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一段旅途的終點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三年後。«-(¯`v´¯)-« 6➈丂𝕙Ǘ乂.ςⓄⓜ »-(¯`v´¯)-»

  初春。

  大漢,樂安府。

  「相公!你快一些!」

  一輛馬車停在院外,翠兒回頭喊了一聲,聲音清脆。

  很快,賀景便笑呵呵的從院中走了出來,手裡還提著一個不大的包袱。

  三年前,魏長天走後不久,兩人便成了婚。

  不論賀家如何反對,賀景仍力排眾議,娶翠兒做了正妻。

  而再之後,他便在御試中金榜題名,中了進士,並且「破例」得以回到老家樂安府為官。

  為官的三年賀景兢兢業業、一心為民,深得百姓愛戴。

  再加上蘇啟知道他與魏長天好似有些關係,因此便在今年開春時又一次破格將他提拔為戶部左侍郎,擇日入京上任。

  僅僅三年時間,便從一個普通舉人便成了從三品的京官,賀景的官途可謂是一路暢通,前所未有。

  而他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所以便並未著急入京就職,而是打算在此之前先與翠兒一道去一趟蜀州。

  一是成婚三年,他一直忙於公事,鮮有時間陪翠兒遊山玩水,這次便算是補上了。

  二是想要去拜訪一下魏長天,當面道出心中感謝。

  「禮物可都已裝好了?」

  扶著翠兒上了馬車,賀景小聲問道:「還有陛下托我給魏公子捎去的信,沒忘記吧?」

  「放心吧,都放好了的。」

  翠兒掩嘴笑道:「我又不是那般粗心大意之人。」

  「那就好那就好。」

  賀景輕輕拉過翠兒的手:「翠兒,這三年辛苦你了,這次我們便一路遊山玩水,好好看一看這天下美景。」

  「嗯,都依相公的。」

  翠兒幸福的笑了笑,旋即又有些期待的小聲感慨:「相公,你說時間怎得過的這樣快,竟這就過去三年了。」

  「有時我閒來無事想起,總覺得魏公子仿佛便是昨日才走的呢。」

  「也不知道魏公子現在過得如何,樂安這邊總是打聽不到太多消息。」

  「對了,聽說京城那邊也已有報紙了?」

  「等咱們搬去京城之後呀,我怎麼也要日日買來看看有無與魏公子有關的事」

  「」

  馬車緩緩駛動,載著賀景與翠兒駛出了樂安府城,向著東邊而去。

  經過三年前的一陣動盪後,大漢的政權現如今已十分穩定,百姓也得以安居樂業,一切都恢復到了大乾時的繁榮。

  雖然有不少人仍不認同大漢的「合法性」,甚至仍覺得自己是大乾人。

  但最起碼,有蘇啟這樣一個「一切為民著想」的皇帝,大家卻也實在找不到太多復辟舊朝的理由。

  沒錯,蘇啟延續了他做臨川府尹時的作風,應該是當今天下最體恤臣民的一位皇帝了。

  而這其實也正是魏長天當初會選擇蘇啟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只不過他從未與別人講過罷了。

  一個月後,賀景與翠兒一路邊走邊玩,離開大漢,經過大楚,進入了新奉地界,一個名為「成建」的邊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前極少這樣連續奔波的緣故,入城的當日,賀景就染上了風寒。

