蓋著大面積的金色紋身,身體表面的散熱縫也都用流光線條進行修飾。

  「……法克,這他媽是吉萊阿德?」

  約翰對眼前的男人感到陌生。

  他看起來起碼高了二十公分,肌肉跟充氣似的,整個喉嚨到前胸都被黑色軟金屬覆蓋。

  「嗯哼,現在該叫吉萊阿德先生。」

  吉諾抱起胳膊,語氣平靜地介紹道。

  「他現在是宜居租賃公司的總負責人,西區租金和丹妮街的哨卡全都歸他負責……」

  約翰聽著朋友的近況,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吉萊阿德連著一星期都在這個拳場裡發泄情緒。

  他裝載著超級義體,磕著藥上場,導致這個場子連續一周都沒有誕生過晉級成功的拳手。

  「黑金幫管理層允許嗎?」

  「剛開始是不樂意的,但後來嘛……他們發現收視率不降反增,就往他藥里摻東西,鼓勵吉萊阿德繼續打,完全沒考慮過他和其他拳手。」

  「拳手都是傻子嗎?」

  約翰也知道擂台賽規則。

  拳手完全可以換個場子,攢夠積分照樣能晉級。

  「管理層把吉萊阿德當噱頭,給他設置懸賞積分和額外的物質獎勵,誰打贏他就能拿到賽季獎券,直接參加本年度最賺錢的場子……」

  街頭最不缺的就是亡命徒。

  誰都不願意錯過絕地翻盤的機會。

  「這該結束了,約翰。」

  呼吸面罩擋住了吉諾的臉,只能看見她眉頭緊皺。

  「他這兩天已經殺了好幾個拳手,主辦方甚至想提供更殘忍的武器,開放義體限制,呼~他已經快變成公司狗的屠宰工具了。」

  約翰回頭望向擂台上。

  比賽已經結束。

  吉萊阿德處於失控狀態,被暴揍的拳手連個投降的機會都沒有,再持續幾分鐘,收屍隊就可以準備清洗拳擊台和展開防水袋了。

  吉諾隨身攜帶著醫療挎包。

  她從裡面掏出個同款呼吸面罩,掀開過濾器,取出裡面的綠色解毒劑,然後放在可攜式注射器里遞給約翰。

  「你得給他來一針。」

  吉諾說完踉蹌了幾步。

  她眨眨眼,發現手心已經空了,面前只剩下後台走廊的牆壁,再側過身,正好看見約翰翻過護欄的背影。

  斯安威斯坦速度真快。

  「……效率真高啊。」

  吉諾總覺得約翰的狀態怪怪的,虛弱又急躁。

  觀眾席都被籠罩場地的致幻煙霧搞嗨了。

  有些人開始集結起來,跟保安對抗,或者被電棍激怒打算動用武力。

  還有些輸錢的賭徒伺機加入,釋放著心中的不滿。


  砸東西和飆髒話已經無法滿足觀眾的情緒,沒多久看台上就出現了流血事件,隨後就是連鎖反應,戰火蔓延到場地的每一個角落。

  大家都失去了對擂台賽的關注。

  約翰就是在這時候飛躍跨欄。

  電子生物檢測器冒出紅光,警報聲提醒保安有場外人員非法闖入。

  斯安威斯坦高速運轉。

  約翰的外套在空氣里膨脹,透過縫隙能看見金屬脊椎在閃爍著微光,而他的義眼在煙霧中留下尾曳,緩緩匯聚到擂台正中央。

  「WTF!?」

  砰——

  吉萊阿德條件反射似地甩了一拳。

  約翰被迫抬手格擋,就感覺被一把包裹著皮革的重錘凌空抽射,直接翻滾到了舞台邊緣。

  「……謝特!」

  藥劑顛簸了好幾次,即將飛出去的時候被約翰接住。

  滋啦啦。

  飄起來的外套邊角被高溫護欄灼燒。

  約翰調整好重心,心有餘悸地看向吉萊阿德:

