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百花殺：秋日雛菊（3）
第487章 百花殺：秋日雛菊（3）
刻印章的不是店鋪，只是街角的一個小攤子，攤主是個男生，看起來二十多歲，但臉上已有滄桑，手黑黑的，有皸裂的細紋，頭型古典—不拘的亂蓬蓬。
也不知這人是已經習慣了周遭的環境，還是真的做起手藝來很認真，反正是眼睛都不斜地盯著手上刻刀一下下做印，而身邊為了一圈人對著他拍照，其中，徐安然找了一個角落，也伸著小腦袋看了半天，卻不知，旁邊端著照相機像模像樣拍手藝的人中，其實有不少是拉近了鏡頭在拍她。
堆雪似的皮膚，瓊鼻櫻桃嘴兒，額上細密的小汗珠，鏡頭拉到極致也挑不出毛病，回去都不用P。
怎麼會有姑娘不化妝都這麼好看，而且…很眼熟呢。
好傢夥，這個側臉，在一眾攝影發騷友的眼中，實在比刻印章值得留念。
徐安然在角落圍觀了半天，想買，但一直沒說話。
一是大家都在排隊等著，她不好意思在這麼多人面前問價，二是…她聽見剛剛有人問價格了。
手指那么小的，現成的八十，選字的一百二；
大一點兒的，金鑼王那麼粗的，現成的二百，選字的二百四。
徐安然偷偷摸了摸兜里的錢，有點不捨得，撇撇嘴兒，又開始氣自己把錢弄丟了。
這摸屁股噘嘴的一幕，也被人偷拍去了。
又巴巴看了幾眼，終是不舍地轉身走了。
她沒走多遠，攤子上就走來一個表情嚴肅，臉部稜角分明的黑皮小伙，手裡擎著一杯奶茶，跟年輕攤主說：
「刻倆，這個，中號的，選字，多久？」
攤主看看他，問道：「什麼字？」
小伙說：「一個是：時光清淺；另一個是：步步安然，多久？」
「四百八。」
「多久？」
「前面還有四個，大概…半個小時吧。」
小伙把錢放下，又再紙條上寫下了那八個字，安安靜靜等在一邊。
……
……
扇子店也不大，但裝修的韻味十足，其實也不算裝修，韻味多半來自擺設，團扇摺扇還有電風扇，甚至戴在頭上的風扇小帽子，都賣。
徐安然進去看了好一會，覺得還是團扇好看，絲綢的，但不如摺扇有特點，而且摺扇還可以留下毛筆字，寫啥都行。
又兩個不認識的男生嘻嘻哈哈地進來買，一個寫了「本公子」，一個寫了「很帥」，她在一邊聽著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倆男生一抬頭，心驚：臥槽，好美。
徐安然想買一個給姐姐，寫一句：疏影橫斜水清淺，她知道有個明星的名字就來源這句詩。
一聽，一百五，想了想，也沒捨得。
倒不是真的捨不得，她只是想先逛逛，左右還要在這裡住幾天，今天就先逛逛，記下都有什麼，回去再挑挑看，走之前買就行。
老闆反覆介紹說自己這家店是有歷史的，有傳承的，要價並不貴云云。
但徐安然還是晃晃腦瓜走了。
男老闆盯著那窈窕背影從上瞄到下，暗贊：這是個會過日子的。
「要不，一百呢？再看看唄，姑娘。」
吆喝一聲，姑娘沒理。
這時，一年輕小矮個進來，笑道：「一百？我要兩個。」
老闆臉一沉：「一百……寫字麼？」
「寫，一共八個字。」
老闆：「一個字加五塊。」
小伙笑道：「行。」
……
……
特色圍巾一百二，徐安然覺得很眼熟，好像老家的小商品市場就有賣的，搖搖頭走了。