  問過客棧夥計之後,翠兒得知城中最好的醫館叫「濟世堂」,便立刻坐車去給賀景抓藥。

  而濟世堂外人來人往的景象也表明客棧夥計說的沒錯,這座醫館在成建城中好像確實挺受百姓信賴的。

  「夫人,這裡人多,您不如在車上稍等片刻,小的去給老爺抓藥便是。」

  停好馬車,車夫見這濟世堂內外竟有這麼多人,不免擔心翠兒一個女子容易遭人衝撞。

  翠兒也有這方面的擔憂,便點了點頭,看著車夫快步走進了醫館。

  「人參一錢!天麻兩錢!山楂五枚」

  「你拿好,記得每日煎服兩次,五日後再來拿藥」

  「多謝李姑娘!這是俺上次替老母拿藥欠下的二十文,這次給您送來了」


  「無妨,你若是手頭不寬裕便再賒幾日,不打緊」

  「哪能呢!俺欠誰也不能欠李姑娘您的錢!要遭天打雷噼的!」

  「好,那我就收下十文,剩下十文你拿回去今年多買些麥種」

  「」

  「哎呀,李姑娘真是心善啊!長得也跟天仙似的!能在濟世堂行醫真是咱們成建城的福分啊!」

  「誰說不是呢!就是也不知道李姑娘為啥不願嫁人,此前那麼多人來給她說媒,聽說全都被她婉拒了。」

  「可能李姑娘已有意中人了吧。」

  「但也沒見李姑娘跟哪個男子走得近啊。」

  「好了好了,別說了,到你了」

  竊竊私語迴蕩在前堂,雖然此時有好幾人都在坐診,但唯有李梧桐面前的隊排得最長。

  而那車夫初來乍到,自然便以為是這個長相姣好的女子醫術最佳,便也排在了隊尾,足足等了兩刻鐘才輪到他。

  「姑娘,我家老爺染了風寒,想抓一方治風寒的藥。」

  第一次見女子坐診,車夫也不知道該咋稱呼李梧桐,剛剛又聽說後者沒有嫁人,於是乾脆叫做了「姑娘」。

  而李梧桐也沒在意,仔細詢問了一下病症後,便衝著身後的藥房喊道:

  「麻黃二錢!桂枝四錢!防風、白止、川烏各一錢」

  很快,包好的藥包自藥房傳到前堂,李梧桐交到車夫手中,輕聲說道:

  「給你家老爺慢火煎服,每日服兩次,三日之內應當便好了。♦👺 ❻9ѕ𝔥Ữ乂.𝓒ⓄⓂ 💚♖」

  「多謝姑娘。」

  車夫趕忙接過藥包:「不知這副藥多少銀子?」

  「三十文。」

  「好嗯?三十文?」

  掏錢的手一頓,車夫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他此前也經常做一些抓藥的瑣事,因此對各種常見藥材的價格有個大概的了解。

  所以這也太便宜了吧?

  「姑娘,怎得只收三十文?這藥怕不是用的陳藥吧?」

  皺了皺眉,車夫當即皺眉道:「姑娘,我家老爺不差銀子,你只管配最貴的新藥便是,不必」

  「你說什麼呢!」

  不滿的嚷嚷聲自身後傳來,還沒等李梧桐解釋,便有人憤憤的打抱不平道:

  「哼!你跟你老爺都不是成建府人吧!」

  「整個成建府誰人不知濟世堂從不用陳藥!誰人不知李姑娘菩薩心腸!」

  「我看你就是討打!」

  「還不趕緊給李姑娘賠罪!」

  「對!趕緊給李姑娘賠罪!否則我們饒不了你!」

  「」

  一瞬間,一群人便圍攏上來,群情激奮的要車夫道歉。

  後者哪裡見過這等場面,又哪裡知道這個女大夫竟在這成建城如此受人愛戴,不由得直接愣在了當場。

  好在李梧桐很快就站出來替他解了圍,這才避免了事態進一步惡化。

  而就在濟世堂里的這場小風波逐漸平息之時,屋外的翠兒卻突然跑下馬車,追上了一個身著粉裙的女子,氣喘吁吁的喊道:

  「這、這位姑娘!等一下!」

  「」

  停步回頭,當看到翠兒的一剎那,粉裙女子的眼中明顯閃過了一絲驚訝。

  說實話,眼下換做是誰估計也會驚訝。

  畢竟兩人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這位姑娘」

  輕輕調整了一下呼吸,翠兒走近了一點。

  她剛剛等在車上無聊,便掀開車簾看街上的行人。

  結果沒曾想竟就看到了這樣一個與自己長得十分相似的女子。

  一下子記起三年前發生的事,翠兒立刻便下車追了上來。

  不過現在等她真的追到這粉裙女子之後,一時間卻又不知該說點什麼,最後便乾脆一咬牙直接問道:

  「敢問姑娘可是姓尤?」

  「」


  雙眼驀然瞪大,粉裙女子的表情立刻變得無比警惕,深深看了翠兒一眼後竟直接轉頭就走入了一條小巷。

  翠兒愣了一下,趕忙追過去。

  可等她站在巷口時,巷中卻已不見一個人影了。

  茫然的站在原地,翠兒不知道那女子為何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很明顯,就後者的反應來看,她確實應當姓尤。

