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神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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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9章 神仙局

  黃河最湍急的水流岸邊,只聽見一陣驚濤拍岸之聲,趙構負手而立,感受著冰冷的風迎面吹拂過來。🍧☠  🐊♥

  很涼,但是能讓人清醒的感覺到周圍環境。

  在趙構身後,十幾名將領安靜地站著,等趙構轉過身時,一名將領開口道:「聽說汴京那邊聚集了三十萬禁軍兵馬,朝廷已經向四方傳詔勤王。」

  「三十萬」

  趙構輕笑一聲,說道:「朝廷現在能湊出三萬人守城就了不得了。」

  「官家,三萬守軍亦是難當,我軍如今全軍上下不過五萬餘,錢糧短缺,只能靠著燕.北面漢國支援,一旦時間拖長了,依舊對我軍不利。」

  六年前,宋人給劉陵運輸錢糧,讓他抵禦金國和安定燕地,其實為了讓他放血。

  六年後,劉陵給宋人運輸錢糧,讓他們南下去攻打他們的汴京,目的依舊是為了放宋人的血。

  有個成語叫飲鴆止渴,趙構現在也是如此,他知道劉陵不安好心,但自己眼下只有兩條路走,要麼接受劉陵的幫助,替他去打這場仗,要麼就是被一道詔書傳回汴京,哪怕不死,下半生也必然是永遠軟禁的結局。

  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乾脆在臨死前咬一口。

  六年前劉陵不過是燕地一介布衣,還能靠著征戰起家,自己是大宋的天潢貴胄,手裡又有半個河北,起家時所面臨的局面比劉陵好了無數倍。

  他,不會比那個燕賊差!

  「慢慢拖著。」

  趙構回答道,伸手指了指旁邊的黃河。

  「北面大漢的錢糧兵甲會源源不斷地運輸過來,輜重糧道上,諸位皆可放心,朕知道將士們廝殺辛苦,錢糧上不會少了你們的。朕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拖!」

  「四方勤王兵馬不到,這仗就不准打!」

  「這」

  眾將頓時面露愕然,面面相覷,都看到彼此臉上的愕然表情。

  您老人家要是不懂兵事還可以理解,但算數總會做吧?

  現在五萬兵馬打過去,面對的是一座汴京和三萬廢物守軍,非得等到四方勤王兵馬抵達,到時候說不定朝廷真就又聚集出了三十萬大軍,五萬打三十萬,人均以一敵六,大家拿頭打?

  但這位官家現在的威望還是有點高的,他面前這些將領也大多是殺了城中守官響應趙構,雙方的利益早就捆綁到了一塊兒。

  趙構也不是傻子,他篩選掉了一批老兵油子,防止自己把兵權交給他們後出現武將倒戈的情況,他面前的將領們大多是中年甚至是青年,心裡至少都有一股野勁兒。

  「劉光世何在?」

  當即,已經不怎麼年輕的劉光世邁步走出,在眾人各有異色的注視下,對著趙構躬身施禮。

  「末將,見過官家。」

  劉光世的運氣不能說不好,只能說讓人有點看不下去,畢竟自始至終也沒做什麼出彩的事。

  河北起初要亂起來的時候,朝廷以梁方平挑大樑,調動各處兵馬,想要強行在河北駐軍,消弭這場自上而下的危機,但河北一戰,岳飛轉戰數百里奔襲大名府,以至於梁方平棄城而走,朝廷官軍全軍覆沒。

  劉光世那時候就被困守在德州城內,他自然也怕河北軍趁勢把他這邊給吞了,所以隨後就拼命招攬潰卒和盜賊組成軍隊,儘可能地用兵力唬人。

  但沒過多久,趙構就派人找上他,表達了「雙方開展合作」的美好願景。

  劉光世也沒辦法,他原本以為趙構已經控制了河北,誰知道這天殺的康王居然也留了一手,等騙來劉光世的兵馬才說自己需要他幫忙奪權。

  劉光世的那些雜牌軍野戰必然先潰,但做這種殺人越貨的事情卻極為熟稔,更何況還有終於又撐起了牌面的河北世家做幫手,趙構也算是勉強控制住了整個河北。

  早先河北北部七州被割讓給了劉陵,好在如今劉陵的注意力似乎在關隴一帶,趙構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在河北站穩腳跟,以後再找機會跟劉陵慢慢打推手。