然後來個小伙兒。
剪紙店，徐安然聽說這門手藝貌似是非遺，看了老奶奶拿著剪刀唰唰幾下就剪出個活靈活現的小貓，驚訝地把小嘴兒張成「0」形。
她看了又看，看上一幅猴子抱桃的喜慶圖案，抽出來看了看，又放下。
翻了翻，又抽出一幅兩隻花貓打滾的圖案，暗暗一笑，她想起了七喜和可樂，抽出來，又放下。
看了四五幅，邁腿走了。
然後，來了個小伙兒。
……
……
街面不長，但店鋪不少，不過賣的東西大多重樣兒，徐安然進了六七家店，一毛錢沒花，但看到有家裝潢現代又熟悉的奶茶店，又停下了腳步。
好傢夥，麼麼茶（平遙古城專門店）。
標識已經換成最新的配色，門口排著長隊，都是待買的年輕大學生，排隊的男生居多，旁邊基本都跟著一個女生。
易拉寶上寫著上新的品類——芋泥波波奶、蜜桃多多、東方神葉：秋日雛菊，等等。
徐安然咽了下口水，大眼珠萌萌地轉了轉，嘴角翹起一抹俏皮可愛的弧度，蹦蹦躂躂去了店裡。
別人排隊，咱不用。
從屁兜里摸出小錢包，抽出一張卡，往吧檯一遞。
小嘴巴張開：「秋日雛菊，少少冰。」
店員小伙接過一看，全國通用會員卡，驚訝了一下。
會員卡不值得驚訝，麼麼茶運營了這麼久，會員卡不知發出去多少張，但…麼麼茶運營了這麼久，初代全國通，一共就發出去不到五十張。
這種卡製作的時候只一批，一千多張，是方圓給各個城市店長送人情用的，但後來發現沒那麼多人情可送，最早一批入職的店長淘汰率非常高，後來飛越餐飲就把這茬按下去了，省得走馬上任的傢伙亂發。
五折，基本就算成本價了，雜七雜八核算下來，興許還要賠錢。
麥金穗管帳很細，她上任後的宗旨就一條，可以少賺，但集團下不能有賠錢的買賣。
方圓十分認同。
所以，最初發下的全國通五折卡基本都是方圓等高層散出去的，激活使用的更是大老闆的熟人。
只是這東西不是實名制，有沒有人轉送就不清楚了。
麼麼茶平遙店入駐古城不到半年，是飛越旗下第三批鋪開的校外門店，到這個時候，運營培訓的流程已經成熟，所以新晉店員都知道這些初代卡的來頭，珍貴而少見，至少半年來，整個省內第一次出現這種卡。
下面有人說了，左右一杯十幾塊的東西，頂了天打折能省多少？小家子氣。
也有人說，這不是折扣不折扣，這玩意代表著龐大FLY集團發家初期的歷程，得尊重。
總而言之，一張製作成本幾塊錢的小小卡片，在麼麼茶這個全國連鎖的繁雜系統內，有一種很神聖的象徵。
很像…小浣熊方便麵水滸卡中的典藏銀卡。
而金卡，至今發出去三張。
聽說有一張是沈凝飛專屬的呢。
呵呵，方老闆，真的很小家子氣。
「好的，您稍等。」
止住亂七八糟的聯想，店員露出禮貌的職業微笑，沖漂亮極了的女生說道。
未幾，徐安然握著冰冰涼的紙杯邊喝邊走出了麼麼茶，入口清涼，有菊花和茉莉花茶的味道，沁人心脾。
那滿足後露出的甜甜笑容，讓排隊的老爺們和小伙子都為之側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而男人，俱都有一雙善於發現人間美景的眼睛。
女生們則大多低聲跟他們說：看你媽呢！
古城專門店旁邊就是一家平遙牛肉專賣店，聞著香味，徐安然肚子咕咕叫了兩聲，邁不動腳了。
平遙牛肉，譽滿三晉，鮮香軟爛，肥而不膩。
「多少錢呢？」
