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封神（7K5）
結束連麥之後，方圓和李木子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約定春節左右去沈城見她的父親，李家航。
然後，方圓打給了陳婉。
陳婉接電話的時候，楚楚從方圓的房間退了出去。
屋內爐火噼啪，方圓往裡面加了兩塊無煙煤。
下面的火是明黃色，新加的煤塊變作兩團漆黑的剪影，一點點變紅髮亮。
「吃飯了麼？」
陳婉對著話筒吧唧著小嘴，說正在吃，「吃雞架呢，你聽。」
語氣輕快，同時傳來隱隱的電視聲音。
『世尊，我今得聞如是經典，信解受持，不足為難。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眾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是人即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楊左使、殷大哥、無忌孩兒，我謝遜雙手染滿血跡，早已死有餘辜。今日你們為救我而來，與少林寺三位高僧爭鬥，若是雙方再有損傷，謝遜更是罪上加罪。無忌孩兒，你快快率同本教兄弟，退出少林寺去。否則我立時自絕經脈，以免多增罪孽。』
「看電視劇吶？」
方圓能聽出來這是張無忌要去少林寺救義父的情節。
陳婉說：「嗯呢，木子剛剛出去，屋裡就我自己。這邊還下雪，你那裡呢？」
「飄雪花，飄了幾天了，下的不大。」方圓用爐鉤子扒拉著煤塊。
陳婉沒說話，兩人陷入沉默。
半晌，方圓問她：「叔叔阿姨喜歡什麼？過年我去送他們什麼好呢？」
陳婉也沒回答，隔了數秒，方圓能聽到輕輕的啜泣，能聽出她在忍著不哭。
方圓：「乖呀，別怕。」
陳婉：「才不怕。」
1月25日上午，三組安保小隊護送著費牛勁找來的三個人證，從黔東北跨省冒雪在國道上飛快開車奔向星城。
鄒安個人也在二十四小時內飛了兩個省，幫方圓揍了兩個造謠最重的二逼一頓。
重新回到星城之前，他給方圓打來電話，最後一次跟方圓確認：「你真要放過泡麵？」
人都有軟肋，泡麵雖然是亡命徒，但也有自己的掛念。鄒安怕他被抓住利用，向方圓建議過…斬草除根。
初聞，方圓著實嚇了一跳。
他不敢指燈發誓說自己是好人，也確確實實煽動輿論為己用，但過往的一切都只是無傷大雅的灰色地帶。
殺人滅口？他不敢，也不想。
重生這一世，他覺得自己最需要的是快速成長。
成長，可以用來做所有的事情，用來理解、用來縫合、用來釋然，用來原諒和祝福。
若不撇開終為苦，各自捺住即成名。
撇開無意義的，抓住不能丟的，這便是今生方圓心裡定義的撇捺人生。
「我個人出一百萬，你想辦法去給到他在菲律賓的前女友一家人。」
鄒安沉吟幾秒，掛電話前說了句：我替自己兄弟謝謝你。我會囑咐所有人，不再和他聯繫。
……
午飯時間，發生了一個讓方圓萬萬想不到的事情。
飛優舍全平台置頂「權色事件」，公開支持FLY集團和陳婉。
端著飯碗，吃著楚媽牌辣椒醬，方圓有點發懵。
不是夏初通知他的，竟然是經由劉少鋒傳來的消息。
飛優舍是專注於大學生的高校網際網路平台，上線一個多月，未經大範圍地推，只吸引了二百多萬用戶。
但大學生是社會新鮮熱點的最高受眾群體，是受所有政策偏向庇護的群體。
雖然不知道這二百萬人里有多少微博的重迭用戶，但這個群體的集體導向，讓處在觀望輿情動態的官方徹底息聲。
方圓的那篇小作文尚需要不少時間發酵，夏初這一舉動無疑屬於雪中送炭。
即便飛優舍也是他自己的，仍然需要跟夏校花道個謝。
網絡輿論陷入僵持。
直到鄒安等人以及李木子和陳婉帶著律師團重新去了警局。
……
午飯後，方圓把自己關在楚巡屋裡，獨自面對電腦。
連楚楚都不讓進。
這個事件的最後一個句號，他希望能夠獨自做判斷，不要任何心理支撐。
愛的人太多，因果太多，沒人能替他開路，他要給丫頭們開路。
陳小婉這次嚇壞了，方圓心疼。
他不想她們再被嚇到，以後做事情要想的更提前些，更周到些。
有修養的人，能喜怒不形於色，但不形於色，未必喜怒不影響他的判斷選擇。
要等感情得到了相當的滿足或發泄，平靜下來，智力才不受感情的驅使。
楚楚在這，哪怕一言不發，方圓也能體會到陪伴，現在不能讓人陪伴。
獨醒，是不為眾樂所迷惑，眾人都認為應該過的生活方式，往往不一定適合我們。
他的「我們」中，包含太多牽扯。
昨夜零點，FLY補全了張雙貴多年的罪行，重新編纂了完整版的「權色事件」，通過微博小組自己操控的五千六百個不同IP帳號發布，發酵十二小時，全網皆知。
姓胡的和張雙貴一眾人看到這篇補全文本時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們知道，對方一定已經掌握了關鍵證據。
是的，經由葉子所說，張雙貴自1998年就開始在自己捐助的慈善學校中挑選年齡合適、相貌和身材出眾的女孩子，要求她們陪酒，進行權色交易。
