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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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宮就一直瞧著欣貴人不安分,果然一離了儲秀宮就撥弄是非,好像本宮委屈了她似的。她以為仗著熹妃就得意了,熹妃要是沒有肚子裡那個東西,想爬進紫禁城,做夢去吧!」

  「祺嬪當真是這麼說的?」安陵容挑了挑眉,有些詫異地和甄嬛對視了一眼。

  景藍收起飛揚的神態,垂手恭敬回道:「是,這些是祺嬪的原話,一字不差。」

  甄嬛當即冷笑一聲:「她倒是會說話,只可惜,她這輩子肚子裡都不可能有東西。」她將最後兩個字狠狠地咬了兩下,「她跟著皇后,生不出孩子,也掙不到出路。」

  「是啊,皇后賞她的那串紅玉珠可是好東西呢。」安陵容掩唇輕笑著說道,「姐姐今日可看到了?」

  「嗯。」甄嬛點頭,似是想到了什麼,也跟著露出笑容,「看似是一串紅瑪瑙串,實際上是紅麝香珠。白日裡我聽欣貴人說,那東西有香味,我便更肯定了。」

  「那麝香珠是取雄麝的麝香做的,用久了損傷肌理,便再也生不出孩子了,祺嬪為顯皇后恩寵,幾乎日日都帶在身上。」安陵容諷刺地笑笑,看向甄嬛,說道,「這東西罕見,尋常人分辨不出,即便有人分辨出來了,知道這是皇后賞賜的東西,也不敢告訴祺嬪裡面的門道,她如今都還被蒙在鼓裡。」

  甄嬛心裡暢快了一些,景藍的那些話也暫且放過了。

  「好了,姐姐別生氣了。」安陵容起身走到甄嬛身邊,哄她道,「方才我進來的時候,瞧見院子裡擺滿了大缸,裡頭種著蓮花,聽槿汐說,這些都是皇上安排的,就怕姐姐懷著身孕覺得悶,特意讓人移植過來的。皇上待姐姐還是很用心的。」

  「蓮花有香氣,這盛暑天裡最容易招小蟲子了。」甄嬛悵然地看了眼窗外,眼中一片淡漠,「那年生辰,我見過圓明園滿湖的蓮花,後來人再怎麼做,也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安陵容眼眸輕輕一閃,只當聽不懂:「可惜了,姐姐那年生辰我沒在現場。」她轉移話題,「姐姐今日瞧了欣貴人,覺得她如何?」

  「我今日拿矮子松給她時,倒也沒看出什麼不對勁。」甄嬛將自己昨日差點摔下轎攆的事情和安陵容說了幾句,得知她已經從沈眉莊口裡知道來龍去脈後,便粗略帶過了,只說今日試探的結果,「若不是真無辜,便是宮裡待久了會做戲了,她也是可憐,熬了那麼多年,還是個貴人。」

  「其實她也挺不容易的。」安陵容說起欣貴人也是有些感慨,「起初是投靠眉姐姐,結果眉姐姐失權又失寵,去年又來投靠我,我卻因為安康的事情而被皇后打壓,她投靠無門,祺嬪又一個勁地作踐她,可憐她資歷那麼老,待遇還不如新人。」