「五十五一斤。」
「能嘗嘗麼？」
徐安然吃了一小塊，要說多特別，沒有，像牛肉版的午餐肉，但她餓了，掙扎了好久，又問：
→
「能買半斤麼？」
逛了一圈，吃喝都有了，徐安然很滿足，走了兩步，在一個十字路口的露天咖啡館，找了個椅子坐下歇腳。
玻璃桌下道牙子上的菊花香香的，GG牌上寫著：
【東方神葉，百花特飲。】
夕陽斜照，整條街面都是金色。
一口肉一口茶，徐安然雙腿交迭，伸直了蕩來蕩去，眼睛都幸福到眯了起來。
喀嚓喀嚓，多漂亮啊，不盜攝可惜了。
——
酒店開完會，方圓在一樓大廳喝了兩杯牛奶才等來鄒安。
從後者手裡接過一個大大的禮品袋，方圓往裡面看了看，又用手扒拉扒拉，臉都黑了。
「這都什麼破玩意……」
鄒安無語道：「全國的景區買的東西都差不多。」
方圓也知道這點，所以不較真。
鄒安支吾兩下，下決心提醒道：「你不怕回學校出亂子？」
白他一眼，方圓說：「我沒那麼多歪心思。」
鄒安呵呵兩聲，眼睛看著禮品袋不說話了。
方圓撓撓下巴，嘆了口氣說：「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遇到困難了，我幫一下還得找個委婉的理由，這不正說明我很正派，沒花花腸子麼？」
「嗯嗯，呵呵。」
鄒安點頭說：「沒有沒有，拐彎抹角的，怎麼算花花腸子呢？算憐……貧惜弱才對。」
憐香惜玉這個詞他說不出口，在鄒安本身看來，憐香惜玉就是色中惡魔、用心泡妞的高段位表現。
方圓哪能看不出這貨在想啥，冷笑一聲說：「你不信？」
鄒安眉梢抖抖，「必須信啊。我學著呢。」
「好，照這個標準再買，給整個山西的店面員工每人發一份，當暑假補貼了。」
鄒安還真的一愣，然後想起啥，又面帶揶揄的問：「刻字什麼的，也那八個？」
方圓：「……」
——
「給我的？」
徐安然腮幫子鼓鼓的，像個吃蘿蔔條的小倉鼠，粉紅色的嘴角掛著一點點湯汁，最後一塊牛肉沒有了。
她有點後悔吃的太快，分方圓一塊就好了。
大眼睛圓溜溜，她伸出手夠著脖子往禮品袋裡瞧了瞧，又懵懵的抬頭，定定看著對面逆光而坐的方圓。
印章、扇子、圍巾…還有二斤牛肉…
方圓「呃」了幾聲，說：「剛才開會來著，辦公室提議給基層員工發點特色禮品，正好，一縣一品準備從全國各個非遺城市選擇產品做禮盒，還是正好，這不我就在平遙麼，他們就採買了點兒，這是給你和你姐的。剛才看到你坐這，就給你拿來了。」
雖然有點生硬，但徐安然信了，原本懵懂的萌萌眼神轉瞬就變得笑意融融。
「哈，正好我不用花錢買了，不錯，都是我喜歡的幾樣。」
方圓說：「其實一共也就這幾樣值得買。其他的東西大差不差，各地批發市場都有的賣。」
徐安然點頭，嘻嘻直笑，說：「你們公司福利真好，我們這種兼職的也有好處得。」
方圓說：「校園店本身就由在校生主管，你們也算不上兼職。」
徐安然不大懂，但也不糾結，看著方圓，心思卻在禮品袋裡，但當著別人面，她又不好意思馬上拿出來玩。
方圓也看著她，陽光直射，徐安然的臉上鋪了一層金光，柔柔的，像朵燦爛的花兒。
把紙抽推過去一點，他說：「擦擦嘴。」
徐安然抽出一張，粉紅丁香舌先舔了舔，然後才擦。
方圓下意識咽口水，他自己都有點懵。