那都是些家庭背景特殊的貧困女孩子，要麼是留守兒童、要麼家中只有孤老。
張雙貴捐贈的山區學校包含小、初、高中課程，高中學業念完後，他跟選定的目標說為她們安排城裡的工作。
女孩子們從小就知道張伯伯是好人，是把自己養大的大善人，沒有任何道理拒絕。
於是，天真純潔的姑娘們懷揣著對張雙貴的感恩之心，離開了大山。
進入了魔窟。
魔窟是一棟兩層的集體宿舍，幾十個女孩子被關在裡面，有專人看管。
沒有手機，不可外出，張雙貴從會所和傳銷里學來的管理模式全部用在這些不諳世事的天真女孩身上。
姑娘們被分組排班，輪換著當他私人會所的服務員，這是獨屬於她們的「個人展示區」，供來賓挑選。
多年間，只有七個在工作期間最聽話老實的女孩兒被摧殘得不成人形後，因為人老珠黃被放逐離開。
離開後仍然被張雙貴以親人要挾，必須終身保密。
葉子剛剛成年，剛剛從山裡出來不到半年，最後三個老姑娘被放走時，就是她來到這裡的第二天。
聰明的她了解到自身將要面臨悲慘的未來後，就一直密謀著離開。
她被姓胡的看上了，多次以身子不便推辭，張雙貴生氣，但姓胡的表現得風度翩翩，一直沒有怪罪。
直到那一晚，因為張雙貴孝敬了從山木溪騙來的工程款中的五萬塊時，姓胡的開心而痛飲。
酒精作祟，姓胡的要當眾逞凶。
葉子農活做的多，力氣大，連蹬幾腳逃了出去，便有了之後的一切。
視頻中，她告訴了方圓等人自己長時間來的所見所聞。
想要拿下張雙貴團伙，方圓手上沒有任何實質證據，屬於天方夜譚。
於是，在整個團隊的密謀之後，大家制定了如下計劃。
首先，葉子去警局指控，除了「三個女人」沒說，其餘都如實交待。
不出所料，張雙貴被控制的九個小時裡，警方去了「魔窟」，那裡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員工宿舍，姑娘們都不見了。
葉子被反告誹謗，降低了張雙貴等人的心理戒備。
這中間的幾天，方圓讓鄒安先張雙貴一步，去葉子說的三個女人老家尋找。
很順利，八分利誘，兩分威逼，這是鄒安的拿手好戲，非常順利。
三個女孩兒年紀最大的已經三十五，沒有人能夠再生育。
如葉子所說，其中當真有個姑娘掌握了張雙貴的犯罪證據！
是段錄音！
這女人叫吳岩妍，她最慘，她是張雙貴看上的。
張雙貴是個變態，身體不行，就用別的。
吳岩妍身上外掛的糞袋，將跟隨她的餘生。
手術後，放吳岩妍走前，張雙貴給了她一筆錢和一台手機。
那場談話內容便被滿心屈辱憤恨的吳岩妍用新手機錄了下來，至今已珍藏半年。
她知道，蒼天不會被遮住眼，老變態早晚有完蛋的一天。
所以，鄒安找到吳岩妍的時候，她極激動。
離開家前甚至特意洗了個澡，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讓恩人不喜。
其次，方圓拜託了李木子，讓她動用佳禾傳媒的專業「狗仔」去湘南周邊，那些張雙貴做「慈善工程」的地方收集信息。
方圓的邏輯是：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任何事情都有蛛絲馬跡可循。
張雙貴十數年的所作所為不可能沒有漏洞。
齷齪被慈善工程遮住，那所謂的慈善就一定有問題。
仍然不出他所料，多地有村民反映張雙貴買通村領導，建的橋、修的路全是豆腐渣，往往使用個一兩年就路陷橋塌。
「那可都是俺們苦哈哈省吃儉用下來的血汗錢喲！」
最後，昨夜零點啟動的「封神計劃」。
為什麼要提前？不怕張雙貴等人畏罪潛逃？
不怕，就是要他們逃！
提前讓他們一伙人緊張，緊張就會辦錯事。
的確，姓胡的和張雙貴都辦錯事了。
他們著急忙慌地讓家人去銀行取錢，打算拎著現金跑路。
他們成功了，跑出了星城，但沒跑出湘南。
官兵分了好幾路，下午四點鐘便在省界擒獲主要犯罪嫌疑人六名。
1月25日，周五。
臘月十八，晚六點。
局子裡的張雙貴等人有一說三，竹筒倒豆子般超額交待了過往「履歷」。
牽連無辜女孩49名、
山區路橋工程28個、
非法所得粗略計算為5877萬……
打通關節重要人物24個、
企業老闆19名，這19人里有一半已是全省聞名的企業家。
當夜，湘南某主管部門突然入場。
順瓜摸藤，08年的春節前，湘南地界風雨飄搖，如回到洪武年間。
1月26日，葉子在藍雨的協助下，平安回到了老家的大山里。
對她，方圓暫時沒有做出任何指示，因為忙不過來。
那天下午，方圓基本上十分鐘一個電話，同時指揮李木子、劉少鋒、柯紹等人做了無數安排。
在1月27日的案件進展通報之後，飛創微博官方置頂了跨度十數年的「權色事件」全過程。
一錘定音，定的是……
——泡麵！我的英雄！！！
——陳婉！我錯了！從今而後我再也不懷疑你！
——女神陳婉！
…
幾天時間，掉了五六百萬粉絲的陳婉，粉絲數一夜間漲到4300萬，超過沈寧飛成為全網NO.1。
陳婉封神了。
微博也是。
經由方圓撰寫的那篇小作文獲得了智囊團的高度認可，本來缺乏時間和數據支撐的論點，在這次湘南兩案件的全網輿情過程中得到了驗證。
人民日報、新華社、共青團中央、央視新聞網……等等多家頂級大喇叭公開發布消息：