  「欣貴人能不能用,等我問過佩兒了再做定論。」甄嬛並沒有急著下定論,她才剛回宮,萬事不能急,看中欣貴人,其實是為了從祺嬪入手打破僵局。

  正說著,小允子快步走進來稟報:「娘娘,佩兒來了。」

  甄嬛點頭起身,對安陵容說道:「你且略坐坐,我去去就來。」

  「好。」安陵容點頭,看著燒了一寸的蠟燭,拿起剪刀剪了剪燭心。

  院子裡,佩兒一見著甄嬛就給她跪下:「給娘娘請安。」

  「快起來。」甄嬛示意崔槿汐上前扶起佩兒,伸手拉住她,滿臉心疼,「本宮瞧你跟著欣貴人,人都瘦了一圈。欣貴人待你不好嗎?」

  「是奴婢無福,不能回來伺候娘娘。」佩兒眨眨眼睛,努力壓住眼淚,「昨日聽欣貴人說,是來給娘娘請安的,奴婢欣喜壞了,就忙跟著過來了。」

  甄嬛欣慰地點點頭:「欣貴人若是待你不好,本宮一定會為你做主。」

  「謝娘娘。」佩兒有些感動,但還是說了句公道話,「自娘娘走後,奴婢便去了欣貴人那兒,她待奴婢一向都是好的。只是後來,貴妃娘娘生了病,欣貴人沒了庇護,祺嬪便常拿儲秀宮主位的位分來壓欣貴人,她又恨奴婢服侍過娘娘,得知娘娘有孕要回宮後,動不動就對奴婢打罵不休。欣貴人見了,偶爾也會分辨幾句,可是下次,祺嬪就下手更重。」

  甄嬛白日裡已經從流朱嘴裡得知了這件事情,此時拉開衣袖看到刺眼的傷痕,頓時一陣心驚,忙讓崔槿汐拿出準備好的藥酒,親自給她上藥,心疼不已:「本宮當年一走,雖然也為你們安排了,可到底也是力所不能及,終究還是連累了你們。」

  「能服侍娘娘一場,已經是奴婢的福氣了。」佩兒看著紆尊降貴為她上藥的甄嬛,眼淚還是沒忍住掉了下來,「奴婢身份低微,怎能讓娘娘為奴婢做這樣的事。」說著,她就要躲。


  甄嬛拉著她的手,仔細上藥:「委屈你了。」她抬頭看向佩兒,「欣貴人與祺嬪當真不睦已久了嗎?」

  佩兒用力點頭:「當真,而且祺嬪總仗著自己是儲秀宮的主位,肆意截胡欣貴人的聖寵,欣貴人不得皇上寵愛,每次截胡,皇上都不在意,欣貴人只能吃啞巴虧。」

  甄嬛心裡有了一番考量,暗自點了點頭,拉著佩兒說道:「你的心意本宮都知道,其實你在欣貴人那兒過得不好,本宮倒是可以想法子把你要出來,只是祺嬪與本宮的恩怨你是知道的。」她定定地看著佩兒,「你可願意為了本宮,留意她們倆的動靜,暫時留在儲秀宮裡嗎?」

  「奴婢願意。」佩兒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哪有不答應的。

  送走佩兒,甄嬛回到殿內:「我瞧著,欣貴人是個可用的,容兒你覺得呢?」

  「一切但憑姐姐做主。」安陵容抿唇輕笑,轉而說道,「正好,今晚皇上翻的就是欣貴人的牌子,姐姐猜,祺嬪會不會故技重施?我可是聽說,她時常夢魘心慌呢。」

  安陵容撫掌輕笑,說道:「祺嬪夢魘要緊,也不必煮熟了,滾了就拿去給她喝才是,一舉根治了才好。」

  薏仁也就罷了,糙米卻是脫殼後仍沒有處理乾淨的米,口感粗糙不說,質地也緊密,煮起來費時又費力,幾遍煮得熟透也難以下咽,多是窮苦百姓家裡吃的,更不要說才燒滾時的口感了。

  次日,甄嬛賞了祺嬪一壺糙米薏仁湯的事情傳遍了六宮,聽聞祺嬪才喝了兩碗,就吐得昏天黑地,安陵容聽著豆蔻仔細描述祺嬪當時的模樣,樂得歪在榻上直笑。

  「什麼事情這樣值得你這樣高興?」皇上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他邁步走進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朕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容兒這麼開心了。」

  安陵容起身行禮問安,連眼睛裡都帶著笑意:「豆蔻正和臣妾說祺嬪喝糙米薏仁湯喝吐了的事情,臣妾覺得好玩得緊。祺嬪這次可算是碰上硬茬子了,新來的熹妃娘娘還真是一點也不慣著她。」

  「朕剛從永壽宮那邊過來,熹妃說的在理,若宮中人人效仿祺嬪,欣貴人之流只會心生怨恨,而祺嬪之流則會恃寵而驕,一宮不寧,則後宮不寧。」皇上牽了安陵容的手起身,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朕已罰了祺嬪三個月的俸祿,小懲大誡,也算是給後宮一個警醒,如今能逗你一笑,朕到覺得此事辦得相當的好。」