  他已經停止揮拳,脖子輕微抽搐,兩隻瞳孔一大一小,鼻息沉重,噴出來的都是水霧,弄得嘴巴周圍都是濕噠噠的。

  「咳咳,噗——」

  倒地的拳頭吐了口血。

  他已經沒法睜眼,顫抖著手,在已經畫滿紅線的地板上增加劃痕,試圖獲得場外的幫助。

  裁判和保安無瑕回應他。

  高層玻璃房裡靜靜悄悄。

  觀眾們在座位上持械火併。

  教練組因為分贓不均,被拳賽中介打昏在走廊里。

  ……

  天花板上的射燈熾熱無比。

  擂台周圍的煙霧裡升騰著各種極端情緒。

  拳手臨死前的回憶里沒有女人。

  他再次做起那個千篇一律的美夢,在城市上空的拳賽GG里占據角落,為此攢錢訓練,在沒有麻藥的地下診所里更換格鬥義肢……

  嘭。

  血肉撞擊聲響起。

  約翰飛起膝蓋踹向了吉萊阿德。

  這發膝擊足以讓正常人失去戰鬥能力,但他的脖子顯然經過特殊改造,只是向後踉蹌幾步,被高溫圍欄給燙傷了少許皮膚。

  吉萊阿德咬牙痛呼,突然低下頭。

  他看見自己胸前插著注射器,只剩下少許綠色藥物掛在艙室的玻璃壁上。

  「搞……什麼……呼……」

  藥物在快速生效。

  吉萊阿德恢復了少許意識,卻陷入了痛苦當中,失去藥物麻痹導致神經突觸興奮,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差點讓他暈厥。

  咚,咚咚!

  他跪倒在地,錘擊著擂台。

  周圍聚集起大量黑金幫安保。

  他們不知道約翰的目的,又不敢靠近吉萊阿德。

  約翰轉身看向高處,越過擂台有一片單向玻璃——裡面是拳賽貴賓室。

  骨碴曾經在裡面接待過他。

  肯定有某個陰險的老混蛋站在玻璃後面,推動著混亂和暴力,讓賭徒們喪心病狂,讓觀眾們熱血噴張,而拳手和失控的瘋子都被怒火吞噬,最終葬送在資本的擂台上。

  「……約翰,是你嗎?」

  吉萊阿德癱倒前,終於說了第一句人話。

  【伊甸城-西區舊裝卸碼頭】

  夜風有些涼意。

  約翰載著吉萊阿德離開了地下拳擊場。

  他剛離開貨車座位,就抱著鐵欄杆瘋狂嘔吐。

  「哥們,你他媽比攪拌車還能吐,真是操蛋的,這都什麼味兒啊……」

  吉諾抬手捂著嘴巴。

  那玩意像是發酵後的蛋白糊糊,還有變質酒水,夾雜著些許化工用品特有的酸味。

  吉諾解開胳膊上的毛巾丟給他。

  約翰則是從販賣機里搞了一兜的純水。


  「呼~謝了,兄弟們,我欠你們的。」

  吉萊阿德已經恢復理智。

  他用毛巾糊臉,發現上面帶著體溫,於是用冰水將紡織物澆透後簡單擦洗了一下。

  約翰也抿了口水才問。

  「你上次清醒在什麼時候?」

  「……」

  吉萊阿德蓋著毛巾。

  約翰也沒有追問,只是勸解道。

  「沒必要糟蹋自己,命還是很寶貴的,真要嗑嗨了死在拳擊台上,多少有點可惜,你說是吧?」

  吉諾旁聽著,皺起眉頭,奇怪地看了約翰一眼。

  吉萊阿德苦笑著搖頭。

  「博拉戈那件事以後都沒人再見過你,說實話,我也懷疑過你是不是掛了,見到你真好。」

  「我剛回來,感覺離開了很久。」

  約翰靠在欄杆上,望向遠方工廠的紅色信號燈。

  吉萊阿德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西區已經變成了兩位「話事人」共同治理的局面。

  維托先生回到大眾視野中,積累多年的威望和人脈依舊發揮著重要作用。

  他跟精氪重工達成協議,負責西區各項產業的規整,重要場合一次都沒落下。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

  他暗地裡採購的「武器」始終是個秘密,就像是懸在東洋人頭頂的利劍。

  藏得越深,越讓人忌憚。

  骨碴依舊主持著幫派戰爭。

  博拉戈事件結束後,他迅速展開報復,重創了梟町幫多個產業,甚至跨過邊境線實施搶劫,讓櫻花十字街的違禁品險些斷供。

  黑金幫的面子找回來了。

  他的威望在戰爭里日益高漲。

  約翰聽出了問題,直接問道。

  「你現在跟著哪個老大混?」

  「……」

  吉萊阿德深呼吸,延展雙臂,閉起眼睛將身體壓在搖晃的鐵索上。

  維托先生回歸街頭,讓場面有些尷尬。

  效忠於他並且撐過清算的人終於迎來曙光,大部分都獲得了補償,包括財富和限量義體。

  吉萊阿德屬於另一種。

  他們繼續留在骨碴安排的崗位上,發揮更大的價值,享受著已經獲得的權利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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