《和諧網絡，請你善良》
《拒絕誤導，學會辨證地觀看新聞》
《在超資訊時代，大學生該如何樹立核心主義價值觀》
《民之心，民之口，人云亦云不可取》
……
同時，官方也表示：飛創微博的出現，打造了一個正確且中立向大眾展示熱點的平台。
專家表示：網際網路時代的全新變革已經到來。
——FLY牛逼！微博牛逼！
——方圓牛逼！！
方圓沒有的微博帳號已經從「猴子沒有尾巴」改成了「又方又圓」。
對於自己牛逼這件事，又方又圓謙虛地回應：我們不生產熱點，我們只是熱點的搬運工。
想了想，又敲了一句：我們只對真相負責。
消息發布十分鐘，評論區蓋樓十數萬。
方圓挑了一條「我父母也是農民，這件事，我替他們謝謝你，沒有微博沒有FLY，就沒有這次真相」回復。
「又方又圓」回復「蟲兒硬了就是龍」：扶貧扶農，我們會堅持到底，請支持「一縣一品」，@飛越餐飲。
又十分鐘，「支持」二字蓋樓1萬+。
方圓提到了「一縣一品」，不明真相的網友紛紛轉去「飛越餐飲」的官方藍V帳號下查找資料。
發現飛越餐飲在前天便置頂了一條有關「一縣一品」的詳細介紹信息。
是一段文字加長圖項目介紹。
文字為：全力尋找民間匠人，致力打造「國潮」傳統文化，歡迎大家踴躍來搞。
網友沒看懂，對新奇的「國潮」二字表示懵逼，對「踴躍來搞」表示這公司無厘頭好搞笑。
無數人留言諮詢啥是國潮？
官方回復很快：獨屬於中國的、獨屬於中國人的傳統文化潮流。
有人問：傳統和潮流不矛盾麼？
官方針對此問題，特意發布了一條短視頻解釋。
那是一段28秒的宣傳片。
穿著苗裝秀美的妹子有雙潔白的手臂，鏡頭跟著妹子從霧氣蒙蒙的山村里採摘辣椒、切割牛肉，研磨、敲打，烹飪、封裝……
畫面穿越山谷、吊腳樓、青山碧水……
定格在妹子淳樸清秀的面龐上，胸前擎著一瓶「苗家牛肉醬」。
一行文字淡入出現：一縣一品精選產品。
畫面精美，運鏡平穩。
28秒，所有人都知道什麼是一縣一品了。
兩個小時，飛越餐飲官方帳號漲粉51萬。
然後……有人發現了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是個叫楚楚的FLY集團管理層。
再然後……好多人發現了這個楚楚長得……好卡哇伊內！！！
最後，楚楚漲粉278萬。
在電腦前的竹凳上回過頭，方圓朝小妮子傻樂。
「嘖嘖，你也紅了喔。」
楚楚一直坐在他身後，烤著火爐翻看《罪與罰》。
爐火熠熠，小妮子的蘋果臉可不是被映紅了麼。
聞言，雖不解，但仍然沖他甜甜一笑。
——
瞞不住了，什麼都瞞不住了。
飛創微博突然在輿情界封神…
陳婉重歸神壇…
方圓徹底變成大V，被封「女神守護者」。
繼而一縣一品火了，飛越餐飲火了，麼麼茶線下體驗店銷量大增，連帶著飛馳物流旗下的「幫你選優品網」的外賣也火了，飛創下面幾個網站用戶激增……
藉由微博發布之初「權色事件」一個事情，整個FLY集團在年前都跟著火了一把。
最後，楚楚跟著火了。
楚楚一火，方圓和小妮子就在山木溪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其實本來也沒瞞住。
那晚倆人去管村官借電腦之後，那優秀的大學生村官就泛起了嘀咕。
窮山惡水的，哪來這麼一對兒金童玉女？
年輕人壓不住好奇心，小伙子暗戳戳四處打聽，知道了楚老漢家的大女兒叫楚楚，那外來的小子是楚家的准女婿，聽說姓方。
村民不上網，但大學生上網，本來就眼熟的一個人，略微一查就知道了，只是夜間匆匆一瞥，還電腦時也不是原主來的，他得再看一眼確認一下。
大學生心思活絡，小伙子幾次三番想親近一下楚家人，但進不去楚家的院子，被坐牆根兒的安保攔住了。
方圓和楚楚又多天不出門，除了楚家兩個老人，他誰都看不見。
直到遠遠蹲守到第四天，楚家小兒子楚巡出屋了。
大學生直接迎上去。
楚巡認識這個支部副書記，禮貌地打招呼。
大學生問楚巡幹啥去。
楚巡說：「去找村尾找劉二胖玩。」說話時卡巴眼睛，一副天真模樣。
大學生覺得村里孩子都呆，悄咪咪摸出十塊錢遞給楚巡。
「問你個事。」
楚巡錢收了，繼續呆呆地點頭：「問啥子哩？」
大學生壓低聲音說：「你姐夫叫啥？」
楚巡歪頭問：「我沒有姐夫哩。」
大學生追問：「就你家來的那個客人，他不是你姐對象？」
楚巡搖頭：「我不知道哩。」
大學生翻翻白眼：「他是不是叫方圓？」
楚巡點頭：「是哩。」
大學生眯起眼，拍拍楚巡肩膀，「去玩吧。」
懷疑得到了證實，大學生很開心。
倒不是說他有什麼非分之想，那是人上人，他只想要點兒政績。
最近張雙貴的罪行鬧得沸沸揚揚，老村長腦袋都大了，一股火上來病倒了。
大學生覺得可以利用一縣一品做點實事，這需要一個攀談的機會。
琢磨來琢磨去，冒昧拜訪沒什麼理由，決定等31號南小年時藉機過去嘮嘮。
楚巡拿著十塊錢，繞了一圈就從後院回了家，如實告訴方圓剛剛發生的一切。
方圓只是笑笑搖頭，什麼都沒說，但沒收了那十塊錢。
楚巡齜牙樂著就走了。
方圓的意思是：不能十塊錢你就把我的消息賣了。
