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胡人畏威不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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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9章 胡人畏威不畏德

  大廳里三三兩兩圍坐著土達婦人和大一點的女孩子,穿上了壓箱底的服飾,臉上都帶著拘謹的笑容,沒話找話恭維著孫參將的如夫人,朝廷的處置還沒有公布,是懷柔還是鎮壓?邊境將領的意見很重要。👑💙 ➅➈Ŝђ𝓤𝐱.ⓒ𝐎𝓜 💣🐻

  宴會進行得很晚,孫家如夫人沒有發話,我們沒人敢告辭。

  我被慫恿著喝了點酒,頭腦開始迷糊起來,我看不到自己,只看見同伴臉都紅撲撲的。

  不知甚麼時候,我猛然發現大廳出現了數十名精壯的男子,穿著漂亮的制服,他們可能不是靖虜衛的軍人,但肯定是明軍,他們的眼中露出一種奇異的神情,如同捕獵的豹子一般,讓人很不舒服。

  我以為是幻覺,驚惶地朝孫家如夫人望去,孫太太已經不在座位上,孫家的僕役全部不見了,我大聲呼喊:「孫太太,孫太太。」

  未料燈火就此熄滅,我在黑暗中摸索著門窗,同伴們也反應過來,紛紛驚叫著想要逃走,但是晚了,門窗都已經被鎖住。

  黑暗中響起撕扯和哀嚎,此時此刻,我方才明白遭了暗算,我與同伴們踏入了一個精心設置的陷阱,結果就是慘遭侮辱,無人倖免。

  直到次日凌晨,我們才渾渾噩噩地被放了出來。

  看到衣衫不整的妻女姊妹,父兄們目眥欲裂。

  昨夜父親去跟孫參將要過兩次人,戌時末孫參將推說如夫人與土達女眷一見如故,要多親近親近,父親低估了孫參將的寡廉鮮恥,竟信了他的睜眼說瞎話,等到亥時,又假裝召了個僕役來回話,告知參加宴會的女眷已經自行離開。

  父親怒火中燒騎著馬去跟孫參將理論,孫參將反咬一口,冤枉我們自願侍奉來自楚藩馬場的官人,因而導致軍紀敗壞。

  這天殺的賊子,顛倒黑白。

  父親氣得發抖,我們胡人男女定情要在篝火晚會上唱一整夜情歌,男子拔出身上佩刀送給心愛的姑娘,不是你們利慾薰心的明人,為了功名利祿能把妻女姊妹獻給上官。

  孫參將露出輕蔑的冷笑。

  父親策馬跑回穹廬,匆匆集結起親信人馬.

  弟兄們,我們回大漠。

  結局當然是憂傷的,伯父處心積慮多年都沒辦成的事,父親倉促起事更辦不到。

  父親向北行不到四十里,被孫參將擊殺於野,頭顱懸於城牆上示眾,追隨他的血勇兒郎被擊潰,我們一乾女眷作為戰俘被解送帝京。

  那時,已是早春,形勢已不可能更壞。

  帝京春寒料峭,憂愁如同春雨春雷,無可止息,很多人生了病奄奄一息,我雖未存著死志,其實跟個活死人也差不多。

  倏然過了多日,有個午後,獄神廟的婆子尖銳的聲音響起來:「算你們幾個走運,皇帝陛下赦免了你們死罪。」

  那天也是我與妹妹香草以及紅珠分離之日,我們被官府發賣的當天,香草和紅珠就被人買走了,她們被人拉扯著拽走,我用久未說話的嘶啞嗓音喊著:「活下去。」

  活下去,我們才能找孫老賊報仇。

  次日一大早,婆子高聲喊我,催促我收拾東西出去,我猜到有人買走了我,順從地把隨身物品打成一個小包袱背著。

  出獄神廟,上了一架騾車,裡面有男女僕人各一名,趕了大半日車,到通州碼頭,有一艘官船放下舷梯,等我上船之後立即揚帆起航,經由京杭大運河下江南。

  女僕將我領到船艙二層,大艙間裡布置了個長長的書案,伏案坐著一位三旬上下的書生,他聽到樓梯吱嘎聲響,轉過頭來欣喜地說:「鳳姑娘,你來了。」

  我有些愕然,這個人似乎是巡撫都御史劉大人幕下參軍晏先生。

  「我曉得你還有個妹妹,因我知道的晚了,不知給甚麼人贖了去,你莫要著急,我已經託了表兄慢慢訪來,人只要在這世上,總有希望,你們姊妹終究會團聚。」

  我雖然不了解晏先生,衝著他的話,感覺是個熱心腸的人。

  於是,在碧水蕩漾的運河上,在南歸的船艙里,有時是曉露濛濛的清晨,又有時在小雨初霽的午後,有了很長很長的對話,當然,絕大多數是晏先生在說,我只是默默聽。

  皇帝陛下對鳳三鳳四之亂降而復叛,本來是震怒的,幸而內閣的相公們還比較中允,力程土達之亂,亦是朝廷及地方上威逼勒索過當的緣故,當以優撫為主,因此參與叛亂的土達軍民,當前絕大多數已得到了赦免。


  鳳四有兩口寶劍,一柄叫清霜,另外一柄叫紫電,現在歸了孫參將,晏先生親眼看見過孫參將舞劍。

  巡撫都御史劉大人,他答應鳳四的並沒有忘記,鳳四出走的第一時間,他就派人去攔截,誰知鳳四已經被孫參將梟首,劉大人親自去質問孫參將,何以恣意妄為,炮製楚藩馬場軍官軍紀敗壞事件,孫參將傲然道:胡人畏威不畏德。

  劉大人參了孫參將一本,參他縱容軍人軍紀敗壞,結果是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明軍軍紀敗壞本是常有之態,又涉及宗室楚藩,此番楚藩軍官到靖虜屯堡是向朝廷進獻戰馬,補充給養。無人願管此事,只能留中不發。

  莫要怨劉大人,劉大人嚴明清正,他只是愛惜自己的羽毛。

  晏先生因此厭惡了官途,他曾經上過國子監,後來考取了舉人功名,投筆從戎完全是為了邊塞情懷。

  天不降忠臣良將,有啥辦法,晏先生思來想去,決定回吳江老家種地。

  晏先生的好友去杭州做官,官船里給晏先生留了一層位置,船南行過瓜州,空氣中充滿煙水氤氳,江南的氣息漸漸濃重起來。

  晏先生忽然忐忑起來,他訥訥道:「鳳姑娘,我家中髮妻早亡,留下一個男孩兒,兩個女孩兒,以後也不會再娶親了,委屈你以側室的身份相稱,如何?」

  我漸漸也能同他說幾句話,便答:「好。」

  晏先生頗喜悅,道:「我家中錢很多,田產也很廣,保你安享富足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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