說不上來，從初見到上學期，他始終沒對這個小丫頭起過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漂亮是漂亮，可愛是可愛，但真的沒多想過，可四月以來這段時間的記憶似乎斷層了一般……
再見一面，咋感覺這孩子長開了，怪驚艷的呢？
難道鄒安那句話真的說對了？
自己骨子裡就是一個大眾色批，和芸芸男性同胞毫無二致？
徐安然盪著腳問：「聽說你晚上要請所有同學吃飯呢？」
方圓回過神，點頭一笑：「你不是沒錢了麼？晚上多吃點，把剩下半個月的都吃出來。」
毫不提徐清淺在店裡那句：大家都很關心你。
也不提寢室幾人的提議。
俏皮話順口就來。
下意識，才是人性。
徐安然眯著眼睛笑，說：「安洛借了我兩千，我有錢。」
安洛……
方圓心裡真的開始罵自己了。
「行了，你歇著吧，我得回旅店換身衣服歇一會，吃飯時候再見。」
看著他起身就走，徐安然笑著點頭，「嗯」了一聲。
走了兩步，方圓回身提醒：「這次要看好錢了。」
徐安然還是笑，「嗯。」
看著那道挺拔的背影，大體恤，牛仔短褲，徐安然笑的淺淺的，始終壓著的波瀾也漸漸變淺。
對面街角，拿著杯咖啡、坐在行李箱上看了半天的孟靜怡這才起身，拖著箱子，踩著小高跟噠噠走來。
一屁股坐在徐安然身邊，從她手裡搶過行李袋…
「呀！」
徐安然嚇壞了，丟錢也就罷了，怎麼光天化日的，還有人搶東西呀。
但一聞撲面的香氣，轉頭一看，竟是戴著蛤蟆鏡的孟靜怡，瞬間驚訝變驚喜。
「靜怡？你不說明天上午才到麼？」
孟靜怡本就是清瘦的瓜子臉，大大的栗色墨鏡一戴，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艷麗面孔，顯得臉蛋更小了。
她自顧搶過禮品袋，往裡看了看，笑道：「怎麼？一個暑假沒見，你跟他搞上了？」
搞？徐安然心臟亂跳，羞憤道：「沒搞沒搞，什麼啊！」
孟靜怡咯咯笑，翹起二郎腿，紅色美甲襯托著白皙纖細的手拿起杯子喝一口咖啡，朝前面努努下巴。
「那他幹嘛送你東西？還是說每個同學都有？」
「你們沒有。」
徐安然看著孟靜怡薄薄的嘴唇又露出邪笑，連忙解釋。
聽完，孟靜怡冷哼一聲，「你信他的鬼話？」
徐安然眨眨眼：「本來就是啊，為什麼不信？」
隔著墨鏡，她看不見孟靜怡的眼神，但心裡卻知道，對方現在一定在審視自己。
當下就算不心虛，也被盯得有些心虛了。
孟靜怡看著這張單純的臉，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終是沒多說，只道：
「行叭，女人原本就只會相信她們願意相信的話。」
徐安然沒覺得自己聽懂了，卻也不覺得完全沒聽懂，靜靜的，她沒說話。
拿著秋日雛菊喝了一口，這才留意到孟靜怡露出的另一隻小手臂上纏著紗布，便關心道：「你怎麼受傷了？」
搖搖頭，孟靜怡有些落寞的說：「沒事兒。」
徐安然沒深問，她知道靜怡家裡亂糟糟的事情也不少。
日落很快，餘暉只能從城牆外照進一半，古城變作半明半暗，明暗交錯分布，卻無一絲中間的灰色調。
徐安然說：「先回客棧吧，晚上方圓請吃飯呢。」
孟靜怡站起來，薄薄的灰色絲綢小風衣蓋住了大長腿。
她搖搖頭說：「吃飯我就不去了，趕路好累，我想睡一會兒。」