楚巡的意思是：本來就沒想賣，但你也瞞不住。
……
楚父楚母知道了方圓的身份，只驚訝了不到十秒鐘。
因為心裡沒啥概念，只知道這小子比原先想的似乎更有錢點兒。
只知道囡囡以後的日子能過的好了。
這幾天，方圓一直沒閒下來。
他雖然懶，但不該停的時候絕不能停，打鐵趁熱，所有高層都覺得借微博的機會發力，推動各種業務是再好不過的檔口。
陳婉繼續按照「未來慈善基金」的計劃行程在走，已經離開了湘南去了貴陽，身邊安保團隊增加了三分之一。
李木子回了燕京，繼續為沈寧飛的春晚行保駕護航。
李理還在茶山，本來她給方圓打了電話，說不想在家過年，想儘快動起來，準備去香江。
但方圓拒絕了，讓她暫時留在茶山，同時趁著FLY的熱度去跟范發數對接新能源業務。
劉菁菁也從香江回到大陸，去輔助李理。
他在高管群里說：不出意外，今年的帶薪出國游要作廢。
所有人表示：無所屌謂。
一切熱絡，一切蒸蒸日上。
方圓準備開始下一步行動了，後面那條尾巴，必須抓出來！
否則，站得越高，他的心裡越難受，誰都不想總被人在暗處盯著不是？
這幾天，鄒安又消失了，方圓也把他插在了暗處。
方圓把自己當蟬，踹他屁股的那傻大個是螳螂，那就讓鄒安當黃雀。
三個安保在山木溪周邊暗暗查了好幾圈，連大山里都去看了，但對方毫無蹤跡。
方圓覺得這辦法沒用，許是人家早就退了出去。
於是，方圓重新撤走安保。
周二晚上，陳婉離開湘南的當晚，方圓想吃掉小蘋果，小蘋果也想被他吃掉。
但抱著溫存了一陣，兩人都沒生出情慾，反而全心享受著溫馨。
懷裡的小妮子軟軟的，方圓的心也軟軟的，爐火清風淡雪，他不想別的。
盤膝對坐，他和小妮子在床榻上曝曬兩顆真心，溫了三斤米酒，品上了四目柔情。
夜半時分，相擁睡去。
周三，1月30日，一早起來，雪就變大了。
李喬一行三輛雷克薩斯LX570，代表FLY集團，在方圓的授意下突襲小村子山木溪。
楚楚不知道，誰都不知道。
就連村委都是臨時接到的通知，懷華市領導正在趕來。
李喬到之前，吃過早飯後，方圓就讓楚楚換上工作裝。
小妮子不懂，萌萌地眨眼，但她聽話，穿上了深灰西服套裝，披上了呢子風衣。
方圓親自幫她整理了一下衣領，為她束起了頭髮。
最後在她精緻的臉蛋上吧唧了一口。
楚楚終於忍不住問他：「要幹啥哩？」
方圓聽到了引擎的聲音，笑著捏捏楚楚的臉蛋：「今天不許緊張哦。」
楚楚怔怔點頭，被他牽著小手走出院子。
見到迎立雪中依然搖著摺扇、風騷無比的李喬後，楚楚更懵了。
方圓把小妮子交給李喬。
在李喬一行的陪同下，小妮子一步一回頭地邊走向村委，邊回頭遙望靜佇原地的方圓。
方圓沖她微笑揮手，跟身邊同樣留下來的柯紹說：「都準備好了？」
柯紹點頭，抽著煙凍得直哆嗦：「當初從我家網吧救下她時，你就瞄準了唄？」
方圓哈哈大笑：「這話說的，你不也是我那天認識的麼？」
柯紹撇撇嘴聳聳肩，朝他豎了個大拇指，然後說：「放心，這裡交給我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幹啥去，但……一路小心。」
方圓張開雙臂，側過身，問柯紹：「看我這棉襖咋樣？」
柯紹忍不住樂出聲：「我覺得你和山村生活本身就無比相配。」
方圓哈哈兩下，點頭說：「那就借你吉言吧。」
——
市里領導到了之後，村委所有人都從組織活動中心裡走出來，到了村尾的大空地。
那裡，已經架起了高高的擋雨棚，棚下拉著長達六米的大紅橫幅。
上書：FLY集團旗下「一縣一品」項目——精品單項落地儀式
楚楚在村委時就被李喬的一番解釋給解釋清楚了。
方圓要推她上台。
市委二把手不敢先她一步上台，村委的人也不敢。
FLY集團行政總監李喬也不敢，FLY集團董事會董事、飛越餐飲總經理柯紹也不敢。
小楚楚知道，自己的身份變了。
她看見李喬和柯紹在沖自己笑，市長和村委領導也在沖自己笑。
全村人都來了，都在沖自己笑。
人群里的父母也在笑，弟弟楚巡歪著腦袋笑著朝自己舉著大拇哥。
人群最後方，蒙蒙雪霧裡，那人穿著黑襖的背影越行越遠。
柯紹悄悄遞給楚楚一張紙條，小聲說：「他讓我給你的，我沒偷看。」
愣愣接過，小妮子在粉嫩的掌心攤開，上面是那人好看鋒利的字跡。
【生命中可能會颳風下雨，但我們可以在心中擁有自己的一縷陽光。
【我的小蘋果，我的楚楚姑娘，去發光吧。】
「歪~」
楚楚驀地一顫。
村長作為主持人站在話筒前，開始操著鄉音說話，似乎一瞬間，病就好了。
「今天，在這裡，我要通知全體村民一…不，兩個天大的好事情哩。
「弗萊集團，對，就是辣個全國聞名的弗萊集團，今天要選擇在我們村落地項目。
「山窩裡頭飛出了金鳳凰哦，我都是現在才知道，楚家囡囡就是辣個大集團大公司的大領導哩。
「他們要在我們這裡建廠、修路，給好多方便……」
「咳咳……
「我們這就有請弗萊集團……」
村長說一半，攤開手心看看剛剛抄錄的一行長長的名頭，繼續說：
「請弗萊集團董事會董事、總經辦主任、飛越餐飲公司副總經理、一縣一品項目全國總負責人——楚楚女士，上台為我們致詞！」
——呱唧呱唧呱唧
楚楚輕移蓮步，黑色小靴子在雪地上印出一個個彎彎的腳印，一步步站到台上。
