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看透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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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這麼說?這事還得從上次戰爭的時候說起,勖王離開之時,除了放過楊飛的話外,在他的耳邊還說過一句,道:「他日再見,你一定會改變你今日的看法,大楚朝政,該換了,這不是自信,而是必然。」

  揚長而去的勖王不知這句話對楊飛的震撼有多大,即便不承認,事實也讓他看到了大楚天下該換人的真相,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起眼前的政局,正因如此,勖王走的時候,他才會那般無力,失魂落魄。

  勖王今日獨自一人前來,就是為了提醒楊飛這句話的,和談的事他若想拒絕,派個人去說說就是了,根本沒必要親自前往,但他來了,用他的行動告訴楊飛,他之前的認知錯了,一山不容二虎,自古能人居之,這天下是柳照明自己作沒的,怨不得旁人,他們的出現,不過是順應天命的更替而已,任何人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楊飛嘆了口氣,道:「我輸了。」

  勖王擺擺手,道:「不,並非是你輸了,而是柳照明輸了,他從有眸朝篡位之心開始就已經輸了,本王給過他機會,讓他當個好皇帝,是他自己不珍惜,才把大楚朝政陷入如今這種境地。」

  楊飛低頭,沉默不語。

  勖王又道:「不過那有什麼關係呢,有新鮮的血液就會有新的生命,這對大楚來說是好事,不是嗎?這腐朽的天下早該換了,楊將軍該為此感到高興才是。」

  楊飛怔愣片刻,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勖王的看法。

  這就夠了,勖王一笑,道:「回去吧,你未能完成使命,指不定柳照明會如何對待你呢,就算柳照明不說,想來大楚的朝臣們也會覺得你有負聖恩,將亡國的罪名強壓在你頭上,你可想好了應對之策嗎?」

  楊飛搖搖頭,道:「這就不勞王爺費心了,既然是天下大勢所驅,楊飛也沒什麼可怨的,該來的終歸會來,我等著。」

  這份從容,勖王亦是十分欣賞,他拍了拍楊飛的肩頭,道:「楊將軍,你是個人才,本王不想你陷入那種骯髒的爭鬥里,今日本王便給你個保證,不論何時,你若在大楚待不下去,只管來投靠本王,本王這大帥之位,永遠給你留著。」

  楊飛拱拱手,道:「多謝王爺的好意,時局如此,楊飛本該順應天命,可是楊家世代忠良,為了大楚的天下鞠躬盡瘁,斷不能在我這兒給祖上蒙塵,這是楊飛最後的私心,天命不可抗,但楊飛可以選擇成全,這是楊飛的意願,還請王爺諒解。」

  「你說什麼?」勖王聽得這話,大吃一驚。

  楊飛微微一笑,倒沒有如同勖王所表現的那般驚詫,好像這個結果就是他的命數似的,他靜靜道:「王爺,人這一生能夠做的選擇很多,楊飛福薄,沒能替大楚守住一個完整的江山,但卻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成全忠義,這是楊飛最好的結局了,王爺覺得呢?」

  勖王微愣後,面上湧起一股惱怒,指著他道:「你,你非要辜負本王才甘心嗎?我說過,我們並非叛賊,我們此番逼不得已起兵只為撥亂反正,你怎就不明白!」

  楊飛依舊笑著,無視勖王的話,道:「多謝王爺三番兩次放過,這份厚愛楊飛無以為報,只是楊飛如今是大楚的鎮國大將軍,就算大楚將亡也要有大將軍的氣度,還請王爺成全。」

  「你,你當真想好了?」

  「是,想好了。」楊飛說的斬釘截鐵,讓勖王無言以對,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只能煩悶得在原地抱頭走了好幾圈,好一會兒,他才平復了心中的惱怒,也明白楊飛的話並非在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若是身在繁華盛世,這樣的忠君之臣一定令人敬佩,可在亂世中就有些不識抬舉的頑固了,哪有人放著到手的榮華富貴不要,一心想著全什麼大義要尋死的。

  不過,身為征戰沙場的將士,勖王能理解楊飛的情懷,有時候死有何嘗不是一種成全呢,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成全自己所理解的忠義罷了,這份純粹,如何不讓人敬佩。

  正因為理解楊飛的選擇,這份拒絕更是讓勖王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半晌後,勖王總算接受了這個事實,嘆了口氣,只有惋惜道:「好吧,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本王還能說什麼呢,只有尊重了。」

  楊飛笑了笑,有著對生死看透的從容,道:「這天下之人無數,不想最理解楊飛的,居然是作為對手的王爺,楊飛先謝過王爺的體諒了,楊飛此生了無牽掛,也沒什麼遺憾的,唯有一事放不下,還請王爺成全。」

