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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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兒跪在地上,心裡掀起驚濤駭浪,她顫巍巍地抬頭看了一眼安坐在榻上的安陵容,害怕到了極點。

  這、這和那人跟她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豆大的汗珠從沁兒額頭落下來,滴滴砸落在地毯上,她緊抿著嘴角一言不發,內心天人交戰。

  然而皇上沒有那麼多耐心等著她想明白,他揚聲喊了一聲小夏子:「行刑。」

  小夏子立刻打千下去準備。

  安陵容微微皺眉,抬手掩在嘴角,吩咐翠音:「把孩子們都帶去端妃娘娘那邊,等這邊事情了了再去接回來。」

  「是。」翠音忙出去安排。

  沁兒大驚失色,猶自不甘心,尖聲嘶吼著指控安陵容:「皇上,奴婢說得都是真的啊!奴婢自榮妃娘娘進宮時就服侍在她身邊,一直以來忠心耿耿,娘娘的命令奴婢從來不敢違背,順常在進宮後十分得寵,又是未央宮的人,娘娘日日看在眼裡,心裡恨得厲害,就派奴婢到順常在身邊服侍,一開始只是給她使些絆子,讓她別那麼受寵,後來,娘娘知道順常在想早點要個孩子,又去寶華殿求子,她為著安康公主,就讓奴婢……給順常在下藥,娘娘給了整整一包,奴婢怕用量太過,就剩了一些,藏在了床頭櫃的小格子裡,皇上可以派人去查看,包藥的紙是娘娘一慣用的松花紙,滿宮裡可只有榮妃娘娘用這個紙!」

  安陵容坐在榻上,幾乎要笑出聲來。她不得不感慨兩句,這番說辭實在是天衣無縫,看似沁兒慌亂之下說得有些磕絆,但要緊的都說到了,如此真真假假,還真能混淆視聽。

  但安陵容可不慣著她,一針見血地問道:「沁兒,你說本宮讓你給順常在下藥,這點暫且不論是真是假,你倒是說說,這巫蠱詛咒之事,是否也是本宮指使你做的?」她尾調微揚,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和勢在必得,「再者,你說你忠心耿耿,那前幾日你為何頻頻來往永和宮?」

  安陵容看著沁兒驟然慘白的臉色,微微笑了笑,轉而看向皇上,說道:「這原也不是什麼大事,臣妾身邊的宮女多了些,一等宮女的名額已經占滿了,沁兒一直呆在臣妾身邊只能是個二等宮女,想著給她謀好前程才把她指給順常在,結果她倒埋怨嫌棄臣妾不顧念她多年辛勞,硬是把她擠給新人,心思便活絡起來,日日奔著永和宮,想攀高枝,臣妾倒也隨她。」末了,她收斂笑意,「只是今日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倒叫臣妾疑心起來,這些事情,莫不是瑾貴人為了讓沁兒顯示她投誠的真心才讓她做的吧?」

  「宮女不安於室,成日裡不想著怎麼好好服侍主子便罷了,竟還敢做這些害人的勾當,真是該死。」皇上對安陵容的話沒有半點懷疑,更何況,安陵容所言本就比沁兒更有條理,此時小夏子進來說行刑的工具都準備好了,他便抬手,讓人把沁兒拖了下去,「打到她招供為止。」

  安陵容在沁兒被拖出去前緩緩說了一句:「沁兒,瑾貴人馬上就到了,你看她是會救你還是會自保,也好讓你認證一下,這是不是一位可以跟隨的好主子。」她挑了挑眉,「哦對,還有你做兩手準備的另一位,看看她,會不會來為你求情。」

  沁兒猛地抬起頭看向安陵容,張嘴無聲地開合了兩下,卻只是在安陵容冷笑的注視下頹然地垂下了頭。原來安陵容早就知道她和瑾貴人搭線的事情,只是一直默不作聲罷了,那她和承干宮來往的事情,安陵容想必也知道了。

  一瞬間,沁兒全身都有些發軟,她知道,今日已是在劫難逃。

  小夏子準備的是拶刑,十指連心,最是折磨,不一會兒,院子裡就傳來了沁兒一陣又一陣的慘叫聲。

  皇上不為所動,反倒是有些好奇地問道:「除了瑾貴人,她還找了誰?」

  「如今宮裡得寵的幾位,除了瑾貴人和順常在還有誰,皇上難道不比臣妾更清楚?」安陵容對著皇上眨了眨眼,難為她這時候了還肯說笑兩句,掰了掰手指,安陵容一一數來,「瑾貴人家世顯赫,又得寵,封嬪封妃都指日可待,祺嬪為人驕傲,肯定不願意接納沁兒,貞嬪雖好性兒,但身邊連三等宮女都滿了,沁兒肯定不樂意去,只剩下一個婉貴人還有幾分指望。」安陵容笑了一聲,「臣妾只是這麼推測,之所以認為沁兒和婉貴人有來往,是豆蔻偶然瞧見那日白桃在御花園哭泣,沁兒在一旁安慰她,那神色姿態很是親昵,想來是熟識。」