眼神卻瞟向遠遠的村頭。
雪幕中兩顆紅點，X5亮著尾燈，緩緩駛向山下。(本章完)
然後，方圓打給了陳婉。
陳婉接電話的時候，楚楚從方圓的房間退了出去。
屋內爐火噼啪，方圓往裡面加了兩塊無煙煤。
下面的火是明黃色，新加的煤塊變作兩團漆黑的剪影，一點點變紅髮亮。
「吃飯了麼？」
陳婉對著話筒吧唧著小嘴，說正在吃，「吃雞架呢，你聽。」
語氣輕快，同時傳來隱隱的電視聲音。
『世尊，我今得聞如是經典，信解受持，不足為難。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眾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是人即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楊左使、殷大哥、無忌孩兒，我謝遜雙手染滿血跡，早已死有餘辜。今日你們為救我而來，與少林寺三位高僧爭鬥，若是雙方再有損傷，謝遜更是罪上加罪。無忌孩兒，你快快率同本教兄弟，退出少林寺去。否則我立時自絕經脈，以免多增罪孽。』
「看電視劇吶？」
方圓能聽出來這是張無忌要去少林寺救義父的情節。
陳婉說：「嗯呢，木子剛剛出去，屋裡就我自己。這邊還下雪，你那裡呢？」
「飄雪花，飄了幾天了，下的不大。」方圓用爐鉤子扒拉著煤塊。
陳婉沒說話，兩人陷入沉默。
半晌，方圓問她：「叔叔阿姨喜歡什麼？過年我去送他們什麼好呢？」
陳婉也沒回答，隔了數秒，方圓能聽到輕輕的啜泣，能聽出她在忍著不哭。
方圓：「乖呀，別怕。」
陳婉：「才不怕。」
1月25日上午，三組安保小隊護送著費牛勁找來的三個人證，從黔東北跨省冒雪在國道上飛快開車奔向星城。
鄒安個人也在二十四小時內飛了兩個省，幫方圓揍了兩個造謠最重的二逼一頓。
重新回到星城之前，他給方圓打來電話，最後一次跟方圓確認：「你真要放過泡麵？」
人都有軟肋，泡麵雖然是亡命徒，但也有自己的掛念。鄒安怕他被抓住利用，向方圓建議過…斬草除根。
初聞，方圓著實嚇了一跳。
他不敢指燈發誓說自己是好人，也確確實實煽動輿論為己用，但過往的一切都只是無傷大雅的灰色地帶。
殺人滅口？他不敢，也不想。
重生這一世，他覺得自己最需要的是快速成長。
成長，可以用來做所有的事情，用來理解、用來縫合、用來釋然，用來原諒和祝福。
若不撇開終為苦，各自捺住即成名。
撇開無意義的，抓住不能丟的，這便是今生方圓心裡定義的撇捺人生。
「我個人出一百萬，你想辦法去給到他在菲律賓的前女友一家人。」
鄒安沉吟幾秒，掛電話前說了句：我替自己兄弟謝謝你。我會囑咐所有人，不再和他聯繫。
……
午飯時間，發生了一個讓方圓萬萬想不到的事情。
飛優舍全平台置頂「權色事件」，公開支持FLY集團和陳婉。
端著飯碗，吃著楚媽牌辣椒醬，方圓有點發懵。
不是夏初通知他的，竟然是經由劉少鋒傳來的消息。
飛優舍是專注於大學生的高校網際網路平台，上線一個多月，未經大範圍地推，只吸引了二百多萬用戶。
但大學生是社會新鮮熱點的最高受眾群體，是受所有政策偏向庇護的群體。
雖然不知道這二百萬人里有多少微博的重迭用戶，但這個群體的集體導向，讓處在觀望輿情動態的官方徹底息聲。
方圓的那篇小作文尚需要不少時間發酵，夏初這一舉動無疑屬於雪中送炭。
即便飛優舍也是他自己的，仍然需要跟夏校花道個謝。
網絡輿論陷入僵持。
直到鄒安等人以及李木子和陳婉帶著律師團重新去了警局。
……
午飯後，方圓把自己關在楚巡屋裡，獨自面對電腦。
連楚楚都不讓進。
這個事件的最後一個句號，他希望能夠獨自做判斷，不要任何心理支撐。
愛的人太多，因果太多，沒人能替他開路，他要給丫頭們開路。
陳小婉這次嚇壞了，方圓心疼。
他不想她們再被嚇到，以後做事情要想的更提前些，更周到些。
有修養的人，能喜怒不形於色，但不形於色，未必喜怒不影響他的判斷選擇。
要等感情得到了相當的滿足或發泄，平靜下來，智力才不受感情的驅使。
楚楚在這，哪怕一言不發，方圓也能體會到陪伴，現在不能讓人陪伴。
獨醒，是不為眾樂所迷惑，眾人都認為應該過的生活方式，往往不一定適合我們。
他的「我們」中，包含太多牽扯。
昨夜零點，FLY補全了張雙貴多年的罪行，重新編纂了完整版的「權色事件」，通過微博小組自己操控的五千六百個不同IP帳號發布，發酵十二小時，全網皆知。
姓胡的和張雙貴一眾人看到這篇補全文本時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們知道，對方一定已經掌握了關鍵證據。
是的，經由葉子所說，張雙貴自1998年就開始在自己捐助的慈善學校中挑選年齡合適、相貌和身材出眾的女孩子，要求她們陪酒，進行權色交易。
那都是些家庭背景特殊的貧困女孩子，要麼是留守兒童、要麼家中只有孤老。
張雙貴捐贈的山區學校包含小、初、高中課程，高中學業念完後，他跟選定的目標說為她們安排城裡的工作。