  反正,張孝純滿門死絕,這口鍋背在大家身上,誰都跑不了,若是這次戰敗,朝廷的清算應該不會再有半分手軟。

  趙構仔細打量著劉光世,眼裡閃過一絲滿意。

  雖說他心裡最喜歡的人選不是對方,但劉光世出身將門,有這樣的將門子弟投靠到自己麾下,必然能吸引到更多同樣身份的人。


  岳飛還遠在河東,天知道回不回來。

  趙構收起思緒,看向劉光世,吩咐道:「汴京今日隨時都有可能派出兵馬奔襲,我已分兵駐守各處要衝,但若是要繼續南下和防備的話,南面就缺一個地方用於屯糧,方便繼續進軍。

  劉將軍,命你部五日之內,攻下京城北面的酸棗城,不得有誤!」

  「末將遵旨!」

  隨即,趙構又開始調動其他將軍,分別傳達了命令後,趙構滿意的點點頭,道:「有諸位相助,朕心甚慰。等朕入汴京時,諸位皆可顯貴!」

  他揮揮手,眾將卻沒人走開,哪怕是劉光世也是老老實實站在原地。

  因為接下來還有一項比較重要的「儀式」。

  黃河岸邊矗立著一座高台,明顯是才搭建起來的,趙構這邊停止說話後,那邊立刻就有一隊人登上高台。

  這些穿著黑白兩色服飾,大概是為了象徵陰陽吧,裡面有男有女,但明顯能看出為首者是一名滿頭白髮的老嫗,她穿著破破爛爛的服飾,在兩個女人的攙扶下走到高台上坐下。

  隨即,她面向黃河,開始虔誠地禱告起來。

  「她在幹什麼?」

  隊伍的末尾,一名年輕將領低聲問道,他旁邊的同僚搖搖頭,隨即也是低聲回答道:「大抵是在.祭河?」

  黃河水聲太大,隔的又遠,誰能聽得見高台上那老東西在念什麼啊。

  戰前搞這套東西大概也是能鼓舞一下士氣的,可底層士卒能被這些東西蠱惑一下,中高層軍官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舉動到底有多荒唐。

  高台上方,老嫗忽然提高了嘶啞的嗓音,尖聲道:「請黃河娘娘,助我軍大獲全勝!若天子大捷,當以一百童男童女還願!」

  汴京。

  城內光景已經大不如六年前,中央禁軍一批批地死在北方,哪怕是鄉野小民都知道自家軍隊不斷打敗仗,六年前朝廷究竟是如何得回燕雲的真相更是早就散播了出來。

  趙明誠走在街上,到處都能看見聽見不安的聲音和臉色,但他置若罔聞,最終站在一處皮草鋪面前,眼前滿滿都是六年前的那一幕。

  漢王的人品一向有保證,哪怕是越過六年也沒改變過一點,趙明誠把妻子安置在了燕地,每個月都能收到燕地送來的家書,他能辨認出來是妻子的親筆信。

  李清照在信里哪怕有對丈夫的不滿,但也時常在信里承認漢王提供給她的生活條件確實極好。

  這種家書,他無論在何處,每個月卻都能按時收到,這其中必然動用到了一定的財力人力物力,管中窺豹可見一斑,漢王確實是捨得下本錢的。

  相比之下,官家呢?

  趙明誠明面上作為河北第一個主動倒向朝廷的地方官,官家只是給他提了一級虛職,隨即就把他撇在一旁,明顯是不信任。

  皮草鋪的掌柜注意到了趙明誠,當即吆喝道:「今日進了上等的狼皮,客人進來瞧瞧?」

  「是好皮子麼?」趙明誠淡淡道,語氣如同已經說了無數遍。

  「是,就是一匹要十五貫錢。」

  「太貴了點。」

  「那您進來瞧瞧,有便宜的。」

  「呵」

  這叫接頭暗號、

  趙明誠起初覺得好玩,但後來夜深人靜思考的時候,他才悚然發覺,汴京里這種日常對話實在是太多,根本不會引人注目。

  除了自己之外,漢王到底在汴京里埋了多少細作?