這章補昨天的，兩章九千，速度還在，嘿。
(本章完)
刻印章的不是店鋪，只是街角的一個小攤子，攤主是個男生，看起來二十多歲，但臉上已有滄桑，手黑黑的，有皸裂的細紋，頭型古典—不拘的亂蓬蓬。
也不知這人是已經習慣了周遭的環境，還是真的做起手藝來很認真，反正是眼睛都不斜地盯著手上刻刀一下下做印，而身邊為了一圈人對著他拍照，其中，徐安然找了一個角落，也伸著小腦袋看了半天，卻不知，旁邊端著照相機像模像樣拍手藝的人中，其實有不少是拉近了鏡頭在拍她。
堆雪似的皮膚，瓊鼻櫻桃嘴兒，額上細密的小汗珠，鏡頭拉到極致也挑不出毛病，回去都不用P。
怎麼會有姑娘不化妝都這麼好看，而且…很眼熟呢。
好傢夥，這個側臉，在一眾攝影發騷友的眼中，實在比刻印章值得留念。
徐安然在角落圍觀了半天，想買，但一直沒說話。
一是大家都在排隊等著，她不好意思在這麼多人面前問價，二是…她聽見剛剛有人問價格了。
手指那么小的，現成的八十，選字的一百二；
大一點兒的，金鑼王那麼粗的，現成的二百，選字的二百四。
徐安然偷偷摸了摸兜里的錢，有點不捨得，撇撇嘴兒，又開始氣自己把錢弄丟了。
這摸屁股噘嘴的一幕，也被人偷拍去了。
又巴巴看了幾眼，終是不舍地轉身走了。
她沒走多遠，攤子上就走來一個表情嚴肅，臉部稜角分明的黑皮小伙，手裡擎著一杯奶茶，跟年輕攤主說：
「刻倆，這個，中號的，選字，多久？」
攤主看看他，問道：「什麼字？」
小伙說：「一個是：時光清淺；另一個是：步步安然，多久？」
「四百八。」
「多久？」
「前面還有四個，大概…半個小時吧。」
小伙把錢放下，又再紙條上寫下了那八個字，安安靜靜等在一邊。
……
……
扇子店也不大，但裝修的韻味十足，其實也不算裝修，韻味多半來自擺設，團扇摺扇還有電風扇，甚至戴在頭上的風扇小帽子，都賣。
徐安然進去看了好一會，覺得還是團扇好看，絲綢的，但不如摺扇有特點，而且摺扇還可以留下毛筆字，寫啥都行。
又兩個不認識的男生嘻嘻哈哈地進來買，一個寫了「本公子」，一個寫了「很帥」，她在一邊聽著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倆男生一抬頭，心驚：臥槽，好美。
徐安然想買一個給姐姐，寫一句：疏影橫斜水清淺，她知道有個明星的名字就來源這句詩。
一聽，一百五，想了想，也沒捨得。
倒不是真的捨不得，她只是想先逛逛，左右還要在這裡住幾天，今天就先逛逛，記下都有什麼，回去再挑挑看，走之前買就行。
老闆反覆介紹說自己這家店是有歷史的，有傳承的，要價並不貴云云。
但徐安然還是晃晃腦瓜走了。
男老闆盯著那窈窕背影從上瞄到下，暗贊：這是個會過日子的。
「要不，一百呢？再看看唄，姑娘。」
吆喝一聲，姑娘沒理。
這時，一年輕小矮個進來，笑道：「一百？我要兩個。」
老闆臉一沉：「一百……寫字麼？」
「寫，一共八個字。」
老闆：「一個字加五塊。」
小伙笑道：「行。」
……
……
特色圍巾一百二，徐安然覺得很眼熟，好像老家的小商品市場就有賣的，搖搖頭走了。
然後來個小伙兒。
剪紙店，徐安然聽說這門手藝貌似是非遺，看了老奶奶拿著剪刀唰唰幾下就剪出個活靈活現的小貓，驚訝地把小嘴兒張成「0」形。