女孩子們從小就知道張伯伯是好人，是把自己養大的大善人，沒有任何道理拒絕。
於是，天真純潔的姑娘們懷揣著對張雙貴的感恩之心，離開了大山。
進入了魔窟。
魔窟是一棟兩層的集體宿舍，幾十個女孩子被關在裡面，有專人看管。
沒有手機，不可外出，張雙貴從會所和傳銷里學來的管理模式全部用在這些不諳世事的天真女孩身上。
姑娘們被分組排班，輪換著當他私人會所的服務員，這是獨屬於她們的「個人展示區」，供來賓挑選。
多年間，只有七個在工作期間最聽話老實的女孩兒被摧殘得不成人形後，因為人老珠黃被放逐離開。
離開後仍然被張雙貴以親人要挾，必須終身保密。
葉子剛剛成年，剛剛從山裡出來不到半年，最後三個老姑娘被放走時，就是她來到這裡的第二天。
聰明的她了解到自身將要面臨悲慘的未來後，就一直密謀著離開。
她被姓胡的看上了，多次以身子不便推辭，張雙貴生氣，但姓胡的表現得風度翩翩，一直沒有怪罪。
直到那一晚，因為張雙貴孝敬了從山木溪騙來的工程款中的五萬塊時，姓胡的開心而痛飲。
酒精作祟，姓胡的要當眾逞凶。
葉子農活做的多，力氣大，連蹬幾腳逃了出去，便有了之後的一切。
視頻中，她告訴了方圓等人自己長時間來的所見所聞。
想要拿下張雙貴團伙，方圓手上沒有任何實質證據，屬於天方夜譚。
於是，在整個團隊的密謀之後，大家制定了如下計劃。
首先，葉子去警局指控，除了「三個女人」沒說，其餘都如實交待。
不出所料，張雙貴被控制的九個小時裡，警方去了「魔窟」，那裡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員工宿舍，姑娘們都不見了。
葉子被反告誹謗，降低了張雙貴等人的心理戒備。
這中間的幾天，方圓讓鄒安先張雙貴一步，去葉子說的三個女人老家尋找。
很順利，八分利誘，兩分威逼，這是鄒安的拿手好戲，非常順利。
三個女孩兒年紀最大的已經三十五，沒有人能夠再生育。
如葉子所說，其中當真有個姑娘掌握了張雙貴的犯罪證據！
是段錄音！
這女人叫吳岩妍，她最慘，她是張雙貴看上的。
張雙貴是個變態，身體不行，就用別的。
吳岩妍身上外掛的糞袋，將跟隨她的餘生。
手術後，放吳岩妍走前，張雙貴給了她一筆錢和一台手機。
那場談話內容便被滿心屈辱憤恨的吳岩妍用新手機錄了下來，至今已珍藏半年。
她知道，蒼天不會被遮住眼，老變態早晚有完蛋的一天。
所以，鄒安找到吳岩妍的時候，她極激動。
離開家前甚至特意洗了個澡，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讓恩人不喜。
其次，方圓拜託了李木子，讓她動用佳禾傳媒的專業「狗仔」去湘南周邊，那些張雙貴做「慈善工程」的地方收集信息。
方圓的邏輯是：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任何事情都有蛛絲馬跡可循。
張雙貴十數年的所作所為不可能沒有漏洞。
齷齪被慈善工程遮住，那所謂的慈善就一定有問題。
仍然不出他所料，多地有村民反映張雙貴買通村領導，建的橋、修的路全是豆腐渣，往往使用個一兩年就路陷橋塌。
「那可都是俺們苦哈哈省吃儉用下來的血汗錢喲！」
最後，昨夜零點啟動的「封神計劃」。
為什麼要提前？不怕張雙貴等人畏罪潛逃？
不怕，就是要他們逃！
提前讓他們一伙人緊張，緊張就會辦錯事。
的確，姓胡的和張雙貴都辦錯事了。
他們著急忙慌地讓家人去銀行取錢，打算拎著現金跑路。
他們成功了，跑出了星城，但沒跑出湘南。
官兵分了好幾路，下午四點鐘便在省界擒獲主要犯罪嫌疑人六名。
1月25日，周五。
臘月十八，晚六點。
局子裡的張雙貴等人有一說三，竹筒倒豆子般超額交待了過往「履歷」。
牽連無辜女孩49名、
山區路橋工程28個、
非法所得粗略計算為5877萬……
打通關節重要人物24個、
企業老闆19名，這19人里有一半已是全省聞名的企業家。
當夜，湘南某主管部門突然入場。
順瓜摸藤，08年的春節前，湘南地界風雨飄搖，如回到洪武年間。
1月26日，葉子在藍雨的協助下，平安回到了老家的大山里。
對她，方圓暫時沒有做出任何指示，因為忙不過來。
那天下午，方圓基本上十分鐘一個電話，同時指揮李木子、劉少鋒、柯紹等人做了無數安排。
在1月27日的案件進展通報之後，飛創微博官方置頂了跨度十數年的「權色事件」全過程。
一錘定音，定的是……
——泡麵！我的英雄！！！
——陳婉！我錯了！從今而後我再也不懷疑你！
——女神陳婉！
…
幾天時間，掉了五六百萬粉絲的陳婉，粉絲數一夜間漲到4300萬，超過沈寧飛成為全網NO.1。
陳婉封神了。
微博也是。
經由方圓撰寫的那篇小作文獲得了智囊團的高度認可，本來缺乏時間和數據支撐的論點，在這次湘南兩案件的全網輿情過程中得到了驗證。
人民日報、新華社、共青團中央、央視新聞網……等等多家頂級大喇叭公開發布消息：
《和諧網絡，請你善良》
《拒絕誤導，學會辨證地觀看新聞》
《在超資訊時代，大學生該如何樹立核心主義價值觀》
《民之心，民之口，人云亦云不可取》
……