  至於是不是魏長天在找的那位尤姑娘,翠兒不得而知,更不明白對方為啥會跑。

  總之現在人確實是已經不見了。

  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翠兒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開。

  不過就在臨走之前,她還是大聲衝著空蕩蕩的小巷喊了一句——

  「尤姑娘!魏公子一直在找你!」

  「」

  三天後,賀景的風寒好了,他與翠兒便也離開了成建城。

  關於粉裙女子的事,翠兒自然與賀景講了。

  賀景也拿不準前者究竟是不是那位「尤姑娘」,便詢問翠兒還有無注意到別的細節。

  翠兒回憶半天,最後才想起那女子發間好似戴著一根桃花簪子。

  賀景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將此事記在心裡,打算等到了蜀州後告訴魏長天。

  就這樣,兩人又向東行了半個多月,終於在三月初的時候離開了新奉,跨過蟒河和一片戈壁,進入了大寧的原州地界。

  五年前「原州城慘桉」因為太過慘烈,故而兩人都早有耳聞。

  而現在五年時間過去了,原州城仍舊是一片廢墟,只是平日裡偶有大寧百姓會來此悼念在那場慘劇中逝去的親友。

  不過距離原州城不遠的平江縣倒是越發熱鬧,成為了大寧西疆距離新奉最近的一座邊城。

  「相公,我原本以為這平江離著原州城這樣近,百姓都不敢留在這裡呢。」

  與賀景並肩走在長街上,翠兒笑著說道:「想不到竟這樣熱鬧。」

  「哈哈,想來是因為原州城被毀之後,此城便成了於大寧與新奉之間往來商隊落腳之處的緣故。」

  賀景不愧是中過進士、當過官的人,立馬便道出了其中關鍵:「自古以來哪裡多商哪裡便熱鬧,如今五國間通商密切,平江能有此繁華便也不奇怪了。」

  「啊,原來如此」

  翠兒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看向賀景的眼神也更加崇拜。

  而就在此時,後者卻突然停下步子,好似在仔細聽著什麼。

  「相公,怎麼了?」

  翠兒疑惑的向路邊看去,這才發現不遠處有一間小小的學堂。

  刻有「致知」二字的木匾在陽光下泛著澹澹金光,木窗敞開著,隱隱有孩童的讀書聲自當中飄出。

  「是魏公子作的春江花月夜。」

  抖了抖衣袖,賀景輕聲說道:「想來先生正在教詩律。」

  「哇,魏公子真厲害,作的詩竟連這樣的小學堂都在教。」

  翠兒不是文人,當然不知道魏長天如今在天下詩壇的地位,因此聽賀景這麼說不禁大為驚訝。

  另一邊賀景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笑了笑,然後便與翠兒走過學堂大門,繼續去游賞這平江城的風土人情了。

  很快,兩人就這樣慢慢走遠。

  而與此同時,名為致知的小學堂里,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小男童則正有些崇拜的與同伴小聲感慨道:

  「喂,這魏長天好生厲害啊,咱們背的詩里我覺得屬他作的最好!」

  「聽我娘說這個魏長天不光作詩厲害,打架也厲害的很呢!」

  「我還聽說皇上都要聽他的呢!」

  「真的麼?那他一定很聰明了!」

  「這還用你說,就是不知道他跟先生誰更聰明一些。」

  「我覺得是先生。」

  「我覺得先生或許不如他」

  「」

  竊竊私語中夾雜在背書聲中,有清風過窗,拂動堂中孩童垂髫。

  而那「先生」便就坐在一面屏風之前,手中捧著一本古書,表情溫和平靜。


  既然孩童們會拿此人與魏長天作比,就說明在孩子們心中此人的才智極高。

  事實也確實如此。

  這致知書堂才開張不過三年,規模也很小,但送來的孩童學的總要比別家書堂的好上許多。

  甚至有時有孩童家中遇到些麻煩事,他只用三言兩語便能令人茅塞頓開,只要按他說的辦,什麼問題便都能迎刃而解。

  如此一來,這個年紀並不大、估計只有而立之年的先生便也被很多名門大戶看中了。

  有人想請他來府上給自家子女做私教先生。

  有人想請他做謀士。

  還有人想與他合夥做生意,本錢不需他出一分一毫。

  毫無疑問,以上這些不論哪一個,賺的錢、收穫的名聲勢必都要比在這裡開學堂來得多。

  但這人卻統統回絕了,三年間就守著這小學堂教書育人。

  哦,他還娶了一個很普通的娘子。

  是城裡一戶尋常人家的姑娘。

  長相算不上出眾,身段談不上玲瓏,更沒有與他相匹配的學識。

  不過為人和善、踏實本分。

  更關鍵的是,姑娘待他很好。

  「相公,下堂了麼?」

  門帘輕輕掀開,一身布衣的女子探進一個腦袋,小聲說道:「子時了,該吃午飯了。」

  「師娘好!」

  「師娘!」

  「見過師娘!」

  還未等先生開口,堂中孩童便嚷嚷作一團,看得出對這位師娘很是喜愛。

  而那先生也笑著擺了擺手,孩童們立刻丟下書本,飛也似的跑出了學堂。

  「哦!下堂啦!」

  「回家吃飯嘍!」

  「」

  跟一群脫了韁的小馬似的,不多時,堂中便只剩一男一女兩人。

  「相公,快趁熱吃吧。」

  「你最近幾日咳嗽的又厲害了,我便熬了些梨粥」

  一面說著話,一面從食盒裡取出一隻小瓦罐,幾碟小菜。

  飯菜的香味縈繞在空氣里,正午溫暖的陽光正愜意。

  「好。」

  先生笑了笑,盛了一碗粥先擺在女子面前,然後才給自己又盛了一碗。

  兩人相對坐著,一面閒聊幾句家常,一面喝粥吃菜,清風翻動書頁,有貨郎在窗外街上叫賣,遠近的聲音里滿是人間煙火。

  如果要形容一下這幅「夫妻恩愛」的場面,那男人無疑一口氣便能說出許多典故和成語。

  而女子沒讀過書,估計是說不出來的。

  不過她卻知道自己早已認準了眼前這個男人,所以才會心甘情願的對後者好。

  哪怕男人從未告訴她自己來自何處,曾經又做過何等驚天動地的事

  三月鶯飛草長,早稻已冒出了綠油油的嫩尖。

  馬車不快不慢的行駛在平整的官道上,兩側儘是綠油油的稻田。

  灌渠將遠處的河水引至地頭,一個個古怪的鋼鐵「小屋」冒著騰騰熱氣,在「轟隆隆」的響聲中又將灌渠之水引入稻田,看得坐在車中的翠兒大感驚奇。

  離開大漢兩個月,她與賀景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大蜀蜀州。

  而一入蜀地,沿途所見之景便與別處大不相同,其中最新奇的便要屬這些能引灌渠之水的「鐵屋子」了。

  「相公,這都是些什麼呀?」

  趴在車窗邊,翠兒愣愣的問道:「怎得在別處從未見過呢?」

  「應當叫做蒸汽機。」

  賀景估計此前聽說過蒸汽機,所以眼下倒是能說出名字。

  不過他畢竟沒見過實物,故而其實也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有何作用。

  「想來便如風車一般,是作抽水灌既之用的吧。」

  「蒸汽機」

  翠兒還是不解:「可此刻明明無風,這蒸汽機為何還能引水?」

  「這我就不知了。」


  賀景誠實的搖搖頭,由衷感慨道:「總之大蜀有魏公子在,出現何等神奇之物都不奇怪。」

  「嗯,大蜀百姓的日子一定過的都很好。」