她看了又看，看上一幅猴子抱桃的喜慶圖案，抽出來看了看，又放下。
翻了翻，又抽出一幅兩隻花貓打滾的圖案，暗暗一笑，她想起了七喜和可樂，抽出來，又放下。
看了四五幅，邁腿走了。
然後，來了個小伙兒。
……
……
街面不長，但店鋪不少，不過賣的東西大多重樣兒，徐安然進了六七家店，一毛錢沒花，但看到有家裝潢現代又熟悉的奶茶店，又停下了腳步。
好傢夥，麼麼茶（平遙古城專門店）。
標識已經換成最新的配色，門口排著長隊，都是待買的年輕大學生，排隊的男生居多，旁邊基本都跟著一個女生。
易拉寶上寫著上新的品類——芋泥波波奶、蜜桃多多、東方神葉：秋日雛菊，等等。
徐安然咽了下口水，大眼珠萌萌地轉了轉，嘴角翹起一抹俏皮可愛的弧度，蹦蹦躂躂去了店裡。
別人排隊，咱不用。
從屁兜里摸出小錢包，抽出一張卡，往吧檯一遞。
小嘴巴張開：「秋日雛菊，少少冰。」
店員小伙接過一看，全國通用會員卡，驚訝了一下。
會員卡不值得驚訝，麼麼茶運營了這麼久，會員卡不知發出去多少張，但…麼麼茶運營了這麼久，初代全國通，一共就發出去不到五十張。
這種卡製作的時候只一批，一千多張，是方圓給各個城市店長送人情用的，但後來發現沒那麼多人情可送，最早一批入職的店長淘汰率非常高，後來飛越餐飲就把這茬按下去了，省得走馬上任的傢伙亂發。
五折，基本就算成本價了，雜七雜八核算下來，興許還要賠錢。
麥金穗管帳很細，她上任後的宗旨就一條，可以少賺，但集團下不能有賠錢的買賣。
方圓十分認同。
所以，最初發下的全國通五折卡基本都是方圓等高層散出去的，激活使用的更是大老闆的熟人。
只是這東西不是實名制，有沒有人轉送就不清楚了。
麼麼茶平遙店入駐古城不到半年，是飛越旗下第三批鋪開的校外門店，到這個時候，運營培訓的流程已經成熟，所以新晉店員都知道這些初代卡的來頭，珍貴而少見，至少半年來，整個省內第一次出現這種卡。
下面有人說了，左右一杯十幾塊的東西，頂了天打折能省多少？小家子氣。
也有人說，這不是折扣不折扣，這玩意代表著龐大FLY集團發家初期的歷程，得尊重。
總而言之，一張製作成本幾塊錢的小小卡片，在麼麼茶這個全國連鎖的繁雜系統內，有一種很神聖的象徵。
很像…小浣熊方便麵水滸卡中的典藏銀卡。
而金卡，至今發出去三張。
聽說有一張是沈凝飛專屬的呢。
呵呵，方老闆，真的很小家子氣。
「好的，您稍等。」
止住亂七八糟的聯想，店員露出禮貌的職業微笑，沖漂亮極了的女生說道。
未幾，徐安然握著冰冰涼的紙杯邊喝邊走出了麼麼茶，入口清涼，有菊花和茉莉花茶的味道，沁人心脾。
那滿足後露出的甜甜笑容，讓排隊的老爺們和小伙子都為之側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而男人，俱都有一雙善於發現人間美景的眼睛。
女生們則大多低聲跟他們說：看你媽呢！
古城專門店旁邊就是一家平遙牛肉專賣店，聞著香味，徐安然肚子咕咕叫了兩聲，邁不動腳了。
平遙牛肉，譽滿三晉，鮮香軟爛，肥而不膩。
「多少錢呢？」
「五十五一斤。」
「能嘗嘗麼？」
徐安然吃了一小塊，要說多特別，沒有，像牛肉版的午餐肉，但她餓了，掙扎了好久，又問：
→
「能買半斤麼？」