同時，官方也表示：飛創微博的出現，打造了一個正確且中立向大眾展示熱點的平台。
專家表示：網際網路時代的全新變革已經到來。
——FLY牛逼！微博牛逼！
——方圓牛逼！！
方圓沒有的微博帳號已經從「猴子沒有尾巴」改成了「又方又圓」。
對於自己牛逼這件事，又方又圓謙虛地回應：我們不生產熱點，我們只是熱點的搬運工。
想了想，又敲了一句：我們只對真相負責。
消息發布十分鐘，評論區蓋樓十數萬。
方圓挑了一條「我父母也是農民，這件事，我替他們謝謝你，沒有微博沒有FLY，就沒有這次真相」回復。
「又方又圓」回復「蟲兒硬了就是龍」：扶貧扶農，我們會堅持到底，請支持「一縣一品」，@飛越餐飲。
又十分鐘，「支持」二字蓋樓1萬+。
方圓提到了「一縣一品」，不明真相的網友紛紛轉去「飛越餐飲」的官方藍V帳號下查找資料。
發現飛越餐飲在前天便置頂了一條有關「一縣一品」的詳細介紹信息。
是一段文字加長圖項目介紹。
文字為：全力尋找民間匠人，致力打造「國潮」傳統文化，歡迎大家踴躍來搞。
網友沒看懂，對新奇的「國潮」二字表示懵逼，對「踴躍來搞」表示這公司無厘頭好搞笑。
無數人留言諮詢啥是國潮？
官方回復很快：獨屬於中國的、獨屬於中國人的傳統文化潮流。
有人問：傳統和潮流不矛盾麼？
官方針對此問題，特意發布了一條短視頻解釋。
那是一段28秒的宣傳片。
穿著苗裝秀美的妹子有雙潔白的手臂，鏡頭跟著妹子從霧氣蒙蒙的山村里採摘辣椒、切割牛肉，研磨、敲打，烹飪、封裝……
畫面穿越山谷、吊腳樓、青山碧水……
定格在妹子淳樸清秀的面龐上，胸前擎著一瓶「苗家牛肉醬」。
一行文字淡入出現：一縣一品精選產品。
畫面精美，運鏡平穩。
28秒，所有人都知道什麼是一縣一品了。
兩個小時，飛越餐飲官方帳號漲粉51萬。
然後……有人發現了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是個叫楚楚的FLY集團管理層。
再然後……好多人發現了這個楚楚長得……好卡哇伊內！！！
最後，楚楚漲粉278萬。
在電腦前的竹凳上回過頭，方圓朝小妮子傻樂。
「嘖嘖，你也紅了喔。」
楚楚一直坐在他身後，烤著火爐翻看《罪與罰》。
爐火熠熠，小妮子的蘋果臉可不是被映紅了麼。
聞言，雖不解，但仍然沖他甜甜一笑。
——
瞞不住了，什麼都瞞不住了。
飛創微博突然在輿情界封神…
陳婉重歸神壇…
方圓徹底變成大V，被封「女神守護者」。
繼而一縣一品火了，飛越餐飲火了，麼麼茶線下體驗店銷量大增，連帶著飛馳物流旗下的「幫你選優品網」的外賣也火了，飛創下面幾個網站用戶激增……
藉由微博發布之初「權色事件」一個事情，整個FLY集團在年前都跟著火了一把。
最後，楚楚跟著火了。
楚楚一火，方圓和小妮子就在山木溪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其實本來也沒瞞住。
那晚倆人去管村官借電腦之後，那優秀的大學生村官就泛起了嘀咕。
窮山惡水的，哪來這麼一對兒金童玉女？
年輕人壓不住好奇心，小伙子暗戳戳四處打聽，知道了楚老漢家的大女兒叫楚楚，那外來的小子是楚家的准女婿，聽說姓方。
村民不上網，但大學生上網，本來就眼熟的一個人，略微一查就知道了，只是夜間匆匆一瞥，還電腦時也不是原主來的，他得再看一眼確認一下。
大學生心思活絡，小伙子幾次三番想親近一下楚家人，但進不去楚家的院子，被坐牆根兒的安保攔住了。
方圓和楚楚又多天不出門，除了楚家兩個老人，他誰都看不見。
直到遠遠蹲守到第四天，楚家小兒子楚巡出屋了。
大學生直接迎上去。
楚巡認識這個支部副書記，禮貌地打招呼。
大學生問楚巡幹啥去。
楚巡說：「去找村尾找劉二胖玩。」說話時卡巴眼睛，一副天真模樣。
大學生覺得村里孩子都呆，悄咪咪摸出十塊錢遞給楚巡。
「問你個事。」
楚巡錢收了，繼續呆呆地點頭：「問啥子哩？」
大學生壓低聲音說：「你姐夫叫啥？」
楚巡歪頭問：「我沒有姐夫哩。」
大學生追問：「就你家來的那個客人，他不是你姐對象？」
楚巡搖頭：「我不知道哩。」
大學生翻翻白眼：「他是不是叫方圓？」
楚巡點頭：「是哩。」
大學生眯起眼，拍拍楚巡肩膀，「去玩吧。」
懷疑得到了證實，大學生很開心。
倒不是說他有什麼非分之想，那是人上人，他只想要點兒政績。
最近張雙貴的罪行鬧得沸沸揚揚，老村長腦袋都大了，一股火上來病倒了。
大學生覺得可以利用一縣一品做點實事，這需要一個攀談的機會。
琢磨來琢磨去，冒昧拜訪沒什麼理由，決定等31號南小年時藉機過去嘮嘮。
楚巡拿著十塊錢，繞了一圈就從後院回了家，如實告訴方圓剛剛發生的一切。
方圓只是笑笑搖頭，什麼都沒說，但沒收了那十塊錢。
楚巡齜牙樂著就走了。
方圓的意思是：不能十塊錢你就把我的消息賣了。
楚巡的意思是：本來就沒想賣，但你也瞞不住。
……
楚父楚母知道了方圓的身份，只驚訝了不到十秒鐘。
因為心裡沒啥概念，只知道這小子比原先想的似乎更有錢點兒。
只知道囡囡以後的日子能過的好了。
這幾天，方圓一直沒閒下來。