  勖王道:「你說。」

  楊飛道:「可否轉告令公子,楊飛欲與他一見,明日午時,楊飛會在秦川城東雲崖等他,他若能來,楊飛此生也圓滿了。」


  勖王不禁疑惑道:「少卿? 你與他?」

  楊飛沒多解釋什麼,只道了聲多謝王爺,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勖王疑惑,無奈的攤了攤手,回去便將此事跟柳詢說了。

  「他,要見我?」柳詢也疑惑,自己與楊飛根本談不上相熟,唯一有關聯的或許只有謝雲鈺一人而已,他在這世上最後放不下的事,竟然是要見自己,那他們見面談什麼,談交代謝雲鈺嗎?

  可他與謝雲鈺在一起之後,與楊飛並無任何的交集,算算謝雲鈺也有至少五年不曾見過楊飛了,他們之間就算有情敵之嫌,也沒什麼好談的吧?

  勖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道:「不知,或許他就只是想見見你吧。」

  勖王沒再說什麼,交代完這事便離開了,倒是不小心趕巧撞上這一幕的長生擔憂不已,道:「世子,你真的要去見他嗎?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若是兩人見面哪兒不能見啊,非要到那什麼雲崖去,我聽聞雲崖跟雲州那斷崖一樣,都是懸崖絕壁,你說他想幹什麼?」

  柳詢也覺得驚奇,但是楊飛與自己無冤無仇的,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吧,他暫且收了這份擔憂的心思,道:「無事,或許楊將軍只是想選個法子矇混柳照明而已,死在我的手上,可比他離奇死亡要有說服力的多,也好全了他忠義的名聲。」

  「可是……」長生再笨,也覺得這個解釋有些太牽強了,他若真想尋死,上門當著所有人的面打一架豈不更好,還能有人見證,這樣偷摸著約柳詢到斷崖,不就是為了幹什麼不可言說的事麼?

  柳詢安撫道:「好了好了,沒多大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快回去睡覺吧。明日準備進攻秦川城。」

  長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好吧,世子自己小心些。」便低著頭離開了。

  柳詢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而後輕輕勾唇,自言自語道:「青岑,咱們也該見面了。」

  翌日,秦川城東雲崖。

  太陽剛升起的時候,柳詢便來了,卻不想楊飛來得比他還早,他站在雲崖之巔最高的一塊石頭上,見柳詢出現,笑了笑,道:「這涯頂之上看日出可真美啊,好久沒有這樣閒情逸緻的看過一次日出了,可惜世子來晚了,沒見到方才日出時最美的模樣。」

  柳詢勾唇笑了笑,道:「沒什麼好可惜的,日出每日都有,重要的是看日出的心境和與什麼人一起看而已,楊將軍在這看日出,難道是一夜未曾回去?」

  楊飛坦然道:「回去作甚,看你們攻城嗎?想必此時勖王該組織人馬拿下秦川城了吧,接著便是京城,楊飛再此先恭賀你們父子即將得償所願了。」

  他自己跑這兒來,讓大軍隨意攻城,看來是存了必死的心思了,柳詢拱拱手,道:「多謝楊將軍成全,我父子二人一定不負楊將軍所託,給大楚一個清明的天下。」

  楊飛笑笑,道:「勖王的人品,我是信得過,不過你麼……」

  「我又如何?」柳詢仿佛早有所料,道:「楊將軍是一代名將不錯,但對這世間的陰謀還是見識太少了,我猜將軍此時一定認為我是個負心漢,借女人之手上位,卑鄙無恥的宵小之徒吧?」

  他怎知自己有這種想法的,楊飛微微訝異,很快這種情緒便被沉澱了一夜的情緒所替代,冷聲道:「是又如何,難道世子不是嗎?不然你何以娶了鈺兒又負了她,還讓她流落在外,柳詢,你就是個偽君子!」

  面對這樣的污衊,柳詢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道:「看來青岑也是你心中不可觸摸的部分啊,只有她才能讓你如此失去神志受人蠱惑,楊將軍,若我說事情並非你以為的那樣,你也受人蒙蔽了,你可相信?」

  楊飛眸光一冷,道:「你莫要在此狡辯,我打聽過了,鈺兒的父親已經死去,如今掌家的是她的弟弟謝逸昕,她與父親的不合人盡皆知,難道這些都是巧合麼?」

  就因為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他就斷了自己的罪,柳詢冷哼一聲,道:「既然人人都知道,這些並不能證明什麼吧。」

  楊飛道:「少廢話,聽聞世子武功蓋世,為人更是狡詐詭譎,不如咱們在此打一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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