  翠兒點了點頭,落下車簾:「最起碼有了這些鐵屋子,耕種時便不需再那般勞累,也不必怕遇到旱災了。」

  「是啊。」

  賀景視線遠眺,一座氣勢雄偉的古城輪廓便出現在了目光盡頭。

  此刻時間尚早,太陽還未完全升起。

  可哪怕便是在這朦朧的晨光里,蜀州城卻也仿佛散發著令人嚮往的活力與新鮮。

  翠兒說的沒錯。

  現如今,大蜀百姓的日子確實過的很好。

  而至於這個「好」究竟「好」到了什麼程度或許從現在大蜀民間流傳的一句俗語之中可以窺見一二。

  耕種不必再問天,行商不必再拜官,修行不必再求仙。

  蜀州城,未央宮,金鑾殿。

  「陛下,關於第一條鐵路修建一事,微臣的意見便是如此。」

  「還請陛下儘早定奪。」

  金頂玉柱,重檐九嵴。

  近百朝官手捧笏板立於殿中,端莊華貴的寧玉珂坐於龍台之上。

  身為大蜀宰相的游文宗剛剛進行完「總結髮言」,其中最重要的便屬「修建鐵路」一事。

  如今天工局已經製造出了以蒸汽機為動力的「火車」。

  那麼接下來自然便是修建鐵軌,正式將這種新型交通工具推廣開來。

  修建鐵軌並不難。

  但考慮到各方面的因素,這第一條鐵軌的「規劃路線」卻尤為關鍵。

  游文宗建議的路線是從蜀州城至大同城,剛剛也列舉了許多這麼做的好處。

  不過這事兒肯定最終還是要寧玉珂拿主意。

  只是後者思忖了片刻,竟緩緩說道:

  「游大人,此事關係重大,還是待朕先問過夫君他之後再說罷。」

  問過夫君再說

  身為女帝、大蜀的最高統治者,寧玉珂這話怎麼聽怎麼奇怪。

  但游文宗居然絲毫沒有驚訝,道過一聲「微臣明白」後便躬身退回了隊伍。

  其它朝臣也都是一副平靜的樣子,似乎對寧玉珂剛剛說的話早已見怪不怪了

  「還有無奏事者?」

  「無事退朝!」

  在小太監的喊聲中,寧玉珂起身走下龍台,繞過一道屏風便消失不見了。

  一眾朝臣也紛紛走出金鑾殿,三五成群的一邊說話,一邊往內宮外走去。

  而就在眾人還未走下那長長的漢白玉長階之時,宮外,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光柱卻突然沖天而起,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

  文官們大都一臉茫然,看著光柱的方向愣住了。

  不過武官們卻是平靜許多,立馬便有人解釋道:

  「諸位大人不必驚慌,此乃突破二品境所引動的異象,很快便會消散的。」

  「嗯?這麼說是城中有人突破二品了?」

  「沒錯,從這方位來看應當是魏公子府上。」

  「啊,想來應是魏公子的哪位門客吧。」

  「哈哈哈!大幸!大幸啊!」

  「」

  心情從緊張變得放鬆,一群朝臣抬頭看著光柱消散,然後便各自忙碌去了。

  既然是魏府之中有人突破,那就沒啥好擔心的。

  不過他們猜的卻也並非全對。

  這股光柱確實是自魏府而起,只是突破之人卻不是魏長天的門客。

  而是

  「師、師父」

  身處人群中央,阿春怯怯的捏著手指,有些緊張的看向魏長天。

  「我、我好像二品了」

  「」

  表情一僵,跟看外星人一樣看著阿春,魏長天好半天后才幹咳一聲道:


  「咳,不錯。」

  「不過終究還是比為師當年稍慢了一些」

  這話一出,阿春倒是沒有任何質疑,反倒是一旁的眾人紛紛翻起了白眼。

  「沁兒妹妹,你說相公怎得這樣不要臉呢?」

  「柳詩姐姐,相公他不一直都是這樣子麼?瑤兒姐姐,你說是不是?」

  「啊?我、我覺得相公還好啊」

  「鵝鵝鵝!靜瑤你呀!每次都不敢說相公的不是!我也覺得相公他臉皮厚的很呢!」

  「是吧!婉兒姐姐你也這樣覺得的!對吧!」

  「可不是麼!就拿前幾天來說,他非要我穿那什麼絲襪沁兒,你臉紅什麼?」

  「啊,我、我也穿了」

  「唔?什麼顏色的?」

  「白、白色的」

  「是麼?我是黑色的柳詩,你是不是也穿過?」

  「我呀?我三四年前就經常穿了。」

  「啊?」

  「」

  莫名其妙的,話題就轉移到了奇怪的方面上來,聽得一旁騎著大黑狗的魏巧玲一臉疑惑,似乎想要問問「絲襪」究竟是什麼。

  不過還沒等她開口呢,表情無比尷尬的魏長天便先一步擺手打斷道:

  「咳!都別在這兒圍著了!回屋去吧!」

  「哦。」

  眾女皆笑盈盈的投來一個眼神,然後便人手領著一個娃走出了後院。

  「呼」

  見眾人離開,魏長天這才輕輕鬆了口氣,又一次看向已然是二品武人的阿春。

  「阿春。」

  「師父我在!」

  「嗯,你現在既然已是二品,那為師便也該傳授給你幾門厲害的招式防身了。」

  「此劍法名為落穹,玄奧無比,想當年以為師這般天資也用了三天才融會貫通。」

  「哇!師父都用了三天麼!那這劍法一定很厲害了!」

  「哼,自然是厲害無比,看好了!」

  「」

  劍影上下翻飛,不經意間斬落了幾片樹上綠葉。

  清風從湛藍的天穹落下,將葉片高高吹起,送到了魏府門外一輛停著的馬車旁。

  賀景和翠兒鑽下馬車,看著門匾上的「魏府」二字,猶豫了一下便欲去敲門。

  然而還未等他們摸到門環,身後便先一步傳來了一個驚訝的聲音。

  「賀公子?翠兒姑娘?」

  「嗯?」

  二人聞聲回頭看去,便見就在幾步開外同樣站著一男一女。

  男子很臉生,此前從未見過。

  不過說話的那女子卻是有些眼熟。

  「真的是你們啊!」

  走近一步,李子木笑著解釋道:「賀公子,翠兒姑娘,此前我曾隨魏公子去過大乾京城,當時見過你們一次的。」

  「啊!」

  經李子木一提醒,賀景和翠兒立刻便想起了當初跟在魏長天身邊,除了楊柳詩之外的另一個女子。

  「原來如此,一時未能認出,還望姑娘莫怪。」

  趕忙沖李子木拱了拱手,賀景小聲試探道:「不知姑娘」

  「我姓李。」

  李子木笑著自我介紹一句,又扭頭看向身邊的男子:「這是我的相公。」

  「湯塵。」

  男子也笑了笑,及時報出自己的名字。

  賀景不敢怠慢,馬上又一次拱手:「啊,鄙人賀景,見過湯公子。」

  湯塵亦拱手回禮:「賀公子客氣了」

  「」

  三年過去,湯塵娶了李子木。

  而其他尚且活著的天道之子的生活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沉然回了大黎,成為了魁星學宮的領袖。

  許全跟支離跑去遊歷天下了,前幾天還剛傳信回來說到了白殿。


  楚安逃過了追殺,如今便與秦荷一同生活在蜀州城。

  還有那個排名第一,但此前從未露過面的葉玄,聽說已經成為了當今世上除魏長天外最耀眼的年輕一輩

  綠葉悠悠蕩落在地,府門外的四人客套了一陣,李子木便搞清楚了賀景與翠兒此番來蜀州的用意。

  先將兩人引入府內正廳坐下,她立刻便去通知了魏長天。

  然後沒過多大一會兒,後者爽朗的笑聲便由遠及近飄了過來。

  「哈哈哈!賀兄!翠兒姑娘!好久不見!」

  「魏公子!」

  「」

  有些激動的站起身,賀景和翠兒再一次見到了這個熟悉的男人,也宣告著他們此番橫跨萬里的旅程終於抵達了終點。

  笑聲響起在屋中,隨風盪出窗縫,捲起地上的綠葉,將後者送回了枝頭。

  年輪繞過一圈一圈,春夏換過幾次秋冬。

  這六年間發生的一切便就如同一個既盪氣迴腸、又尋常平澹的故事。

  有未休的愛恨,有珊處的回首,有日月與星辰,有青絲和白髮。

  不過就像賀景和翠兒的這趟旅程一樣,雖然來到了蜀州,見到了魏長天,但他們的生活其實並沒有結束。

  因此,時間的長河也依然會繼續流淌。

  這樣看來,這看似波瀾壯闊的六年,仿佛便也只是一勺浪花,一段回不去的過往。

  至於這六年於這個世界意味著什麼,身處其中的人可能很難講的清楚,或許要留給後人去評述了。

  不過對魏長天個人來說,在故事開始之前,他是孤獨、自私、澹漠的。

  而到了故事的最後,他最起碼已經懂得了什麼是愛,什麼是責任,什麼是感激。

  一朵浪花不論濺起多高,真正賦予它意義的,終究還是承載它的河海。

  所以,平凡也好、平庸也罷,不管能不能看得到未來,總還是要繼續向前的。

  畢竟路還很長,新的故事還沒開始呢。

  「賀兄,翠兒姑娘。」

  「這一路行來,辛苦了。」

  (全書,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