他雖然懶，但不該停的時候絕不能停，打鐵趁熱，所有高層都覺得借微博的機會發力，推動各種業務是再好不過的檔口。
陳婉繼續按照「未來慈善基金」的計劃行程在走，已經離開了湘南去了貴陽，身邊安保團隊增加了三分之一。
李木子回了燕京，繼續為沈寧飛的春晚行保駕護航。
李理還在茶山，本來她給方圓打了電話，說不想在家過年，想儘快動起來，準備去香江。
但方圓拒絕了，讓她暫時留在茶山，同時趁著FLY的熱度去跟范發數對接新能源業務。
劉菁菁也從香江回到大陸，去輔助李理。
他在高管群里說：不出意外，今年的帶薪出國游要作廢。
所有人表示：無所屌謂。
一切熱絡，一切蒸蒸日上。
方圓準備開始下一步行動了，後面那條尾巴，必須抓出來！
否則，站得越高，他的心裡越難受，誰都不想總被人在暗處盯著不是？
這幾天，鄒安又消失了，方圓也把他插在了暗處。
方圓把自己當蟬，踹他屁股的那傻大個是螳螂，那就讓鄒安當黃雀。
三個安保在山木溪周邊暗暗查了好幾圈，連大山里都去看了，但對方毫無蹤跡。
方圓覺得這辦法沒用，許是人家早就退了出去。
於是，方圓重新撤走安保。
周二晚上，陳婉離開湘南的當晚，方圓想吃掉小蘋果，小蘋果也想被他吃掉。
但抱著溫存了一陣，兩人都沒生出情慾，反而全心享受著溫馨。
懷裡的小妮子軟軟的，方圓的心也軟軟的，爐火清風淡雪，他不想別的。
盤膝對坐，他和小妮子在床榻上曝曬兩顆真心，溫了三斤米酒，品上了四目柔情。
夜半時分，相擁睡去。
周三，1月30日，一早起來，雪就變大了。
李喬一行三輛雷克薩斯LX570，代表FLY集團，在方圓的授意下突襲小村子山木溪。
楚楚不知道，誰都不知道。
就連村委都是臨時接到的通知，懷華市領導正在趕來。
李喬到之前，吃過早飯後，方圓就讓楚楚換上工作裝。
小妮子不懂，萌萌地眨眼，但她聽話，穿上了深灰西服套裝，披上了呢子風衣。
方圓親自幫她整理了一下衣領，為她束起了頭髮。
最後在她精緻的臉蛋上吧唧了一口。
楚楚終於忍不住問他：「要幹啥哩？」
方圓聽到了引擎的聲音，笑著捏捏楚楚的臉蛋：「今天不許緊張哦。」
楚楚怔怔點頭，被他牽著小手走出院子。
見到迎立雪中依然搖著摺扇、風騷無比的李喬後，楚楚更懵了。
方圓把小妮子交給李喬。
在李喬一行的陪同下，小妮子一步一回頭地邊走向村委，邊回頭遙望靜佇原地的方圓。
方圓沖她微笑揮手，跟身邊同樣留下來的柯紹說：「都準備好了？」
柯紹點頭，抽著煙凍得直哆嗦：「當初從我家網吧救下她時，你就瞄準了唄？」
方圓哈哈大笑：「這話說的，你不也是我那天認識的麼？」
柯紹撇撇嘴聳聳肩，朝他豎了個大拇指，然後說：「放心，這裡交給我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幹啥去，但……一路小心。」
方圓張開雙臂，側過身，問柯紹：「看我這棉襖咋樣？」
柯紹忍不住樂出聲：「我覺得你和山村生活本身就無比相配。」
方圓哈哈兩下，點頭說：「那就借你吉言吧。」
——
市里領導到了之後，村委所有人都從組織活動中心裡走出來，到了村尾的大空地。
那裡，已經架起了高高的擋雨棚，棚下拉著長達六米的大紅橫幅。
上書：FLY集團旗下「一縣一品」項目——精品單項落地儀式
楚楚在村委時就被李喬的一番解釋給解釋清楚了。
方圓要推她上台。
市委二把手不敢先她一步上台，村委的人也不敢。
FLY集團行政總監李喬也不敢，FLY集團董事會董事、飛越餐飲總經理柯紹也不敢。
小楚楚知道，自己的身份變了。
她看見李喬和柯紹在沖自己笑，市長和村委領導也在沖自己笑。
全村人都來了，都在沖自己笑。
人群里的父母也在笑，弟弟楚巡歪著腦袋笑著朝自己舉著大拇哥。
人群最後方，蒙蒙雪霧裡，那人穿著黑襖的背影越行越遠。
柯紹悄悄遞給楚楚一張紙條，小聲說：「他讓我給你的，我沒偷看。」
愣愣接過，小妮子在粉嫩的掌心攤開，上面是那人好看鋒利的字跡。
【生命中可能會颳風下雨，但我們可以在心中擁有自己的一縷陽光。
【我的小蘋果，我的楚楚姑娘，去發光吧。】
「歪~」
楚楚驀地一顫。
村長作為主持人站在話筒前，開始操著鄉音說話，似乎一瞬間，病就好了。
「今天，在這裡，我要通知全體村民一…不，兩個天大的好事情哩。
「弗萊集團，對，就是辣個全國聞名的弗萊集團，今天要選擇在我們村落地項目。
「山窩裡頭飛出了金鳳凰哦，我都是現在才知道，楚家囡囡就是辣個大集團大公司的大領導哩。
「他們要在我們這裡建廠、修路，給好多方便……」
「咳咳……
「我們這就有請弗萊集團……」
村長說一半，攤開手心看看剛剛抄錄的一行長長的名頭，繼續說：
「請弗萊集團董事會董事、總經辦主任、飛越餐飲公司副總經理、一縣一品項目全國總負責人——楚楚女士，上台為我們致詞！」
——呱唧呱唧呱唧
楚楚輕移蓮步，黑色小靴子在雪地上印出一個個彎彎的腳印，一步步站到台上。
眼神卻瞟向遠遠的村頭。
雪幕中兩顆紅點，X5亮著尾燈，緩緩駛向山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