逛了一圈，吃喝都有了，徐安然很滿足，走了兩步，在一個十字路口的露天咖啡館，找了個椅子坐下歇腳。
玻璃桌下道牙子上的菊花香香的，GG牌上寫著：
【東方神葉，百花特飲。】
夕陽斜照，整條街面都是金色。
一口肉一口茶，徐安然雙腿交迭，伸直了蕩來蕩去，眼睛都幸福到眯了起來。
喀嚓喀嚓，多漂亮啊，不盜攝可惜了。
——
酒店開完會，方圓在一樓大廳喝了兩杯牛奶才等來鄒安。
從後者手裡接過一個大大的禮品袋，方圓往裡面看了看，又用手扒拉扒拉，臉都黑了。
「這都什麼破玩意……」
鄒安無語道：「全國的景區買的東西都差不多。」
方圓也知道這點，所以不較真。
鄒安支吾兩下，下決心提醒道：「你不怕回學校出亂子？」
白他一眼，方圓說：「我沒那麼多歪心思。」
鄒安呵呵兩聲，眼睛看著禮品袋不說話了。
方圓撓撓下巴，嘆了口氣說：「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遇到困難了，我幫一下還得找個委婉的理由，這不正說明我很正派，沒花花腸子麼？」
「嗯嗯，呵呵。」
鄒安點頭說：「沒有沒有，拐彎抹角的，怎麼算花花腸子呢？算憐……貧惜弱才對。」
憐香惜玉這個詞他說不出口，在鄒安本身看來，憐香惜玉就是色中惡魔、用心泡妞的高段位表現。
方圓哪能看不出這貨在想啥，冷笑一聲說：「你不信？」
鄒安眉梢抖抖，「必須信啊。我學著呢。」
「好，照這個標準再買，給整個山西的店面員工每人發一份，當暑假補貼了。」
鄒安還真的一愣，然後想起啥，又面帶揶揄的問：「刻字什麼的，也那八個？」
方圓：「……」
——
「給我的？」
徐安然腮幫子鼓鼓的，像個吃蘿蔔條的小倉鼠，粉紅色的嘴角掛著一點點湯汁，最後一塊牛肉沒有了。
她有點後悔吃的太快，分方圓一塊就好了。
大眼睛圓溜溜，她伸出手夠著脖子往禮品袋裡瞧了瞧，又懵懵的抬頭，定定看著對面逆光而坐的方圓。
印章、扇子、圍巾…還有二斤牛肉…
方圓「呃」了幾聲，說：「剛才開會來著，辦公室提議給基層員工發點特色禮品，正好，一縣一品準備從全國各個非遺城市選擇產品做禮盒，還是正好，這不我就在平遙麼，他們就採買了點兒，這是給你和你姐的。剛才看到你坐這，就給你拿來了。」
雖然有點生硬，但徐安然信了，原本懵懂的萌萌眼神轉瞬就變得笑意融融。
「哈，正好我不用花錢買了，不錯，都是我喜歡的幾樣。」
方圓說：「其實一共也就這幾樣值得買。其他的東西大差不差，各地批發市場都有的賣。」
徐安然點頭，嘻嘻直笑，說：「你們公司福利真好，我們這種兼職的也有好處得。」
方圓說：「校園店本身就由在校生主管，你們也算不上兼職。」
徐安然不大懂，但也不糾結，看著方圓，心思卻在禮品袋裡，但當著別人面，她又不好意思馬上拿出來玩。
方圓也看著她，陽光直射，徐安然的臉上鋪了一層金光，柔柔的，像朵燦爛的花兒。
把紙抽推過去一點，他說：「擦擦嘴。」
徐安然抽出一張，粉紅丁香舌先舔了舔，然後才擦。
方圓下意識咽口水，他自己都有點懵。
說不上來，從初見到上學期，他始終沒對這個小丫頭起過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漂亮是漂亮，可愛是可愛，但真的沒多想過，可四月以來這段時間的記憶似乎斷層了一般……