  他邁步走進皮草鋪內,跟著掌柜走進裡屋,後者隨即取出一封書信交到他手裡,殷勤道:「外面還準備了兩套狐皮襖子,煩請相公賞臉,出去的時候順手帶著。」

  「好。」

  趙明誠沒客氣,這皮草鋪子每次能賣出去的貨數量不多,回頭客也少,存貨也有限的很,而且有時候甚至還得「預定」、

  但正所謂三年不開張開仗吃三年,光是趙明誠臨走時要帶走的狐皮襖子,一件最低值兩百貫,已經是實打實的天價。

  汴京城裡非富即貴,明明是被人當傻子騙的交易,但大家似乎還就好這口,每次從這皮草鋪里買到的一套衣服,都是大傢伙逢年過節見親戚會客時候穿在身上自覺有面子的。

  他摩挲著信上的火封,問道:「家裡有消息嗎?」


  「家主說,趙相公在汴京好好待著就是,按照先前吩咐的那些做事,除了一定要阻止大宋決堤黃河這事外,其他的事,他相信趙相公能判斷。」

  「知道了。」

  趙明誠點點頭,他想了想,也道:「最近京中已經下令勤王,河北軍已過黃河,兩軍再過不久沒準兒就要打起來了,我.什麼時候能回去?」

  一個宋人,在自家大宋的京城裡面,卻日日夜夜睡不安寧,畢竟是做這種事的,他夢裡甚至偶爾會夢到一群如狼似虎的皇城司差役砸開自己家門,把自己和妻子拖到菜市口五馬分屍、

  「家主說,不急。」

  「這都快三年了。」

  掌柜臉上笑容更深,雖然沒說話,但趙明誠分明從他臉上看出「再讓你待三年又能怎麼樣」的表情。

  但沒辦法,相比於官家,燕人甚至可以說是厚道,除了傳遞家書外,趙明誠想要什麼金石圖錄、名家書畫,燕人都能不計代價地幫他找來。

  「走了。」

  「您慢走。」

  趙明誠有些示意地拎起兩件狐皮襖子,外面有幾個大戶人家的家丁,一見他拎著皮毛從裡面走出來,幾個人眼裡放光,當即撲過來。

  「尊駕可否願意忍痛割愛一下,我家主人下個月要去拜會當朝蔡相公,無論尊駕花了多少錢買來的,咱們都願出兩倍價錢。」

  這些人類似於後世的「黃牛」,嘴裡說著自己是某某家的,實際上指不定馬上就轉手賣給了誰。

  他們敢報價,自然是有信心把價錢賺回來。

  「荒唐,才兩倍?」旁邊有人冷笑一聲,當即高聲道:「四倍,我家主人就是本朝宰相王相公,誰敢爭?」

  「唉」

  趙明誠嘆了口氣,反正還有時間,他就靜靜地看著這些人吵得臉紅脖子粗,相互拼命競價。

  沒過片刻,一個聲音讓他忽然精神起來。

  「我家郎君三日後就要去拜會當朝的趙相公,他是前不久從河北回來的!」

  說到河北二字,另外幾人當即愣了一下。

  怕了吧?

  那人得意洋洋地看向趙明誠,拱拱手,道:「若是尊駕捨得割讓,在下願意出價十倍!」

  「十倍?」

  趙明誠笑了笑,問道:「怎麼,你家主人究竟要求他做什麼事?」

  「這個.尊駕就不要問了,若是捨得割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便是。」

  趙明誠搖搖頭,道:「若有名家字畫,不拘數量多少,拿來我府上換就行了,古董之類的東西亦可。」

  「這尊駕總得留個名姓住處吧。」

  「你家主人知道我住在哪,」趙明誠頭也不回道:「就說,趙明誠三字即可。」

  朝堂上,趙明誠默默地想著最近幾日的瑣事打發時間,在他面前,蔡京等人又在朝堂上吵了起來,一方說要勤王,一方說不能勤王,還得想辦法招安。

  反正天下數十萬廂軍有不少都是招安來的,那些河北丘八自然也能被招安過來,大家和氣生財嘛,這道理誰不懂?

  「蔡相公言之有理,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臣舉蔡京跋扈,當眾欺侮官家,還請官家速速將其問罪!」

  「混帳,蔡相公也是你能說的?」

  眼見著又吵了起來,趙官家終於再度發怒,重重錘了一下面前的書案,高聲道:「住口,朕已經有了萬全的法子。」

  當即,朝堂上安靜下來許多,眾人包括趙明誠在內,都立刻看向官家。

  「朕近日在民間巡查,已獲一神人,擅六兵六甲點豆成兵之法。」

  趙官家冷聲道:

  「以神禦敵,河北賊軍必然不戰自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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