  「你的這個宮女,倒是個心大的。」皇上冷冷說了一句,垂眸看了眼那扎滿銀針的小人,緊緊蹙眉,「讓人拿去寶華殿處置了。」

  安陵容抬手叫來小印子,吩咐他去辦這件事情:「送去寶華殿給法師,讓他們好好料理此事,千萬別再傷著順常在貴體。」

  「是。」小印子拿起裝著布娃娃的盒子,小跑著去了。


  安陵容轉過頭來,復又說道:「皇上,宮女想往上爬不是什麼壞事,正所謂人往高住走,水往低處流,底下的人有志向爭一爭前程,上位者也剛好藉機握住命脈不是?」

  「你倒是好心,還為她辯解。」皇上看了安陵容一眼,掀唇笑了笑。

  「有競爭才有動力,若人人都安於現狀,長久以往,必定會有人心生倦怠,也就不會那麼盡心侍奉了。」安陵容說道,「臣妾不是為沁兒辯解,只是就事論事。若沒有今日這一出,她尋了好去處來和臣妾辭行,臣妾還是會好好送她出未央宮的,畢竟她還有恩於安康,能有更好的去處,臣妾沒道理攔著她。」

  門外,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哀嚎,安陵容端坐在榻上,面色淡淡。

  皇上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緩聲道:「你待她好,事事為她考慮,她卻猶不知足,還要反過來咬你一口。」

  「臣妾行事,只求問心無愧。」安陵容把頭靠在皇上肩膀上,低聲說道,「別人怎麼想怎麼做,臣妾無心干涉,也干涉不了。」

  瑾貴人跟著蘇培盛來到未央宮的時候,正眼撞見沁兒被折磨得血淋淋的模樣,頓時嚇得一聲驚叫,險些癱軟在地,還好良辰眼疾手快得扶了一把,她才顫巍巍地從邊上繞道,走進了梓椿閣。

  「給皇上請安、給榮妃娘娘請安。」瑾貴人抑制不住地臉色蒼白起來。今日早起,她的右眼眼皮就跳個不停,心裡總覺得不安,果然,蘇培盛來請她的時候透露了兩句順常在不大好,她就有所警覺了,如今又見了沁兒那副慘狀,心下更是惴惴不安。

  瑾貴人跪在地上,皇上也沒讓她起來,只是開口問她:「聽聞前幾日順常在得罪了你,你可有懷恨在心?」

  「院子裡跪著的那個宮女,你可認得?」皇上又沉沉問了一句。私心裡,他並不希望是瑾貴人,畢竟她身後站著的是佟家,牽一髮而動全身,還沒到料理隆科多的時候,就怕瑾貴人仗著自己是佟家的人在宮裡作威作福……

  想到這裡,皇上不禁眯了眯眼眸,想起瑾貴人入宮前,也曾暗害過胡家原定的那位秀女,他已經看在隆科多的面子上放過她一次,卻還如此不知悔改。

  瑾貴人還沒開始為自己辯白,皇上心裡的天平已經慢慢地傾斜了。

  「皇上,沁兒受不住刑,招了。」小夏子進來回稟。

  「把她拖進來。」皇上收回視線,不再去看瑾貴人。

  瑾貴人跪在地上,身形抖得如同糠篩,她再怎麼無知也猜到了,今日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牽扯到了她身上,而且還和順常在有關,可是她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如此被動之下,她把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卻依然沒有任何頭緒。而最讓她惶恐不安的是,近來和順常在有發生過齟齬的,好像真的只有她一人。

  是誰?是誰要害她?

  瑾貴人額頭慢慢沁出汗來。良辰和沁兒私下交好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原想著是榮妃身邊的人來投靠自己,能顯出幾分她比榮妃更好的優勢來,便也默許了沁兒想進永和宮的心思,如今看來,竟是一早就走進了別人設好的圈套之中。

  沁兒全身被汗浸透,兩隻手還在滴血,指節一片紅腫,甚至還有兩根手指被拔掉了指甲,她氣若遊絲地被扔在地上,嘴裡還在求饒,慢慢地,她將視線投在瑾貴人身上,似是認命一般地低下了頭:「皇上,是……是瑾貴人讓奴婢這麼幹的……」

  瑾貴人如遭雷劈,立刻驚叫出聲:「你這賤婢!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何時叫你去害順常在了?!」

  真是蠢。

  安陵容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

  「她還什麼都沒說,你怎麼知道事情和順常在有關?」皇上微微凝眸,心裡對瑾貴人的懷疑又多了兩分。

  瑾貴人狠狠抖了一下,知道自己是說錯了話,忙回道:「皇上召臣妾來未央宮,又不在榮妃娘娘的承禧殿,而是在順常在的梓椿閣,臣妾進來的時候,這賤婢又正在院子裡受刑,前後聯想一下,自是知道順常在被人害了,這賤婢定有嫌疑,現下她空口污衊臣妾,臣妾自當要為自己伸冤。」

  「你倒是聰明,能想到這麼多。」皇上對她的說辭不置可否。

  安陵容坐在一旁慢慢喝了口茶,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其實瑾貴人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任何人看到這個場景,但凡長腦子的推斷一下都能猜得八九不離十,可是瑾貴人說得時機不對,她在沁兒指證她後才慌忙說出,反而平添了自己的嫌疑,若是一進門就問順常在怎麼了,反而突出她的不知情。

  可偏偏皇上心裡已經有了懷疑,瑾貴人一進門就讓她跪著,情緒緊張之下,瑾貴人止不住地胡思亂想,想多了,有些話自然就會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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