再見一面，咋感覺這孩子長開了，怪驚艷的呢？
難道鄒安那句話真的說對了？
自己骨子裡就是一個大眾色批，和芸芸男性同胞毫無二致？
徐安然盪著腳問：「聽說你晚上要請所有同學吃飯呢？」
方圓回過神，點頭一笑：「你不是沒錢了麼？晚上多吃點，把剩下半個月的都吃出來。」
毫不提徐清淺在店裡那句：大家都很關心你。
也不提寢室幾人的提議。
俏皮話順口就來。
下意識，才是人性。
徐安然眯著眼睛笑，說：「安洛借了我兩千，我有錢。」
安洛……
方圓心裡真的開始罵自己了。
「行了，你歇著吧，我得回旅店換身衣服歇一會，吃飯時候再見。」
看著他起身就走，徐安然笑著點頭，「嗯」了一聲。
走了兩步，方圓回身提醒：「這次要看好錢了。」
徐安然還是笑，「嗯。」
看著那道挺拔的背影，大體恤，牛仔短褲，徐安然笑的淺淺的，始終壓著的波瀾也漸漸變淺。
對面街角，拿著杯咖啡、坐在行李箱上看了半天的孟靜怡這才起身，拖著箱子，踩著小高跟噠噠走來。
一屁股坐在徐安然身邊，從她手裡搶過行李袋…
「呀！」
徐安然嚇壞了，丟錢也就罷了，怎麼光天化日的，還有人搶東西呀。
但一聞撲面的香氣，轉頭一看，竟是戴著蛤蟆鏡的孟靜怡，瞬間驚訝變驚喜。
「靜怡？你不說明天上午才到麼？」
孟靜怡本就是清瘦的瓜子臉，大大的栗色墨鏡一戴，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艷麗面孔，顯得臉蛋更小了。
她自顧搶過禮品袋，往裡看了看，笑道：「怎麼？一個暑假沒見，你跟他搞上了？」
搞？徐安然心臟亂跳，羞憤道：「沒搞沒搞，什麼啊！」
孟靜怡咯咯笑，翹起二郎腿，紅色美甲襯托著白皙纖細的手拿起杯子喝一口咖啡，朝前面努努下巴。
「那他幹嘛送你東西？還是說每個同學都有？」
「你們沒有。」
徐安然看著孟靜怡薄薄的嘴唇又露出邪笑，連忙解釋。
聽完，孟靜怡冷哼一聲，「你信他的鬼話？」
徐安然眨眨眼：「本來就是啊，為什麼不信？」
隔著墨鏡，她看不見孟靜怡的眼神，但心裡卻知道，對方現在一定在審視自己。
當下就算不心虛，也被盯得有些心虛了。
孟靜怡看著這張單純的臉，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終是沒多說，只道：
「行叭，女人原本就只會相信她們願意相信的話。」
徐安然沒覺得自己聽懂了，卻也不覺得完全沒聽懂，靜靜的，她沒說話。
拿著秋日雛菊喝了一口，這才留意到孟靜怡露出的另一隻小手臂上纏著紗布，便關心道：「你怎麼受傷了？」
搖搖頭，孟靜怡有些落寞的說：「沒事兒。」
徐安然沒深問，她知道靜怡家裡亂糟糟的事情也不少。
日落很快，餘暉只能從城牆外照進一半，古城變作半明半暗，明暗交錯分布，卻無一絲中間的灰色調。
徐安然說：「先回客棧吧，晚上方圓請吃飯呢。」
孟靜怡站起來，薄薄的灰色絲綢小風衣蓋住了大長腿。
她搖搖頭說：「吃飯我就不去了，趕路好累，我想睡一會兒。」
這章補昨天的，兩章九千，速度還在，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