  安陵容抿唇輕笑:「這位熹妃娘娘還真是個妙人,若有機會,臣妾真想與她結交一番。」

  「你和她,定能說到一起。」皇上深深地看著安陵容,拍拍她的手,而後問道,「弘昊呢?」

  「臣妾約了敬妃娘娘等下去千鯉池餵錦鯉,七阿哥正在換衣裳。」安陵容很自然地提起了弘昊,眼睛裡亮晶晶的,「弘昊長得快,簡直一天一個樣,這才幾天,衣裳又露腳脖子了。」

  皇上怔住。

  一旁的蒔蘿適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她略帶顫抖地開口:「娘娘,您、您記起七阿哥了?」

  「蒔蘿,你在說什麼?」這下輪到安陵容奇怪了。

  皇上靜坐在榻上,緊緊握著安陵容的手,抬手吩咐蘇培盛:「去請周太醫來。」

  不過片刻,周楠就拎著藥箱匆匆趕來了未央宮,行過禮後二話不說就上前給安陵容診脈,過後又拿出銀針給安陵容施針:「娘娘,得罪了。」

  他落針在安陵容頭上,手指輕捻,惹得安陵容一聲輕呼,周楠頓時大喜,收回針後對著皇上跪下:「回稟皇上,貴妃娘娘確實恢復了一些,再過些時日或許就能恢復如初。」

  「好,好。」皇上重重地鬆了口氣,他滿眼欣慰地看著臉帶迷茫的安陵容,伸手抱緊了她,低聲安撫道,「容兒別擔心,都會好起來。」

  依偎在皇上懷裡,安陵容乖巧又安靜地沒有出聲,只有眼中翻湧的情緒訴說著她此刻的不平靜。

  午後,安陵容抱著七阿哥往千鯉池的方向走去,這是她長久「生病」以來第一次抱七阿哥,七阿哥死死抱著安陵容的脖子不肯撒手,他眼底包著眼淚,忍著沒有掉下來。

  「弘昊,額娘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你一定能夠明白額娘額的苦心,對嗎?」安陵容也緊緊抱著七阿哥,低聲軟語說道。

  其實七阿哥的早慧一直都有跡可循,這幾個月的裝病更是讓安陵容確認了這一點。他並不明白為什麼安陵容突然不記得他,又突然記起他了,但他卻默然接受當下的現實,不追問,不反駁,成熟冷靜得全然不像個孩子。

  可是他又偏偏是個孩子,對母親的依賴,對母愛的渴望,都在昭示他是個孩童的事實。

  安陵容親了親他的臉,抱著他一路走著。

  忽而聽見轉角處傳來祺嬪的嘟囔聲:「倒霉了連走路都走不順,好好的踩一腳泥。」

  「小主別生氣,平白氣壞了身子。」

  安陵容悄然側耳,躲在一叢大樹後面遠遠看去,見景泰正蹲著給祺嬪擦拭鞋上沾著的泥巴,又聽見祺嬪不依不饒地抱怨:「欣貴人平時不聲不響,一轉眼倒學會去旁人面前告狀了,當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她生的美麗,即便生氣,也透著一股嬌俏,「本宮被狗咬了,能不倒霉嗎?」

  「小主暫且忍一忍吧,現下就連皇上也偏幫著欣貴人給熹妃撐腰呢。」景泰勸道。

  「熹妃算什麼東西,仗著皇上還願意多看兩眼她那副妖媚樣子,她就來作踐我。」祺嬪立時拔高了聲音,越說越氣,「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東西,在佛寺里待著還不安分絞盡腦汁地勾引皇上,以為大個肚子有什麼了不得的嗎?本宮總要讓她知道厲害。」

  越說越不像話,安陵容有些聽不下去,正要走出來訓斥,甄嬛的聲音卻朗朗響起:「你有多厲害本宮不知道,本宮只知道隔牆有耳,祺嬪,還是善自珍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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